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不停變化着掌心的火彈,一會變成一灘清水,一會變成一團閃電,一會變成一塊土塊。現在他對這種初級的元素變化魔法已經掌控純熟,隨心所欲了。接着抑揚頓挫地念了番咒語,不可思議地火彈中心竟然散發着絲絲寒意,隨後緩緩膨脹起來,顏色逐漸轉爲深紅,艾爾一甩手,火彈直接將身前的一棵大樹攔腰炸斷,滾滾熱量似乎連周圍的空氣都爲之點燃。
這就是強效魔法。在艾爾發現了魔法與聲音的關係後,就可以藉助咒語施展一些他以前渴望而不可及的魔法,之前一些有過設想但無法實現的實驗都可以付諸現實。比如對元素排列的超低溫刺激,在魔法模型中嵌入急速冷卻構造,對元素排列中的一些關鍵結構進行冷凍。艾爾發現元素排列會迅速穩定下來,即使不用精神力加以引導,也不會立即崩潰,這意味着可以在穩定的魔法模型上聚集更多的元素,產生更大的威力。比如之前的火彈,不穩定的火系魔法穩固後聚集更多元素,威力比普通火彈強了數倍。
然而艾爾的臉上並沒有什麼喜色,“實在太容易了,元素的引導和聚集快了許多,周圍的元素濃度全都上升,看來元素潮汐真的快要要降臨了。”
元素潮汐同樣是這個世界令人不解的秘密。短則數十年,長則上百年,密佈於整個空間的元素濃度就會迅速增加,在這個期間內無論是人類、獸人還是暗精靈的施法者施法能力都會上升。而魔獸則會實力變強,嗜血好殺,侵略成性,更有甚者會失去理智。它們會擴大自己的領地,攻擊領地範圍內的一切生物,包括人類。
這就是獸潮,遠古時期人類的夢魘,最深的恐懼,在學會使用元素前人類根本毫無抵抗能力。現在則被視爲一種大規模天災。西境最近的獸潮發生在四十三年前,那時候雪原的魔獸幾乎全都涌到了西境邊陲,靠着鐵爐堡、鐵劍城、雪要塞三座堅城和西境軍團的固守,終於擋了下來,但是損失慘重,邊境人口銳減了不少。
“獸潮啊,這或許是難得的機會。”,艾爾思索着,終於下定了決心。魔法當然是一種力量,而作爲西境領主的鐵荊棘家族同樣是他的助力。其中西境軍團更是至關重要,他要提高在軍團中的影響力,必要的時候可以掌控一部分軍權,不然憑他一人是無法對抗未來的災難的。艾爾要的不是作爲鐵荊棘家族繼承人的尊重,而是類似於他父親那樣被軍隊認同的愛戴和敬畏,爲此再也沒有比並肩作戰更好的方法了。
“你要去邊境抵擋獸潮?”聽到艾爾的請求時公爵大人有點驚訝,不過更多的還是爲之驕傲:這就是我的兒子,鐵荊棘的繼承人。開拓者的勇敢和身爲守護的責任溶於他的血脈中,並沒有因爲學習魔法而削弱一分。
不過公爵大人畢竟是一境的領主,統帥過數萬大軍的主帥,理智永遠主宰着他。很快他審視的眼神裡就帶上了點猶疑:艾爾實在太年輕了,就算學習了魔法在戰場上也起不到太大作用。既不是天賦異稟的強者,也不是用兵如神的天才,如果要專門派人保護他,未免有點得不償失。
艾爾知道父親擔心着什麼,搶先說道:“父親,我保證只待在城上,不會下城作戰,不需要額外人手保護我,也絕不會干擾軍團將領的指揮作戰。我就當自己是一個普通法師,不會做出格的事的。”
接着艾爾又補充了一句,正是這一句讓公爵大人下定了決心。“父親,我想雛鷹不經歷摔打就不會展翅高飛,小草不遭受踐踏就不會長出尖刺,鐵荊棘家族的人是絕不會畏懼戰爭的。”
公爵大人聽了緩緩地點了點頭。
既然決定了的事情就不會拖泥帶水,鐵荊棘家族不會因爲一場戰爭就傷風悲月,兒女情長。第二天在與公爵夫婦告別後艾爾就帶着弗里曼啓程去邊陲了,只是出行的時候唯獨美狄亞沒有來給他送行,這女人這兩個月神龍見首不見尾,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總覺得有點對不住薩沙先生啊,明明他把你送來當扈從侍衛就是爲了不讓你上戰場的。”
“少爺,應該是我感謝您帶着我上戰場。這是我,弗里曼.斯帕萊迪的選擇。我是您的劍,您的盾,如果不是在戰場上折斷碎裂,而是在古堡中生鏽腐壞,那我迄今爲止的夢想和人生真是太悲哀了。”
艾爾看着弗里曼虔誠而又認真的面孔。這就是他的戰友啊,如同上一世的薩貝爾一般,能夠將後背託付給他的男人。
感動的話到了嘴邊又變成了打趣:“弗里曼,你什麼時候可以出口成章啦。要是我是個姑娘,剛纔就被你迷住了。”
