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金冠過得還習慣嗎?”格林教授笑眯眯地衝她們開口,看着第一道菜芥汁北極貝裝在骨磁碟裡端上來。
“剛來的時候可不習慣了,感覺校園裡全都是特別孤芳自賞的學生,除了我們學院,其餘的學生好像都是唯我獨尊,鄙視他人的樣子,尤其是美妝學院的狷嫣。至於珠寶學院的貴佑,似乎都沒正眼瞧我一次。而芥直呢,比他們好一點,不過熱情似乎只有看到愛愛時纔有。”
芥直有些尷尬地看了看低頭吃菜的愛愛。
“是嗎……”格林教授打斷茉蓓,問愛愛,“我不知道愛愛小姐是否也是這麼想的?”
愛愛簡單說道:“或多或少吧。”
“那麼,我想,兩位小姐在入學以前對黑金冠可能沒有足夠的瞭解。我不清楚兩位的父母在你們入學前有沒有什麼叮囑?畢竟日雜學院的生源和其他三個學院相比,有些不同。”
“是的,格林教授。我們班上的大部分同學都是來自孤兒院的,這也是其他學院瞧不起我們的一個原因,雖然我不知道他們憑什麼!”茉蓓有些激動地說,差點兒碰翻了手邊的水晶高腳杯。
“那麼愛愛小姐呢?”格林教授似乎沒有聽到茉蓓的話。
“我爸媽沒跟我說什麼,入學之前我對黑金冠一無所知。”愛愛看了看陸續端上來的菜餚,雖然擺盤很好看,但是絲毫引不起食慾。
格林教授眯起眼睛看了愛愛一會兒,叉起一片百合放進嘴裡慢慢咀嚼着。
“愛愛,聽說你是一年級學生中第一個作業得到紅鑽的人,真棒!”芥直微笑說道。
愛愛笑了笑,剛說了一句“沒什麼”,一旁的茉蓓已經開始滔滔不絕地把“測試餅乾”的創意說得詳細明白。愛愛看着她,覺得用“眉飛色舞”來形容很恰當。
“我想如果芥直去挑的話,一定會選一塊玫瑰紅色的。”茉蓓說完最後一句,不得不喝口櫻桃汁潤潤嗓子。
芥直看着茉蓓,臉上露出抑制不了的不快,始終注視着愛愛的格林教授,臉上的表情複雜隱晦。
“雖然我不是兩位的院長,不過對於女孩來說,晚餐中的甜點對身材而言實在不是什麼好東西。我想,今天的愉快晚餐就到此爲止吧。再次感謝兩位小姐的賞光……”格林教授放下手中的餐巾,彬彬有禮但語氣冷冷地說道。
愛愛與茉蓓連忙起身謝過招待,在兩位男士的目送下離開了院長餐廳。
“那個女生實在招人厭!”芥直鬆了鬆脖子上的黑領結,一臉氣惱地說。這時還隱約聽到茉蓓的聲音:“這頓飯吃得我太失望了,根本就沒吃什麼嘛,我還特意省了中飯。”
“可另外那個女生,我越看越不簡單。”格林教授沉沉地說道:“竟然把我送去的禮服裙掉包,自己穿那件白色的‘沉默裙’,讓她的室友穿上‘炫露裙’,讓那個傻丫頭喋喋不休地對我的問題真實回答,她倒像一個悶嘴葫蘆。”
“可愛愛如果知道那兩條裙子的神秘用處的話,就是應該進入咱們學院啊,可爲什麼校長給她的錄取通知書上把她分到了日雜學院呢?”芥直問道。
“校長……”格林教授心裡說:我也想知道你爲什麼對這個愛愛情有獨鍾。
回到寢室,脫下裙子,愛愛對茉蓓說:“你今天的話可夠多的,聽得我都覺得奇怪。”
“有嗎?我倒覺得你吃飯時特別冷淡,對格林教授和芥直愛答不理的。”
“估計都是被那些菜鬧的,咱倆都反常。”愛愛說道,“幸虧咱們沒有去成衣&配件學院,連院長餐廳的菜都毫無滋味。”
茉蓓點點頭,看着兩個吊墜仙子把她們換下的裙子迅速清潔打理一下,放回圓形禮盒,還給格林教授去了。
愛愛看着兩個吊墜仙子消失後,若有所思地對茉蓓說:“不瞞你說,我到黑金冠來是爲了尋找我失蹤的父母。而且到目前爲止,貴佑和格林教授都提了一下我的爸媽,我相信瑪麗教授不是親自,就是通過唐蜜來問。可爲什麼堂仁教授卻從來沒問過我的家庭呢?”
“她會不會認爲你是孤兒?”
