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凝姐,你是哪裡人?”紅蕪芯微笑問。
“涼州。”冷霜凝輕劃杯蓋若有所思低念。
“原來你也是涼州人啊!”紅蕪芯忽而有點她鄉遇故知的感覺,雖然自己不是涼州人,但畢竟是被人從涼州劫過來的。
“你也是涼州人?”冷霜凝驚疑問道,冷漠的雙眼頓時泛起一陣令人猜不透的亮光。
“不是。”紅蕪芯搖搖頭微笑說,“但我的好朋友在涼州,前幾天我還在涼州了。”
“哦。”冷霜凝眼裡的亮光又湮沒了下去,她的眼裡流過一絲憂鬱之色——離開涼州三年了,你怎麼呢?這病依舊嗎?是死是活?娶妻了嗎?
“涼州可有變化?”冷霜凝淡若問着,心卻不在這問題上。
“我初次到涼州去,不知道它從前是怎樣的。”紅蕪芯看着她失落的樣子苦澀說道,“但是,很繁華。”
“你不是宮裡的人吧?”冷霜凝睨向她問道,從她的舉手投足間就察覺到她的不同於宮中人了,因爲她不會自稱奴婢,來自民間的氣息,多麼熟悉。
“嗯,我只是來作客。”紅蕪芯咧起嘴角微笑說,只是這客人做的不安穩。
“依丹,帶她下去休息吧。”冷霜凝輕聲吩咐,依丹點點頭忙走到紅蕪芯的跟前伸手引請。
中午
冷霜凝還在涼亭的仙子榻上靜寐,忽而聽見惠貴人和依丹爭吵的聲音,在一旁侍候的婥月甚是不悅,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爲什麼那麼多不知死活的人闖進來?
“誰來呢?”冷霜凝淡漠睜開雙眼,話音剛落,惠貴人就帶着人闖過來了。
“冷妃娘娘,你這是否藏着一個小太監?”惠貴人一臉囂張跋扈問道。
閣樓上的紅蕪芯託着腮饒有興趣探眸張望,心裡又咒罵了邵亦擎一陣——混賬,不是說惠貴人不敢進入朝陽宮嗎?又欺騙祖奶奶我!
她低想着嘴角又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剛纔是她偷偷溜出去引起惠貴人眼線的注意,故意把他們引到這裡來的。邵亦擎那個混蛋又想討好惠貴人,又想把冷霜凝捧在手心,這個局面看他怎麼收拾!
冷霜凝沒有坐起來,仍側臥在仙子榻上,面目表情冷念:“依丹,婥月,我想安靜午睡。”
“請惠貴人趕緊離開!”依丹盯着惠貴人冷厲說道,眼裡盡是警告的意味。
“嗬,不就一個賤婢竟敢呼喝本宮,你是不是活膩呢?”惠貴人說着走前一步一巴掌往依丹扇過去。
閣樓上的紅蕪芯頓時眉頭鎖緊,依丹沒有躲閃冷靜如風,她 一手鉗住惠貴人的手腕把她的手一擰。
惠貴人頓時響起殺豬死的喊聲,她帶來的太監宮女嚇了一大跳,依丹冷目一閃繼而抽拉惠貴人的手腕用力將她甩出了亭子外面。
“啊……”惠貴人直直趴到地上吐了一口鮮血,紅蕪芯猛然睜大雙瞳——呀!真的生人勿近!
“惠貴人!”太監宮女慌忙過去攙扶她。
“區區一個貴人就敢到這找我們主子麻煩,你活得不耐煩了。”依丹邁前一步凌厲叱喝,“立即給我滾出朝陽宮!”
“你……”惠貴人扶着太監踉蹌站起來,抹着嘴角的血絲冷聲低念,“本宮是奉陛下之命來搜捕那野丫頭,你們竟敢……”
“掌嘴。”冷霜凝冷冷吐了兩個字,依丹立即挽起衣袖向前走去。
“你敢!本宮是大學士的女兒!太后的內侄女,是陛下的愛寵!”惠貴人說着怯怯退到太監們後面,太監們護到她跟前對着依丹驚顫叱喝:“大膽,你敢對惠貴人無禮,就不怕陛下……”
“皇上駕到!”
隨後就傳來宣喊聲了。
“喲,這麼快就來了!”紅蕪芯雙手捧着臉扭頭看去, 隨後看見邵亦擎饒過抄手迴廊風風火火趕來。
惠貴人忙收起盛氣凌人的嘴臉,擠出兩滴眼淚,一臉委屈地向邵亦擎跑去,撲到他懷裡嬌滴滴哭訴:“陛下
,你要爲臣妾作主,冷妃竟讓兩個賤婢掌摑臣妾,還把臣妾重傷在地。”
邵亦擎看了一眼仍從容鎮定躺在仙子榻上、不曾看他一眼的冷霜凝,他怒目一抖垂下眼眸盯着惠貴人責備:“朕不是吩咐不允許隨便到這來嗎?你把朕的話擱哪去呢?”