弗里曼有點不好意思:“我父親最近逼我讀了些書,他最近盤算着能不能弄到一個男爵的爵位,他說作爲一個貴族不會作詩是要被人嘲笑的。”
“所以今後弗里曼.斯帕萊迪先生就要變成弗里曼.斯帕萊迪老爺了嗎。”
“少爺!請您不要這樣稱呼我!”弗里曼窘迫極了。
“好的,弗里曼.斯帕萊迪老爺。”
“少爺!”弗里曼提高了嗓門。
“日安,弗里曼.斯帕萊迪老爺。”
一路踩碎積雪,踏破陽光,少年們的笑聲伴隨着馬蹄聲一路向西。熱忱而不消沉,勇敢而不畏懼,希望而不絕望,信仰而不迷惘,正因爲年輕,所以不曾彷徨。
西境一共十二座城市,其中鐵爐堡、鐵劍城、雪要塞三座城市呈倒三角形佇立在西境與悲鳴雪原的交界處,牢牢抵禦着從雪原而來的侵犯。鐵爐堡、鐵劍城更靠前而雪要塞稍微在後,三個城市互爲犄角,其中雪要塞更是戰略要點,重中之重。雪要塞與鐵爐堡之間分佈着西境境內規模最大的雪松林,這些樹林是西境人民過冬的重要燃料,也是平時生活的重要物資。與鐵劍城之間是常年冰封的貝加湖,豐年的時候人們可以打破冰面捕到不少的魚。雪要塞後面就是一條馳道直通荊棘堡,可以說雪要塞是扼守西境首府荊棘堡的門戶,也可以隨時對鐵爐堡、鐵劍城實施救援。正因爲戰略位置如此重要,西境軍團在要塞內駐紮着精銳部隊,而雪要塞正是艾爾的目的地。
一路上艾爾路過數個城市,還真在這些城市中看到了費利佩先生曾經說過的獸人奴隸。這些獸人渾身傷痕累累,眼神麻木冷漠,飢寒交迫和毫無希望把這些獸人折磨得佝僂又消瘦,完全看不出曾經強健的模樣。艾爾看着它們,不由地想起了前世碰到的獸人傀儡軍隊,心中又添了一絲憂慮,黑魔法師們到底是怎麼製造和控制傀儡的,一直是一個不解之謎。如果黑魔法師們真有大規模洗腦的手段,那他勝利的希望就很渺茫了,這點就像一座大山一樣壓得艾爾喘不過氣來。
一路上快馬加鞭,過了十數天,終於趕到了雪要塞,艾爾也見到了雪要塞的城守:克里斯多夫?克勒曼。克勒曼將軍是一位典型的老軍人,深深的眼窩和略彎的鷹鉤鼻反映出老將軍的強硬性格,花白卻精心梳理的頭髮和佈滿褶皺緊繃的臉則是獨屬於老人家的固執。就像所有西境軍人一樣直白且毫不做作,克勒曼將軍幾乎是將疑慮和不信任寫在了他的臉上。
“您不用擔心什麼,也不用派人照顧我,就當我是一個普通法師好了,我會聽從命令也絕不會亂跑。”艾爾連忙保證道。
聽到了艾爾的保證克勒曼將軍總算放了點心,對艾爾的印象也有了改觀,看來並不是驕橫跋扈的貴族子弟,轉身吩咐侍衛帶領艾爾和弗里曼去休息。即使他再怎麼耿直,也不會真的就把艾爾當做普通小兵來使喚。“真到了魔獸攻城的時候就讓他待在自己身邊,感受一下戰爭吧。”克勒曼將軍暗暗決定。
艾爾和弗里曼的到來並沒有給雪要塞帶來什麼影響。要塞守軍上上下下都陷入了緊張的戰爭準備當中。因爲是戰略要地,要塞之中駐紮着五千精銳士兵,儲備了大量軍械、糧草和清水。西境外務府爲了以防萬一,又多送了一些過來。作爲西境邊陲最大的城市,雪要塞內生活着大量平民,悍勇的西境人在閒時也會組織起來進行簡單的軍事訓練,周圍的百姓也全都有序撤入城內。不過雪要塞最大的倚仗還是高達二十米,由西境特有的黑岩石混上糯米搭建而成的城牆。雪要塞處於兩座常年冰封的大山之間,高二十米的城牆就像一塊楔子將東進的道路牢牢堵住。城牆上築有連環碉堡,環環相扣,城內有數條暗道和碉堡相連,可以使守軍集中力量各處支援。外側建築着連續凹凸的垛牆,城內馬道和登城道也一應俱全,每隔數米就有凸出的牆臺,保證着城牆從上到下毫無死角。最讓人驚訝的是高大的鐵門,完全由生鐵澆築而成,重量之重必須由鐵索拉着,每日由數十名軍人操作機關才能拉起放下。這座雄關完全靠人力根本不可能建成,是帝國邀請了十數位法師運用土系、火系魔法,配合大量軍民損耗無數錢糧,花費數年時間建造而成,最主要的就是爲了防禦西邊獸人的威脅。
遠遠望去,高大的城樓直插雲間,整個要塞如同一塊巨大的盾牌抵禦着所有外敵。自從建成以來,無論是魔獸還是獸人全都望城興嘆,飲恨關下,灑了不知多少血水卻無法前進一步。
真是:心有慼慼,恨意綿綿,埋骨累累,雄關赳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