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天之後,整個金陵城都沉浸在迎接欽差大人的混亂之中。
賈雨村在下了轎子之後,等了一會兒,就見官船上隨從的魚貫而出,欽差儀仗已經擺了出來,接着田冶的轎子,由官船上直接擡到岸上。
然後就是一套複雜的禮儀,賈雨村帶着金陵城所有的文武,在那裡給田冶行禮。
在禮儀完了之後,田冶沒有任何的停留,直接就命人馬進城。
賈雨村在前邊帶路,一路上鳴鑼開道吧,直接把隊伍領到了賈雨村專門爲接待欽差而騰出來的,金陵著名的園林——瞻園。
要說這瞻園可是在江南四大園林之一,和蘇州的留園、拙政園和無錫的寄暢園並列。
瞻園佈局典雅精緻,有宏偉壯觀的明清古建築羣,陡峭峻拔的假山,聞名遐邇的北宋太湖石,清幽素雅的樓榭亭臺,奇峰疊嶂。
田冶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精巧的園林,他在賈雨村的帶領下饒有興趣的在瞻園轉了一圈,最後纔回到正廳用飯,賈雨村見欽差已經安排好了,這才向田冶告辭。
而田冶也沒有挽留他,就讓他回去了。
賈雨村離開了田冶的住處,回頭看了看,這座豪宅。臉上就露出了冷笑。
這個田冶雖然是欽差大臣,只不過是因爲他就在江南順路罷了,如果這一次處理的好,他還能榮華富貴,如果但是有一點兒私心,自己一定要參他一本。
田冶見賈雨村走了,最旁邊的一個小廝說道:“你去把甄家的大爺悄悄的給我請來。”
把小廝心領神會的點點頭,然後一溜煙就不見了。
等到田冶用了午飯,又在書房中看了一會兒書,纔有人來稟報,說是甄家的大爺——甄振憲,已經在外邊等候欽差大人了。
田冶聽了,趕緊命人把他請了進來。
不一會兒就有一個文雅的中年人進入了書房。
田冶一看,趕緊站起來迎接,那個人也趕緊拱手,雙方各自施禮,然後分賓主落座。
田冶見雙方坐定,然後才抱怨的說道:“這一次你怎麼回事?竟然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
那中年人正是甄家的當家人——甄振憲,他聽了田冶的問話,嘆了口氣,然後說道:“這一次是我料錯了,沒想到這個賈珂如此的心狠手辣。本想着和賈家也是老親,這一次給他個難堪,他就在江南鬆鬆手,以後咱們也能夠繼續的榮華富貴過日子,哪想到剛剛我敲了鑼,他就過來打鼓了。”
田冶聽了他的解釋並沒有接受,“恐怕沒這麼簡單吧,既然你不想說,我也就不問了。”
甄振憲這時候也沒什麼可說的了,一時間書房中竟然陷入了冷清。
甄振憲最後還是受不了這個氣氛,只能拱手對田冶說:“田大人,這一次我們甄家算是闖了禍了,還請您在朝中給我們斡旋一下。”
田冶無奈的看了看他,沒想到他到了這個時候還有這樣的幻想,“你別在我這打主意了,要是有本事,趕快在京中疏通。”
甄振憲想了想,然後說道:“既然田大人也無計,那就請田大人寬限些時日,也好讓我想想辦法。”
田冶想了想,然後對他說:“我最多能給你二十天的時間,超過這個時間我就沒有辦法了,到時候只能公事公辦。”
甄振憲聽完之後,馬上是站起來給田冶道謝:“多謝田大人關照,以後我們甄家一定記住田大人的這次恩情。”
甄振憲說完之後就從懷中掏出了一疊銀票,雙手遞到了田冶的面前。
田冶看着眼前這一沓銀票最少也有十幾萬兩,他雖然十分愛錢,但是這個錢他可不敢接。
以前的時候,田冶和甄家過從甚密,也算是甄家在朝廷中的一個支柱,而田冶也從甄家撈了不少好處,每年也有幾萬的收入。
但是這一次田冶已經預感到了,甄家已經是窮途末路了,這甄家真是豬油萌的心,正好是賈珂想要立威的時候他們就給賈珂一個難堪,這不是讓賈珂有理由動手嗎?
