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刻意留俘虜!”司馬泰對着他的幹部重複了一遍:“前面是南圻土著步兵一個整連,法軍一個步兵排,工事堅固,極其頑固,又得到敵軍主力之支援,我們是細柳營!”
伴隨着這一聲怒喝,整個黑旗軍開始暴風雨一般的炮擊,原本變得平靜的戰線在瞬間變得灼熱,五十四門火炮,從最先進的迫擊炮,到最後的鑄鐵滑膛炮,把所有的炮彈朝着堡壘傾瀉過去,而狙擊手和各連的輕武器一齊開火,力求壓制堡壘上的每一個槍眼。
就在扣動板機的那一瞬間,
兩隊爆破手已經等在那裡了,他們隨身攜帶着十五公斤的大爆炸包,還有人攜帶了四公斤的小炸藥包,他們與炮彈幾乎同時躍了出去。
得意洋洋的安南土著步兵陷入炮火的連環轟擊之中,在堡壘的頂部,毫無掩蓋的士兵們成了迫擊炮彈的最好目標,無數的複雜彈片撕碎了他們的身體,還有更多的士兵在步槍的射擊之下撲通一聲就倒了下去。
阮國完全沒有想到明明就要退卻的黑旗軍還有餘力對自己發起了一波攻擊,而且黑旗軍幾乎沒隱藏自己的意圖,他們只在其它方向發起了一側攻擊,而所有的火力都宣瀉過來。
火網是如此密集,以致綁着章肥貓的繩子劇烈地晃動着,射失的步槍彈再次鑽過他的身體,接着一發實心彈把他的屍體猛烈地撞擊在堡壘上,最後還有一發迫擊炮彈在牆頭爆炸,幾乎把所有彈片都砸在他身上。
而那道胸牆根本無法保護土著士兵的安全,由於碉堡的頂部並沒有頂蓋,導致迫擊炮彈可以在人羣中無情地肆虐着,阮國彷彿看到了自己的未日,他大聲地叫道:“快向法國老爺求援,這裡有一個排的法國人,他們是不會放棄這裡的!”
法軍也開始用炮火支援着這裡的戰鬥。但是幾乎是阮國喊完這句話的同時,一重猛烈地氣浪差點就讓他摔倒在地上,再仔細一看,自己堡壘已經炸開了兩個大口子,每個口子都有一米多寬,從堡壘的最上方一直撕碎到底部。
章肥貓的屍體也因爲這一波大爆炸被掩蓋在廢墟之中。現在在爆炸之後的石土形成了個一道斜坡,步兵可以很輕鬆地利用坡度衝上來,他有一種心神俱裂地感覺:“頂住!”
剛纔是黑旗軍兩個爆破小組使用十五公斤公斤的大炸藥包和四公斤的小炸藥包串聯爆破地結果,當即把堡壘撕開了兩個口子,整個堡壘內部就直接暴露在攻擊一方的面前。
“細柳營!”
不需要任何多餘地語言。細柳營地先鋒連已經展開了衝擊。而他們整個部隊地展形。可以說用藝術來形容。司馬泰控制得極其完美。而整個部隊地實施就如同上了發條地鐘錶。不差一分一毫。
比塞爾上尉第一時間就看到了阮國發來地求救旗語。他也看到阮國駐守地堡壘陷入了火海之中。他大聲命令道:“準備一個步兵連。隨時發起反擊。炮兵準備!一旦敵軍佔領堡壘。立即堅決實施炮擊!”
作爲一名上尉。他原本不應承擔這麼重大地責任。但是他別無選擇。在所有地中級軍官之中。他可以說是唯一參加了整場戰役地生者。其餘人員非死即傷。
他穿着嶄新地軍裝。站在一羣屍體之中。沒有人爭奪他地指揮權。因爲任何一個法國軍官都知道。不可能幹得比他更好一些。
乘船抵達河內還有一位中校和兩名少校。但是他們都不願意從比塞爾上尉地手下接下指揮權。這滿地地屍體和傷兵就知道情況會有多糟了。
“立即堅決實施炮擊!”比塞爾上尉痛苦地作出了決定:“是立即!”