惠貴人聽到他突如其來的凌厲斥喝,猛地怔了一下,眼底的淚水也硬生生地壓了回去。
紅蕪芯邈邈嘴白了一眼邵亦擎,果然這個男人還是比較在乎冷霜凝,而且正如她猜想一樣,惠貴人囂張跋扈,背後一定有很大的勢力,原來是大學士的女兒,太后的內侄女。
怪不得邵亦擎對她百般討好,卻又不似出於真心,原來又是一場交易婚姻。而冷霜凝她有什麼資本敢如此漠視這羣人了?
還有一點,既然惠貴人是太后的內侄女,那麼她怎麼會不敢去永寧宮呢?如果自己真的躲到那裡去了,恐怕現在已經屍骨全無了!邵亦擎,陰險的小人!
抽噎了好一陣子,惠貴人才一臉委屈解釋:“陛下不要臣妾找那賤婢出來嗎?那賤婢躲到這來了,臣妾自然找到這來,可是冷妃蠻不講理,揚聲就要教訓臣妾,受委屈的是臣妾,陛下怎麼反而責備臣妾呢?”
“閉嘴,立即給朕滾回嫦煙宮去!”邵亦擎凌厲叱喝。
惠貴人委屈地看了他幾眼,再盯了一眼冷霜凝臥躺的背影,然後忿忿帶人離開。
邵亦擎揮退身後的太監再向涼亭走去,婥月忙邁前一步伸手攔截他,邵亦擎皺起眉頭冷睨了她一眼,冷霜凝就發話了:“婥月、依丹,你們退下吧。”
“是。”她倆拜了拜然後轉身退去。
“霜凝,對不起,讓你煩擾了。”邵亦擎再走近一步抱歉說道。
喲,瞬間成了一隻小狗!閣樓上的紅蕪芯興致勃勃看着他 倆,又想着什麼時候邵亦寒也有這麼溫順,下次自己也得僱兩個高手護在左右。
“陛下,那丫頭是怎麼一回事?”冷霜凝仍背對着他淡漠問道。
邵亦擎愣了一下,好一會兒才微笑說:“沒什麼,只是跟惠貴人打了一個無傷大雅的賭。”
“嗯,霜凝累了,不送。”冷霜凝淡漠低念又合上雙眼。
邵亦擎失落地站了一會兒,然後無趣說道:“朕還有公務在身,你好好歇息,晚點朕再過來看你。”他的眼光往院子冷掃了一眼然後轉身離開。
邵亦擎纔剛離開,冷霜凝就坐起來。樓閣上的紅蕪芯頓覺背後一涼,她愕然轉過頭去,纔剛扭頭一看,一隻手就推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啊!”紅蕪芯整個人從窗口翻了出來,墜落在空中,心臟霎時停止跳動。
一隻手頓時挽住了她的腰,凌厲一個急轉,婥月摟着紅蕪芯站落地上,紅蕪芯驚魂未定就聽到冷霜凝冷厲的聲音:“我不喜歡被人利用,滾。”
紅蕪芯喘了幾口慌氣軟坐到地上,擡眸看去的時候,只捕捉到冷霜凝留下的蕭冷背影。
婥月站在她前面不悅責備:“我們主子難得敞開心扉,沒想到你這小賤人心機那麼重,立即滾出朝陽宮,否則我一定碎了你!”
紅蕪芯扭頭看了一眼冷霜凝離去的方向,是的,她好寂寞,好不容易敞開了心扉,結果自己卻利用了她。她的心一定很痛吧?
“喔,謝謝三位姐姐的照顧。”紅蕪芯低唸了聲踉蹌站起來轉身離開。
冷霜凝從拐角處探出頭來看了一眼遠去的紅蕪芯,依丹走到她身邊輕聲低念:“主子,這賤婢存心利用你,欺騙你,還看她做什麼?不要依丹再去教訓她一頓?”
“不必了。”冷霜凝輕靠在牆邊,不覺冷少自嘲一聲,早上,她看見呆愣的紅蕪芯,看見她那深遠的愁思,熟悉的目光,忽而感到有種歸家的感覺。
然而,只是自己寂寞太久罷了,皇宮裡哪一個人不是爾虞我詐的?她只不過想借自己對付惠貴人。賤人,她最討厭別人利用她的情感!