甄振憲看到這個情況眉頭就皺的更緊了,看來這一次他們家這關可不好過。
甄振憲想了一想還是再想個辦法給自己家留條後路的好,就是最後自己家壞的事也能夠有些幫襯。
“大人,我有一個侄女長得是如花似玉,現在還沒有婚配,想把她送到大人這裡,服侍大人,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田冶聽完之後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是這時候田冶可是一點事也不想再粘了,能寬限他些時日,也算是以前的交情了,如果再納了他家的女人一旦讓賈珂知道了,那可不得了。
“我一個快入土的老頭子了,哪裡能消受得起這樣的美眷,這件事不要再提。”
甄振憲現在可真有些急了,他一下子雙膝跪倒在田冶的面前,“大人,看在以前的交情份上,給我們家留條活路吧。”
田冶坐在上邊看着跪倒在地的甄振憲,沉默了半晌,最後才說道:“既知今日,何必當初。”
田冶說完這句話,便端起了茶杯在甄振憲前晃了一晃,然後重新放在了桌子上。
一直站在田冶旁邊的管家,見到田冶的動作,急忙在旁邊喊了一聲:“送客。”
甄振憲看着田冶端茶送客,只能無奈的起身,離開了。
甄振憲離開之後,田冶把身旁的管家叫了過來,然後吩咐他說:“從今以後甄家的任何東西都不要收,甄家的人再來求見,也不要再來通知我。”
把管家點點頭,然後問道:“老爺,咱們耽誤這麼長時間,京中的人知道了不會怪罪老爺吧?”
田冶沉默了一下,然後說道:“我出身貧寒,本來是沒有希望中舉的,是甄家資助了我,我這才接連中舉,然後中進士。這一次也算是我報答他們的恩情了,而且在京中我和丞相賈大人的關係也不錯,只要是他知道前因後果,想來是不會怪罪我的。”
那管家這才稍微放下一些心,要知道這段時間,這管家跟着田冶,從京城一路到江南,一路上被人奉承慣了,而且也受了不少好處,他現在可是擔心他們老爺,這一次因爲甄家而失去自己的前途,他可害怕失去這樣的好日子。
甄振憲到了自己門口的時候,我發現有些不對頭了,他剛纔從自己門上出來,自己家族附近是車水馬龍,而現在已經變得冷冷清清了。
這還不算,街上仍然有許多的壯漢在那裡四處的巡視,看這些人明目張膽的樣子,甄振憲心底就已經明白了,自己家這一回真的是有些不好了。
原來這些明目張膽監視甄家的人,是賈雨村派來的,要說這個賈雨村,也不是什麼好官兒,在金陵城的時候也曾經和甄家狼狽爲奸,巧取豪奪。
但是有一樣,賈雨村對賈珂忠心不二,自從接到賈珂的書信,這個賈雨村就上了心,馬上就斷開了所有與甄家的聯繫。
這一次欽差大人一來,他更加是肆無忌憚起來,馬上就派出人手把甄家附近的小販全部趕走,就是害怕甄家的那些人渾水摸魚,悄悄的潛逃。
甄振憲重新回到了甄家大院兒,來到了正堂,這裡面已經有十幾個老人在那裡等着他,這些都是甄家各族的族老,現在正在商量該怎麼把這次難關渡過去。
這些人一看到甄振憲回來了,變一起把他圍到中間,迫不及待地開口問了。
“怎麼樣?田大人是不是答應給咱們斡旋了。”
“銀子送出去了沒有,這個欽差大人有什麼回話。”
甄振憲陰沉的臉將這些人甩開,然後直接來到大堂的正中央坐下。
這些人也看出了甄振憲臉色不好,知道這一次恐怕不怎麼順利,於是都一個個悄悄的做到四下裡,等着甄振憲介紹情況。
甄振憲坐在正中間喘了口氣,這才說道:“田大人恐怕這次幫不了忙了,就連我送出的錢他都沒有收。咱們還是趕快另想辦法吧。”
這一下底下的人就亂成了一鍋粥,田冶可是他們家最大的靠山之一了,畢竟田冶是軍機大臣,在朝中說話是十分有分量的,現在連他都幫不上忙,朝裡還有什麼人能替他們家說話?
其中一個年近六旬的老者現在突然一拍桌子就站了起來,然後指着甄振憲罵道:“你這個禍家的逆子,當初你們要辦這件事的時候,我是千萬的反對。我就不明白了,你們怎麼會想出這個主意來,難道你們就不知道胳膊擰不過大腿嗎?”
甄振憲現在臉上十分不好看,但是他卻一句話也沒辦法反駁。
這時候旁邊又站出一個年紀更大的老者,對着這位六旬老者說道:“老四坐回去,現在天還沒塌下來呢。”
那六旬老者聽到這個話,只能無奈的重新坐到椅子上,但是卻瞪着甄振憲恨不得吃了他。
甄振憲見有人替他解圍,趕緊感激地對着老人說道:“多謝大伯,這一次也不是我一個人的主意,當時大家都在不過是最後都沒有反對嗎?”
那年紀最長的老者點點頭,說:“這一次禍事不小,咱們恐怕是扛不下來了,你還是去內宅和你母親說一下,然後寫封信到京裡,求求咱們的太妃娘娘,如果不行,只能是舍下這張臉,去求榮國府的老太太了。”
甄振憲點點頭也不再說什麼了,這也是最後的辦法了。
那6旬的老者四爺,聽完這幾句話,在那裡想了想說道:“咱們是不是該做些準備,以防萬一。”
甄振憲聽到他這話,只能給他解釋道:“四叔,恐怕是不成了,你們有沒有發現在咱們府四周,監視的人至少有兩三百個,而且就是送到別的地方,又有哪一家敢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