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便還得提一句,專門針對成衣&配件學院學生制定的美妙套餐實在不怎麼樣!雖然名字聽上去都還不錯,什麼清甜鷹嘴豆沙拉、三色千層餅、甜美水果蛋糕,但是吃到嘴裡,寡淡無味。聽說幾個高年級的女生已經得了厭食症。所以當看到愛愛和她的同學津津有味地吃着含有奶酪夾心的煎飯糰時,我不由自主地把盤裡的菜用叉子戳得稀爛。
貴佑的日記
雖然開學才一週,但我已經有強烈的厭學情緒了。三本教科書我幾乎沒正經看過幾頁。雖然已有同學不時指着上面的某幅圖片的註釋說上面的珠寶原來收藏在我家。可對我來說,就是一些漂亮的石頭而已。
有誰知道我真正的興趣所在呢?就連父母也不知道:我愛烹飪。
相比於上課,我更願意向珠寶學院廚師長學習一下清酒浸鵝肝與竹蓀老雞湯的做法。與睜大眼睛聽院長講解鑽石的各種鑲嵌法相比,我更樂意閉上眼睛深深地聞一下綠茶海鮮麪的香味。
每當我去學生餐廳吃飯,總會引來其他學院的人有意無意地來蹭飯,因爲基本上我都會點一桌菜,但每道只吃一兩筷而已。就這樣,我莫名其妙地似乎認識了很多人,因爲走在校園裡,總會有人跟我打招呼。可我總會搞混他們的名字和臉孔。不是因爲忘了,而是這些名字和麪孔實在過於平淡無奇,根本不值得記住。至於積分卡這玩意兒,由於院長與我家族的關係,我絲毫不去關心它。
據說班長有資格每月去二樓的院長餐廳用餐一次,招待自己的客人。美妝學院的狷嫣已經暗示我一次,並在我無動於衷的情況下又暗示了一次。而我則以邀請日雜學院的愛愛來明示我的拒絕態度。
不過我清楚自己並沒有像那個一有機會就接近愛愛的芥直那樣對她有什麼可笑情愫,我對她一點興趣也沒有。
我只是應了院長要求,問她一些事情罷了。
愛愛的日記
原來日雜學院的功課就是製作各式各樣給生活帶來便利與快樂的日常雜物,不光爲了自己,更多是爲別人。
堂仁教授這個星期給我們展示了不少奇妙的小東西:
21夜催眠枕套——深藍的布料上繡有21個金黃色的月亮,一個月亮保證一晚的好睡眠。21天后,金色月亮全部消失,失眠症也就治好了。
測謊蘋果樹——一棵玻璃樹上掛滿了玻璃蘋果,原本透明的果子,一句謊言就會讓其中一個轉變成灼眼的通紅色。教授告訴我們,雖然這不是一樣令人愉快的東西,但肯定會有用到的時候。
帶守護小狗拉鍊的錢包——可以有效地控制購買慾,要進行不必要花銷時,拉鍊就會變得非常難打開,守護小狗也會不停地嘮叨。教授說雖然這個更適合珠寶學院的學生,但女孩子們,任何學院的,都有必要時不時小小克制一下。
除了與課程相關的課本,我們還人手一冊《黑金冠校史》。因爲不同於其他三個學院從小就有的家庭薰陶,我們對學校的認識幾乎一片空白。
不過一個星期過去了,我對尋找失蹤的爸爸媽媽還是毫無線索。可我不想有的——認識不認識的人對我的指指點點和背後議論讓我感到了哈利·波特式的煩惱。他好歹還有額頭上的閃電形狀疤痕。可我呢?完全摸不着頭腦,就因爲開學那天……
F沒日沒夜的九月
如果說其他學校一年級的學生過的都是悠閒日子的話,那在黑金冠可就完全不同了。
最初的一個月,也就是九月,除日雜學院的另外三個學院的學生,要把各自手頭上那本年鑑裡的基礎知識全部背熟,這樣才能跟得上後面高強度的課程。三位院長每天爲自己的學生勾畫重點時都會提醒他們,如果基礎知識不清楚,後面的實際操作課頻繁出錯,最終導致寒假實習時收到不合格的評語,就可以立刻跟黑金冠說永別了。
而日雜學院的學生更不輕鬆,他們必須在一個月內把厚厚一本《拍案匯聚》中的前輩作品記牢。
“既然我們需要培養的是自己的創造力,爲什麼還要記住別人的東西呢?”一天課堂上,愛愛有些不解地問堂仁教授。
“因爲你們這些新鮮面孔需要時間來積累自己,才能談得上成熟與發展。並且當你們熟記了前輩經典作品時纔不會因爲自己的偶然靈感而過度得意。”堂仁教授看着愛愛:“當然了,如果你覺得自己的精力對付這些綽綽有餘,我希望你可以把和男孩子約會的時間省下一半來熟悉一下校史。”
在同學們好奇的目光中,愛愛沒工夫臉紅,而是被院長冷淡的語氣搞得一肚子悶火。
學生餐廳裡,只要是一年級的新生,基本上都是眼睛不離書本地往嘴裡塞食物的模樣,穿插着閉上眼睛唸唸有詞的緊張神色。
美妝學院的女生難得地出現了黑眼圈。
成衣&配件學院的男生不時會有人因熱量不夠又用腦過度而暫時暈倒在餐桌旁。
