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他說,這個島,是安達曼羣島中的北森廷爾島,面積僅二十多平方英里。
島的周圍遍佈珊瑚礁,不識水路的人非但踏不上此島,反而會喪身海底。
這裡離印度洋的大島南安達曼島不足三十英里,但那些海盜們絲毫用不着擔心會有人前來找麻煩。
輪機長說,北森廷爾島是個與世隔絕的地方,這個島上的居民是強健的矮種黑人,據說僅存一百多人。
他們身材勻稱,體毛稀疏,黑褐色皮膚,他們不同於別的黑人,嘴脣雖然厚實,但不外翻。
“現在這個島上也有一些‘森廷爾人”,但這無非是迷惑那些試圖接近此島的人。如果他們是真正的森廷爾人,早就對我們和海盜們動武了,森廷爾人是不允許任何外人上島的。
前幾年,曾有人運來物品相贈,可他們把物品留下,硬是不許那些人上岸,我看,真正的森廷爾人肯定讓海盜們給滅絕了,這些人應該是屈從了這些海盜。”
我問輪機長:“你怎麼對這裡瞭解的這麼清楚啊?”
輪機長笑了笑:“我以前經常來往於這條航線,只有很少經常跑這條航線的船員,才知道這個北森廷爾島的。”
輪機長用眼角餘光掃了一眼不遠處的監工,壓低嗓音問:“這下你知道他們爲什麼選擇在此建立基地了吧?這兒交通便利,太容易遮人耳目了!”
我恍然大悟:滿世界找也找不到第二個地方,這裡就是犯罪的天堂啊!
“這個島中間還有一下毒品加工廠,專門加工東南亞的罌粟,然後把海洛因運走。自從上島,我已經無數次把毒品給他們運到船上,每次都有三、四噸。你知道,在紐約一公斤海洛因價值一百多萬美元!這個海盜集團背後肯定具有龐大規模的財團在幕後操縱,他們絕不是一些小毛賊!”
真相原來如此!看來,這些海盜的所作所爲,無論從那方面講,都是利潤豐厚的大買賣。
“一定要逃出去,把這裡的情況告訴世人,讓他們得到應有的懲罰!”我堅定地說。
輪機長苦澀地搖着頭:“不可能,不可能。有人試過,他們都餵了鱷魚。這個島只有一條通向岸邊的安全通道,其餘的地方全是沼澤,裡面佈滿了鱷魚。而那條安全通道恰好被他們的營地卡住,逃到那就被他們逮住,然後丟進沼澤,活活餵了鱷魚。”
我又一次感到絕望了。
午飯後睡了一覺。下午四點左右,又被他們趕到罌粟地裡幹活,直到天黑。我恨死了這羣海盜,他們不僅剝奪了我們的自由、幸福,還在我們的痛苦之上充分地榨取每一滴血汗,爲他們創造高昂價值。
自從被趕下游輪登上北森廷爾島,僅在第一天的晚上匆匆看到過一眼吉達,到現在我還未再見到她。
不幸的吉達,她現在怎麼樣了?她一定在忍受巨大的痛苦,飽受着魔鬼們的折磨。我多麼思念她啊!我的吉達......
今天,有三個人中暑倒下了,他們被海盜們擡走了。輪機長告訴我,他們是被擡去喂鱷魚了,滅絕人性的海盜,他們總有一天會遭到報應的!
我要詳細地記錄下這一天來發生的一切,因爲,我可以面對大海高喊:“我逃出虎口啦!”
昨天晚上,獨眼特地吩咐,晚餐改木薯爲米飯,並給每人發了一份燉魚塊,輪機長悄聲告訴我,今晚又有船來裝運毒品了。
吃完飯,我暗中把筆記本揣在懷裡,準備遇到機會就逃走,我把計劃告訴了拉扎克團長,他同意試試,並要我放心,他會組織大家幫助我。
夜裡,我們果然被海盜們趕起來往船上運送毒品。
輪船停在離海岸不遠處。我們先把毒品裝到小船上運到輪船下,然後再吊上輪船,我和拉扎克團長、輪機長等十幾個人被安排到輪船上負責堆放毒品。
到了甲板上,我不禁欣喜若狂,心臟都要跳出來了:甲板上竟然停放着一架小型雲雀直升機!感謝上帝給我提供了逃跑的最佳工具!我在燈光中對拉扎克團長努了努嘴。他馬上明白了,興奮得直點頭。
我小聲地對他說:“我鑽進飛機把發動機發動起來後,你們一部分人去阻止他們衝過來,另派兩個人先去解開系在飛機上的纜繩!”
