書房之中,已是掌燈時分,燭臺上蠟燭跳動着一簇金紅色火焰,驅散自蒼穹籠罩而下的暝色。
身形窈窕靜姝,神清骨秀的少女端坐在書案之後,正在尋着一卷青海蒙古的輿圖翻閱着。
賈珩重新返回書房,看向那伏案書寫的少女,目光溫和幾許。
見少年面上神色不虞,陳瀟挑了挑眉,問道:“那穆家人怎麼說的?”
賈珩落座下來,端起陳瀟手邊兒的茶盅,道:“據東平郡王家的世子穆勝所言,南安郡王最近與那些文官湊在一塊兒,想要以誅心之言中傷於我。”
陳瀟想了想,蹙眉說道:“這些不是早就料到了,方纔的奏疏也遞送過去了。”
“癩蛤蟆趴腳面,不咬人卻噁心人。”賈珩將茶盅一飲而盡,輕聲說道。
陳瀟目光微閃,問道:“你要對付南安郡王?”
賈珩道:“他的女兒與魏王結親,過門一二載,仍無所出,聽咸寧說,魏王似有納側妃之意,南安郡王的岳丈身份大概也是不穩,至於別的,想要報復,時機上也不大合適。”
陳瀟提起茶壺,又給那少年斟了一杯茶,問道:“許是那南安郡王之女有着什麼隱疾。”
賈珩道:“奏疏遞送上去,接下來等好戲吧。”
未等流言四起,他辭疏就已遞至崇平帝的案頭,而那些中傷之言後起,則猶如跳樑小醜。
陳瀟點了點頭,道:“南省的北靜王,最近動議要盡起福州、杭州兩地水師清剿海寇,爲海貿商道護航,便徵稅銀,朝廷這幾天也在議着此事,廣州海關去歲不到一年,收關稅二百萬兩,此事朝野頗多讚譽之聲。”
賈珩不在神京之時,尤其是大勝之後尚在北方整飭邊務的時間,大漢的政治生活自然也不可能停止運轉。
首先是賈珩當初力主開設的海關,經過這麼久,今年也開花結果,陳漢顯然也嚐到了甜頭,相繼在漳泉二州,乃至金陵增設海關,促進海貿。
但新的問題也隨之出現,就是海商逃稅漏稅以及縱橫大洋的海寇劫掠商道,危及航行安全。
賈珩想了想,說道:“我正要前往江南,到時候會去看看。”
北靜王水溶雖然取向不正常,但還是想着能有一番作爲的。
陳瀟白了一眼那少年,輕哼一聲。
暗道,只怕是去見那甄家妖妃還有晉陽姑姑。
陳瀟斂去了心神,清聲道:“再有幾天就該大婚了,在府中收收心,別傳出一些不好的風聲,現在整個京城的目光都落在你身上,有了什麼桃色傳聞一下子都傳開了。”
賈珩輕輕拉過少女的素手,輕笑道:“放心好了,我會注意的。”
除了鳳紈,其實別的也沒有什麼可注意的,別的都不算醜聞。
陳瀟蹙了蹙秀眉,輕聲道:“江南那邊兒清丈田畝,據說手段酷烈,我覺得最近許是會出亂子。”
賈珩道:“高仲平在江南根基淺薄,貿然將四川的那一套推延至江南,的確會出一些亂子,飛鴿傳書給江南的錦衣府,讓他們留意一下,時刻留意是否激起民變。”
士紳是能幹出這種事兒的,通過裹挾百姓鬧事,以此向朝廷施壓。
陳瀟清聲道:“江南那邊兒已經派人盯着了。”
賈珩笑了笑,說道:“天色不早,該用晚飯了,一同吃點兒罷。”
回來這兩天真是頻繁周旋於一衆金釵之間。
嗯,他等下還要去見一見妙玉,幸在於北方領兵之時,禁慾已久。
大觀園,櫳翠庵
月明星稀,夏風習習,東邊兒花園之中,一樹瘦梅在涼風中發出颯颯之聲,枝影扶疏,落在青檐白牆的藤蘿上。
妙玉坐在一張藤椅上,手旁的小几上,一把茶壺壺嘴咕嘟嘟熱氣冒出。
雙十年華,眉眼如畫的少女,擡眸看向天穹上的一輪明月,手裡輕輕撫着一串兒佛珠,皎如春華的臉蛋兒不施粉黛,細眉之下的柔潤清眸似藏着無限心事。