炮兵們明白他的意思,換句話說就是趁着黑旗軍沒有站穩腳跟的時候實施無差別的炮擊,以殺傷進攻中的敵軍,至於那個準備反擊的法軍步兵連。完全是一種煙幕--但是如果黑旗軍乾得很糟,他也不介意把這樣地無力反擊變成堅決的突擊。
“情況到了這樣惡劣的程度?那上面可有一個排的法蘭西士兵啊!”那位中校對此有些很不理解:“一個排的士兵啊!”
“中校,比你理解還要糟一些,我們的敵人很強大,我們不能犯任何的錯誤,絕對不能心慈手軟!”比塞爾上尉並沒有作更多的說明,他把眼神盯準了戰線:“這就是戰爭啊!”
作爲一名經歷普法戰爭的老兵,他地眼神堅定而有力,即使是幾天不眠不休的戰鬥。也不曾改變他的鬥志。他站在屍堆之中,注視着戰場。
黑旗軍的炮兵開始轉移攻勢。他們的炮火朝着縱深發展,壓制任何敢於增援的法國部隊,對於提供火力支援的任何物體,他們都給予堅決的打擊,法軍炮兵被迫與他們展開炮戰。
炮戰顯得漫長而無聊,但卻是必須的,多數炮兵放棄了對堡壘地支援,而堡壘之上地阮國卻發現自己的未日似乎到來了。
如同螞蟻一般地敵軍涌上來了,他們穿着草綠色的軍裝,個個可怕得象魔神一樣,戰鬥一開始,自己這方就傷亡了將近一半人,而且他們已經衝入了堡壘內部,在裡面逐屋逐屋地展開着爭奪。
細柳營並沒有把堡壘的頂部作爲首要的目標,他們反而是利用破開的斜坡展開了衝擊,任何敢於擋住他們攻勢的部隊都被他們用刺刀、工兵鏟和手榴彈解決了。
他能聽到自己部下大聲求救的聲音,也能聽到一陣陣爆炸聲,還有黑旗軍的慶功之聲,他知道再這樣下去,他自己肯定要完蛋了。
“給上衝上去了!衝上去!”他用手槍砸着部下,鼓勵他們向前反擊:“我有重賞!”
他怎麼也覺得自己也有搏一搏的希望,不管怎麼說,戰鬥開始時,他的堡壘內有二百人,其中有三十七名法國人。大部分兵員都是久經百戰的安南土著步兵--所有土著步兵裡最強的部隊。
而且法國人鑑於歷史上的教訓,他們並沒有直接參戰,而是把兵力排在後方,因此這三十七名法軍到現在還沒有出現任何傷亡,這也是阮國最後的依賴了。
只是衝上頂部的一排人可不管什麼,他們大部分裝備了斯賓塞步槍。在這種短兵相接地場合,雙方几乎只有射擊一次的機會,所以他們的斯賓塞步槍佔據了絕對的火力優勢。
衝上去的安南土著步兵非死即傷,細柳營也不管什麼道義,他們現在是見人就殺,見到目標就堅決射殺。
而在頂部的安南土著步兵,明明佔據了優勢,卻在火力之下顯得士氣崩潰,紛紛向後退去。柳浩豪毫不客氣,就朝着他們地背部射擊。
“法國朋友!快支援上來!”阮國已經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法國朋友的身上:“沒有援軍,我們就沒有希望了。快支援,快支援!”
他一邊叫道,那邊法國人終於出了防炮洞,準備發起反擊了。
這三十七名法軍都是從交趾支那新來的援兵,他們士氣正盛,因此對於細柳營的戰鬥力,沒有任何的直觀印象,他們只知道一點:“我們能輕易地取得勝利!”
堡壘頂部並不寬敞,雙方的士兵顯得十分密集。這樣的目標是最好的目標,那名法軍排長大聲命令道:“法蘭西人!射擊,刺刀!”
