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5 智鬥

雲淺沉了沉氣息,端了端笑,正言道:“是麼?本姑娘可不覺得她粗手笨腳的。”

說着側目睨了蘭袖一眼,眼中綻着鋒芒,笑道,“我看,她腿腳蠻利索的,每日大清早都能準時到我房裡叫我起身,比那農家養的公雞還靈巧,雞鳴都不一定有她準時呢。”

她一氣呵成,使旁下之人目瞪口呆,更心覺舒適,成日神來神氣的蘭袖也能有今天。

但身後的五凝迫於此前在這宅中受過的責罵,近了雲淺耳旁想勸她就此作罷。

她也心知自家姑娘從不像這般愛與人僵持,往常這個時候也都是到正廳坐着等衆人到齊,才一起用早膳。

可今日實爲奇怪,姑娘既然扇了蘭袖一耳光,還要罰她去制膳。

想來就不對勁,難不成和昨晚的異樣有關?

五凝糾思了一番,正想挪了步伐向雲淺走去,卻眼見着她踱步向前,離那鍾芮姑姑愈發地近了,莫不成姑娘連她都要打?萬萬不可啊……

“姑娘……”五凝揚言而去,想將雲淺拉過來,卻被她一擺衣袖給甩開了。

五凝納悶,便苦皺着眉頭,姑娘是如何變得如此彪悍?

鍾芮姑姑低着眼簾,面上笑意不淡,卻像極了在憋大招。

雲淺見她與蘭袖悄悄對了個眼,轉頭之際方見蘭袖輕搖頭,又急收了眼神回去。

“三姑娘說笑了……”鍾芮笑意道,身子倒挺拔得很,也並不低聲下氣,“蘭袖只是擔心姑娘餓了,才早早地請姑娘起牀。”

雲淺輕呵了一聲,“是嘛。”

她兩手並端着,無論如何也不能有失端正姿態,擡頭而起,眼神直上,亦如那烈光奪日,語聲不失犀利道:“既然這麼說,那蘭袖確是有失其則啊,畢竟她是二姨娘的貼身婢女,成日關心我的生活起居,有失對二姨娘的悉心照顧,二姨娘她竟然不怪罪?

話聲一下,鍾芮姑姑的臉一下子灰了,那抹輕淡的笑容也一逝不去。

雲淺暗笑,跟老孃鬥?也不看看老孃是哪個世紀的人,呸。

蘭袖顫着身子擡起了頭,又與鍾芮一個對望,眼神似在求救。

鍾芮咬咬牙,嘴角剎出的笑有點冷,油腔滑調道:“姑娘息怒……其實是你二姨娘的主意,是她讓蘭袖每日請姑娘起牀,僅僅是因爲她對你的關照有加。姑娘也知道,你阿孃去年病逝,如下你可只剩二姨娘這麼一個娘了……”

“呸。”

雲淺聽得來氣,原著最後周銀那番話也證明了女主阿孃的死本來就是周銀那個毒婦作的祟,她們倒好,一口一個對她這好對她那好,這人面獸心旁人不知,她可心知肚明。

雲淺直直打斷她的花言巧語,怒斥道:“你還好意思說我阿孃?你哪來的臉說我阿孃!”

想了想,如下她沒有證據,如此直言道過免不了落人口舌,說她瘋言瘋語,還是待日後她尋來證據,再找毒婦算賬。

“這……奴婢說得是實話呀。”鍾芮反應倒挺快,“你二姨娘一直將你當做親生女兒看待,三姑娘難不成看不見她對你的好?”

她這語氣像把雲淺說成了罪人。

雲淺白了她一眼,還親生女兒,想必只有女主白蓮花本人臨死前才這麼覺得,她身邊的婢女都沒她這麼蠢。

罷了罷了,如下她就是白蓮花本人,和自己置什麼氣,黑化就完事了。

雲淺正了正身子,嘴角扯出一個溫柔的笑,眼裡的怒氣卻未全然平息。

半響,她平和道:“二姨娘對我的好,我自然知道。只不過,姑姑實是言重了,二姨娘還有我大姐姐、二姐姐和四弟弟三個孩子呢,你這麼說,難不成是在責怪二姨娘對他們三個照顧不周?”

