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多天前,張彪幾乎還可以劃入一無所有的無產者那一類人,這種人渴望改變自己的生活,所以當機遇一旦來臨的時候,他們總是毫不猶豫地向舊秩序挑戰,衝在最前,成爲最堅定的動亂者,大到社會革命,小到黑道爭霸,都是如此。同時,這裡他纔是專業人才,如果他不能儘快表示對於劉氏兄弟的輕蔑和毫不畏懼,也許他們會在暗中嘲笑他的膽小。
楊二接着表示支持。但是他的支持非常含蓄,帶有保留。他說:“那就試試吧。”是的,爲什麼不幹呢?他跟宋無極一樣,半生碌碌無爲,現在他有了幾個不錯的盟軍,人人都有過人之處,爲什麼不抓住這個機會拼搏一下呢?他性格中PJ人特有的野心和冒險精神開始激發。但是,他需要看看宋無極的行動計劃,然後再做最後的決定。
宋無極鬆了口氣,對他們點點頭表示感激,“既然大家都決定了,咱們就是一家人了,那麼咱們還是回到正題。宋大哥您說說咱們如何對付劉強兄弟。”楊二客氣地請求。這是一筆大生意,遠超他們剛剛結束的拆遷戰爭,但是,風險同樣巨大。他比張彪更加精明,保持着冷靜,他很想看看宋無極是如何計劃的。
“首先我們得招兵買馬。”宋無極慢條斯理地說:“我們實力不夠,這是明擺着的。我們必須要改變這種不利狀況。”
張彪嘟噥了一句:“我可以找幾個幫手,但需要錢。”
宋無極考慮了一下,不置可否。他明白張彪所說的幫手,是一些混跡在黑道上的混混,誰出錢就幫誰打架,掙一筆不菲的報酬,沒有感情,也不談正義和道德,只講利益。張彪自己以前也做過這樣的黑道業務。如果實在沒有辦法,需要人手的時候,也只好如此。但他不太贊成。這些都是不太堅定的盟軍,他們在黑道中生存已久,很可能跟劉強兄弟有某種淵源,在關鍵的時刻反戈一擊,他不想把自己的命運掌握在別人手上,他希望任何事情都儘可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下。
“我有一些人選。你們看看。”宋無極提出自己早已經過考慮的計劃,“第一個是羅嘉良。你們都應該熟悉他。我個人覺得他不錯,可以成爲我們得力的幫手。第二個是顧名臣智。他的腿是被劉強打斷的。”
氣氛開始活躍。羅嘉良也是河壩街生活了多年的居民,身體剽悍,孔武有力,靠拉架子車替人運貨換取生活費用。他的妻子幾年前跟人私奔,去了安徽,丟下他跟一個老母親和一個年幼的兒子相依爲命。偶爾掙到一大筆運費的時候,他會買一瓶酒和一包油炸的花生米來到茶館享受一個閒暇的下午。宋無極和他在茶館幾乎沒有說過話,但這並不妨礙宋無極對於他某些才能的欣賞,也只有宋無極才能夠發現並使用他。顧名臣智同樣也是河壩街的居民,跟羅嘉良的質樸單純相比,他頭腦靈活,最早在批發市場開起了貨運站,掙了一些錢,劉強兄弟強行進入、霸佔整個市場的時候,他也成爲最早被傷害的對象,他被打折了腿,留下了後遺症,現在走起路來都是瘸的。毫無疑問,這是兩個很好的人選。羅嘉良生活貧困,頭腦簡單,對於他們發出的邀請絕對不會拒絕,他的個人作戰能力超強,單打獨鬥不會比張彪差多少。顧名臣智更不用說,對於劉強的仇恨將使他成爲他們堅定的盟軍。他們都佩服宋無極的眼光獨到。
“我去拉羅嘉良入夥。我陪他喝幾杯,保證手到擒來。”張彪興奮地說。“那麼顧名臣智就交給我了。”楊二呵呵笑着自告奮勇。
“顧名臣智很重要。有了他,我們就師出有名。”宋無極很認真地提醒楊二。
黑道的兇徒有一種奇怪的天真,在他們發動進攻之前,總喜歡爲自己尋找一個理由。比如他們明明可以亮出刀子直接*着一位路人拿出錢來,但他們會首先施展一些拙劣的騙局,最後才進行暴力威脅。他們普遍認爲,搶劫是黑道中最低級的業務,只有最無能的人才去做這種最簡單的暴力行爲。所以,如果他們赤祼地對劉強兄弟展開進攻,同樣會被其他黑道團伙視爲搶劫行爲,會因此看不起他們,甚至他們也可能受到同樣毫無理由的進攻。如果顧名臣智加入他們,他們就是替顧名臣智報仇,奪回本屬於顧名臣智的貨運市場。當然,他們最後絕不會把戰利品雙手奉上,恭恭敬敬地還給顧名臣智的。楊二和張彪立刻明白了宋無極的用心,再次對他表示深深佩服,同時他們第一次感到有了信心,覺得他們很有可能成功。
接下來,宋無極拿出他深思熟慮的行動計劃,楊二和張彪驚詫地發現,這是一個目標明確、步驟合理、非常嚴密、非常可行的計劃,似乎,他們又可以很容易地像他們剛剛結束的拆遷戰爭那樣,輕鬆取得成功。
張彪開始培訓那幾個年輕人,給他們講授一些黑道常識,核心要點是心狠手辣,兩軍對壘的時候,最重要保護自己的措施是先擊倒敵人。很簡單,像一場小小的街頭鬥毆,受傷的人最多得到一些藥費賠償,但要承受肉體和精神的雙重痛苦,只有成爲勝利者的一方,纔會把損失降到最低,甚至可能從中獲利。
在他的黑道入門教程開始第二天,羅嘉良加入進來。他能夠被張彪擺佈,言聽計從,輕易決定投身黑道,或者是因爲他本身早有此意,或者是因爲他比張彪還要想法簡單,喜歡行動多於思考。一開始,他還有些拘謹,但進行徒手對打時,他變得如魚得水,得心應手。他出拳重,移動靈活,拖運架子車練就的腕力、臂力、腰力、腿力和平衡能力等各種身體的力量和技巧現在全部派上了用場,那些年輕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一齊上去也佔不到便宜,如果不使用陰招,張彪也無法擊倒這樣一位抗打擊能力超強的對手。張彪嘖嘖讚歎:“羅哥應該去參加全國的比武大賽。如果真有這樣的比賽,一定可以拿名次的。”出於對人才和羅嘉良一望而知的善良的尊敬,他也對羅嘉良客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