隔着小几而坐的邢岫煙,忽而開口道:“聽說珩大爺有一支千里眼,那天雲妹妹用來玩,我瞧了一眼,用鏡望遠猶近在眼前,如是在夜裡用來觀星星,卻是再好不過了。”
妙玉轉過秀麗俏臉,明眸閃了閃,柔聲道:“等哪天要來一支看看景。”
他回來也有兩天了,現在還沒未過來見她。
邢岫煙柔聲道:“珩大哥剛回來幾天應該都比較忙着,聽說明天府中祭祖,應該慶賀封爵,不一定有時間過來。”
妙玉師傅這幾個月快成望夫石了。
妙玉晶瑩玉容之上滿是悵然,幽幽說道:“府上是又要熱鬧一段時日。”
那天他回來時候,她也見着了,只是目光稍稍相接,再無其他。
邢岫煙看向幽幽嘆氣的少女,端起茶盅,輕輕抿了一口。
姑姑還說讓她許給珩大哥,可珩大哥身邊兒的人都沒有時間陪伴,她過去做什麼呢?
說來,也無多少樂趣可言。
就在這時,外間傳來丫鬟素素的雀躍聲音,道:“姑娘,珩大爺來了。”
賈珩提着一盞紙燈籠,光影橫渡,沿着一條碎石鋪就的石徑逐漸而來。
秉燭踏月,夜訪妙玉。
正是夜涼如水,繁星如虹,賈珩舉步進入櫳翠庵中,立身在庭院之中,看向那坐在廊檐下、百無聊賴的妙玉。
廊檐上懸掛的一盞燈籠,橘黃燭光傾瀉而下,燭火撲打在那豐潤、瑩白的臉蛋兒上,不塗脂粉的臉蛋兒,清素秀麗的五官,嬌小的臉蛋兒宛如無暇白璧。
此刻,秀眉之下,那雙秋波流轉的眸子投映過來,妙目之中喜色與悵然交織在一起。
賈珩目光與那妙玉稍稍拉絲了一會兒,轉過臉看向一旁邢岫煙,問道:“岫煙也在?”
邢岫煙起得身來,似是有些不好意思道:“珩大哥,我尋妙玉師傅過來玩,你和妙玉師傅先聊着,我先回去了,天色不早了。”
賈珩點了點頭,笑道:“岫煙表妹,也有幾月未見了,一同說說話。”
其實他挺喜歡邢岫煙這個性情的,只是明顯感覺這位岫煙表妹對他並沒有那般熱切。
或者說邢岫煙的性情有些澹泊、寧靜。
邢岫煙聞言,猶豫了下,也不好再告辭離去。
賈珩隨着妙玉進入廂房,此刻一盞油燈蓬地點亮,映照着麗人那削立的容顏,一眼望去,似乎清減了許多。
“珩大爺,許久不見了。”妙玉喚了一聲,聲線微微顫抖,而淡而彎的柳葉眉之下,清眸似有千言萬語蘊藏。
“是啊,許久不見了。”賈珩笑了笑,道:“這次去北邊兒與敵虜鏖戰,三五個月未聽師太談禪說法,還真有些不習慣,今日終於得空在此喝上一杯茶。”
看着兩人凝睇而望的眼神幾是含情脈脈,一旁的邢岫煙芳心微跳,輕聲道:“珩大哥,我要不還是先回去吧。”
感覺再待下去,兩個人都要摟在一塊兒親上了。
妙玉:“……”
賈珩輕笑了下,轉而看向邢岫煙,頷首道:“岫煙表妹先回去也好,我有些困惑向妙玉師太請教一下。”
邢岫煙有些不敢迎上那溫煦而灼熱的目光,那張秀美、婉麗的臉頰染起淡淡緋紅雲霞,轉而看向妙玉,說道:“妙玉師傅,我先回去了。”
說着,起得身來,離了廂房。
賈珩這時重又將灼熱目光投向那着月白僧袍的少女,低聲喚道:“妙玉。”
也不多言,近得身前,一下子摟住妙玉,湊到那兩瓣粉脣,重重印了上去。
妙玉剛要說話,就覺得一股熱烈氣息撲面而來,嬌軀微顫了下,頓時也如開了閘的洪水,雙手緊緊摟着賈珩的肩頭,瘋狂迴應着。
許久之後,妙玉柳葉細眉下,明眸眸光瑩潤欲滴地看向那少年,臉上滿是癡迷之色。
賈珩輕輕撫着妙玉的臉頰,溫聲道:“師太,最近幾個月清減了。”
妙玉同樣看向那少年,柔聲道:“伱在北邊兒戰場,沒有傷着吧?”
