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EP20

【1】【京師夜外】

凌晨。

春明門的守軍們打開了城門。

在城內迎接的臣工當中,趙王、何道然、黃賜、杜蘅等人在向城門的那一頭引頸張望。

守軍迴歸,向臣工們點頭:到了。

返京的御輦隊伍的先行纛旗出現在了他們眼前。

衆臣跪地:臣等恭迎陛下鑾駕返京——

李重夔騎馬,護衛着皇帝的御輦穿過了春明門。

衆臣齊聲:聖天子瑞氣呈祥,百福安康——

御輦在人前停止了。

馬上的李重夔環視羣臣一圈後。

李重夔:太子殿下,怎麼沒有來?

何道然和黃賜互看一眼,遲疑地:這個,殿下……

【2】【東府夜外】

窗外微光,紅燭即將燃盡。

徹夜未眠的蕭定權仍然坐在案前,他的面前放着一隻細長的錦匣。

王慎已經離開。

王慎os:殿下,有句話小人本不當說。陸中丞雖是抱屈而終,但畢竟人死不能復生。他不在了,盧尚書也不在了,今後朝中情勢如何,還不可知。這個時候,不能夠連張尚書也……

蕭定權os:不當說,就不要說了。太子妃、他、你,你們都是我最親近的人。你們全都想讓我當罪人……

【3】【東府夜外】

室外,太子妃仍然跪地,顧瑟瑟仍然站在她的身後。

兩人都已經疲憊不堪,顧瑟瑟也無意去注意太子妃已經非常不適的表情和不停在撫摸小腹的動作。

從室內走出的王慎:太子妃殿下,回去吧——殿下說了,這是朝廷的事情。

太子妃眼中含淚,沒有回答。

王慎對顧瑟瑟微怒:你是殿下的女史,怎麼就不勸勸殿下?

顧瑟瑟也沒有回答。

太子妃:不關她的事,王翁,我……

太子妃突然暈倒在了地上。

王慎看了看窗內的燈光,低聲吩咐一旁的內人們:快!快去叫太醫!

內侍和內人們七手八腳慌亂地攙扶着太子妃。

【4】【東府夜內】

蕭定權幾番伸手,又縮回。

他終於打開了錦匣,雙手顫抖地取出其中裝裱好的畫卷。

他一寸一寸的往下展開着畫卷。

剛剛露出前兩句題詩:代雲隴月浙江潮,人有迷魂猶待招。

身後的光線漸漸明亮了起來。

蕭定權立刻將畫卷捲了起來。

蕭定權:回去吧。

身後來人沒有說話。

蕭定權:回去吧,他是他,你是你。我說過,你父兄的事,和你沒有關係。

顧瑟瑟的聲音:殿下。

蕭定權蹙眉轉身:是你?

身後顧瑟瑟秉燭:是小人。

顧瑟瑟:小人有件東西不小心落在了殿下這裡。能不能還給小人?

蕭定權用下頜點了點文具匣的方向。

顧瑟瑟上前放下燭臺,打開文具匣,收起了自己的荷包。

蕭定權:我身邊,盡是不小心的人。

顧瑟瑟:本來是想留個去思的。

蕭定權:去思拿回去,你又變主意了嗎?

顧瑟瑟:太子妃殿下……身子不好,小人想再侍奉她幾天。

蕭定權不置可否。

顧瑟瑟:太醫已經去了,殿下也去……

蕭定權握着畫卷,不置可否。

兩人都沉默着。片刻後,蕭定權終於起身,向外走去。

遊鳴於此時從室外入內,向蕭定權低聲耳語了幾句。

蕭定權大驚:今天?禮部怎麼不報我?

遊鳴:禮部也是昨天晚上才接到的旨意,原本要報給殿下的。可殿下昨晚閉宮門,吩咐所有外臣都不見。

蕭定權起身:更衣!——(對顧瑟瑟)你,先照顧好太子妃。

他們匆匆離去。

顧瑟瑟默然看着他們的背影。

【5】【東府日外】

張陸正仍然跪在東府門前。

宮門開了,他頹然擡起頭。

着朝服的蕭定權走出。

張陸正:殿下,臣罪該——

蕭定權沒有理睬他,徑直跨馬,催馬而去。

遊鳴跟上。

王慎憤憤嘟囔:真是——耽誤事!我才知道張監生到底是隨了誰。

【6】【東府日內】

留在室內的顧瑟瑟正欲離開。

衣袖掛動了案上未收好的畫軸。

畫軸滾落地,露出了裝裱的隔水、驚燕帶和畫心天頭的留白。

顧瑟瑟疲憊地看了一眼,蹲下身,拾起畫。

她將畫軸拿在手中,本想往下展開一些查看。

卷頭的題詩即將出現,她臨時又改變了主意。

她將畫重新卷好,繫好了帶子。

離去。

【7】【東府日內-京師日外】

往春明門方向,疲憊催馬前行的蕭定權。

(切)走入值房內疲憊不堪的顧瑟瑟,在四下翻找着,終於從某處找到了一團白色的麻線。

(切)空無一人的室內。

書案上,已經裝好放在匣子中的畫卷。

【8】【春明門日外】

春明門前,蕭定權匆匆勒馬。

羣臣已散,皇帝的御輦也已經不在。

只有杜蘅還在原地等着他。

蕭定權沒有下馬:杜侍郎,御駕呢?

杜蘅:殿下怎麼纔來,御駕早就走了。

蕭定權皺眉,調轉馬頭準備離開:走,進宮去。

杜蘅:殿下當心些——陛下怕是不高興。

蕭定權:陛下說什麼了嗎?

杜蘅:說倒沒有說什麼——

(閃回)皇帝無感情的聲音從御輦內傳出:他有事要忙,不來就不來了。我們先回去吧——(閃回結束)

蕭定權:這還叫沒說什麼?

他策馬離去。

杜蘅嘆了口氣。

【9】【晏安宮日內】

蕭定權匆匆跑上玉階。

他跑至殿門下,剛想進入,又止步。

整理衣冠,調整呼吸。

終於下定決心入殿。

更換便服的皇帝和何道然、黃賜等剛纔迎駕的幾個臣子站在殿內。

許昌平也站在一旁。

皇帝和臣子們的臉上未辨陰晴。

蕭定權跪拜:宮車返京,臣未及迎駕,有失職之罪。

皇帝:等這麼久,太子總算是來了——

皇帝:只不過來晚了。

蕭定權:臣請陛下責罰。

皇帝突然笑了:朕剛跟他們誇過你了,你沒有趕上。

蕭定權微驚訝,未動作。

皇帝:第一次監國,居然沒出什麼紕漏。朕誇自家兒子,總是逃不開自誇的嫌疑,諸卿不要笑話朕。

何道然:臣等不敢——

皇帝:愣着幹什麼?

蕭定權回過神,輕鬆了下來,起身:謝陛下。

皇帝看了看何道然上面空出的站位:李氏禍國,朕不察多年,深感慚愧。

何道然等人躬身:陛下,臣等皆有同罪——

皇帝:諸位輔佐太子,剪除國賊,朕也深感感激。

黃賜立刻:此次全賴太子殿下英明獨斷,臣等不敢居尺寸之功。

皇帝笑笑:能叫黃尚書這麼說,不容易。

黃賜熱情洋溢地:臣感佩之極,一片肺腑之言,絕非敷衍之詞。

蕭定權不由蹙眉:黃尚書讚譽太過……

皇帝:你確實有功。好話,你就照單全部收下吧。

蕭定權躬身行禮:臣謝陛下隆恩。陛下——

皇帝:李氏謀反案,還留下一些後續。也由你——

蕭定權:陛下——請陛下收回以臣監國之命。

皇帝笑笑:至於這麼着急嗎?