至於珠寶學院的新生,則會一邊背書一邊厭惡地看着自己佩戴的飾品。貴佑有一次甚至憤憤地把他的藍鑽袖釦扔到地上,嚷嚷着:“記這破東西的特性有什麼用?”當然了,對那些眼明手快的學生,那副袖釦還是挺有用的。
不過日雜學院的學生卻都氣色不錯,因爲院長給每個人發了一個茶杯大小的木頭搖椅,只要學生們把自己的照片放上去,照片就可以當做休息替身,短期內四小時不睡覺也可以保持充沛體力。
9月過去一半時,另外三位院長已經陸續聽到學生們不滿的嘀咕。當他們向堂仁教授表示這對培養學生的公平競爭意識毫無益處時,日雜學院院長微微一笑:“難道這個學校有公平的基礎嗎?如果三位樂意的話,完全可以爲自己的學生製作具有相同效力的物品,我想這對你們來說非常容易——如果排除自掏腰包的心疼。”
9月16日下午,愛愛與茉蓓坐在學生餐廳的咖啡館區,從《黑金冠校史》上擡起頭:“自開學以來我就一直奇怪,咱們自從9月1日起就從沒見過校長。而校史上說就算校長再忙,每年開學這一天也一定會和新生見面的。”
茉蓓“唔”了一聲,眼睛繼續看着面前的《拍案匯聚》。
“而且我也想親自去問問校長,爲什麼要把我安排在日雜學院,既然是他給我簽發的錄取通知書。你也看到了,堂仁教授,客氣點兒說是不喜歡我,實際上根本就是討厭我。”
“也許是你想多了,她對你只是嚴厲罷了,要不爲什麼讓你當班長呢?”
“我懷疑這也是校長讓她這麼做的,不是她本人的意思!”
“那你就直接去問校長吧。”茉蓓看了看愛愛:“我看你真是不急啊,還有半個月就要月考了,你卻只捧着校史,該背的書都不碰。”
“我爲了進這所學校而付出了遠離我親愛的外婆與好友的代價!如果你是我,也不想稀裡糊塗地待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吧?”愛愛有些氣惱地握緊拳頭捶了一下咖啡桌。
茉蓓拿過一張紙巾輕輕擦拭掉濺出來的幾滴咖啡:“可是我覺得黑金冠比我過去生活的孤兒院好多了……如果你見識過孤兒院院長的脾氣,就會認爲堂仁教授真的有媽媽般的慈愛……在咱們班,很多人和我一樣都是孤零零度過童年的。”
愛愛張張嘴,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看到貴佑的吊墜仙子飛到她面前,行了一個地道的屈膝禮:“貴佑先生讓我來提醒愛愛小姐,希望您沒有忘記明晚6點的共進晚餐。”
“我沒忘,並且麻煩你轉告他,我只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因爲我還有不少功課沒準備。”
看到吊墜仙子飛走,茉蓓吃驚地說:“原來那個珠寶學院的男生真要請你吃飯啊?我一開始還以爲是謠言呢。”
愛愛笑了笑:“吃飯不是謠言,可那些無聊的猜測就很可笑了。”
第二天晚上,當愛愛來到二樓院長餐廳門口,向侍者出示了自己的班長積分卡後便走了進去,看見貴佑已經坐在正中央的餐桌旁了。
“我實在不明白你爲什麼要請我吃飯,咱們好像不是很熟吧?”愛愛一坐下就開門見山地說。
貴佑撇撇嘴角:“如果非要讓我在你和狷嫣中選一個的話,爲了不完全倒胃口,我寧願選你。”
“可是全校幾乎一半的男生都夢寐以求哪怕只是和她在咖啡館坐上10分鐘。”
“可越是她那樣從小嬌生慣養的女生,身上的傲氣和迂腐氣就會越濃厚。”
愛愛歪着腦袋看着貴佑,微微笑了笑。
“是啊,我自己也是這樣的人。”貴佑也笑了一下,“但就是不想和她臭味相投。”
正說着,偌大的餐廳又出現了兩個人,貴佑面朝門口,帶着一絲厭惡眯起了眼睛。愛愛知道其中一個是狷嫣,而緊接着芥直的聲音響起來:“愛愛……”
愛愛不用回頭,因爲狷嫣拉着芥直已經氣沖沖地站在餐桌旁了。
“芥直你好,沒想到你也來了。”
“是啊,因爲樓下的美妙套餐對現階段用腦過度的我來說實在太不美妙了。所以想改善一下伙食。”半個多月下來,芥直的身形又瘦削了一點。
“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把‘休息搖椅’借你幾天。”
“那太好了!謝謝你愛愛!”芥直有些激動地說道。
一直死盯着愛愛的狷嫣忽然笑了起來,略略輕佻地端起貴佑的杯子喝了一口,有些解氣地說:“貴佑,這就是你欣賞的女生?當着你的面和別的男生有說有笑?”