愛愛搖搖頭,她清楚姨媽決不會這麼想。
“那你去問問她吧,至少我覺得堂仁教授是這四個院長中最好的一個。”
不過愛愛一想到堂仁教授對她的態度就打退堂鼓,她很難想象兩人之間能有這樣的對話:
——“堂仁教授,我想跟您打聽一下我父母的事情。”
——“哎呀愛愛,我一直等你問我呢,來,我這就一五一十地全告訴你。”
不過愛愛想好了,如果堂仁教授不肯向她透露的話,她就乾脆提出另一個要求。
另一間女生寢室裡,狷嫣氣極敗壞地把那瓶“好意無限敵意消失”香水扔還給唐蜜,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爲什麼這瓶院長配製的高水準香水對貴佑完全無效。
其實很簡單,因爲和那些自戀的學生不一樣,貴佑對自己都有着濃濃的厭煩情緒,看到和自己“氣味相投”的狷嫣,喜歡她纔怪!
唐蜜毫不在意狷嫣的氣惱,收好香水後,派自己的吊墜仙子向愛愛發出明天喝下午茶的邀請。
D兩幅油畫
“愛愛,你說咱們是認識了很久的朋友了,竟然沒有分在一個學院,真是遺憾。”唐蜜看着她們面前的紅茶與點心,衝愛愛笑道,“瑪麗教授一直想讓咱倆一起生活一起學習,成爲閨蜜呢。”
這天下午,愛愛和唐蜜前所未有地坐在一張咖啡桌前,而鑽入愛愛鼻孔的香水味讓她一瞬間彷彿覺得唐蜜和以前有所不同,變得友愛,親切,樂於助人……但不知怎麼,愛愛更多的是想到了唐蜜的妹妹,自己真正的閨中好友。
而唐蜜臉上浮現的微笑到底還是僵硬不自然,於是愛愛正了正神,也回了她一個微笑:“那你爲什麼不轉到日雜學院呢?我們一樣可以在一起啊。不必說什麼只有我有這個權利,雖然你今天抹的香水很好聞,不過它不足以掩蓋你虛僞的氣息。”
愛愛舉起茶杯讓裡面的玫瑰紅茶略沾了一下脣就準備起身離開,桌上那些巧克力、咖啡、榛果、黑莓、花生、薑餅等各種夾心餡兒的渾圓小巧的杏仁蛋白餅只讓她更加想念自己真正的好友唐霜。
她忽然很想回到外婆和唐霜身邊,而不是在這所學校受一些莫名其妙的關注,彷彿被迫參演一出自己並不喜歡的戲。
一旦找到自己失蹤父母的線索,愛愛明白自己會義無反顧地離開‘黑金冠’。
所以一從咖啡館出來,愛愛就趕緊讓吊墜仙子向堂仁教授預約見面時間。
一個小時後,當愛愛走進堂仁教授的辦公室時,臉上急切的表情讓她的姨媽一怔,低聲向她喝道:“先不要說話。”
接着,堂仁教授小心地把辦公桌上一個座鐘的指針一一取下,然後看着愛愛的眼睛:“是想問你父母的事嗎?沒錯,我是知道一些情況,但我不能告訴你,只有順利通過了四年級的課程後,你纔有資格來向我打聽。”
“爲什麼?”
“因爲我不想看到你白白付出自己年輕的生命。”
愛愛絲毫不相信地聳聳肩:“您在嚇我,拖延我在校的時間。在這個與外界隔絕的學校,會有什麼危及生命的陷阱?如果您不能向我說明,我只會覺得是您在欺騙我!”
“你的話更堅定了我的想法,一個15歲的女孩子對困難與危險的想象是多麼貧乏。我希望18歲的時候,你能夠擁有日雜學院學生最優良的品質:仁愛、智慧、勇氣。而目前,你應當聽從我,你的院長,也是你的姨媽,對你的教誨。好好學習,儘可能發揮你的潛力,這樣,在那一天到來的時候,你纔會有過硬的本領來應付一切。”
第一次聽到堂仁教授說她是自己的姨媽,愛愛心中的怒氣平靜了些,感到她眼中閃爍着與外婆一樣的溫暖光芒。
“教授,那請你回答我另外一個問題好嗎?”愛愛的語氣不再激烈:“開學那天,其他三位院長都拿出了一樣東西讓新生們試一試,那麼日雜學院就例外嗎?”
堂仁教授沉吟了一下,站起身來,示意愛愛與她一起來到掛着兩幅油畫的牆壁前:“看看它們。”
兩幅普通的風景畫,5分鐘過去了,愛愛沒有看出絲毫的異樣來,她有些不自在地把目光轉向堂仁教授。
“看出什麼了嗎?”堂仁教授胸有成竹地問道。
愛愛尷尬地搖搖頭。
“那我爲什麼要費力把這兩幅油畫帶去開學典禮?”
