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邁入正廳門檻的人是雲妍,左手挽着右手,右手持一把牡丹花紋的面扇,她一身紫蘇紋路紗裙,流蘇寬袖一擺一搖,極是奪人眼球。
果然和原著中描述的那般招蜂引蝶,也不愧是她。
雲淺勾脣一笑,眼眸裡滿是鋒芒,書裡將雲妍描繪得如何婊氣,她雲淺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便可。
雲妍迎笑着向雲淺走過來,那捂了半張臉的面扇這才落了下來。
她輕扇了扇風,捏着嗓子眼說道:“三妹妹久等了。”
雲淺沒擡眼看她,只裝着一副呆呆的模樣凝望着桌面,雙手託着臉,鼓着腮幫子活像一隻河豚。
沒得到迴應的雲妍臉色忽地一變,笑色薄吹。
她身後一小丫鬟急匆匆地挪了椅子,一不小心磕碰了她一下,椅子壓住了紗裙,便將她惹急了,怒拋了一句:“笨手笨腳的,滾出去……”
那丫鬟惶恐跪地,語聲磕巴道,“奴,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道完便被雲妍的貼身丫鬟煙柳揮手示意,踉踉蹌蹌地出了這正廳。
不愧是她雲妍,沒嫡長女的命,卻有着嫡長女的口氣,沒嫡長女的名號,卻有着嫡長女的氣勢。
別說大度,就是一絲善意都從她身上尋不出來。
雲妍就是小說中標準的惡毒女配,刻薄狠辣得明明白白,卻比她那個娘還要蠢,如此說來,她這個惡毒女配當得還不合格。
跟在她身旁的,且就是將“呆板”兩個字寫在臉上的雲二姑娘雲莜。
她行事遲鈍,本性其實不壞,做的那些壞事錯事也都是被她娘和大姐施了計策利用她做成,因爲人傻說話又直,藏不住秘密,所以太要緊的事她娘和她姐都不會告訴她。
雲淺其實不討厭她,怎麼說也只是恨鐵不成鋼,她就不能聰明點,別被她娘她姐操縱就謝天謝地了。
雲淺看着她走近,坐到了自己身旁,目光一直隨着她,本以爲按書中那般描述,雲莜會長得傻憨傻憨的,如此仔細一瞧,並不憨啊。
就是眼神稚嫩,臉可比她雲妍好看多了。
難怪人家來這雲宅求親的,正選除了雲淺之外,雲莜便是二選了,她雲妍從來都是最後一個。
雲莜其實是真心與雲淺交好的,只不過後來被周銀和雲妍在耳邊渲染,導致不太願意接近雲淺了。
其實現下確是策反她的好時機,她容易被煽動,更容易隨便相信旁人,策反她就等於阻止她以後做的那些錯事。
雲淺正醞釀着要如何開口,雲莜卻先悉詢了她一聲:“三妹,你爲何每日都這般早呀?”她聲音軟軟的,聽得惹人舒心。
嘴角急地一勾,雲淺笑容純粹,樂道:“早起牀對身體好呀。”
笑着笑着將目光投向了正對前的雲妍,只見她挽着面扇貼臉,不用說就知道她在忍着怒氣咬牙。
雲淺可不想讓她咬壞了牙關,便順着這個眼神正起雙眸看着她,打趣道:“這不是二姨娘讓蘭袖成日來敲我房門嘛,二姨娘對我真是照顧有加,活比我的親孃呀。”
這才說着,芮姑剛好就領着後廚的人端着膳食來了,來得正好,一起打樂。
雲淺故意揚高了聲線道,“方纔我也和芮姑說了,關我對照顧有加可不行,要與姐姐弟弟們一視同仁纔對。”
雲莜呆呆地點頭,一臉傻笑,“這樣呀……”
芮姑邁着的腳步驀地就顫了顫,一個踉蹌差點摔了個狗吃屎,趕緊正起身子來,整頓了表情向前走來。
她慢笑道:“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早膳來了。”
小廝丫鬟將早膳端好輕放到了桌上,一股漫香撲鼻,呀,是食物的味道。
雲淺眼睛都直了,忽地將剛纔放在口邊準備教訓旁人的話都給扔了個全,也讓芮姑放完話便偷偷地溜走了,不愧是吃貨。
她想動筷子,身旁的五凝急地拽了她一把,近了她耳畔輕輕道:“姑娘,不可……得等老爺他們來了方纔能動碗筷。”
差點忘了,古人這個規矩一直流傳了幾千年,長輩先動碗,後輩方纔能動筷。
痛苦,被飢餓折磨的感覺最痛苦。
淡淡地聽到一聲哼笑入了耳朵,是嘲諷的笑意。雲淺一斂眼簾,果然是那雲妍,那把面扇好像長在她臉上一般,從方纔入這正廳就捨不得摘下來。
依雲淺看,她雲妍是想當印在扇子上的那朵嬌貴牡丹。
哈,如果我沒穿過來,你日後確實會是一朵牡丹花,不過如今我來了,你連當芍藥的資格都沒了。
雲淺樂得笑出了聲。
惹雲妍投了目光過來,她蹙眉一問,“三妹妹笑什麼?”