“毫髮無傷,要不等會兒師太檢查一下?”賈珩拉着妙玉的素手,輕笑說着,向着裡廂的牀榻而去。
妙玉臉頰紅暈嫣然,道:“外間兵兇戰危的,你在外間要小心一些。”
賈珩道:“我去打仗以後,師太是不是天天提心吊膽的?你看都餓瘦了。”
妙玉那張清麗如玉的臉頰羞紅如霞,撥開那少年的手,嗔惱說道:“你現在也是國公了,別總是動手動腳的。”
賈珩對上那柳葉眉之下的那雙瑩潤清眸,柔聲道:“兩口子閨閣之中,不動手動腳,還動什麼?”
拉過妙玉的手,躺在牀榻上,說道:“師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妙玉嗔惱道:“你這登徒子,慣會花言巧語,也不知欺騙了多少姑娘。”
說着,也學着賈珩的樣子,躺將下來,順勢靠在靠枕上,宛如出水芙蓉的玉頰見着恬然之態。
畢竟是浸淫佛法多年,一些養氣的功夫早已培養出來,此刻靠在賈珩身旁,倒也有幾個高僧大德的莊嚴肅穆。
直到賈珩輕輕堆着雪人,妙玉臉頰羞惱,輕輕捉着賈珩的手,但沒有作用,索性由着賈珩去了。
賈珩說道:“妙玉,等這個月月中過了,咱們要不去江南轉轉?再去姑蘇一趟,那時候將二老的墳遷至故鄉。”
妙玉聞言,秀眉之下,目光訝異說道:“你這般忙,還有空閒嗎?”
他還記得當初對她的承諾。
念及此處,芳心甜蜜不勝。
賈珩輕輕捏着妙玉的下巴,忍不住親了一口那臉頰,冰肌玉膚的香嫩臉蛋兒細膩入微,說道:“正好去江南視察水師,抽調一部分遠航至山東登萊、天津衛,再說陪我家妙玉,什麼時候都有着時間。”
妙玉彎彎細眉之下,明眸羞喜交加,芳心甜蜜,看向那劍眉朗目的少年,一股喜愛難以抑制,道:“你這人,誰是你家的了,唔~”
文青女並不意味着不愛聽情話。
顯然,妙玉話語還未說完,只見那少年湊近而來,一股炙熱、親暱的氣息撲鼻而來,妙玉連忙彎彎睫毛顫抖而下,妍麗如霞的臉頰騰地彤彤如火。
過了一會兒,賈珩擡眸看向少女,輕笑說道:“妙玉,天色不早了,咱們洗洗腳歇着吧。”
時隔日久,也有些思念白虎饅頭。
妙玉定了定心神,“嗯”了一聲,吩咐着素素道:“去準備熱水來。”
素素應了一聲然後到外間喚着嬤嬤,不大一會兒,端過了兩銅盆溫水。
賈珩輕笑道:“洗洗腳,睡得香一些。”
說着,躬身給妙玉脫着鞋襪。
妙玉玉容微變,輕聲道:“你別……怎麼好讓你侍奉我?”
賈珩道:“老夫老妻的,這有什麼?”