雲淺能瞧見芮姑的腳步抖了抖,身子便跟着晃了晃,想來是被她這麼言堵,心裡都跟着打了個寒顫。

看你這婆子還能憋出什麼招來。雲淺心裡可樂呵着。

“這……姑娘誤會奴婢了。”芮姑的頭稍低了下去,語聲細緩,“奴婢,奴婢可沒有這麼說過……”

“可是你照你方纔那麼說,二姨娘她也該讓人早早地請我那個三個姐弟起牀,免不了他們也餓肚子呀。”

雲淺越說越神氣,“二姨娘怎可如此偏心?只對我關照有加,卻冷落了他們三人。”說着,她做做樣子用手貼近了嘴,是若一副嘆息的模樣。

芮姑靜靜地被怔住了,雲淺見她眼神飄忽,嘴脣一顫二抖,實在是說不出話來了。

雲淺越想心裡越美滋滋,本以爲得與她大戰百來個回合,不想幾個回合直接KO了。

哎,回去練練吧,段位也不見得多高呀。

她假意地搖頭嘆氣,側過身子又朝蘭袖的方向走過來,醞釀了一會兒便擡口道:“如何呀?蘭袖。”震得蘭袖一個哆嗦擡起頭,一臉懵地看着她,並下的雙手跟着發顫。

雲淺俯視着她,傲然道:“你可認本姑娘對你的罰?”

這會她卻二話不說,直直點頭:“認,認……奴婢認罰,認罰。”說罷,她便起了身子,往那後廚方向走去。

雲淺隨意招呼了個丫頭,“你,去看着她。如若她制膳不成,便不給她飯吃,製成了本姑娘自會賞她好吃的。”

“是。”丫頭急追了上去。

回過頭來,雲淺看那芮姑正迎笑着向她走近,這是憋出話來了?

她現下又忽地一臉諂媚,低聲道:“姑娘,裡面請……大姑娘二姑娘她們快來了。”

所以,剛纔我指的罪名,就這樣被繞過去了?雲淺僵住了笑,冷冷瞪她一眼。也罷,且就放過你一回,下回再給老孃作,看老孃不neng死你。

雲淺傲氣地擡昂着頭,挺直了腰桿又挺胸直直邁向正廳。

隨在雲淺身後的五凝面向着芮姑,一直不敢擡起頭正眼看她,想來也是平日裡被他們一直壓榨,方纔養成了這副畏畏縮縮的性子。

如此可不行啊。黑化路上,得力助手是不能少,五凝這副性子也該改變改變了。

雲淺正過身,近了五凝耳旁細聲道,“學着我,擡頭挺胸。”

讓她怔了一下,終於擡起頭來,腦袋卻發着蒙,須臾挺胸而起,腰桿正立。

不錯,不錯。雲淺有些欣慰,日後再慢慢調-教着,以後培養成個女殺手也不是不可能。

入了正廳裡,凝望着這眼前的紅木桌上空蕩蕩一片,半會也不見人端捧着早膳進來,想想心裡怒意又起,這平日白蓮花女主得在這等多久啊,還有,她的另外兩個丫鬟去哪了?

怎的一個丞相家嫡大千金過得如此寒酸,說出去也不怕人家笑話。

她靠在桌上發呆,驀地側目往身旁一瞥,還以爲五凝不見了,原是傻傻地愣在她身後。

“五凝,過來。”雲淺開口招呼她,這才讓她近了身旁來,只聞雲淺重重道了一字:“坐。”

給了五凝一個措手不及,“啊?”待她反應過來又急急推辭道,“姑娘折煞五凝了,哪有奴婢和主子平坐的道理呀……”

“這都沒人,傻站着幹啥?”無論雲淺怎般強說,五凝就是不坐。也是,你說你跟個古人瞎講什麼現代理論,活像對牛彈琴一般。

既然不坐,雲淺便折了另一個話題詢她:“我怎麼沒看見三杏和七晴呀?還有臘八、冬九,他們人呢?”

五凝輕皺了眉頭,淡聲淡氣道,“姑娘忘了嗎?三杏和七晴每日早晨都去後廚幫忙了,這還是您吩咐的,您聽芮姑說後廚的活最過繁重了,怕人手忙不過來,便讓三杏和七晴一大早都去了。”

雲淺聽着聽着就想起來了。

原著裡確實是芮姑煽動白蓮花招呼身邊兩個丫鬟早日去了後廚,房中便只剩五凝一人。

至於臘八和冬九兩個小廝,每日皆被喊去砍柴燒火,不過也算她白蓮花有點良心,僅僅只是早上,等過正午,他們便都回來她身旁了。

良心,呸。分明是蠢笨如豬,活被人家玩弄。

“臘八和冬九被柴火房招呼去了。”五凝鄭重其事道,這會倒一點兒不含糊,“他們都要過正午方纔回來。”

“大姑娘安,二姑娘安。”

門外腳步聲伴着幾句敬語敲進雲淺耳畔,讓她覺着生癢,眼簾終於不耐煩地掀開。

終於等來了。一個水性-楊花的蕩-婦,一個比白蓮花還蠢的傻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