雲淺嘴角扯得越開了,但這笑容卻讓雲妍覺得反感,半刻,雲淺樂悠悠道:“只因姐姐你今日光彩耀人,像極了向日葵,易惹人連笑。”
雲妍一時半會沒聽清自己是不是被誇了,只好一臉窘意,憨笑了笑。
趁着雲淺沒注意,她側過頭去詢了身旁的煙柳,低語道:“你有沒有覺得,今日的雲淺很是奇怪?”
邊道便偷睨她,看着她和雲莜有說有笑,心裡的火氣愈發地大了。
從小心高氣傲的她也不能隨隨便便撒火,不過那也是孟夫人在世時的情景了,孟夫人去世後,雲妍周銀娘二倆便愈發囂張放肆了。
如今算算,也快一年了。
這一年可異常重要,周銀便是在這一年榮升正室夫人的,還是白蓮花本人被她鼓吹去雲天水耳邊美言美意,如若不然,她周銀一個妾室如何能登上正座。這可是從來都沒有過的例子。
雲淺算了算日子,也就這幾月的事,就看周銀何時來她耳旁吹風了。
“是有點奇怪……”煙柳垂着頭,糾思道,“往日的三姑娘言行舉止可不這樣呀。”
雲妍緊緊凝望着她,疑聲道,“還有,她說話陰陽怪氣的,好像極其討厭我一般。”
“這……”煙柳不知該說什麼,只多看了雲淺幾眼,冷不丁被她瞪了一眼,又收到雲淺那怪異的微笑,忽地覺着心裡怔了一刻,腳步都跟着抖了一下。
煙柳垂着眼皮,再不敢擡頭了,只打着顫說:“姑……姑娘,三姑娘會不會是病了……”
雲妍感覺到她的畏懼,側眸睨了她一眼,咋呼道,“你怕什麼?擡起頭來好好說話!”
“是,是……”煙柳擰着眉頭,僵硬着脖頸擡起了頭。
另一邊的雲淺和雲莜相談甚歡。
“過幾日長公主殿下壽辰,三妹可想好穿什麼衣服了嗎?”雲莜這一句忽然給雲淺提了個醒,眼眸裡的光燦如烈日。
折了視線往雲妍那一探,果不其然,她聽到了她們兩人的話,所以憋着氣的臉色極其難看,眼底裡藏着的狠厲也撒不開。
耐不住這時候的周銀和雲妍該是要想方設法讓我呆在這家裡了。
她白蓮花蠢,我可不蠢,無論你們如何跟我說道,我只當耳旁風便得了。
雲淺自談自笑,原著裡這時候白蓮花就要被留在家中了,活像守寡一般,也不知她是長沒長腦子,那麼受不住旁人的鼓吹,也想不起周銀給她下了什麼蠱,算了,就等着看。
雲淺笑得更燦爛了,收回了目光映向雲莜,柔聲和氣道:“想好了呀,我櫃子裡衣服多得是,隨意摘一件來穿便是雍容大氣本人了,無需糾結。”
雲莜愣了一下,也是雲淺說的話太過“現代”了,連着五凝也緊了下眉頭,雲妍更是懵了。
須臾,雲莜緩過神,語氣有點巴結:“那三妹得幫着我選選,我還拿不定主意……”
“好的呢。”雲淺笑得眼睛眯成了縫縫。
雲妍如下生生地被當成了空氣,氣得像個臨近爆炸的氣球。看得雲淺又覺得萬般舒心。
正廳外腳步聲紛響,比方纔可重得多了。
想來是天水老頭和母夜叉來了。
說不怕是真的,說期待也是真的,原著將周銀描述得那般十惡不赦,雲淺早便想知曉這毒婦長得如何了,究竟是怎般人面獸心才能將白蓮花糊弄成這般模樣。
“老爺安,二夫人安。”
先是雲天水走進來,周旁的丫鬟小廝皆正身行禮,雲妍是聽聞腳步聲便早早站起,雲淺隨後,雲莜確是名副其實的遲鈍。
“聽你們笑語熙然,樂響悠天,是在說道些什麼事呀?”雲天水笑聲紛然,語聲透着一股濃濃的慈意,純正的老父親味道。
白蓮花這個爹雖然對周銀雲妍在背後做的那些勾當一無所知,但他卻是極其疼愛白蓮花的,如若不然,他也不會聽白蓮花的美言,正娶了周銀爲妻子。
“阿爹阿孃,快來用膳。”雲妍笑着迎了上去,一把手就挽過了雲天水,一副撒嬌的模樣極其矯揉造作,看得雲淺渾身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