蕭定權:紫薇已經歸位,臣身爲前星,不敢再侵犯帝座。

皇帝:謹慎是好事,只是這案子一直是你在辦,沒人比你更清楚。現在換手,反而要誤事。

黃賜點頭附和:陛下聖明。

蕭定權:可是——

皇帝:再者朕還沒有痊癒,也還想再休息幾天。

黃賜及何道然:臣請陛下,千萬以御體爲重。

皇帝看了看衆臣:他們也沒有異議,太子就勉爲其難,善始善終吧。

蕭定權終於遲疑地:臣遵旨。

許昌平微妙地看看皇帝,再看看他。

【10】【晏安宮日外】

蕭定權出殿,許昌平也跟隨着走出。

兩人一前一後一道下階。

許昌平:前次殿下到行宮,臣未及拜見,殿下恕罪。

蕭定權:是嗎?我倒沒覺察許翰林不在。

許昌平:那時候殿下在忙大事,當然想不起臣來。

蕭定權:我不忙的時候,也想不起許翰林來。

許昌平笑:那臣得好好反思反思了,這算是臣之不幸,還是大幸呢?

蕭定權:許翰林,我沒有來的時候,陛下當真——

許昌平:當真什麼?

蕭定權:沒什麼,算了。

許昌平笑:陛下確實褒獎殿下了。陛下說,可惜殿下已經位極人臣,他沒法再有別的封賞。

蕭定權垂下頭,終於忍不住滿懷欣喜地一笑。

蕭定權:陛下怎麼突然決定返京了?

許昌平:昨晚,在溫泉湯池裡,陛下問大王,覺不覺得已經泡得厭煩了?

蕭定權的笑容凝固:湯池裡?陛下——?

許昌平:大王說還好。陛下說,可是他有些厭煩了,還是先回去吧。

蕭定權:——跟齊王?

已到階下。

許昌平止步:大王問陛下,他還能不能返京。

蕭定權一驚:陛下答應了?

許昌平笑:陛下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他只是——拍了拍大王的頭。

許昌平一躬,離去。

蕭定權回頭看看晏安宮的窗櫺,神情逐漸變爲不平。

【11】【東府日外】

東府門前,遊鳴跟隨蕭定權下馬。

張陸正仍然跪在階下,看見他走過。

張陸正:殿下,臣罪該——

蕭定權:李柏舟,午時處斬——你過去監刑!

張陸正叩首高呼:臣謹遵令旨!臣這就去——

蕭定權已經從他身邊走過。

遊鳴:殿下,怎麼這麼着急?

蕭定權:急?不是陸英,他昨天就該死了。

遊鳴:就算他是齊王的纛旗,一定要斬斷。殿下還是再請一遍旨……

蕭定權止步看了遊鳴一眼:陛下給了我全權。

遊鳴:昨天陛下不在京,今天陛下已經回來了……

蕭定權止步:遊指揮,本宮現在,還是監國。

遊鳴垂首駐足,不再說話。

身後,張陸正的呼喊聲仍在遙遙傳來:臣謝殿下隆恩……

【12】【東府日外】

蕭定權獨自沿着長廊向前走去。

蕭定權os:不暢快,不恣意——那是假話。殺伐的感覺很暢快,赦免的感覺也一樣恣意。翻手能雲、覆手能雨的感覺……

皇帝os: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這纔是真正,接近過權力的人。

長廊已走到盡頭,蕭定權突然止步,凜然看着自己面前和腳下的絕路。

悽絕的哭聲傳來。

【13】【登華宮日內外】

登華宮的供院中。

齊王妃歇斯底里的哭喊聲傳出:爹爹!爹爹!爹爹——

宮人們和內臣們都突然駐足,望向了殿內。

(切)殿內,趙貴妃齊王妃正抱着趙貴妃的腿跪坐在地上痛哭。

姜尚宮在試圖拉起她。

齊王妃:娘娘!娘娘去求求陛下吧,饒我爹爹一命——

趙貴妃:你太高看我了,別說你爹,我自己的親爹都——

趙貴妃想掙開她離開。

齊王妃的哭聲漸高:大郎!大郎你怎麼還不回來啊!

趙貴妃止步。

(切)院內。

齊王妃os:就看着我被人這麼欺負!

宦官甲:越說越不像話了,這得去勸勸吧。

宦官乙:這位,你勸得住?這事,你勸得住?

齊王妃os:蕭定權,你以爲陛下會放過你嗎!蕭定權,我也不會放過——

一耳光的聲音響起。

宦官甲乙目瞪口呆。

(切)殿內。

緊緊捂着齊王妃嘴的姜尚宮。

趙貴妃放下了手:……住口!你想害死我和大郎嗎?

齊王妃淚流滿面,繼續嗚咽:我也不會放過你們的……

【14】【刑場日外】

觀者如堵的刑場外。

趙壅坐在囚車中,被刑吏解送着經過刑場。

他的身後跟隨着幾車裝着茶團的箱籠。

趙壅時不時回頭擔心地看着箱子。

一人被解上了刑臺。

觀者瞬間涌上前,或興奮或憤怒的躁動。

趙壅的囚車被擠得左右搖擺。

趙壅:這是誰?

刑吏甲:安平伯的老相識——

趙壅看着刑臺上的李柏舟,哆嗦着嘴,想說什麼。

趙壅:中書令?你們……

李柏舟始終沒有看見他。

一系列的動作。

陽光下,斧鉞舉起,落下。

觀者的表情被帶動。

沉默良久的趙壅終於開口:他們……他們……

刑吏以爲他嚇呆了:安平伯?

趙壅渾身顫抖,終於痛心疾首地開口:讓他們當心些啊,把我的茶擠碎了!

【15】【登華宮日內】

趙貴妃和姜尚宮已經離去。

齊王妃伏地慟哭:爹爹,爹爹啊……

【16】【晏安宮日內】

張陸正、杜蘅等幾個司法官員向皇帝躬身。

皇帝:李柏舟呢?還有幾件事朕想當面問問他。

張陸正和杜蘅互看一眼,遲疑地。

張陸正:陛下如需垂問,卷宗中供詞詳盡,臣等也能夠回答。

皇帝皺眉:怎麼?

兩人沒有回答。

皇帝:人,已經殺了?

張陸正:是,陛下。

皇帝:今天早上,怎麼沒有人跟朕說起過?

張陸正:是今日午時——

皇帝:今天,午時……

杜蘅補救地:陛下。本來昨天就當處刑的,出了些紕漏,所以才延遲到了今日。

張陸正不語,幾個司法官員也垂頭。

皇帝終於,看了看衆人:——卷宗回頭送來。

皇帝走入了內殿。

臣子們面面相覷。

(切)簾後,宋貴人從皇帝身後跳出。

皇帝並沒有吃驚的表現:沒大沒小。

宋貴人:陛下又不高興了嗎?

皇帝:哪裡又不高興了?

宋貴人:妾可都聽見了,反正都是要殺,哪天殺還不是殺呢?

皇帝:昨天和今天,能一樣嗎?昨天我們還在行宮呢……

宋貴人抱住了皇帝的胳膊:那昨天在行宮,陛下答應妾的事,今天也是一樣的吧?

