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回憶

“兩腳要張開一點,以免重心不穩,對,就是這樣。出手的時候身體旋轉,把全部的重心放在劍上。好,非常好,塔姆。”銀色的月光下,摩恩正指導着胖子用劍的技巧。自從第一天晚上發現胖子獨自一人在深夜練劍後,摩恩每天準時出現在那裡對他進行指導。

現在的摩恩在這裡人緣極好,由於他的加入,對於凱特他們,每天的最後一項實戰也不再那麼痛苦。連教官對摩恩的基本功都很滿意,雖然他們七個人聯手還是無法戰勝教官,但是也不會再被打得鼻青臉腫,哭爹喊娘了。

進步最大的還是塔姆,以往在實戰中總是拖後腿的他現在與大家配合起來也是似模似樣,至少不會連累其他人跟着捱打。在加上摩恩的關係,其他人也漸漸的收起了鄙夷之心而不在稱呼他爲豬了。漸漸的塔姆的臉上多了笑容,與其他人在一起吃飯時也會有說有笑,偶爾也會開開別人的玩笑了,只是凱特依舊對塔姆冷淡。

今夜的月光格外明亮,天空中不見一顆星星。塔姆停止了練習,將劍放回到架子上。

“怎麼不練了?”摩恩奇怪的問道。

塔姆扭頭看向院外不遠出那灰色的城堡,那是考覈通過者纔可以進入的地方。

“有興趣走走嗎?”他對摩恩道。

“好吧。”摩恩覺得今天塔姆與往常有些不一樣,他不及多想,跟在了塔姆的身後向着城堡走去。

“這裡與我的家鄉有很大的不同。”塔姆在前面邊走邊說,摩恩快走兩步與他並肩而行。 “這裡非常溫暖,四季如春,陽光總是那麼明媚,照在身上讓你覺得全身暖烘烘的。而我的家鄉在一年的時光裡有三個季節是在嚴寒中度過,只有夏天來臨時,纔會感到那麼一點點的溫暖,真的,只有一點點。”

他將目光投向了夜色籠罩下高大的城堡,似是輕輕嘆了口氣繼續說道:“但是在家鄉的時候我卻覺得很快樂。每次當寒流突降,嚴冬來臨時,我的母親總是會和僕人們一起熬上一大鍋熱熱的濃湯,然後在我的屋子裡點燃溫暖的爐火爲我驅寒,一想到這些我的心裡就覺得特別的溫暖。可是到了這裡…這裡卻很冷。”

“很冷?”摩恩看着那高大冰冷的城牆,象是對塔姆更想是在對自己說道。

塔姆悲哀的點了點頭。“是徹骨的寒冷。”他說,“每天夜裡我醒來,看着四周空曠的黑暗,這種感覺就會無法抑制的從身體裡,血液裡,甚至是我的靈魂裡涌出來,攪得我無法入睡。我常常想,也許我在這裡死了也不會有人知道。”

“那你又爲什麼來到這裡呢?”摩恩不由問道。

“說出來也許你不會相信。”塔姆露出了一絲苦笑。

“我們家族是蒙吏塔帝國北方的世襲貴族,作爲家族的第一順位繼承人,我的父親總是希望我能夠象他和先輩那樣成爲一名勇敢的騎士,可是我並不喜歡那些東西,我一見到血就會頭暈,嘔吐,我討厭穿着一身冰冷沉重的盔甲到處走來走去,更別提讓我拿起武器與別人撕殺。我最喜歡的是穿上柔軟的衣服,坐在家裡的火爐旁品嚐各種美食,偶爾打個盹或聽聽僕人們講些有趣的故事。而這些往往是我父親最討厭的東西,爲了鍛鍊我的勇氣,有一次父親帶着我去森林中狩獵,我騎着馬跟在他們的後面,親眼看到他射殺了一頭冰原鹿,並動手剝了它的皮,當他把那頭可憐的鹿的內臟掏出來時,我從馬上摔了下去,結果是被擡回家的。從那以後他就對我徹底失去了信心,不再過問我的事情。直到我滿16歲那一天,他將我送到了這裡,並告訴我家族的領地將由我的弟弟來繼承,而我……”望着城堡上那冰冷的高塔,塔姆的聲音低沉了下去。

摩恩看着眼前陷入沉默的塔姆,沒想到他也有着痛苦的經歷。他與塔姆找了處乾淨的地方坐下,對他說:“想不想聽聽我的故事?”