“你不也是在暗示我無果的情況下又挑中另外一個嗎?”貴佑說完,皺着眉頭讓侍者給他換一個水晶酒杯。
在貴佑與愛愛默契地都故意不看她的情況下,倍感無趣的狷嫣惱火地拉着芥直走向另一張餐桌。
“你真是伶牙俐齒。”愛愛喝了一口桃紅香檳,樹莓、黑櫻桃與黑加侖的芬芳充滿口中時,她發現自己並不那麼排斥對面的男生了。
貴佑切了一小塊焦糖烤羔羊肉放進嘴裡,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對了,你習慣四年都不能見父母嗎?我是無所謂,因爲我從小就不跟爸媽一塊兒住。”貴佑示意侍者往愛愛的酒杯裡再倒一些香檳。
愛愛搖搖頭:“在我來黑金冠前一年,我的爸爸媽媽就雙雙失蹤了,我只能和我外婆住在一起。”
貴佑點點頭:“也就是說你也不知道他們去哪裡了?那我還比你好一些,至少如果我想,就可以飛去看他們,儘管這種時候很少。”
愛愛鼻子一酸,就在她暗暗控制自己不要落淚時,忽然聽到另一張餐桌上狷嫣尖銳的聲音:“你問我爲什麼要讓你請我?因爲我就是故意要氣氣貴佑!”
說完這句讓芥直尷尬、貴佑輕蔑、愛愛訝然的話,狷嫣摔下餐巾,快步離開了餐廳。
芥直故作鎮定地吃完自己的盤中餐,衝愛愛和貴佑笑笑,也離開了。愛愛覺得他還不如不笑呢,看得她特別爲他打抱不平。
一個小時後,愛愛和貴佑走下樓梯,聽到學生餐廳裡的背書聲:
“無論是大面積還是零星點綴,蕾絲帶來的都是精緻細膩和經典……”
“不是蕾絲!而是刺繡!蕾絲的特點是細膩通透,帶來可愛和女性化的優雅。”
“這兩者的區別很明顯嗎?我覺得根本是一樣啊!”
兩個成衣&配件學院的男生一邊說着,一邊愁眉苦臉地吃着面前的西芹百合水煮蛋沙拉。
走在回寢室的路上,愛愛又聽見兩個美妝學院的女生緊張不已的聲音——
“完蛋了!我現在還不能完全區分橘紅與珊瑚紅的不同。”
“哎呀,我又忘了!茉莉最好的產地是中國蘇州還是法國南部?”
愛愛看看貴佑,有些歉意地說:“不好意思,我只有一個休息搖椅,已經答應借給芥直了。”
“沒關係,我對在這裡學習不感興趣,如果被退學就更好了。”
這種對什麼都不珍惜的態度讓愛愛對貴佑剛剛產生的一點友好熄滅了。
來到寢室樓前,兩人就說再見了。愛愛忽然留意到正對着女生寢室窗戶的水池。不同於別的,這個噴泉水池的底部不是大小不一的鵝卵石,而是一層不常見的潔白細沙。她忽然想到《黑金冠校史》裡說過這個噴泉中央應該有一個雕像的,難道都化成了池底的細沙?如果是的話,爲什麼呢?
回到寢室,愛愛看到茉蓓還在一邊啃餅乾一邊背書,見她回來,連忙好奇地問道:“約會怎麼樣啊?說說,說說!”
“毫無精彩之處,除了貴佑呲得狷嫣下不來臺。”愛愛說了那短短一小時裡發生的一切,“讓你失望吧?”
“有點兒。”茉蓓有些悶悶不樂,“你對我從沒提過你的父母,可和貴佑頭次單獨吃飯就……”
愛愛一愣,對呀!爲什麼當時貴佑一問,自己就毫不猶豫地說了出來?!
“不過聽到狷嫣丟人現眼還真痛快,瞧她平時一副誰都看不上的樣子!竟然還當着你們的面承認自己不甘心地要氣貴佑?”
“就是……”愛愛也覺得奇怪,“她這麼一來不是讓貴佑更看輕她嗎?”
她忽然打了一個飽嗝,晚餐時喝的桃紅香檳的氣息衝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