皇帝笑了笑,拍拍她的手:這個還是一樣的。

【17】【東府日內外】

太子妃寢宮的階下,探生出的紅色的鳳仙花。

(切)室內,太子妃倚窗而坐。

顧瑟瑟懨懨站在她的一旁。

太子妃:顧內人……

顧瑟瑟沒有回答。

太子妃:顧內人……

顧瑟瑟回過神:殿下?

太子妃:他……還沒有來嗎?

顧瑟瑟:太醫正要晚些過來了。

太子妃欲言又止:哦。

她沒有再問,也懨懨地望着院中摘花的內人們。

【18】【登華宮日外】

登華宮檐下,陳設着書案。

一羣內人們磨墨的磨墨,鋪紙的鋪紙,拿筆的拿筆,遞到趙王伸出的手上。

然後團團圍住了趙王。

內人們:真好看!寫得真好……五大王,給小人也寫一張吧……

殿內,趙貴妃不安地走來走去,時時看向宮門方向。

趙貴妃走到門前:這是寫字的地方嗎?!像什麼樣子?

趙王:臣在這裡,也好幫娘娘守着些——

趙貴妃:守着什麼?

趙王:晏安宮那邊有沒有消息……

趙貴妃無言,轉詢姜尚宮:陛下回宮來,也有幾天了吧。

姜尚宮:是,御駕是大前天返京的。

趙貴妃嘆氣:大郎也不跟着回來。

姜尚宮:大王這次沒有出事,全靠陛下全力庇佑,怎麼還能跟回來?

趙貴妃:我知道,我空說說都不行了嗎?

姜尚宮:娘娘寬心,陛下剛剛返京,國事繁忙,一時顧不上後宮。

趙貴妃:顧不上——前天,昨天,他都在宋貴人閣子裡吧?

姜尚宮沉默片刻:娘娘打聽這些做什麼?

趙貴妃:丈夫不在,兒子也不在——

趙王擡起頭,透過內人們看了趙貴妃一眼,趙貴妃沒有在意他。

趙王垂頭接着寫字。

趙貴妃:安平伯也走了。

姜尚宮:安平伯只是被奪爵遣返回鄉,這已經是太子殿下格外開恩了。

趙貴妃頹然嘆氣:最後,還是得靠她的兒子來開恩。

【19】【晏安宮日內】

皇帝的書案前,黃賜將一本冊頁奉上。

皇帝翻看:怎麼只有這些?

黃賜:陛下。趙壅家財,前度已經捐送過一次。所餘本已經不多……

皇帝看了他一眼。

黃賜垂頭:而且太子殿下,命臣撥出部分,由罪臣帶回鄉。

皇帝:這是朝廷抄沒的罪產,他憑哪條律令這麼處分?

黃賜:臣也不大清楚,但聽趙壅自己說,殿下之前就答應過他。

皇帝不悅地嘀咕:國家的錢,胡亂許什麼願。

皇帝:這上頭的留四成,先不要動。朕有用處。

黃賜遲疑地:陛下,這個四成,恐怕是……

皇帝:怎麼?

黃賜遲疑:御駕返京之前,殿下就有令旨,宜撫卹本次陣亡將士的家屬,以示朝廷寬仁、上下一心之念。——這筆預算,臣的戶部已經報知了兵部。

皇帝皺眉不語。

黃賜察言觀色:陛下如果要動用,臣這就去請示殿下,想辦法再做更改……

皇帝不悅地:報知了,就算了!

黃賜:臣遵旨。

黃賜離去。

宋貴人從簾後走出,走到皇帝身邊,不滿地:陛下答應的臣妾!

皇帝:太子已經拿去用了,他那邊是正經事。你們的首飾,就再緩緩吧。

宋貴人嗔怒:妾這邊就不正經了嗎?

皇帝:都正經,都正經。

宋貴人:殿下是陛下的兒子,難道老子要用什麼,還要伸手問兒子討嗎?

皇帝:胡說——等以後吧。

宋貴人哼了一聲離開。

皇帝蹙眉盯着冊頁。

【20】【晏安宮日外】

黃賜出殿,臣甲(兵部員外郎)在殿外等候着。

臣甲:黃尚書回絕陛下了嗎?

黃賜長呼了口氣,點點頭。

臣甲:那東西還在殿下的手上,不順着他能成嗎?

黃賜繼續點頭,以示肯定。

前來昏定的蕭定權拾階而上。

黃賜和臣甲看到了他,連忙躬身。

蕭定權越過他們走到檐下,對陳謹:陳常侍,臣來昏定,請報知陛下——

陳謹看着他,停頓了一秒:御體不適,吩咐今日昏定,就免了。

蕭定權蹙眉:還是不適嗎?需不需我去叫太醫……

陳謹:不用了,陛下已經躺下了。

蕭定權看了看殿內:那請陳常侍盡心,臣明早再來。

蕭定權向躬身行禮後,轉身欲離去。

一旁等候的黃賜湊了上去:殿下,撫卹的預算已經轉報兵部,不日就可以下行。

蕭定權:陛下認可了嗎?

黃賜:認可,當然認可。

蕭定權點頭:那就……好。

(切)殿內隔窗,皇帝看着黃賜和臣甲對蕭定權俯首貼耳的身影。他面色陰沉地推上了窗。

【21】【登華宮夜內】

宮燈已經點燃。

案上的金絲籠罩罩着已經準備好的菜餚。

趙王無聊地坐在一旁,時不時看看案上的菜。

剛纔寫好的卷軸就放在他手邊。

趙貴妃憂心忡忡地坐着。

腳步聲起,趙貴妃立刻擡起了頭。

內人甲(孫內人)入室:娘娘,小人去晏安宮問了——陛下已經就寢了。

趙貴妃期待的神情凝固,懶懶看了一眼趙王:你吃吧。

趙王正欲動筷子:娘娘呢?

趙貴妃:我但凡有些心肝,現在還能夠吃得下去嗎——

趙王又悻悻放下了筷子。

趙貴妃:太子也是好手段,中書令死了,安平伯也不在了。這樣,陛下都不來——

趙王:對安平伯,太子殿下實在不算無情。陛下現在信賴他,他也正是炙手可熱的時候,娘娘再跟他過意不去,又有什麼好處呢?

趙貴妃:你外公的事,我也明白——也不是我要跟他過不去。可因太子妃的事情,我得罪了他,那之後就再沒見過面,現在還怎麼裝和氣?

趙王看看案上菜餚,沉吟:馬上就是千秋令節了,娘娘請太子妃過來敘敘家常,也化解化解,不好嗎?

趙貴妃一愣:千秋令節,誰的?

趙王擡起頭,從身邊取出了書寫好的卷軸。

趙貴妃展開,其上是百種字體的“壽”字。

趙王看着他:娘——千秋萬歲。

趙貴妃愣了片刻:你爹爹忘了,我自己也忘了。

趙貴妃望着趙王。

趙王略期待地。

趙貴妃:要是你大哥在的話,怎麼會這樣?

趙王垂下頭,附和:要是大哥在,就好了。

【22】【東府夜內】

幾個內人將摘下的鳳仙花放在盆中搗碎。

一旁,隔着一道簾子,太醫正在爲太子妃仔細地診脈。

太醫正皺眉後,決定隱瞞實情:胎像穩固,殿下不用擔心。

太子妃突然蹙眉,輕輕“啊”了一聲。

太醫正緊張地:殿下怎麼了?

