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明和白守智這一戰,在江湖上可以算的上是二十年中最精彩的一戰。不僅因兩人都是當世有數的高手,更是他們所學皆乃江湖絕頂神功。
對旁觀的人來說,多知識對兩人武功感到驚奇,可真正能看出門道的實在少之又少。不過白守智自己也不得不承認,葉明的武功的確高過自己。尤其是內功的修爲,雖然人家比自己小了十多歲,但功力深厚比自己勝出豈止一籌?
但就在白守智自感不敵之際,突然有人以掌力灌入他背心。舉劍迎向對手,雙劍一碰即折,葉明大驚之下被反震出五丈,落地後仍忍不住連退了五步才站穩!
衆人驚駭莫名中,皆往白守智看去。之間他身後一人緩緩收掌,淡然微笑着走到他身邊,除了若未央又豈會還有第二人?
對中原武林中人來說,若未央的出現彷彿三年大旱之後突降甘霖,雖然滿心的驚喜,但激動之餘卻也感到喉嚨哽咽語塞!畢竟要一個從來不肯自認武林中人的二十歲年輕小夥子,來拯救數以萬計的江湖英雄,對每個人來說總都不是能開心的事!
白守智看到他長噓口氣,拱手道:“多謝公子出手相助!雖素知公子武功蓋世,但直到今日,白某隻真正明白公子果乃神人也!”
“白四俠言重了!比武切磋,勝負在所難免。況且這位葉掌門有二十年的一清氣功護體,加上許多失傳已久的武林絕學,等閒自然難勝!不過白四俠如果能多花些心思在鞏固內功上,五年之內未必不能勝過這位葉掌門……”
衆人聽得都不由心裡詫異,而葉明緊緊皺眉,顯然心裡的驚訝更深!
一見若未央出現,高偉當即過來滿臉諂媚堆笑道:“若公子,一別兩年,公子風采更盛昔日,實在是可喜可賀啊!”
若未央看着他淡淡一笑道:“高幫主過獎了!如此盛會,有丐幫衆位英雄到場,實在增色不少啊!”
高偉被他說的臉上一紅,但卻半點不敢說出反駁的話!一時間臉上似乎很尷尬,但難看中似乎又不僅僅是單純的遭到了譏諷!
葉明見了高偉神情不禁心裡微微詫異,雖然早就聽說他在若未央手下吃過兩次大虧,但今天的事他應該是不該如此懼怕纔對。可他畢竟不知內情,現在也不是詳問的時候!
“閣下想必就是近年來威震武林的若未央,若公子了?”
若未央微微一下道:“在下正是!但威震武林實在愧不敢當!不過是早年間閒遊四海之時,偶然湊過幾次武林盛會的熱鬧而已!對在下來說,能到處走走多見識一些奇人奇事確是很有好處的!”
見他眼光掃向自己一方,而被他看到的幾人臉上都頓時大爲尷尬!其中有上次出現在武林大會上,而此時因在人羣后面暫時未被人們認出來的百足巨龍,吳天來!還有若未央曾在洞庭湖邊上打敗過的洛黑龍和離蒼雪,再有就是當日杭州城裡叫陣,被嚇跑的葉聖林,而此人也正是葉明獨子!
想到自己兒子和手下高手接連被若未央打敗,葉明就忍不住心裡有氣。可經過適才他傳功給白守智把自己避退,葉明也清楚這若未央雖然年輕,可武功的確不是一般的厲害!
沉吟片刻,葉明拱手道:“在關外的時候,已經聽說過若公子武功神乎其技。而本門中也曾有幾位有幸得到過公子的指點,所以在下對公子可謂是神交已久!只不過素聞公子向來不肯自認江湖人,那今日到這武林大會中,不知又是有何貴幹?”
只這一會兒,葉明心裡已經轉了半天念頭。畢竟怎麼說自己這次重入中原奪取武林盟主之位是最重要的,況且還有那神往已久的本門絕學。先前雖想如果能在萬衆矚目之下打敗若未央自然是最好,那之後便必定不會再有人敢向自己叫囂。
但如今的情形之下,葉明雖想自己未必就真的打不過這若未央,可萬一有個什麼閃失,那就必定要耽誤大事了。倒不如別冒險,想辦法先打發了此人,有什麼帳日後再去找他算也不遲!
