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大明宮,長春殿。
姜若水一身宮裝女兒家打扮,卻跪伏在徐貴妃面前。
“母妃,兒臣求你,求求父皇救救賈薔吧,原本,他應高懸於蒼穹,流放三年,這輩子就毀了。”
“這是陰謀,就是要斬掉父皇的左膀右臂啊?!”
“讓賈薔流放,和瓦剌當時逼迫邊軍把賈薔送往敵營,有何區別?”
……
“先不說賈薔如何處置,你爲何如此驚慌,要爲他如此求情?”
知女莫若母,徐貴妃一直安靜的聽着,若有所思,還是不敢肯定。
“我不忍,一個名將之花隕落於陰謀!”
賈赦等人暗自舒了口氣。
那個孽障,罪不至死,極有可能苦役或者流放。
痛哭中,赫然清醒,哆嗦道:“來人,傳太醫……”
是夜。
“娘……”姜若水撲在徐貴妃懷中哭訴道,“孩兒沒有失貞,求娘救救他吧。”
“但牽涉到了太上皇,甚至孝道大義,形勢頓然兇險無比,波譎雲詭。
賈珍一副大義凜然,冠冕堂皇作態,“作爲族長,我決定將這個忤逆孽障逐出賈府,除脫族籍,如此的話,哪怕太大禍事,和我賈府無關。”
女主內,榮慶堂連接在外宅內宅之間,靠近賈母住處,爲賈母宴客之處,也是賈府的決策中心。
姜若水徹底豁出去了,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我的兒啊……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麼?”
賈珍繼續道,“他們今夜洞房,年輕人火性大,說不得秦氏已懷上了我寧國府的骨血,如果孽障流放,卻不能委屈了寧國府的嫡孫。
“咚咚咚!”賈母墩着柺杖,愁容滿面還算鎮定,“告訴我兩件事,一是薔兒的罪有多大?二是賠償的話,曹國丈的胃口有多大?”
要我看,咱們一個子都不賠又如何?”
賈政搖頭苦笑道:“這裡面牽涉到曹國丈的身份,還有打碎御賜花瓶,賠償金額實難預計!”
“什麼叫滿意爲止?”
姜若水乾脆趁熱打鐵,再加一把火。
姜若水頓時鴕鳥般垂着瑧首,羞羞答答道:“他抱我……親我……反正,我已經是他的人了。”
衆人赫然一震,隨即若有所思。
無邊的痛楚如同大浪般襲來,若水捂着胸口,喘不上氣,一聲悽鳴,如杜鵑啼血。
王夫人就看不慣賈薔那副猖狂勁。
姜若水大急,心一橫,臉紅心跳道,“我與賈薔已私定終身!”
“母妃……按民間說法,你要當外婆了。”說完頓感滿臉滾燙,羞澀的眼神又充滿了決絕。
“縱馬行兇,暴打國丈,打的是太上皇的臉,還真是個有志氣的。”賈赦陰陽怪氣道,“這個孽障既然已自立門戶,該法辦法辦,莫牽連了我賈府!”
“已經……珠胎暗結……”
她對賈赦惟命是從,而且經常由她說出賈赦不方便說出的話。
徐貴妃如遭雷殛,一臉震驚。
“沒有!”姜若水心思百轉,堅定道。
徐貴妃徹底冷靜下來,思索片刻,清冷道,“爲娘可以試試救他,但是你們必須斷了,你不許再見他!”
賈政接着道:“那賈薔只是獨立開府,賈府豈能脫得了干係?”
王夫人一副慈祥的菩薩相,揉捏着佛珠,輕描淡寫道,“那個孽障惹下的禍事,莫牽連賈府,一人做事一人當,反正罪不至死!
想救他,必然是獅子大開口,說不得兩個國公府都不夠賠的。
隨之,若水感覺心臟彷彿被尖刀剜成千萬塊,每一塊都被穿刺,萬蟻噬心,痛徹骨髓。
賈政在朝廷任工部員外郎,從五品文官,志大才疏、清風明月,卻也端方正直,分析問題比較理性。
“我的兒呀。這是孽緣啊?!”
賈赦驚呼間捶胸頓足,一副恐懼神態,“人心叵測,慾壑難填啊?!