太子妃:沒什麼,吳太醫。

太醫正:臣開給太子妃的方子,要再做做調整。

太子妃:方子的事,吳太醫告訴顧內人就可以了……

顧瑟瑟心事重重地站在太子妃身後:是。

太醫正:殿下肝氣有些鬱結,這是有什麼煩心事嗎?

太子妃:沒有,我很好……

一人入室:太子妃殿下。

太子妃立刻擡起頭:是陳內人嗎?

蔻珠:是小人。太子殿下差小人過來。

太子妃:殿下有什麼吩咐嗎?

蔻珠:殿下聽說吳太醫在這裡,請太醫去書房,他有事要詢問。

太子妃:哦,那吳太醫就請去吧。

顧瑟瑟看了看太子妃微失落的表情。

【23】【東府夜內】

高高的奏疏堆積在案上。

蕭定權一邊閱讀批覆一邊詢問站在面前的太醫正。

蕭定權:陛下那裡,吳太醫這幾天都去了嗎?

太醫正:是。一向都是臣在陛下寢宮侍奉。

蕭定權:這幾天我晨昏定省,陛下不是晏起,就是早睡,一直又對我說無事,我實在放心不下,所以想問問醫正。

太醫正:臣等診斷,御體經過休養,現在已無大礙。湯藥也是返京後再沒有服用了。

蕭定權蹙眉:那這又是怎麼……

太醫正:陛下的痰症,本是積勞而起。雖已不服湯藥,臣等每日還是在爲陛下鍼灸按摩。等養足了元氣,就不妨事了。

蕭定權鬆了口氣:這樣就好。

他放下筆,起身,向太醫正微微一躬身:還請太醫盡心竭力,我先謝過了。

太醫正立刻跪地:殿下這麼說,臣如何敢當。

蕭定權:爲人子女感謝醫者,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

太醫正:殿下……臣剛爲太子妃殿下請過脈。

蕭定權偏過頭去,咳嗽了幾聲,有一瞬地不自然:哦。

太醫正搖頭:臣問過宮人,這幾天屢度下紅,坐胎也不算穩固。

蕭定權皺眉:要緊嗎?

太醫正:這是臣新開了方子,請殿下過目——藥必須早晚按時吃着。

——還有,太子妃殿下心事過重,對胎兒也大爲不利,殿下如果有暇,還請多加陪伴,多加寬慰……

蕭定權看着藥方,沉默,沒有回答。

【24】【東府夜內外】

夜已深。

蕭定權在咳嗽,繼續工作。

(切)身着圓領紫袍的顧瑟瑟端着一盞蔘湯,從廊下走過,打算走近。

(切)同樣衣着的一人(蔻珠)端着茶盞上前,繞過會遮蔽燈光的位置,將茶盞輕輕放在蕭定權手邊的某個位置。

蕭定權看也不看,直接伸手,拿起茶盞喝了一口再放下。

來人隨手爲他整理好了幾份文書。

經年配合出的天衣無縫。

蕭定權握拳咳嗽了兩聲。

來人上前,兩手按在了他兩太陽穴上,開始爲他按摩。

蕭定權一驚,一手擋開了她。

來人是蔻珠。

蕭定權:陳內人?

蔻珠:殿下,小人只是想……

蕭定權:多謝姐姐,但是不用了——你怎麼來了?

蔻珠和他一起回頭,看見了端着蔘湯站在門口的顧瑟瑟。

顧瑟瑟看看手中的蔘湯:太子妃殿下聽說殿下風寒,差小人過來問候……

蕭定權:哦。御體欠安,我身爲人子,不能侍奉湯藥,只能爲他多分些勞。這幾天沒有到太子妃那裡去,還請她體諒。

顧瑟瑟沒有回答。

蕭定權:還有什麼事?

顧瑟瑟:今天宮裡來了人,說明天就是貴妃的壽誕,後宮設了家宴,太子妃殿下想請示殿下,該不該去參加呢?

蕭定權沉默了一秒後:你來。

蕭定權拉開文具匣,將太醫正的藥方交到了顧瑟瑟的手上:這是吳太醫開的方子。他叮囑過——早晚一劑,不要缺了。

顧瑟瑟:是。

蕭定權:也不要讓她吃寒涼活血的東西。

顧瑟瑟:是。

蕭定權:登華宮——就別去了。現在跟齊王妃見面,彼此難看。賀儀我讓陳內人準備好,送過去就行了。

顧瑟瑟:是。

她正欲離開。

蕭定權:還有——你告訴她。陸中丞的事,陛下面前,我去想辦法,不會再追究張尚書了。

顧瑟瑟站在他身後,雙手開始止不住地顫抖。

她的左手突然緊緊握住右手的手腕。

蔻珠心情複雜地看着他們(表面是感情的糾葛,但這裡她的隱藏任務,是需要負責讓太子妃進宮去)。

【25】【晏安宮夜內】

燈下,皇帝只穿着中衣躺在榻上。

太醫正在爲他按摩小腿上的豐隆等穴位。

李重夔坐在一旁。

皇帝手上拿着一封公文,在沉吟。

皇帝喃喃:陸英死了……

皇帝把公文遞給李重夔:這算怎麼回事?

李重夔:李氏望族,人一多,疏忽也是難免的。

皇帝:真是疏忽,還是他們有什麼要瞞着朕?

李重夔沉默。

皇帝詢問太醫正:你剛去太子那裡,他在幹什麼?

太醫正:殿下帶病在批閱公文,狀甚疲憊。

皇帝:宵衣旰食,做給誰看?

太醫正垂頭,沒有回答。

皇帝:這些日子他處置的公務,發往各部。各部有什麼說法嗎?

李重夔:沒有。順利下行,也都順利實施了。

皇帝:黃賜那羣刺頭,肯乖乖聽他的話,也是咄咄怪事。

李重夔:黃尚書從前,和中書令、和安平伯都走得很近。不過臣聽說,殿下監國時,曾在朝上——

(閃回)第十七集。

蕭定權揚了揚手中的賬簿:這件東西,我就暫留了。至於交不交給陛下——

蕭定權:戰馬之事,我要徹查到底!期間,希望諸位能夠歸宅自省,不要再像今天這樣!——不懂事。(閃回結束)

皇帝眉頭皺了起來:結案的證據和卷宗裡頭,朕怎麼都沒有看到?

李重夔不語。

皇帝沉吟:是朕太相信他了嗎?——明天,叫他過來昏定。

李重夔遲疑地:陛下,殿下監國,做得不夠好嗎?

皇帝閉目:好,他是做得,太好了。

【26】【東府夜內】

桌上金碗中搗碎的鳳仙花。

顧瑟瑟呆滯地伸着手坐着。

太子妃正在親自給她左手的指甲上敷上鳳仙花,然後用棉紗裹上,用線紮好。

太子妃:本來是我自己想染的,可她們又說加了明礬,我現在還是不用的好。

顧瑟瑟:……不用的好。

太子妃:我先幫你染,以後你再幫我染。

顧瑟瑟:……幫你染。

太子妃:這樣過一晚上別動,這顏色能夠留到冬天,褪不掉的。

顧瑟瑟:……到冬天。

太子妃:那時候,孩子也生下來了。

太子妃突然停住了手,皺眉。

顧瑟瑟:殿下不舒服嗎?

太子妃搖頭,然後起身,走到了她的身邊,坐下。

拉着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小腹上。

顧瑟瑟感知着她的胎動。

顧瑟瑟驚愕,而不由自主微微笑了。

太子妃也笑了:第一個告訴的就是你。

她的笑容又消失了,小心翼翼地:顧內人,殿下剛剛還跟你說了什麼?

