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陪大隊政委馬斌查鋪,二人悄悄地進了九班。海兵用手電筒照了幾圈兒,沒有發現異常,就退了出來。
“3號牀學員叫什麼名字?”出門後,馬斌問。
“巧了,跟你是一家子,叫馬長明,農大畢業的,政治合格,軍事過硬……最近,正在考慮發展他入黨呢!”海兵介紹說。
“他有思想問題。”
“有思想問題?”
“是的,一定有問題。他握着雙拳,兩眼緊閉,打着呼嚕睡大覺,全是裝的。——你把他叫到隊部,我找他談一談。”
“現在?”言下之意,一個堂堂的大隊政委,居然深夜1點找一位學員談心“玩”……
馬長明走進隊部,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見政委獨自一人正襟危坐,嚇了一跳。忙報告道:“政委同志:九班學員馬長明到達指定位置,請指示!”
“請坐吧!小馬。”馬斌臉色舒展了一些。
“是!”馬長明猶豫了一下,坐在政委對面,半個屁.股放在椅子上。
“小馬,睡得怎麼樣?”
“挺香的!——可我有打呼的毛病,常把戰友吵醒了。”馬長明撓了一下腦袋,有點不好意思。
“今晚打呼嚕了嗎?”
“打了。比哪晚都響——”馬長明下意地捂了一下嘴,又打了一個哈欠。
“小馬呀,今晚你根本就沒睡,因爲你有心事。”
“沒有啊!政委。”馬長明差一點從椅子上掉下來。
“心理學和生活實踐都告訴我們:一個正常人緊握拳頭是睡不着覺的,睡着的人是聽不到自己打呼嚕的。——除非你有特異功能。”
馬長明的臉脹得通紅。
“我們都姓馬,五百年前是一家子。現在,你別把我當政委。論年齡我比你大個十多歲,你就叫我馬大哥吧!有啥煩心事兒,別憋在心裡。憋在心裡會化爲怒火,早晚會把五臟六腑燒壞。作家柳青說得好:人生的路是漫長的,但關鍵處只有幾步,尤其是年青的時候。列.寧說得更好:年輕人犯錯誤,上帝都會原諒的。”
馬長明沉默了半晌,帶着哭腔說:“馬大哥,我有事……”
原來馬長明參軍之前就處了個對象,女方接受他家不少錢物。近來跟同事好了起來,向馬長明提出分手,並拒絕退還錢物。馬長明感到十分窩囊,準備報復,打靶時私留3發子彈,還想偷一把手.槍。
小馬歪了一下腦袋說:“她不仁,我就不義!我把他們全乾掉!”
政委一拍桌子,說:“馬長明,你好糊塗啊!連老百姓都知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的淺顯道理。你是法官嗎?你有什麼資格判處前女友及其新男友的死刑呢?而且是立即執行,緩期二年都不中。你一個革命戰士,居然有這麼愚蠢的想法!往近了說,有組織;往遠了說,有法律;往親了說,有父母……通過什麼渠道不能解決?你要是不懸崖勒馬的話,那比‘盲人騎瞎馬,夜半臨深池’還危險呢!”
馬長明臉色蒼白,說:“政委,我知道錯了。請求組織上給我處分。從今以後,我就是打一輩子光棍,也不會幹傻事了。”
“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可失戀不能失志,更不能失態。至於處分按《紀律條令》辦,夠哪條,用哪條。”政委緩和了一下語氣,站了起來,走到馬長明跟前,語重心長地說:“我送你一首小詩,作者和你一樣,也是一位失戀的學員。‘枝上柳棉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只要小夥兒有能耐,芳草自會向你倒。’憑你小夥子一表人才,好好幹,準有出息的!還怕找不到好媳婦嗎?”
“這詩是我們班錢鬆柔寫的。”
“對了,詳細說說,你都送前女友什麼了?”
馬長明掏出一個小本本,有點不好意思地遞給政委。
“你倒是個有心人呢,記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匯款單都留着呢。我看這樣好不好?前年送的自行車要回來,筆記本就算了。去年情人節寄去的1000元錢要回來,21朵玫瑰花就算了。送人玫瑰,手留餘香嗎……人民子弟兵,不能和人民斤斤計較。小馬呀,你的物質文明搞得不錯,可精神文明有點疲軟呢。‘兩手抓,兩手都要硬’纔是‘硬道理’呀!……去吧,向隊幹部彙報一下。”
隊長和老教聽完,嚇了一身冷汗,趕緊向政委作檢討。後來通過組織協助,問題得到了圓滿的解決。馬長明與前女友雖然沒有破鏡重圓,但仍然是普通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