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武當山是三天之後的事了。這之間,展飛偷偷的潛回紫霄宮和功德殿偷過幾回齋食。前兩次頗費了一些周折,整個武當如臨大敵,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後來幾次卻好像武當發生了什麼變故,所有的道士自己打將起來了,自然也顧不得其他了。落得展飛輕輕鬆鬆來去自如。展飛有意阻止這場紛爭,又想起閒雲臨終交給玉虛前輩的包裹來,只怕是人家正清理門戶,自己橫插一腳倘或幫錯了,豈不是事如願爲。於是只得罷了,再說,當前最緊要的是沙童老妖,讓這老賊多逞雄一天,不知有多少正派中人命喪其手!自覺於少陽無極修習的有七八成了,第三日一大早就匆匆下山而來。自從受了青松子的內力,又修習了少陽無極以來,簡直身輕如燕,健步如飛,行了一個多時辰就下得山來,站在山腳一看,武當又隱到雲中去了。展飛向武當山深深一躬,大踏步向官道走去,這時,後面傳來“駕駕”的喝叫聲,聽聲似是“由甲雙叟”的聲音。看來雙叟不知從哪裡搞來馬騎,盪口距此,不遠千里,沒有一匹馬,那是斷斷使不得的。又等了一陣,只聞其聲,不見其人,想必雙叟騎在馬上只管嘴裡亂叫東張西望左顧右盼,卻並不催馬的緣故。再等一陣,才見從後面拐彎處走出人來,並不曾見有馬,展飛細一看,忍不住撲的一笑,原來雙叟騎在兩個小道肩上,一手拿住小道的發稍,一手提一根樹枝,不時嗖的一聲抽在小道屁股上,小道吃痛,卻也只快得幾步便又慢了下來。遠遠的就可聽得小道氣喘如牛。見到展飛,雙叟把拿枝條的手往小道面前一伸,那小道對此似乎甚是忌憚,頓時面如土色,立馬一陣小跑。來到展飛面前,雙叟跳下“馬”來,喜出望外的拉着展飛的手道:“俊小子,你沒事啦!”“多謝老伯,我沒事了,這卻又是怎麼回事?”展飛指着瑟瑟發抖的兩小道問道。“還不吃草去?到時又跑不快!”雙叟對小道一聲怒喝,手一揚,小道嚇得抱頭鼠竄,卻並不敢跑遠,跑得十來丈,果然苦着臉採摘些樹葉往嘴裡喂。展飛見兩小道似乎有些面熟,只因二人皆面目腫大,一時倒認不出是誰了。又聞得雙叟手中嗡嗡作響,一看,竟是幾隻拇指大小的馬蜂,怪道小道一看見他們擡手就嚇成這樣。看兩小道腫得面目全非,想來吃得苦頭不小。展飛苦笑着搖搖頭,只聽雙叟憤憤的道:“我們問他兩個小姐小青是不是被他們抓來了,他們死活不認,還說是拜月神教乾的,”展飛一聽,心中格頓一下,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一躍來到兩小道面前。雙叟本待再說,突覺眼前一花,展飛就彈到小道那兒去了,不由驚得面面相覷,這身法之快,簡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細看之下,兩小道竟隱約是清風明月的模樣。展飛抱拳道:“二位道兄,蘭青二女是否真爲拜月神教所擒,還請賜告。”清風明月這些日子被雙叟當馬騎,吃草比吃飯還要多,一個不好還得挨馬蜂蟄,所受委屈着實不小。不想展飛卻對自己禮儀有加,當下感動都要流淚了。二人對望一眼,道:“事到如今,也不怕告訴你知,那兩位小姐是師父和笑面佛王百全一起擄走的,後交給了他們帶走了,我們就和師父回武當,本伺機奪得掌門之位,想不到……終是功虧一簣,唉!”展飛聽說,頓時面色鐵青,想不到閒鶴竟勾結拜月神教欲奪武當掌門之位!只狠三天前沒有親手殺了這廝,聽口氣好似閒鶴倒不曾得逞,展飛稍覺心安。當下不必理會武當諸事,帶“由甲雙叟”十萬火急趕往盪口。一路遇見不少帶傷的武林中人折回,又有許多武林中人匆匆北上。展飛見了,不由得感慨萬千,到底是正義的人爲多,諒他沙童老妖再如何厲害又焉能不敗?一路風餐露宿,馬不停蹄非止一日。這一日,到得桃花村,天色向晚,展飛想起數月之前,也是這樣的夜晚,自己還和小青並乘一騎,一路馬踏春泥,夾道桃花,如今卻是花落人去,只剩自己孤身一人,煢煢孑立。老偷兒的房子還在,只是比之數月之前,更顯破敗。遠遠的傳來一陣馬嘶聲,轉眼之間已到近前,卻是小鳳乘小白馬匆匆而來。小鳳面色紅潤,神采飛揚,比之七石碼頭不可同日而語。想來必是找到了馬玉郎的緣故。小鳳一見展飛,面色陰沉下來,眼中半含了淚水,輕聲叫了聲“展大哥”便說不下去了。小白馬卻是不停的用頭在展飛身上蹭來蹭去,神態甚是親熱。展飛一驚,問道:“趙家妹子,怎麼了?馬兄有事兒嗎?”小鳳的眼圈更加紅了,她憐憫的看看展飛,猶豫再三,終於忍不住泣不成聲的道:“不是玉郎有事,大哥你……你可要挺住啊!”展飛只覺得頭嗡的一下,一把拉住她的手,驚慌的問道:“到……到底怎麼回事?”“蘭……蘭香妹子她……”展飛只覺得眼一黑,有若五雷轟頂,身子一晃,險些站立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