顧瑟瑟沉默了。

太子妃無意中拉動了她的衣袖,看見了什麼:顧內人,這是……什麼東西?

兩人的視線共同落到了顧瑟瑟的手腕上。

顧瑟瑟下意識地立刻抽回了手,起身,掩飾地握住了手腕。

太子妃不解地看着她:顧內人?

一人走了進來。

【27】【東府夜內】

蔻珠將手中的禮單交給了太子妃:太子妃殿下,這是要送到登華宮的禮單。

太子妃:顧內人,你幫我看看,再幫我抄一份吧。

太子妃:陳內人費心了。那就……

蔻珠看着拿着單子離開的顧瑟瑟:殿下,明天登華宮的宴會,殿下真不打算去了嗎?

太子妃抱歉地笑笑:我其實是不大想去的,顧內人說,太子殿下剛剛也說了……

蔻珠沉默了一秒:朝廷纔出大事,跟太子殿下相關,跟貴妃也相關。她的千秋壽誕,太子妃殿下如果不到場的話,恐怕不好。

太子妃沉吟着。

蔻珠:還有句話,本來小人不當說。張尚書的事——殿下向陛下上了謝罪表,說是他的疏忽——

太子妃愣住,顫聲:什麼?

蔻珠:還不知道陛下會怎麼處置。這種時候,小人以爲,還是不要與貴妃爲敵的好。

她向太子妃屈膝行禮,離開。

【28】【東府夜內外】

禮單放在案上,伸手去摸筆的顧瑟瑟,右手手腕上,繫着的一根粗麻搓成的細繩。

(切)蕭定權隨手拿起了案上裝梅花香的那隻影青瓷瓶,嘆了口氣,又放下。

(切)廊下,茫然地撫摸着小腹的太子妃。看着窗櫺上,蕭定權握拳咳嗽的身影。

【29】【登華宮日內外】

登華宮前,內臣忙碌走動,架設着綵棚。

內殿,內人們端着几案,在做晚宴的佈置。

【30】【東府日內】

蔻珠在侍奉蕭定權更換常禮服。

顧瑟瑟站在他身後。

蕭定權:我的話,你沒有告訴太子妃嗎?

顧瑟瑟:小人說了的。

蕭定權:那她怎麼又想起來,非要進宮去了?

顧瑟瑟:小人不清楚,但小人沒有勸住她。

蕭定權沉吟後:那你就跟着她一起去吧。

顧瑟瑟:殿下不是也要進宮去的嗎?

蕭定權:我是去向陛下述職,就不跟你們一起走了。

顧瑟瑟:是。

蕭定權:你帶着藥去。要是齊王妃也到了,讓着她點,不要生事。

顧瑟瑟:是。——殿下今晚,能夠撥冗去見太子妃殿下一面嗎?

蔻珠豎眉。

蕭定權:是她讓你……?

顧瑟瑟:沒有,但是小人想,她有事想告訴殿下。

蕭定權的目光,投向了案角的影青瓷瓶,他沒有回答。

顧瑟瑟向他行禮,準備離開。

蕭定權喊住了她:顧內人。

蕭定權:我會過去的——照顧好她。

顧瑟瑟點頭。

【31】【登華宮日內】

寢宮外殿,堆滿了後宮贈送的賀儀。

趙王寫的卷軸也被隨意地丟在其中。

(切)內殿,衣架上架着亮色和暗色兩身常禮服。

趙貴妃正在糾結地做選擇。

姜尚宮:東宮的賀儀,已經送到了——五大王說的還是不錯,暫時這麼安和着,也好。

趙貴妃:你覺得哪一身好看?

姜尚宮示意亮色:這一身好。

趙貴妃:顏色太豔麗,會搶奪走臉上的色彩——也會顯得臃腫吧?

姜尚宮:那這一身呢?

趙貴妃泄氣地:這種老婦的顏色,穿來也只有更加像老婦。

姜尚宮不說話了。

趙貴妃:他想得還是太簡單了。太子妃真生下皇長孫,張陸正再成了中書令,大郎回京更是難上加難,我母子也就只能一世都仰他的鼻息了。

趙貴妃嘆氣:這孩子,真不應該現在來的——

姜尚宮低聲:娘娘,這日子口。

趙貴妃改口:不說這些了,太子妃和大郎媳婦都到了嗎?

姜尚宮:太子妃殿下已經到了,在後頭歇着。王妃應該也到了。

趙貴妃:那就好——是五郎說的,他家裡人剛不在,我們這一頭,也不要立刻就炎涼了起來。

姜尚宮意味深長地看着挑選着衣服的趙貴妃。

【32】【登華宮-花園-日外】

花園中,某處稍高處的涼亭上。

太子妃抱着蕭定樑,在逗他玩耍。

蕭定樑的乳母和幾個宮人站在一旁,顧瑟瑟並不在她身邊。

乳母:殿下怎麼不上前頭去?

太子妃:貴妃在更衣,顧內人去備膳間了,我等着她過來一起去。——六郎,六郎今天怎麼不說話啊?

乳母嘆了口氣,沒有回答。

太子妃拉着蕭定樑的手,做出擊掌的姿態,想逗他玩耍。

衣袖被拉開,蕭定樑露出的右手手腕上,和顧瑟瑟一樣拴着的一根粗麻細繩。

太子妃愣了一瞬:這是……什麼?

乳母掩飾地:沒什麼,殿下……

齊王妃的聲音傳來:他這是私底下在給馮內人戴孝嗎?

幾人轉過了頭。

太子妃站起:大嫂來了?

登上假山的齊王妃:皇子給一個罪人戴孝,還戴到了貴妃的壽誕上?

齊王妃:這是誰家的規矩!

蕭定樑垂下了頭,是要哭的表情。

太子妃將蕭定樑護到了懷中。

乳母跪地:王妃恕罪,馮才人雖然有罪,可是畢竟是六郎的生母……

齊王妃:你是在跟我頂嘴嗎?!還是要我上報上去?

乳母跪地:小人知罪。請王妃千萬不要告訴貴妃。小人這就——

乳母去解蕭定樑手腕上的麻繩。

蕭定樑突然掙脫了太子妃的懷抱,跑下了山。

太子妃:六郎!——你快去——

乳母向太子妃和齊王妃匆匆行過禮,跑去尋找蕭定樑。

太子妃:大嫂,六郎的身世我雖然不清楚。可生身父母辭世,大嫂能夠體諒就體諒……

齊王妃的臉色突然變了:體諒?

太子妃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大嫂……

齊王妃悲憤地看着太子妃:體諒什麼?——體諒他守個孝都不得安生,還要被拉出來示衆。是嗎?

太子妃不知所措地:大嫂,我一時沒有想到,我不是那個意思。

齊王妃向前迫近一步步迫近:自然,殿下而今多尊貴。殿下怎麼想得到,罪臣之女,想給自己的親生父親穿個孝都不能——我體諒?我是嫉妒他啊!

太子妃逐漸臨近了假山的邊緣:大嫂……?顧內人?

【33】【登華宮-備膳間-日內】

內臣甲將抱着一隻銀湯瓶的顧瑟瑟引到了備膳間的某處單間。

指着一處風爐:顧內人就用這個吧,要幫着生上火嗎?

顧瑟瑟:多謝。我自己來。

內臣甲:前頭有事,那我就先走了。

內臣甲離開後。

顧瑟瑟彎腰,開始用撥子生起爐火。

一人走了進來。

顧瑟瑟:已經快好了,我自己就行了……

來人關上了門。

顧瑟瑟擡頭:尚宮……?