“別讓我再見
到你。”冷霜凝在心裡狠狠留下一句話。
紅蕪芯纔剛走出朝陽宮,迎面就是一個火辣的巴掌,“啊……”她低吟一聲撲到地上,打她的不是別人,而是邵亦擎,他一直在這等她出來。
“賤人!”邵亦擎揪起紅蕪芯的髮絲冷厲低念,“朕不是警告過你了不要到這裡打擾冷妃嗎?”
紅蕪芯擰緊眉心反手扯住他的髮絲不爽反駁:“賤男人!你也警告過我,惠貴人不敢到太后那去,她不是太后的內侄女嗎?不是指了一條路給我嗎?結果呢?是你的話不可信!”
“你敢扯朕的頭髮!”邵亦擎抖了抖怒目,這死丫頭根本就是不知好歹,看來不給她一點厲色,她就不知道害怕!
邵亦擎陰沉厲目狠掐着紅蕪芯的脖子,紅蕪芯難受地咳了幾下一手扯着他的頭髮一手抓他的臉,激動之下,紅蕪芯湊過頭去狠狠撞了他的額頭一下。
“活膩了!”邵亦擎憤懣叱喝將她狠狠摁在地上,紅蕪芯幾乎喘不過氣來使勁扳他的手。
旁邊的太監看傻了眼,這是皇上!這真的是皇上!皇上像個流氓一樣跟一個賤婢在妃子的宮殿外打架!
“你們在做什麼?”突然傳來一個老練的叱喝聲。
“拜……拜見太后!”一旁看熱鬧的太監們撲通跪下來。還摟抱成一團打架的邵亦擎驚愕扭頭看去,紅蕪芯緩過氣來趁機一拳揍過去,邵亦擎頓時被她打到地上。
“……”衆人驚呆了,這女人!在太后面前也敢拳打皇上!
“來人,還不趕緊把這賤婢推出去砍了!”太后身後的惠貴人急忙吆喝一聲,她纔剛帶着怨氣離開朝陽宮,走走多遠就碰見太后了,本想找太后來找冷霜凝晦氣的,沒想到撞見了這令人震驚的一幕!
“母后……”邵亦擎揉着疼痛的臉頰急忙爬起來,怯懦地看了一眼冷怒的太后,再略作低頭說,“母后萬福。”
“還萬福?你這皇帝都成什麼樣呢?”太后決然震怒厲聲斥責,“公然跟一個……賤婢像個流氓一樣抱地打駕!”還打輸了!
好像真的闖禍了?紅蕪芯忙爬起來跪坐在地上,可是,明明不是自己的錯,是他蠻不講理還動手打人!只是把他的身份給拋諸腦後了,他是皇上耶!
“太后,都是這賤婢……”惠貴人才剛開口,太后就扭頭冷盯了她一眼叱喝:“閉嘴,哀家說話,還沒輪到你插話的份!”惠貴人邈邈嘴一臉委屈地低下頭去。
“將這賤婢帶到永寧宮去!”太后冷厲吩咐。
“是。”兩個老嬤嬤連忙走上前來把紅蕪芯揪起來,那力度幾乎要把她的骨頭擰碎一般。
“擺駕。”太后低唸了兩個字繼而冷厲轉身離開。
“太后……”惠貴人輕喊着追了一步卻被邵亦擎扯住了她的手腕,她迷惑扭頭看了他一眼,邵亦擎冷盯着她責問:“是你故意帶太后過來的?”
“請陛下恕罪!”惠貴人連忙跪下來,又揚起臉不爽說道,“是那賤婢……”
“啪!”邵亦擎狠狠一個巴掌閃落她的臉上,惠貴人捂着臉睜大雙瞳愕然看着她,邵亦擎怒盯着冷聲警告,“不要以爲朕縱容你就可以爲所欲爲!”
“臣妾只是……只是……”惠貴人含着淚哽咽不語。
“嗬!”邵亦擎冷睨了她一眼忿忿拂袖離去。
永寧宮
邵亦擎靜候在一旁等了良久,一直在悠閒品茗的太后才稍稍擡起眼眸冷聲問道:“你還記得自己的身份嗎?跟一個裝扮成太監的宮女打架?你這皇帝還要不要當呢?”
“母后,兒臣只是一時氣憤。”邵亦擎別過臉去憤懣低念,他也不知爲什麼,自己本應是很氣憤的,隨口一句話就可將她置於死地了,但又想親自教訓她。
可沒想到那野丫頭這麼斗膽,不但在無人的時候對他拳打腳踢,竟然當着太監們的面還敢反抗鬥毆!
“把侍候你的那幾個狗奴才全殺了吧。”太后冷冷說了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