很快,輪船上的十幾個人都知道了行動計劃,我乘近前的海盜不注意,躲進暗影,悄悄地向直升機摸去。
到了機身下,我四處打量,發現並沒有人注意這裡,便飛快地解開一條纜繩,我剛要解開另一條纜繩,一個海盜發現了我,他高聲叫喊着向我衝來。
我放下纜繩,急速地鑽進座艙,飛快地啓動了發動機。
甲板上已亂作一團,拉扎克團長領着大家和海盜們扭打在一起,竭力阻止他們衝向這裡。
一梭子子彈打過來,擊碎了我頭頂上的座艙玻璃,情況萬分危急,我來不及多想,操縱駕駛杆強行起飛。
猛地,飛機一震,側身向船舷撞去,我雙眼一閉,等待着死亡的降臨。
過了一會兒,我睜開眼睛,發現直升機已奇蹟般地升上天空,我探頭向下望去,輪船上的燈光已宛如一團螢火。
我擦掉臉上的汗水,調整方向,向東飛去——輪機長曾對我說過,南安達曼島離此不足三十英里,南華聯邦在那裡派駐有政府軍,向他們求救是最快捷的。
按正常速度,十幾分鍾我就可以飛抵目的地,可起飛後近半個小時我還看不到陸地的影子,我開始焦躁不安,懷疑羅盤被海盜們剛纔的槍彈擊中而出了毛病。
我擡手欲檢查羅盤,指示燈卻突然亮了,油即將耗盡!我的心一下子涼了,九死一生逃離北森廷爾島,還是不能倖免墜入大海的噩運。
我掏出日記,用座艙裡的食品塑料袋把它包好,重新揣到懷理,操縱直升機降至海面。
此時,拉扎克團長他們捨身掩護我的情景、吉達慘遭**的場面彷彿蒙太奇般在我眼前一幕幕閃現。
我深刻地意識到,我的生命此刻並不屬於我,這個生命不能終止,幾十個、幾百個、甚至更多的生命等待着他去拯救。我在直升機即將接觸到海面的一瞬間,推開駕駛艙門縱身跳入大海。
我抱定一個信念:在耗盡體力或被鯊魚吞掉之前,竭盡所能,絕不放棄!
我隨波逐流,任憑海浪把我推向何方。
天亮前,恍惚間我的四肢觸到了陸地,我站起身,搖搖晃晃地向海灘跑去,也許是極度的疲勞和興奮,沒跑出幾步,我就昏倒在了海灘上。
太陽出來後,我甦醒過來。
此時,我纔看清,岸上不遠處的小山谷裡,有一個不大的村落。
我爬起來,踉踉蹌蹌地向它奔去。
這是些用柱子和棕櫚葉簡單拼湊成的茅棚,我闖進近處的一間茅屋,裡面並沒有人,在一堆火坑裡,我發現了一條烤熟的魚,便狼吞虎嚥地吃起來。
我走出茅屋,向另一間茅屋走去,想再找點東西吃。
沒走出幾步,旁邊草堆處傳來的一陣窸窣聲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我扭頭看去,一個土著年輕女人出現在眼前。她**着上身,僅繫着一條藤蔓製成的腰帶,腰前掛着一個棕櫚纖維製成的大穗球。
她低着頭,扯下舊穗球扔到一邊,換上一枚嶄新的穗球。我看着她進行的這一切,呆若木雞,不明白這是此地的一種什麼習俗,竟忘了躲避。
她繫好了新的大穗球,滿意地擡起頭,正巧碰上了我的目光,我這纔看清,她面部塗抹着赭石色的古怪的圖案,目光中流露出極度的驚恐。
很快地,她轉驚爲怒,兩眼圓睜,顯得異常憤怒,我正要解釋,她突然用一種我聽不懂的語言大喊大叫起來,我感到不對頭,轉身就跑。
跑出不遠,一大羣和那個女人同樣裝束的人手持箭、矛向我追來,我一邊逃一邊打量周圍的環境,看來別無它路,只能重入大海了!
在我上岸處的右方約二百米處的海灘上有幾隻獨木舟,我跑到那裡,把一隻獨木舟推下水,回身把另幾隻獨木舟上的木槳帶上,跳上獨木舟沒命地向大海深處劃去......
這會兒,我已經在獨木舟裡睡醒了一覺,完全恢復了體力,正陶醉在劫後餘生的喜悅之中。
好景並不長。兩晝的暴曬,一夜的冷凍,加上空空如也的肚皮,搞得我眼冒金花、四肢無力。
海面波平浪靜,微風習習,靠雙槳的動力,我真不知道何時才能見到陸地。
北森廷爾島上的海盜們已經無影無蹤了嗎?吉達和拉扎克團長他們此時怎麼樣了?看來是凶多吉少。
此刻我多麼盼望刮來一陣狂風,把我送到陸地上,不給海盜們留下溜掉的時間啊!我預感到,懲罰,又要和以往每一次骯髒的勾當敗露後一樣,被他們狡猾地逃脫掉。
不錯,也許在北森廷爾島根本沒有可能抓到一個海盜了,至多能找到他們製毒的據點,看到那片美麗的毒花,可我還是要掙扎下去,告訴世人真正的安達曼海的魔鬼是誰。
即使吉達他們不能被救,海盜們也休想再以北森廷爾島做魔窟,繼續興妖作怪!
我口渴得實在要命,只好試探着喝了一口苦澀的海水。海水,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水啊,他使我在浩瀚無垠的水的懷抱裡由於缺水而口乾舌燥,脣裂血流。
今天,還是沒有見到陸地。海洋啊海洋,爲什麼總是不見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