姜尚宮:你怎麼還在這裡,顧內人?

【34】【登華宮-花園-日外】

太子妃的腳跟已經踏近了假山的邊緣。

齊王妃中魘一樣低語:你父殺了我父,你的丈夫害了我的……

齊王妃還想上前,且有剋制不住要伸手的動作。

太子妃已經嚇呆了。

齊王府的內人甲匆匆跑上,阻止地驚呼:王妃!

齊王妃回過神來,止步。

內人甲跑了過去,一把扶住了太子妃:殿下?殿下,你不要緊吧?

太子妃驚魂未定地:我沒事……我去……去看看六郎……

太子妃掙脫了內人甲,小心翼翼地繞過了齊王妃,匆匆向下走去。

齊王妃的眼中,太子妃在內臣的指引下,朝着顧瑟瑟熱湯藥的房間走去。

齊王妃也心有餘悸地深深喘了口氣。

內人甲:王妃這是想幹什麼?!

齊王妃的雙手顫抖:我……

內人甲:怎麼辦?她不會是想去告訴……

【35】【登華宮-備膳間-日內外】

風爐中的火已經點燃。

顧瑟瑟抱着湯瓶,和姜尚宮相對站立。

姜尚宮:你調職的文書,我已經預備好了,你打算什麼時候走?

顧瑟瑟:太子妃殿下,她現在身子不好……

姜尚宮冷笑:你還真把自己當成顧內人了嗎?

顧瑟瑟不語。

姜尚宮看着她手中的湯瓶:陸中丞已經不在了。你現在不走,想報復誰?太子殿下?還是太子妃殿下?

顧瑟瑟不語,搖頭。

姜尚宮:聽我一句勸,這不是你能留的地方,這也不是能夠留你的時候了。再出些什麼事,你這身份,你怎麼說得清楚……

顧瑟瑟:小人不怕。

姜尚宮:你自己不要緊,也不怕拖累了別人嗎?

顧瑟瑟:小人就是死,也不會揹負老師的。

姜尚宮走近,伸出手,摸了摸顧瑟瑟的鬢髮:好孩子,我知道——你有一定要維護的親愛之人,我也有。就算爲了他,我也不會讓你再留在東宮身邊的——

顧瑟瑟下意識地搖頭:老師。

姜尚宮:文書,明天我讓人送到報本宮去。你做好準備,顧內人——不,陸姑娘。

姜尚宮推門走出。

顧瑟瑟愣了數秒後,追出:尚宮!

門外,姜尚宮已無蹤影。

顧瑟瑟打算掩門退回。

門後,她看到了太子妃已經全然呆滯的臉。

顧瑟瑟也呆住了。

太子妃終於拉起了顧瑟瑟的手,拂開了她的衣袖,看着她已經染成紅色的指甲,和她手腕上繫着的細麻繩:顧內人,陸……姑娘?

【36】【晏安宮夜外】

時近黃昏。

着常禮服的蕭定權走上了晏安宮的玉階,

隱隱歌吹的樂聲突然隨風從登華宮的方向傳來。

蕭定權藉着最後一縷夕陽向鼓樂聲的來源方向眺望去。

【37】【登華宮-備膳間-夜內】

歌吹聲中,

隔着一道門檻,顧瑟瑟和太子妃仍然對面持手站立着。

太子妃:你就是殿下,原來的……

顧瑟瑟不語。

太子妃:我佔的,是你的位置。我的父親,害了你的……

顧瑟瑟不語。

太子妃喃喃低語:怎麼會這樣……怎麼會……我沒想到……沒想到……

顧瑟瑟想抽回手,卻被太子妃緊緊地拉住了。

太子妃:你該有多難過……對不起,我真的沒有想到……

顧瑟瑟驚愕地看着她。

太子妃突然身子一軟,向顧瑟瑟跪了下來:顧內人,我向你謝罪。

顧瑟瑟:殿下……

太子妃的頭垂到了她的手上,眼淚垂下:也代張尚書向你謝罪了。

顧瑟瑟的眼中也有了淚水。

太子妃失聲哭了起來了:……怎麼辦啊?這可怎麼辦纔好啊?顧內人?

顧瑟瑟無言以對,她強忍着眼中淚水。

太子妃試探地:明天,明天你不會走的是嗎?

顧瑟瑟沒有回答。

太子妃擡起了頭:那我,去跟殿下說,讓他來想辦法,好不好?

顧瑟瑟猛地抽回了手,甩開了她:不!……(自語)這事……他能有什麼辦法?誰能有什麼辦法?

太子妃扒着門檻啜泣着:那該……怎麼辦?

內人某匆匆趕到,正好看到了這一幕,詫異地:太子妃殿下……這是……?

顧瑟瑟:殿下玉體有些不適,你快扶她起來。

內人某疑惑而緊張地:這可怎麼辦?晚宴馬上開始了,貴妃她們都在等着殿下入席。

顧瑟瑟:你們侍奉殿下先去吧。

太子妃:顧內人,那你呢?你不去嗎?你要……幹什麼?

顧瑟瑟沒有回答她,轉身入室。

太子妃:我也不想去了。顧內人……

太子妃被扶走,仍在一路低聲啜泣着:我想回家,殿下現在在哪裡……?你們帶我去,我要見殿下……

顧瑟瑟無力地坐下,呆望着眼前爐火上的湯瓶。

【38】【晏安宮夜外】

遠遠紅牆下,太子妃所乘坐着的肩輿正在前行。

數個內人跟隨在她身側行走着。

蕭定權的視野當中,太子妃掀開簾子,不時朝晏安宮的方向眺望着。

一瞬間,蕭定權可以對視的時候。

太子妃又放下了簾子。

高低的落差,她並沒有看到蕭定權。

蕭定權微感心神不寧,他向太子妃的方向伸出了手,似乎是想喊住她。

陳謹出現在他身後:殿下,陛下宣召。

蕭定權止步。

再看時,肩輿已經離去了。

【39】【晏安宮夜內】

蕭定權在陳謹的引領下進入內殿。

皇帝仍然半躺在榻上,他觸手可及的案上堆滿了卷宗。

蕭定權上前,行禮:臣恭請陛下聖安。臣請問,聖躬……

皇帝看了他一眼:太子怎麼穿這衣服來了?

蕭定權:臣多日沒有見陛下,覺得還是應當正式一些。

皇帝一笑:朕還當,你問朝事要問到朕這裡來。

蕭定權一愣,隨即:臣諮詢過太醫正。聽說爹爹的御體,已經好些了?

皇帝:太子原來,跟他問過這些事啊。

蕭定權:爹爹的身體,臣爲臣爲子,當然需要……

皇帝:先不說這些,叫你過來,是有事要問你。

蕭定權:是。

皇帝:抄沒趙壅的家產——

蕭定權:是,臣想,既然戰事失利也有安平伯的責任。就命戶部轉給了兵部,用以撫卹陣亡的……

皇帝:朕不是問這個。還有,朕說話,也不要打斷。

蕭定權:是。

皇帝:朕聽說,你讓陸英上殿辨認軍馬的時候,黃賜他們可一直在鬧事,鬧到想去行宮告你的御狀。

蕭定權:是——有過這麼回事。只是——

皇帝:趙壅家產,就算是你說的那些,也不對。他們從前走得那麼近,沒有暗通款曲私相授受的事情,說出去,誰相信?