說着,去了妙玉的鞋襪,雙十芳齡的少女,纖筍般的玉足白皙、豐潤,足趾指甲不見蔻丹和鳳仙花汁,落在掌中,觸感細膩,而這明顯讓妙玉芳心大羞,將螓首偏轉過一旁。
旋即,妙玉忽覺腳心有異,忍俊不禁,道:“你…你別鬧。”
賈珩笑了笑,也沒有繼續撓着,道:“師太別一天天繃着臉,也多笑笑纔是。”
妙玉明眸閃了閃,心頭涌起一股感動。
賈珩說着,將妙玉的腳放進銅盆,然後自顧自去着自家鞋襪,也開始洗着腳。
伸手攬過身側女尼的削肩,妙玉則順勢將螓首靠在那少年的肩頭,心頭生出一股安寧之感,低聲說道:“這場戰事以後應該不會打仗了吧?”
“怎麼會?”賈珩輕笑說着,道:“只是如先前那般的國戰可能暫時是有了,都是局部戰事。”
妙玉抿了抿粉脣,目中滿是憐惜,說道:“你這幾年一直南征北戰的,累不累?”
賈珩握住少女的手,看向那清眸,笑道:“累是累了點,但這幾年爵位節節而升,也算值得吧,再說,現在也能保護着你。”
妙玉柔聲道:“宦海沉浮,兇險莫測,你萬事小心纔是。”
賈珩輕笑了下,說道:“我會的。”
兩人擦了擦腳,睡在牀榻之上。
賈珩去着身上的衣裳,看向妙玉,輕聲道:“好了,天色不早了,該歇着了。”
妙玉臉頰羞紅如霞,聲若蚊蠅道:“你別使壞。”
然而卻見那少年輕笑了下,就已是攬過身子撲將而來,低聲道:“不使壞,感受一下師太的佛法。”
妙玉秀眉微蹙,嗔怪道:“別什麼都拿來說笑。”
心頭暗暗道了一聲佛號,禱祝着。
過了一會兒,兩人相擁在一起。
“當初就說你這是大吉之兆,是不是,在北邊兒纔打了勝仗,我得好好瞧瞧。”賈珩一邊兒輕聲說着,一邊虎口拔牙。
妙玉膩哼一聲,羞惱道:“你,你別胡說。”
不大一會兒,垂眸看向那分膝伏虎的少年,清麗臉頰嫣紅如血,一時間也不知說什麼好。
櫳翠庵中,天穹之上的一輪皎潔明月照耀大地,月光如紗似霧,籠罩了屋檐房舍,崇平十六年的夏日,暑氣漸漲,螢火在梧桐樹梢和草叢中飄逸不定。
賈珩擡眸看向那一頭蔥鬱秀髮垂將下來,汗津津地貼在鬢髮間,那張不塗抹任何胭脂的臉蛋兒卻明豔動人,湊到那瑩潤粉膩的臉頰近前,低聲說道:“妙玉,想你了。”
妙玉玉顏酡紅如丹霞,嬌軀顫了一下,輕輕“嗯”了一聲,明眸似張未張之間,目光媚意流轉,癡癡地看向那少年,旋即秀眉緊蹙了一下,繼而舒展開來,將螓首靠在一旁的錦被中。
……
……
南安郡王府
廳堂之中,夜色已深,樓閣之中歌舞管絃之音嘈雜喧鬧,越過嶙峋山石,梧桐深鎖的亭臺樓閣。
閣樓二樓,南安郡王嚴燁立身在軒閣之上,轉眸看向柳芳,問道:“都派人安排下去了。”
柳芳嘿然一笑道:“王爺等着吧,這兩天之後,京中輿論就會徹底鼓譟起來,皆言衛國公少年英豪,又爲外戚之身,手握中外重兵,恐如楊隋故事,威脅神器,到時候聖上聽聞之後,定然猜疑。”
嚴燁聞言,目光閃了閃,道:“此論一起,以宮中的性情,肯定有所行動,那這幾天就可靜觀其變了。”
柳芳壓低了聲音,說道:“王爺,朝中文臣早就對小兒不滿,這次那位顏大人,暗中尋了不少科道言官,準備趁機發力,到時候聲勢浩大,正好壓一壓小兒的氣焰。”
所謂顏大人,即是韓癀的妹夫顏宏,現已爲國子監祭酒,原國子監祭酒劉瑜中被調任南京戶部,而顏宏則順利成爲國子監祭酒。