他說起了在卡奧帝國的家中那種寄人籬下的日子。這對他來說就好象是很久遠的事情一般。可很快,不可避免的他談到了他的母親。

“我甚至在做夢的時候都會猜測她的樣子。”他說,“每一次,我都會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我拼命的奔跑,大聲的呼喊,卻沒人迴應。我不知道自己找了多久,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有結果,只是不停的尋找。”

“在夢中你找到她了嗎?”塔姆問。

摩恩搖搖頭。“一次也沒有。到最後總是一場空,我甚至祈求上天,哪怕一次也好。只是很可惜…”他從未對外人說起過這個夢,更不明白自己此刻爲何獨對塔姆敞開胸懷,也許是他與自己同病相憐吧。 “我甚至夢到自己是有着潔白羽翼的天使,在天空中唱着讚美的聖歌,可是總是在最美妙的時刻,一切就會突然的消失,而我會墜入黑暗之中。”他停下來,皺了皺眉,覺得很不好意思。“每次夢到這裡,我就醒了。”每次醒來他都會渾身冷汗,獨自在黑暗的臥室裡發抖,直到天亮也無法入睡。“爲什麼凱特總是特別的針對你?”

“這不怪他。”塔姆抿緊嘴脣。“都怪我不好。”他低下頭去,陷入沉思,摩恩也沒有追問,他知道他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的。又過了一陣子,塔姆終於開了口,而摩恩則在一旁靜靜聆聽。

“你有沒有聽他們說起過蓋特?”塔姆看向摩恩。

“蓋特?”摩恩疑惑的搖了搖頭。

塔姆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低頭看着自己交織在一起的雙手繼續說道:“蓋特曾是這個隊裡的一員,他是個非常好的人,不但武技出色,待人也和氣,樂於幫助別人,剛來的時候我受到了他的很多照顧,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很喜歡他,可是…在上次最後的考覈中,我由於害怕犯了致命的錯誤,蓋特爲了救我而受了很重的傷,牧師說就算救好也殘廢了。就這樣,他不得不離開了這裡,現在只能在教會裡做一些無關緊要的雜務。而我們的考覈最後以失敗結束,這都是我的錯,是我連累了大家。”

“有時候我都恨自己沒用,直到那一天你的出現,你不光教會了我用劍的技巧,更給了我勇氣,最重要的是你讓我知道,至少我的身邊還有一個朋友。”

塔姆用一種平靜而死板的聲音訴說着,彷彿這是別人的故事,而不是他自己的,摩恩不知該如何安慰他。

他說完後,兩人坐在一起聽夜風在上空盤旋的聲音,都陷入了沉默。

最後摩恩站起身,拍去身上的塵土,擡頭看了看天,對塔姆說:“我們該回去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不是嗎?”

時間飛快,轉眼間,半年的時間已經過去,現在MJ已經完全融入到了這個團體中,經過半年的努力,他們已經可以和教官打得有聲有色,偶爾還會勝上那麼一兩場。想想剛來時被教官痛毆的情景,每個人都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進步。

這一天,教官將大家集合到一起通知了一個他們盼望已久的消息。那就是半年時間已過,他們接受考覈的時間到了。聽到這個消息,每個人都歡呼雀躍,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根本就沒人關心這次考覈的內容。是呀,他們付出了比別人多一倍的時間,這一次又怎麼能失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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