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噠”的機炮咆哮聲傳到了重新陷入絕望的衆人耳中,剎那間無數的光點從原本他們以爲空無一人的密林中鑽出,以快到無法形容的速度向着天空飛去。
衆人這才驚覺軍隊距離他們是有多近。
規律的起伏着的呼嘯聲從遠處傳來,聲音飄過廣闊的陵園,傳遞到了每一個人的耳中。姍姍來遲的警報如同一個受驚的小姑娘一樣開始了馬後炮般的尖叫。
爲防備臺海登陸作戰中敵對武裝直升機的威脅而特別改進研發的90式雙聯35毫米高射機炮被分散藏匿在了雨花臺那植被覆蓋率驚人的樹林之中,雖說是分散,但由於密林的廣大和高射機炮的數量之多,一時間竟形成整片高地都在向空中傾瀉炮火的壯觀景象,造型西化而科幻的高端防空系統如同被漆成了黑色的低矮甲殼蟲,模塊化的裝甲坐落於四個輪子支撐起的方形底盤上,兩管細長的並列炮管近乎筆直的仰向了天空,伴隨着密集到令人眼花的伸縮爆發出一團團赤色的火焰。
射程只夠應付直升機威脅的高射機炮並沒有收到一貫的精確座標,事實上它們也根本無需瞄準,天幕下那幾乎遮天蔽日的飛龍羣令人只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傾瀉掉積存如山的彈藥,在城市的上空佈設出一片牢不透風的火力網。
用於精準定位的曳光彈已經被毫無目的的批量打了出去,瀰漫在整片密林之中的滾熱氣浪震落了一地的針葉。然而相比起那速度快到堪比流星的隕落,更多的炮火往往只能落在蟲子下落的軌跡後方。
人們彷彿又回到了入侵的那一天,漫天的流星彷彿沒有盡頭的墜落。熾熱的火球彷彿就在人們的身邊砸下。寬廣的天空始終令人難以做到百分百的防禦,就在機炮震耳欲聾的轟鳴中,兩團距離機炮陣地稍遠的火球極速掠過在密集的彈幕中直衝而下的同伴,攜帶着滾滾的長煙翻卷着飛過城內開耕出的一片菜地,狠狠的撞在了一座學校的教學樓上,直擦過屋檐角的火球將四角形的樓頂給多撞出了一個角,隨後在一片凌亂落地的碎磚中餘勢不減的衝向了學校的體育場。
刺耳的尖叫於體育場上響起。這座在防空警報還未拉響的時候便已經將全部師生都安全的送到了體育場上的學校從未想過會經歷這一幕,在孩子們驚懼的眼神中,在年輕的教師們慌亂不知所措的忙碌下。兩團火球帶着震破耳膜的尖嘯重重的撞擊在了拼命散開的人羣之中。
伴隨着兩聲沉悶的巨響,整個學校都彷彿陷入了與世隔絕般的寧靜,冉冉飄起的濃煙給學校籠罩上了一層令人心悸的面紗,被硬生生轟出了兩個巨坑的跑道上。大火順着被點燃的塑膠一路延伸到了同樣由塑料做成的球場草坪上。數之不盡的屍體散落在火焰周圍。更有甚者竟被強勁的震動和氣浪掀飛到了球門之上,慘絕人寰的景象足以令心智最爲堅強的人爲之瞬間奔潰。
這座剛剛癒合了不足半年的城市再次迎來了更加慘烈的傷痛。
陸陸續續有被震倒在地的師生相互幫扶着爬了起來,他們哆哆嗦嗦的往後看去,許多人忍不住嚎啕大哭,盤旋在體育場上空的焦臭味令聞者頓時一陣翻江倒海的嘔吐,尖利刺耳的恐懼瀰漫在所有幸存者的心上,他們不知道發出聲音的是身邊涕淚交加的同學,還是恍惚的自己。
“咯咯……啪……”一連串彷彿蛋殼破碎的聲音響起。在衆人驚懼的眼神中,那深陷入巨坑之中的兩團逐漸熄滅的火球露出了坑坑窪窪的外表。焦黑的殼狀物質隨着拂過的清風在散去的青煙中發出了類似熱脹冷縮下被撐的裂開的細密屑碎聲,在遠處那根本不曾停歇的炮聲之下,這股聲音竟有魔力的一般清晰的傳入了每一個人的耳中,砸在了每一個人的心上。
乾冷下來的碳球突然劇烈的一陣搖擺,伴隨着“咔嚓”一聲,一根如同上鏽的水果刀一樣的尖刺從球殼上鑽出,一大片蛛網似的密紋迅速的遍佈了整個球身。
“嘭!”
像是突然炸開一樣,洶涌噴薄出的黑煙和破碎的蛋殼瞬間充斥在了巨坑周圍,不知是否該慶幸,火球旁邊的人們早已死亡,四散的蛋殼並沒有造成新的傷害。
一團褐色的巨大物體在黑霧中盡情的抖動着身上的碎屑,巨蟒一般扭曲弓起的身軀帶着血色的嫣紅,彷彿一個起伏不定的影子。待到濃煙如同油污一樣散盡於地面之上,那佈滿了密集細小鱗刺的神話中惡龍一般的頭顱出現在了衆人面前。
整片體育場鴉雀無聲,針落可聞。
這頭自天而降的惡魔用它那蝮蛇一樣的眼睛環視了一下週圍的環境,隨後張開了那由薄薄的一層蹼般的蒙皮連着後顎部分的鱷魚般的嘴巴,粘稠的液體自它參差不齊的駭人長齒間滴下,伴隨着一道如同作嘔的聲音,一團青黑色的圓球自它的口中噴出。
如同一顆彈射出去的彈丸一樣飛速旋轉的圓球在半空中突然探出了兩道蝙蝠般的雙翼,隨着那黑到彷彿連陽光都能吸收的翼尖的一下扇動,筆直衝向前方的圓球突然轉向向着人羣最密集之處飛來。
體育場上剛重新相扶着聚攏在一起的人羣中頓時發出了數道聲嘶力竭的喊叫,先前撞擊的恐懼還沒有消散,現在又突兀的從自天而降的“隕石”中鑽出了一個傳說中龍一般的生物,那飛速襲來的帶着雙翼的圓球簡直就像是閻王的追命鎖,剛還嘔吐癱倒在球場上的人們立即連滾帶爬的站起身轉身想跑,然而還在戰慄的雙腿怎能跑得過以死亡般的速度襲來的惡魔。
刃蟲徹底張開了如同刀刃般鋒利的雙翼,死神鐮刀一般收割起它前進方向上的生命!這隻速度奇快無比的嗜血蝙蝠擡起了它那閃亮的翼尖上突出的骨節,彷彿鋼針一般鋒利又脆弱的骨尖從師生們柔軟的喉間劃過。
很快,刃蟲便成了淋漓的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