可以說,在賈珩赴北征虜的時間內,大漢朝局也悄然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主要表現在浙黨勢力的急劇膨脹,雖然兩江總督改由高仲平接任,但浙黨的人才儲備本來就獨步天下,在出現了大量空缺兒以後,已在朝堂佔據了半壁江山。
嚴燁感慨道:“自楊國昌告老之後,浙黨漸漸勢盛,先前的春闈錄取,一甲爲江南士人全據,而二甲也近三分之二,朝野內外遍佈浙人。”
陳漢的春闈之試,原按例定製於二月,後來因爲北方國戰,就一路推遲至三月十五,前不久也就是賈珩在北方巡查邊務的時間,才陸續塵埃落定,放榜。
雖然經過比例調配,儘量平衡了南北士人的錄取比例,但名次上仍是江南士人名列前茅,那麼館選庶吉士、乃至翰林,南方士人更具優勢。
崇平帝對此自然是頗有微詞,但不可能以此爲由頭髮難,只是隱忍不發。
事實上,高仲平在南方的大刀闊斧,就是崇平帝的暗中推動下,默許進行。
因爲北方天災連綿,不少致仕官員寓居江南。
是故,江南士紳這些年兼併成風,富者阡陌縱橫,貧者無立錐之地。
只是賈珩返京以後,提醒崇平帝不可操之過急,這才讓崇平帝又轉而遲疑了起來。
石光珠轉而提及一事,說道:“王爺,小侄思來,山東提督一職,還需衛國公首肯,如其不允,小侄以爲事難成行。”
嚴燁沉吟道:“他這段時間要與咸寧公主成婚,未必有時間去山東,你同樣也是軍機處行走,如今軍機處的大略是整飭河北、山東、山西軍務,重整水師,你先前在五軍都督府,也算是熟悉水師事務,小兒再是攬權,可終究只有一人,總不能事事都要親力親爲。”
這是賈珩定的國策大略,即乘對虜大勝之後,對山東、河北的省軍進行梳理,同時重建水師。
石光珠眉頭緊皺說道:“王爺所言甚是,這軍機處不是他一人的軍機處。”
“等過幾天,李閣老要入京述職了,也不知是延留在京,還是繼續出鎮北平。”嚴燁面色微頓,目光幽幽說道。
現在的朝局浙人的確是勢大了一些。
“王爺可知道兩江總督高仲平?”石光珠忽而開口問道。
嚴燁道:“此人最近不是被彈劾的厲害?”
石光珠道:“高仲平在江南搞什麼清丈田畝,按田畝收稅,又行一條鞭法,均收折色銀,現在江南不管是官吏,還是百姓都是怨聲載道。”
嚴燁目光冷閃,說道:“高仲平當年也是天子的左膀右臂,後來四川土司叛亂不斷,聖上委派其人鎮川治蜀,一晃十多年過去了,他在四川威福自用,大刀闊斧,以一條鞭法釐清稅賦,這次去江南是要行巴蜀的一條鞭法,可江南情勢錯綜複雜,爲賦稅重地,不是蠻幹就行的。”
石光珠面上苦思,說道:“這高仲平看着也不像無智之人,如此大動干戈,究竟想做什麼?”
嚴燁道:“這些年朝廷財用並不寬裕,江南之地賦稅累年減少,士紳大族蓄集私田,但稅卻收不上來,但凡國庫空虛,無非開源節流四字,高仲平這次去江南就是爲開源去了。”
石光珠道:“最近半個月,京中彈劾奏疏如雪片一般。”
嚴燁冷哼一聲,說道:“不用理會,真等到上下反對之時,高仲平自然會知難而退。”
其實不僅是江南這些士紳,他們在金陵周圍也置有不少田地,這高仲平是不自量力,要與滿朝文武作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