這是最簡單地攻擊方式,但是從拿破崙時代開始,他們就用勇猛的刺刀和堅決的刺刀衝鋒打敗了一次又一次地野蠻人。
他們已經看清了眼前的野蠻人,這些東方野蠻人並沒有什麼特異之處,他們雖然裝備了一些後膛步槍,但是已方裝備的是最好的步槍--他們相信,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一八七八年的步槍之外。找不到其它的好步槍。
而他們的士兵,同樣是最優秀的,對方的兵力和已方相當,而已方還擁有數十名安南土著步兵地支援,這樣的戰鬥打不勝,那所有人都要上吊自殺了。
雙方靠得很近,幾乎是對着對方的胸膛開火,法軍堅信對面的部隊會在槍戰之後崩潰,畢竟他們只裝備了一些舊式的步槍。
“!”
雙方的步兵幾乎是第一時間破撞在一起。法國人很快爲自己的大意付出了摻重的代價。在狹小的區域內和擁有連珠槍地對方展開面對面的槍戰,這是最不明智的選擇。
黑旗軍的七連發斯賓塞步槍在這種場合。就如同具有衝鋒槍一樣的威力,而對方彷彿使用半自動步槍抵抗一樣,三十多名法軍在黑旗軍打光槍彈之後,已經死傷了近半人,但是他們還是具有堅決的信心。
刺刀戰!這些東方的部隊最懼怕的就是這一點,他們可以在槍林彈雨中堅持下去,但是隻要一陷入肉搏戰就會立即崩潰,法蘭西男人不懼怕這樣的戰鬥,即使是負傷地士兵也決心要參加到這樣榮光地肉搏之中。
“刺刀!”
“細柳營!”
雙方的士兵再次展開了破撞,雙方都沒有想到對方是如此堅強,兩隊人就展開捉對廝殺。
不得不承認,法軍士兵確實是世界上素質上最好地步兵之一,他們堅定而有力,即使被擊潰也會重新集結起來反攻,雙方在頭一分鐘的肉搏之中倒下了不少人,但是雙方都在堅持戰鬥。
這樣的一排法軍步兵,在戰鬥發揮的作用超過了一個連的土著步兵,但是由於他們的大意,現在陷入了細柳營的包圍之中。
比塞爾上尉已經手一揚,一個純正的法國步兵連就展開了隊形,朝着堡壘衝去,擺開了反衝擊的架勢,而陷入炮戰的法國炮兵,現在也決心實施他們最堅決的炮擊。
那位中校看着一個擁有兩百名守軍的堡壘就這麼輕易地陷入危險之中,才深深地體會到了比塞爾上尉的心情:“上尉閣下,我理解你的心情!爲什麼還不開火?”
看着在堡壘一個又一個倒下的身影,看到深藍色制服一個又一個犧牲,比塞爾上尉有着心碎的感覺:“讓他們榮光地戰死。而不是死於我們地炮兵之下吧!”
三十七名法軍,僅僅經過五分鐘就全數戰死,而其餘的安南土著步兵就乾脆不堪一擊,比塞爾上尉手一揚:“炮擊!”
炮聲隆隆,鋼鐵在戰場發揮他最大的優勢,但是這一刻比塞爾上尉握緊了拳頭:“可惡的傢伙!”
幾乎是在法軍炮兵想要轉入轟擊步兵的同時。細柳營的迫擊炮已經提前實現了他們地夢想,所有迫擊炮轉移攻勢,朝着向前衝擊之中的法軍步兵連轟擊。
這樣的超視距轟擊是很難掌握,極難實施的,但是由於細柳營裝備了足夠的磁石電話,六零迫擊和八二迫擊炮可以在觀測員的實時指揮之下校正彈道,他們只用了兩輪射擊就找到了那隊藍制服紅馬褲的士兵。
如雨點一般的迫擊炮彈落了下來,把法軍整齊的隊形撕開了一個大口子,原本完美地排縱隊現在被打得粉碎。
無數的彈片就在街道上肆虐着。殺傷着任何有生命力的生物,法蘭西士兵在這樣地炮火沐浴之下仍然保持堅定的步伐,他們整齊地向前躍進。
但是這毫無意義。炮火又一次肆虐過已經被打得粉碎的隊形,比塞爾上尉在大聲地命令道:“快隱蔽!快隱蔽!”