走到這一步,若未央心裡早就把所有可能發生的情況盤算了不知多少,又豈會不懂他心意?
“在下剛纔已經說了,我這人沒什麼別的愛好,就是專愛湊熱鬧!上次武林大會上,莫老先生曾說過希望在下出任武林盟主。但那時候一來在下行走江湖時日尚短,許多名勝古蹟還未曾看過。二來當日雖然也是在此,但不過也只一兩千人而已!但如今在下這山山水水也看得差不多了,確實感到了些辛苦,想不如精修些日子。另外,一兩千人的武林大會在下雖然沒什麼興趣。可如今這裡數萬之衆,還有關外武林盟,以及天下第一大幫丐幫。在下倒覺得不如當一陣子武林盟主,過過統領萬衆江湖豪傑的癮也不錯啊……”
他此言一出,敵我雙方無不驚訝、疑惑,加上不悅!按說單憑他所說的話,根本不會有任何人願意讓他當武林盟主。但此時此刻相比起來,也只有他能抵擋武林盟和丐幫的高手。
中原武林中人雖然也都心裡不舒服,可說到底也只能忍着。
葉明皺眉看着他道:“若公子性情閒適,心胸開闊,着實令人佩服!不過公子也許並不瞭解,這武林盟主之位對我等武林中人來說實乃性命攸關的大事,決不可等閒視之!如果公子並無擔當大任之心,恐怕是萬難承當的!”
若未央聽了無所謂笑道:“那有什麼關係?反正江湖上有什麼事了不起就是憑武功說話罷了,而且側耳聽聞葉掌門此來也曾說武林盟主首先要武功能服衆吧?”
“這……”
猶豫半晌,葉明看向高偉連使眼色,心想無論如何就算你我終究還是要一拼,好歹眼前也得同舟共濟!
但高偉對他的暗示根本視而不見,好像他今天來只是爲了觀賞月影門外的景色,根本看都不看葉明一眼。
葉明心裡此時大爲疑惑,只能硬着頭皮道:“若公子武功蓋世,自然無可置疑!但天下事總得講個是非黑白,如果發生了什麼分歧自然要以理爲先。如果實在無法講通道理,武功終究是不得已之時纔會用到的下策……”
此時連葉明心裡都不禁暗暗悔恨,要以武功爭奪武林盟主本是自己最先說的,可此時卻反過來說什麼以理爲先!可他也不禁暗暗奇怪,實在想不通爲什麼一見到這若未央自己心裡就先難以提不起底氣了!
若未央看着他微微點頭道:“原來如此!多謝葉掌門教誨,我記住了……”
葉明看着他,心裡此時不僅毫無底氣,甚至感到有點哭笑不得!
本來一開始他和高偉惺惺作態,彼此間言語的目中無人,那已經是夠讓人惱怒的了!可這若未央更厲害,一出來什麼都沒說,好像直接就已經當上武林盟主了!他豈止是目中無人?簡直就已經到了“唯我獨尊”的地步。如果讓他當了武林盟主,那今後江湖還豈有寧日?
一念及此,葉明微笑拱手道:“若公子名震武林,武功蓋世,說來武林盟主之位也是不二人選!只不過江湖也非我武林盟一家天下,在此衆多江湖同道,是否人人真的心服公子,纔是公子能否當上武林盟主的關鍵!”
若未央聽了呵呵一笑道:“那還不簡單……?”
說着,只見若未央走到場中雙手一背道:“聽聞今日衆位武林英雄在此以武功比試選舉武林盟主,在下若未央雖然年輕時淺,資歷遠遜衆位,但既然是以武功決勝,也就無關年歲輩分。如果哪位有興趣上來指教,在下就算不敵落敗,也大感榮幸!”
葉明看着四下裡竟然沒有一人開口,不禁又看向高偉!