蕭定權:陛下聖明。

皇帝:所以抄趙壅家的時候,找到什麼蛛絲馬跡了嗎?

蕭定權沉默了片刻:有的。

皇帝:什麼?

蕭定權:一本記着索賄金額的冊頁。

皇帝一指敲了敲一旁堆滿卷宗的几案:這東西,怎麼沒有進最後的卷宗?

蕭定權不語。

皇帝:拿出來。

蕭定權遲疑地:陛下,東西——臣拿不出來了。

皇帝:拿不出來,是什麼意思?

蕭定權:臣,已經把它燒掉了……

皇帝看着蕭定權,臉漸漸陰沉了下來。

皇帝:燒掉……了?

(切)簾外站立的陳謹,聽到簾內突然的拍案聲,和皇帝突然提高的嗓音:你的膽子,也太大了吧!

陳謹一驚,從敞開的殿門外,但再度隨風而起的歌吹聲旋即隱沒了皇帝繼續的憤怒。

【40】【登華宮夜內】

鼓樂和歌吹聲中。

趙貴妃宴請的十數個後宮們都已經就席。

趙貴妃望着某個空席。

趙貴妃:她已經走了?

內人某無奈地點頭。

趙貴妃怒:她的膽子,也太大了吧!滿席都是她的尊長!——還讓殿下等了這麼久。

太子妃抱着蕭定樑,跟趙貴妃並排同列主人的首席。

空出來的是齊王妃的位置。

太子妃忍着不適,有氣無力地:娘娘,不要緊的。

趙貴妃隱忍地咬牙:殿下固然寬宏大量,可是她……

太子妃:我之前見過大嫂了,她是有些不舒服,才先回去的吧。

趙貴妃重重地嘆氣:不管她了,我們開始吧。

內人們絡繹奉上了鎮在冰中的酥酪。

趙貴妃:諸位請用吧——

衆人開始吃酪。

太子妃看看還冒着寒氣的碗,有些遲疑。

她舀起一勺酪,想了想,詢問蕭定樑。

太子妃:六郎,來——你喜歡吃嗎?

蕭定樑還沒有回答。

趙貴妃:殿下不要寵壞了小孩子。天氣熱,宮裡剩的新鮮牛乳不多。這也是殿下來,才特意預備下的。

太子妃訕訕地:是。

趙貴妃:怎麼?不合殿下的胃口嗎?

太子妃:沒……很好。

趙貴妃:那就好。這是滋養的東西,殿下現在用最適宜了。

在她的矚目下,太子妃不得已默默拿起了羹匙,正準備把酪放入口中。

一個冷淡的聲音低聲響起:娘娘恕罪,吳太醫叮囑過,殿下現在嚴禁寒涼。

太子妃擡起頭,看到繞到她身後的顧瑟瑟。

趙貴妃有些尷尬:是嗎?是我疏忽了,那還是不要吃得好。

太子妃:顧內人,你……?

顧瑟瑟悄悄將一隻金盞遞給她:殿下先了吃藥吧。

太子妃看着藥,再看看顧瑟瑟,有些遲疑。

顧瑟瑟:是太子殿下叮囑的。小人嘗過了,不苦。

太子妃喃喃:殿下……

【41】【晏安宮夜內】

殿內,蕭定權已經跪地。

皇帝:你把袖子拉開,把手露出來。

蕭定權不解的照做。

皇帝看着他扶地的雙拳,冷笑:怪不得你膽子這麼大,原來是因爲權(拳)也有這麼大!

蕭定權大驚:陛下,臣——

皇帝的聲音陡然提高:這麼重要的罪證,不彙報不上繳,捏在手裡頭操縱臣工!燒了?你以爲這話朕會相信嗎?!

蕭定權叩首:陛下息怒。臣只是不想讓他們阻礙查訪逆案,才這麼聲稱的。可是當天,臣就燒掉了賬冊……

皇帝冷笑:就算你燒掉了,他們的心裡頭燒不掉。你的心裡,其實也是這麼打算的吧?

蕭定權凜然一驚,垂頭不敢回答。

皇帝:這麼要緊的東西,燒掉了。是爲了掩蓋什麼?是爲了保護什麼?還是爲了拉攏什麼?

(閃回)第十七集。

跪地的杜蘅。

蕭定權起身,帶着顧瑟瑟向內殿走去:現在你和他的關係已經乾乾淨淨,一筆勾銷。覺得接下來誰能夠取勝,覺得誰是強者,覺得忠於誰有用——(閃回關係)

蕭定權的眼中,看見自己的雙拳開始顫抖。

皇帝:逆案的重證,拿去收買人心?拿去操控臣下?你這權術,是跟誰學的?還是無師自通?監國太子殿下!

蕭定權額上冷汗直下:陛下,臣只是想……

皇帝:住口!

拿起案上的一份奏疏:還有這請罪疏,你又是想收買誰保下誰?你以爲刑部首長和卿貳都是你的腹心,戶兵部的人現在也捏在你手心裡——

蕭定權:陛下,臣絕不敢有此念!

皇帝:你請罪,陸英的事,朕就只好睜隻眼閉隻眼按下不查是嗎?!

蕭定權:臣不敢!陛下,陸中丞的事情,確屬臣的疏忽,臣不敢推諉。可臣今晚來,本就是想請陛下令三司秉公徹查此事——

皇帝:擅權欺君於先,還要巧言推諉在後嗎?!朕對你真是——

蕭定權打斷了他:不要!爹爹——

皇帝愕然。

蕭定權無力地:那個詞,求爹爹,不要說出來。臣就是害怕聽到它,纔會這麼做的……

皇帝蹙眉看着他。

【42】【晏安宮夜內】

內人們絡繹撤下已空的酥酪,爲各席送上了蜜酥食。

太子妃側着頭,避開衆人目光,悄悄將藥飲盡。

太子妃極端不適地皺眉,對趙貴妃:娘娘,妾失禮了。

趙貴妃笑笑:這算什麼?你現在最要緊的就是身子。——快吃些甜的過過口吧。

內人甲(孫內人)恰好將蜜酥食放在了太子妃的席位上。

收回藥盞的顧瑟瑟,無意中瞥見了送蜜酥食的內人的手。(指甲同樣染成了紅色)

太子妃拿起了面前一塊蜜酥食。

趙貴妃:太子殿下從小,最喜歡吃這果子。換牙之前吃得蛀了牙。王妃,哦,就是皇后就再不許他吃甜食了。

太子妃笑了:是嗎?妾都不知道……

趙貴妃:這種事,他當然不會跟你說的。

太子妃將蜜酥食分作了兩份,想了想,又將小的一半遞給了蕭定樑。

趙貴妃:我懷大郎的時候,也是看着誰家孩子都愛。如果真是皇孫,還能趕上和六郎作個伴兒。

太子妃:只怕要讓六郎失望了。

趙貴妃看着太子妃:失望?怎麼會呢?

太子妃笑笑:妾倒想,是個女兒……

【43】【晏安宮夜內】

殿門已經關上,歌吹聲中止了。

皇帝看着蕭定權,嘆氣。

皇帝:明天早朝,自請繳回監國印。

蕭定權:臣遵旨。

皇帝:還有——朕會論列陸英的事,和你的責任,你做好準備。

蕭定權:臣遵旨。

皇帝:跟你說過,再寵愛太子妃,也要有個限度!

蕭定權:是。

皇帝:你也是要做父親的人了,爲什麼還是這麼不懂事?

