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元樓歷經江湖風雨,依然屹立不倒,此番修茸完畢,更顯得歷久彌新。展飛把小白馬交待給小二,徑往曾經蘭香小青小翠住過的房間而來,推開門,不竟大失所望,一應的傢什擺設,裝飾花色已然面目全非,不復有曾經的模樣,看來要在此找回關於蘭香的點滴記憶已是不能的了!展飛嘆了一氣,店小二立馬滿臉堆笑的道:“客官如不滿意,這邊還有。”展飛微微一笑,暗道,你有如何知道我的這番心思。想着,又回到大庭,要了兩斤牛肉,四兩花雕酒。小二唱喏着去了,展飛四下的一望,樓上大都是些江湖人士,更有幾個還掛着採,一邊喝着酒,一邊大罵沙童。這時樓下踏上一個大和尚,後面一排兒四個年歲稍小的中年和尚。那大和尚身着錦緞袈裟,手持佛珠,身後幾個中年和尚一色青色僧衣,顯是地位比大和尚爲遜。大和尚遠遠的看見展飛,眼中精光一閃,旋即又恢復如常。大和尚摔衆僧在南首靠窗的桌子坐了,不時回過頭來,似是大有親近之意。這時展飛要的牛肉並雕花酒已陳到桌上,玉筆山莊離此不過一個時辰的路程,以小白馬的腳力,那就更快了。眼看大戰在即,吃得飽飽的,也好與沙童老妖決一死戰。樓下傳來小白馬的嘶聲,展飛吃了一驚,倘若小白馬被人盜去,只怕要誤大事。想着,提了牛肉,扔給小二一錠銀子,匆匆下樓而去,走到樓梯口,見大和尚站了一下身子,似有甚話說,終於沒有說出口。下到前院,卻見院中站着一青一綠兩位女子,那青衣女子此時也正四下張望,一與展飛目光相對,頓時呆立當場,話沒出口,已是淚流滿面,展飛一見是青兒,眼睛也自潮了,一時悲喜交集,縱有千言萬語也不知從何說起。快步迎向前去,只聽青兒哽咽道:“飛哥哥,小姐她……”展飛輕輕的把她攬到懷裡,點點頭,垂淚道:“都怪我不好,讓你們受委屈了,你可還好嗎?”青兒舉頭道:“我沒事,多虧吐玉妹妹和豔剎老前輩救了我,要不……要不恐怕今生再也見不到你了!”展飛忙向那綠衣女子道謝,狼妹臉微微一紅,輕聲道:“不用謝我,是奶奶救的姐姐,你們相見了,我……我可是要走了。”展飛突然想起青松子留下的錦囊來,忙叫停她道:“這是青松子老前輩讓我轉交給豔剎老前輩的,煩請轉交。”狼妹微一頓,頭也不回的道,“你們這不是去玉筆莊找沙童的嗎?奶奶在那兒,你自己給她吧!”說着,頭也不回翻身上馬,揮鞭飛馳而去,倒似生怕展飛看見她的臉面一樣。“青兒,這許多天,你們是怎麼過的?”展飛輕輕的捧着小青消瘦的臉龐,心疼的問道。青兒理了理耳邊的秀髮,偎依在展飛懷裡,講起這段經歷,仍然不寒而慄。原來,那夜在三柳鎮的旅館裡,蘭香與小青久別重逢,一時有說不完的話,直聊到夜深人靜,後因蘭香身子弱,就先行睡了。青兒一時不曾睡着,突然就聞到一股淡淡的香,跟在馬莊時的香氣竟是一模一樣。小青立時屏息,卻已爲時已晚,只覺得身子一軟,一頭栽倒在牀上。待到醒來,卻是第二天中午的事了,青兒醒來,見自己橫陳在馬背之上,周身痠軟,動彈不得。只是彷彿看見前面兩騎,一匹馬上坐着一個大頭和尚,青兒一眼就認出是笑面佛,另一騎上卻是一青衫客,只看得背影,卻不知是不是鷹爪王王百全了。後面還跟着十幾個金衣使。蘭香身子弱,比小青醒來卻晚了近半個時辰,她一醒來就咳得厲害。笑面佛嫌吵,竟一把拍了她的啞穴,可憐蘭香一時咳不出,臉脹得發紫。青兒見了,大罵笑面佛滅絕人性,笑面佛哈哈一笑,一揮手,竟連青兒的穴道也點了。小青只得眼睜睜的看着蘭香痛苦萬分的樣子,卻是毫無辦法。如此過得一日,蘭香已昏厥數次。後來還是王百全看不過,說就這樣弄死了,與教主的意圖大是相背,於是拍開了二女的穴道。這一日,將至盪口,突然後面亂了起來,小青一看,卻是豔剎拍死了幾個金衣使,正向前撲來,笑面佛和王百全不敢力敵,往馬背上狠抽數鞭,竟也暫時擺脫了豔剎的追趕。蘭香的身子越來越差了,一天便有一半的時間在昏迷之中,小青求他們爲她找個郎中看看,這時他們已被豔剎追得形同喪家之犬,哪裡顧得許多,如此一拖再拖,直到十天前,他們帶着二女又逃竄到距桃約二十里地的一坐小山下稍加喘息。這次蘭香醒來顯得精神很好,甚至眼中也大放異采。小青還道是她身子好轉了,心中暗自高興起來。蘭香醒來就對青兒道:“我怕是不行了,只可惜臨終也沒能見他一面。”小青還道是她受了如此多的苦灰心了,忙暗慰道:“你放心,展大哥一定會來救我們的。”蘭香只是淡淡一笑,悽然道:“我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說着劇烈的咳嗽起來,最後竟吐血不止。小青這才慌了神,只嚇得淚眼汪汪,良久,蘭香才稍安穩了一些,才安穩一些就急不可耐的從貼身胸口取出一塊黃金鎖來,遞給小青上氣不接下氣的道:“把……把這個給……給他,也……也不枉了……識得一場,跟他說見到它便如……”一句未晚,頭一歪,竟是含恨而終了!小青小心的收起金鎖,又傷心痛哭了一回,還沒來得及掩埋蘭香的遺體,又說豔剎尋來了,就被笑面佛帶走,後來到底是讓豔剎追上,笑面佛和王百全顧不得小青,分頭逃竄,這才得脫。青兒講着,展飛聽着,二人皆是淚水滂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