而若未央見了當先問:“高幫主!葉掌門看着你,想必是希望聽聽你的意思。不如這樣,就直接讓我問你。如果今天讓你選武林盟主,你是選我呢?還是選葉掌門?或者你還有什麼更好的提議……?”
見了兩人深情,葉明心裡不由一驚!若未央從一開始出現,高偉就突然變得很奇怪。但就算他真是心裡怕死了若未央,可他身後的人又豈是等閒?而且他今天來的目的如果不能達成,那回去又該如何交代?
更重要的自己雙方此前是有過協議的,如果要對付武林中人,自己雙方必定是聯手一氣,毫無保留。要對付若未央,就更加不會有絲毫猶豫。可這些道理,高偉是絕沒可能不明白的!
那麼,高偉會是現在這樣子就只能有一種解釋。就是他和若未央之間,一定也有什麼不爲人知的詭異秘密!
暗暗發覺自己今天恐怕是棋差一招,甚至可能這整件事本身就是一個陰謀,而自己卻始終被矇在鼓裡,現在已經真正的掉進了陷阱!
等了會兒,見高偉始終一言不發。若未央冷笑聲又道:“啊!我明白了,高幫主乃是堂堂天下第一大幫的幫助,手下幫衆遍佈天下。對我一個年輕小子,那又怎會放在眼裡呢……?”
見他面色陰寒,高偉渾身一顫,竟突然跪在地上:“公子!小人就算天大膽子,也絕不敢對公子不敬!公子明鑑,小人對公子是忠心耿耿,這武林盟主之位除了公子任何人也當不得啊……!”
這一下,不僅葉明,連莫流香等人也不禁大驚失色!
“哈……”
仰天一聲長笑,若未央看向莫流香等人問:“如何?此時此刻,莫老先生和各位,是否還願意讓在下當這武林盟主……?”
諸人面面相覷,無不感到一頭霧水!
見諸人都把眼光看向自己,莫流香心下一狠,當即道:“公子武功在座衆位都已經見識過了,想必不會有人還有質疑!而對老夫來說,公子爲武林正道多次力敵強仇,救我衆人性命。縱然讓我等以死相報,也只平常!今日在此,我莫流香向武林衆同道稟報,從今日起老夫將推出江湖從此再不過問武林中事!如果有人問老夫對這武林盟主之位的意見,老夫以爲當今天下唯若公子可當此位……”
說完,莫流香緩緩坐下,雙目低垂,再也沒看任何人,但他心裡卻充滿了糾結不解!
此時仍有很多人心存疑慮,少林方丈了緣突然站起來合十道:“阿彌陀佛!若公子初出江湖,便有許多驚人之舉,屢次救助武林正道極多!然本派少林,更是江湖中第一個受惠若公子的門派。老衲與幾位掌門都商議過,皆推選若公子爲武林盟主。從此甘奉號令,絕無違背!”
他一說完,其他幾個同桌的掌門皆一起站起拱手道:“我等公推若公子爲武林盟主,甘奉號令,絕無違背!”
連各大掌門都表態了,其他人立刻爭先恐後大叫推舉若未央做武林盟主!
葉明環視四周,心知無論事實如何,今天已經非武力不能解決了!
“哈……!久仰若公子武功蓋世,,武林盟遠在關外多年,對中原武林之事已經少有過問。而今日難得能遇到當今中原武林第一高手,如果不能請教幾招,這一趟中原豈非白來了!”
若未央點頭微笑道:“好極了!雖然聽說武林盟在關外已經二十多年,打遍了關外武林無人能敵。今日能見到葉掌門,若未央也深感榮幸!”
“請!”
當下,葉明從手下手中接過寶劍,而若未央則由腳邊挑起一開始陸子奇落地的長劍。
此劍入手較重,形式古樸,劍身紋飾綿綿不絕,穩如蒼松,鬆雲劍之名便由此而來。
“好劍……!”
讚了聲,若未央當即長劍一指微笑道:“請!”