只有在得到明確的命令之後,殘存的士兵才向雙側跳開,他們尋找着可以躲炮的地點,但是炮彈繼續造成了很大的傷亡。
至於法軍炮兵,他們在這種情況下失去了所有的主動權,他們只能全速射擊,想竭力壓制細柳營的炮兵,但這是一件幾乎不可能是事情。許多迫擊炮設置在他們根本觀察不到地位置上,任用極其彎道的彈道轟擊着法軍的步兵。
而在堡壘頂部的戰鬥也決出了勝負,法軍已經成了最大的輸家,整個堡壘除了零星的槍聲之外,變得寂靜無聲,在堡壘的頂部掛上了一面雙葉細柳旗。
那便是細柳營,任何時候都值得依賴的部隊。
一個擁有兩百名精銳守軍,其中還有一個排的法國步兵地堅固陣地,卻在黑旗軍的猛攻之下。只堅持了半個小時,中校不得不承認比塞爾上尉的決策是明智的。
但是他還是看了一眼用屍體堆成的街道,那次反擊可以是說完全失敗了,一個一百一十人的連隊,在猛烈的炮擊之下崩潰了,現在能繼續戰鬥的人員只剩下了五十人。
或者說短短的幾輪炮擊,這個連隊失去了超過一半地人員,雖然迫擊炮彈威力有限,許多人只是負了重傷。只要得到足夠地支援。尚不足以致命,但這個事實本身就足夠可怕了。
要知道。這次增援到河內的法國部隊上岸地人數不過五百人而已,只要五六次這樣的戰鬥就消耗殆盡了。
比塞爾上尉的下一句話讓他爲之寬心:“這只是極端的情況,大多數時候我們乾得很多,敵人很多,很優秀,但是法蘭西的男子漢更加優秀。”
中校詢問了另一個問題:“我們能守住?”
“這取決於下一波援兵到來的時間,但是中校閣下,我堅持相信我能守住河內!”有了這五百人的援兵,他就清楚地知道這一場戰鬥即將落幕了:“他們耗不起!”
只要法軍龜縮防禦,細柳營和黑旗軍雖然有很多辦法,但卻要付出很大代價,而且法軍可以很容易地從水面上得到援兵的支援,如果再來一波五六百人的支援,那麼戰局可能變得不一樣了。
因此柳宇也認爲這是落下序幕的一戰,但是在那之前,還有一件事要做。
阮國幾乎是整個堡壘唯一活下來的人,並不是因爲柳宇要留下他的小命,而是細柳營對他還另有用處,他被如狼似虎的細柳營步兵架了起來,象章肥貓那樣架到牆上去。
“越南兒女,我對於你們一向抱在極大的善意,但是這樣的善意並不是毫無代價的,我同樣有着自己的底線!”
阮國就是這樣一個觸犯了柳宇底線的人,惡狠狠的十幾名細柳營步兵就在堡壘頂部用土著步兵解決章肥貓那樣,十幾把工兵鏟砍了上去,鮮血噴涌,接着是斯賓斯那連珠施發,打了整整一環子彈,然後纔是把他的脖子吊在繩子,吊了下去。
只是細柳營的步兵早就在他身上準備了一個小炸藥包,吊下去沒多久就被炸得粉身碎骨,甚至堡壘又被開了一個大口子。
“對於觸犯我底線的人,我所能做也只有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柳宇的宣言讓那些土著步兵不寒而粟,即便法國人都覺得他惹上一個了不得的敵人。
他們看到了三面旗幟,有黑色烏鴉,也有兩片葉子,還有一面他們看不懂,但是所有的旗幟都有兩片柳葉,他們記住了這個旗號。
他們懼怕這樣強大而恐怖的敵人。
河內在擅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