蕭定權:是,爹爹。

皇帝看了看緊閉的殿門,嘆氣:這是關起門來,朕纔跟你說這話。不然的話——

蕭定權:是,全都是兒的過錯。

皇帝:你先回去吧。

殿門再度開了,陳謹匆匆進入:陛下,殿下!

皇帝不悅:什麼事?!

陳謹:太子妃殿下她,出事了——

蕭定權立刻驚詫擡頭:她怎麼了?!

【44】【登華宮夜內】

後宮們也已經全部緊張地站到了一旁。

幾個內人和內臣的扶持下,太子妃面色慘白,痛苦地蜷縮着。

她呼吸急促,不住地向外吐着帶鮮血的黃水。

顧瑟瑟在一旁掐着她的人中和虎口:殿下!殿下怎麼了?

太子妃捂着小腹:我口渴……

顧瑟瑟:水!快拿水!

趙貴妃驚恐地看着她們:這是……?快去叫太醫,快!

姜尚宮:娘娘,已經叫人去了。——娘娘別上前去。

後宮甲:這是孩子出事了嗎……

後宮乙:可怎麼連六郎也……

蕭定樑手中還握着沒有吃完的半塊蜜酥食,和太子妃同樣的症狀,在乳母的懷中抽搐不已。

他的乳母一邊流淚,一邊奮力搖着他:六郎,姐姐在這裡,不能睡啊……

清水被內臣某送到。

顧瑟瑟給太子妃灌入清水,但是盡數從她嘴中流出。

太子妃痛苦地:孩子……顧內人……

顧瑟瑟環顧四周,目光停留在了案上的那碗酥酪上。

(閃回)第十二集。

陸文昔和趙王一起吃酥酪。

趙王:牛乳性平,可以止噎膈,安脾胃,補虛羸。不要說這些,就連中了毒都可以靠它來暫解——姐姐再吃一口。(閃回結束)

顧瑟瑟起身上前,端起了酥酪。

她腳邊的滿臉淚痕的蕭定樑,突然也向着她伸出了手。

手腕上的粗麻細繩。

蕭定樑的乳母啜泣:顧內人,你也看看我們六郎……

顧瑟瑟:酥呢?還有嗎?!

內臣甲查看了一圈案上:只剩下這一碗了……

顧瑟瑟愣住了,她萬分爲難地看了一眼太子妃,又看了一眼蕭定樑。

太子妃:顧內人……我不會跟殿下說的……我不會告訴他的……救救我的孩子……

顧瑟瑟端着酥酪,剛想離開蕭定樑。

蕭定樑突然低聲:姐姐……姐姐……

(閃回)分別時,陸文晉淚流滿面的臉:姐姐,姐姐……(閃回結束)

兩張臉在一瞬重疊。

顧瑟瑟的表情凝滯了。

她蹲下身,捏開了蕭定樑的嘴,將整碗酥灌進了他的口中。

然後從乳母手中抱過他,緊緊地掩住了他的嘴。

(切)身後的太子妃已經沒有了力氣:顧……

不知哪裡傳來的聲音:太醫來了——快,快,往這邊。

太子妃用最後的力氣護住了小腹:殿下……

【45】【登華宮日外】

濃黑的夜色。

巍峨的檐角。

點燃的華燈。

陸離的光影。

伴隨着內人和內臣們驚恐得改變的聲音:太子妃殿下,殿下!

太醫的聲音:是砒毒,沒有別的法子,趕快施針催吐。

顧瑟瑟身邊所有奔走的人都變成了幻影,聲音從很遠處傳來。

內人os:六郎還能夠救嗎?

內人os:已經都吐出來了。

呆若木雞的顧瑟瑟,滿身都是帶血的嘔吐物,她木然穿過這一切光影和聲音。

內人os:那太子妃殿下呢?

顧瑟瑟仍然沒有反應地往前走。

她慢慢走到了殿外的廊下。

麻木地聽着內人們彙報的聲音和哭喊的聲音。

內人os:殿下,殿下?!

顧瑟瑟眨了眨眼睛,慢慢擡起雙手,雙手十指上,鳳仙花染出的紅色,突然變成了濃稠的鮮血,從她的指間流淌滴落。

她萬分驚恐地擡起頭,眼前是匆匆趕到的蕭定權。

顧瑟瑟低語:殿下……

他絕望至扭曲的神情。

對方沒有注意到她,直接從她身邊跑了進去。

【46】【登華宮夜內】

一室後宮已疏散。

只有尚在搶救中的蕭定樑和她的乳母,以及幾個太醫還在一旁。

蕭定權快步走到了太子妃的身旁。

蹲下懷抱起了太子妃:念之?念之?

太子妃已經看不見他:顧……

蕭定權抱緊了她:念之,是我。

太子妃:顧……

蕭定權:念之,我在這裡,你聽得見嗎?

太子妃:顧……

蕭定權:念之,你想說什麼?

太子妃擡起了手:她……

蕭定權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見了殿門外的顧瑟瑟,

對方驚茫的神情,與之對視了一秒。

蕭定權將臉湊近了太子妃。

太子妃向他低語了一句什麼之後。

她指向殿門外顧瑟瑟的手,隨之垂落。

蕭定權收回了視線,驚恐地搖撼着她:念之?!念之!!!

【47】【登華宮夜內】

趙王匆匆走入趙貴妃的寢宮的外殿:娘娘!

姜尚宮聞聲從內殿走出:五大王怎麼來了?

趙王:娘娘壽誕,我能不在宮裡嗎?她沒有什麼事吧?

姜尚宮:她沒事,就是嚇壞了。

(切)內殿中,趙貴妃在內人們的環繞下,驚魂未定地坐立不安。

趙王:那太子妃殿下呢?

姜尚宮不語。

【48】【登華宮夜外】

蕭定權懷抱着太子妃,呆坐於地,看着她。

太醫正:殿下,太子妃殿下——

蕭定權:念之,御體無恙了,我也不用再監什麼國了。

太醫正:殿下已經——

蕭定權:我可以回來陪着你們了。

太醫正:仙逝了。

蕭定權:念之,你說有話想告訴我。我也有話要告訴你——其實,我對你說謊了。

太醫正:殿下?

蕭定權:那瓶梅花香,已經可以用了——

太醫正:殿下?!

蕭定權茫然地擡頭,看了看一旁在乳母懷內隨然閉着眼睛,但在痛苦喘息的蕭定樑。

蕭定權:她剛剛,也是這麼難過嗎?

太醫正含淚垂首,沒有回答。

(閃回)第十六集。

蕭定權:我的夫人,她痛苦的時候、虛弱的時候、不願意等待的時候,我一定會回到她的身邊。(閃回結束)

蕭定權輕輕拍着懷中的太子妃:對不起,還是,讓你久等了。

【49】【登華宮夜內】

趙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姜尚宮:還不清楚,但有個宮人,嫌疑不輕。

趙王:什麼宮人?

姜尚宮:報本宮的——宮人顧氏。

趙王:她——怎麼會?!

姜尚宮:只有她碰過太子妃的藥,外人裡頭,也只有她往備膳間去過——

趙王:不,絕不會是——

姜尚宮面無表情地:還有,這是太子妃臨終前,自己指認的。

趙王驚恐地睜大了眼睛。

【50】【登華宮夜外】

面無表情的蕭定權從殿內走出,快步走到了廊下。

止步於顧瑟瑟面前。

顧瑟瑟擡起頭,茫然看着他。

兩人對視。

蕭定權突然一把,雙手緊緊扼住了她的脖子。

(第二十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