徐貴妃一臉冰冷,不爲所動。
“已經怎麼了?!”徐貴妃緊張的看向若水,手中的絲帕攥成一團,尖銳的指甲刺入掌心也忘記了疼痛。
……
“這個蛆心孽障無法無天,居然惹下潑天大禍,直達天聽啊?!”賈珍冷笑連連,滿臉的譏諷涼薄。
“如果賈薔不是賈府之人呢?”賈赦幽幽道。
又聽聞寶玉在槐園想在洞房睡個午覺,可是銜玉出生的玉人兒,這得給賈薔多大的臉啊?!
賈薔居然不識擡舉?!
不肯就算了,還搬出宮裡的規矩壓人,嚼蛆的球攮有此下場,活該!
“幼稚!”賈政一聲冷喝,王夫人便垂下眼眸,佛珠緊攥。
“我的兒……你是個公主啊?!婚姻大事豈能由你做主?”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那曹國丈原本就是寧榮街的青皮出身,又沒出現傷殘命案,如果沒有牽涉到天家,都不算回事。”
急喘中艱難說完,頓感肝腸寸斷,淚如雨下。
“娘……”姜若水拉着徐貴妃的手撒嬌道。
宮中的手段豈能查不出是否身孕?況且姜若水依然是完璧之身。
“既如此,這是一個捲入皇家的陰謀,你父皇很欣賞他,定會有所衡量,咱們就不必操心了!”
賈政滿臉憂慮,蹙眉繼續道,“這連私鬥都談不上吧?!如果無隱情且屬實,只需安撫賠償便可。”
“這個侄兒媳婦,我看也是好的!”
“多大點子事?”
賈珍內心狂喜,終於說到點子上了啊?!
“在家族大業面前,只有丟車保帥,大義滅親了!”
徐貴妃頓時崩潰了,淚花四濺,上前便是毫無章法的抽打,“你這是要……逼死咱孃兒倆啊?!”
男主外,榮禧堂是賈政日常起居公幹之所,接待外事。
徐貴妃頓時長長的舒了口氣,捧着姜若水梨花帶雨的臉,“那,你們……”
孔子曰:‘罪不及父母,禍不及妻兒’,把秦氏接回東府,依然是寧國府的媳婦。”
“母妃,一定要救他啊?!”
話音落下,五雷轟頂啊?!
徐貴妃差點一個趔趄從榻上滑落。
“賠償可有個定數?”賈母道。
榮國府,榮慶堂。
“我就知道,我的孩子潔身自好……”
至於程度,和我賈府斡旋賠償力度有關!
比如,賠償讓曹國丈滿意,甚至可直接放人。”
榮慶堂內,賈珍、賈赦、賈政、賈璉以及各位夫人齊聚,只是氣氛沉重而壓抑。
看着冷若冰霜的娘,姜若水心一橫,“娘,救他……我不再見他……便是。”
“除此,沒有別的?”徐貴妃鋒銳的眼光射向姜若水。
“不至於吧?!”
她稟性愚犟,只知奉承賈赦,家中大小事務,俱由丈夫擺佈。出入銀錢,一經她手,便剋扣異常,婪取財貨。
衆人頓時愁容滿面,對賈薔更是含血憤天,這是要把賈府拖下水啊?!
“只是可憐可卿才嫁入賈府。唉!苦命人啊?!”王熙鳳雖然今個才見到秦可卿,而是還是敕封郡主,感官極好,面露不忍。
因賈薔滅了治國公府,累及賈赦損失三萬兩銀子,如同心口剜去了一塊肉,對賈薔恨之入骨,此番豈能不落井下石?
“我與他……”姜若水滿臉羞紅,擡眼,又垂下,“我與他……已經……”
“???”
“娘,我好痛啊?!”
“事情發生在東府,賠償的話。珍哥兒想辦法解決?!”刑夫人冷聲道。
賈璉頓時渾身一顫,赫然看向熟悉而又陌生的堂兄賈珍,一臉震驚,還夾帶一絲羨慕。
“大義面前,珍哥兒是個識大體的。”
賈母一臉欣慰道,“不管秦氏的郡主的爵位是否會被褫奪,東府都要好好待她!”
扭股糖般膩在老太太懷中的寶玉,聽到可卿要入駐洞府,頓時心花怒放,眼珠一轉,又想起什麼,趴在賈母耳朵跟前一陣咬耳朵。
“好,等賈薔的案子蓋棺定論,再把晴丫頭要回來,丟在你屋裡!”老太太輕輕拍打着巨大的嬰兒,一臉寵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