“可是爲什麼另外三樣東西,我毫不費勁……”
“因爲那三位院長的一個共同特點就是喜歡毫不費勁的勝利。雖然這麼說他們不好,但你今後會自己體會到這一點。”堂仁教授一邊說着一邊回到辦公桌前,小心地把三枚細細的指針重新安回去:“秘密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並讓人起疑。你該走了,愛愛。”
愛愛驚訝地發現剛安回去的指針已經顯示是傍晚五點半了,而她覺得與堂仁教授不過說了10分鐘的話,難道實際上已經過去了兩個多小時?她這才真正體會到那本《拍案匯聚》裡提到的“停滯時鐘”的神奇——無論用什麼竊聽監視的方法都無法探測在它的指針不轉的這段時間裡發生的事。但是它卻需要使用的人付出10倍的真實時間作爲代價。
“再見,教授。”愛愛與略帶疲態的姨媽道別。
“再見,愛愛同學,記住我的話,儘可能發揮自己的潛力取得優秀的成績。”
“我會的。”雖然愛愛對自己的爸媽還是毫無尋找頭緒,但她感到自己不再完全像一隻無頭蒼蠅一般。她又看了一眼那兩幅油畫,感到自己看出它們端倪的那天將會發生非比尋常的事……
愛愛走出堂仁教授辦公室的一剎那,另外三位院長在各自的辦公室一臉氣惱。
堂仁教授站在窗前看着愛愛走遠,又扭頭看看那兩幅油畫,她深知愛愛用不了四年的時間就能看清裡面藏着的秘密,而那時,她有足夠的力量對付可怕的敵人救出自己的父母嗎?如果當愛愛從黑金冠畢業時還沒有足夠的勝算,一場真正的黑暗將會徹底降臨。
四年的時間,這個清瘦的女孩能成爲勇敢的女鬥士嗎?
E月光奏鳴曲項鍊
10月下旬一開始,一年級的學生又進入了緊張狀態,因爲月底的考試據說很嚴格,將由二年級的學生作爲測試他們月考作品的對象。
“你發現沒有,那個狷嫣最近常常跟二年級的男生約會。”這天中午下課後,一起走出教學樓時,茉蓓對愛愛說道。
愛愛笑了笑,這時身後傳來芥直喊她的聲音——
“愛愛,能不能請你幫個忙?等我的月考作品完成後,可以請你先穿上試一試嗎?我想考前心裡先有個底。”
芥直的要求讓愛愛覺得沒什麼不好答應的,就點了點頭:“沒問題。”
“太好了,謝謝你愛愛,嗯……我就不請你吃中飯了,你也知道我們學院那個吃了跟沒吃差不多的菜。改天送你一條漂亮的絲巾。”
三人一走進餐廳,就聽到一個有些輕薄的聲音,原來是從狷嫣坐的那張餐桌前傳過來的,一個頭發精心做出漂亮卷兒的二年級男生目不轉睛地盯着新任院花:“狷嫣,如果輪到我作爲你的測試對象,你什麼都不必使用就已經把我迷倒了。”
狷嫣漫不經心地應付着,目光卻緊緊鎖在遠處的貴佑身上。他照例被一羣學生衆星捧月般包圍着,照例一臉的索然無味。
自從與堂仁教授談那次話後,愛愛開始專心對待她的學業,每晚都和茉蓓去圖書館,一直待到午夜12點的閉館時間。她雖然驚訝,但自己學習的效率和進度是確確實實地突飛猛進,如果順利,用不了三個月,她就能拿下日雜學院一年級的所有課程。
這天深夜,當兩個女孩神色疲憊地朝寢室樓走去時,愛愛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到那個噴泉池裡赫然出現了一個潔白的少女雕像,沐浴在清冷的月光中。
“茉蓓,你看那裡……”愛愛朝少女雕像伸出了手指。
“什麼呀?”茉蓓看着空蕩蕩的噴泉池,有些莫名其妙。
走近後,愛愛驚訝地看到池裡那些潔白的細沙不見了,果然如她預料的那樣化爲了立體的雕像。
“到底讓我看什麼呀?”茉蓓奇怪地看了愛愛一眼。
“這池子中央……你真的什麼也看不見?”愛愛心裡一沉。
“你別是看書太辛苦,產生幻覺了吧?你離開寢室時忘了把自己的照片放到‘休息搖椅’上了吧?”
愛愛不再吱聲,對茉蓓勉強一笑:“嗯,那咱們回去睡覺吧。”
不過她絲毫沒有睡意,沒過多久,當茉蓓在牀上發出酣睡的沉沉呼吸聲時,愛愛悄悄下了牀,來到窗邊,輕輕撩起窗簾向外看去——這時的噴泉池又恢復了原樣,池底鋪滿了潔白的細沙。一時間讓她不禁有些恍惚。
不過一連三天晚上,午夜12點從圖書館出來,愛愛都會看到那個潔白的少女雕像。她明白這不尋常,但是那少女死一般地紋絲不動,令她毫無頭緒。
第四天晚上,愛愛又在噴泉池邊駐足時,碰到了剛從學生餐廳裡只給四年級學生開放的小酒吧裡出來的貴佑。
“貴佑,這麼晚了,你還喝酒?這違反校規呀!”茉蓓驚訝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