葉明絲毫不敢託大,當即穩住腳步,一劍“長空指日”直刺對手雙目正中。
若未央輕輕舉劍隔開笑道:“這招長空指日乃是崆峒派失傳幾百年的絕招,本來應該以迅捷爲主,可你用來怎麼向挑新娘蓋頭似的……?哎!這招光耀雲海乃是武當先人所創,當注重內功的渾厚,你用出來怎麼這麼綿軟無力,難道沒吃飽……?哎呀!不對,不對,這招萬鬆圍林本事白山派絕招,劍勢應該綿密配合迅捷的步伐,像是蒼山中松林環翠,攻勢發自四面八方,可讓你用得成了一片毫無生機的枯木林似的!看好了,該這樣纔對……!欸?又錯了……不對,不對……這也不對……”
在場萬餘人看着兩人這次交手,無不驚駭心悸!若未央雖然談笑風生,可葉明的劍法卻顯然絕非他隨口所說的那麼簡單,破陋百出。但是葉明劍法雖然奇招迭出,可若未央卻不斷指點其所用之非,有時還會以同樣的一招還擊。但招式雖然相同,可威力卻不可同日而語!
可想而知,此時的葉明幾乎已是心膽俱寒!如果單單只是武功不如對手,還不至於怎樣。但他苦練二十多年的一清氣功,加上當年祖父全興恩背叛若煙雪,拼着性命搶回了大量武林中失傳各門派絕學,入關之前葉明實際上已經自認爲天下無敵了!況且他剛纔還打贏了白守智,更加不會認爲天下間還有人能勝過自己。
但此時和若未央交手,他所說的招式用法葉明其實也不是不明白,只是有的沒敢把招式用老,想先探清他虛實。而有的的確就是葉明自己未曾練熟的,甚至他自己並沒領悟到的,被若未央一說出來頓時感到茅塞頓開!
可最讓人驚訝的,無論葉明如何出招,哪怕是那些連其本門人都看不出的失傳絕招,可若未央始終都能一一叫出來歷,並且直接說出自己使用的不當。反過來若未央再用,的確比自己強過不止一點點!
本來如果真憑武功葉明就算不敵,可若未央也絕沒可能像以往那樣御氣以敵。而憑本事沉着應戰,若未央想在三百招之內打敗葉明也絕對不容易!
但此時纔不過五十招不到,葉明心裡再也難以平靜,出手章法大亂。
突然,若未央冷笑聲道:“葉掌門如此心緒不寧,再打下去也是毫無意思了,還是請回吧……”
說着,若未央起手劍招連續發出,在場竟然沒有一個人看出他出了多少招,究竟是如何出招的!
葉明勉強憑感覺閃避,已經根本無暇去分辨招式。只覺得氣力漸弱,突然雙劍一交,葉明只覺右手一震,繼而整條手臂,直到半個身子都頓時麻木,長劍“哐啷”一聲落地,連退幾步忍不住“哇”一口鮮血噴出來。
在場過萬人此時宛如死寂一般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被現場景象驚呆了!
武林盟中人急忙搶上扶住掌門,葉明擺擺手,蒼白着臉嘆道:“哎!果然是天外有天,人上有人!若公子武功神妙絕高,葉某空活半百卻連想都不敢曾妄想過。今日葉某輸的心服口服,就此告辭,但盼來日能有機會再向公子討教……”
眼看着武林盟數百人遠去,若未央心裡暗歎,雖然暫時穩住了武林盟,也並沒對他們說破自己的來歷,但一切都只是一時而已!
何況接下來還會有更大的麻煩,自己要如何解脫所有的危險?豈會是容易的……
衆人歡呼聲中,高偉臉上不禁詫異,他自然是知道若未央是誰!而且他本以爲若未央出現會先對付中原武林,然後纔會去趕走葉明等人。可事情現在到了這個地步,先前的計劃又該如何進行?
人聲漸止,各大掌門緩步走上臺:“我等拜見武林盟主……”
若未央看都沒看他們,直接看向高偉問:“你還在?難不成你也想和我交手……?”
“公……公子!我……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您……”
衆人錯愕中,突然遠處樹林頂端傳下聲冷笑:“你還不明白?我們都被若未央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