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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她說你要換工作部門了。她問,升職了?你說,不算是吧。她說,什麼叫不算是啊?不是升職,就是平調,再就是降職嘍。你說,跟你說不清楚,你不瞭解我們這個企業。她說,是你不說,我到現在還不知道你是幹嘛的呢。你忽想心叫,你好失敗,她對你的瞭解竟然僅限於此。你說,我們這類企業,升職之前,先要被下放一段時間,叫做下基層鍛鍊。她笑了一笑,說,還是不懂,我很白癡。你說,嘿嘿,這回可真不聰明。她說,你敢笑我?你說,沒有的事。她說,你要請客,這段時間不見,一下子牛了好多。你說,你再不見我,恐怕你要不認識我了。她說,不認識就不認識了,不稀罕哩。你說,真不希罕?她說,假的啦。你說,這話受用,好像吃了蜜一樣,心裡甜的。她說,哈!爲什麼這麼說?你胡說八道的。你說,絕對不是。她說,不是什麼?你說,我說真的哩,哪裡是胡說。她說,你哄我開心。你說,你不喜歡?她說,不跟你扯。你說,你想說什麼?她說,你又沒話題。你說,說說小狗。她問,怎麼想到小狗了?你說,上回你說過想養一隻。她說,學校不讓養。你說,那好遺憾。她問,你對小狗有愛心?你說,我對貓更有興趣。她問,爲什麼?你說,貓像女人,而狗更像是男人,我的性取向沒有問題。她大笑起來,說,天底下養狗的男人這麼多,他們的性取向都有問題?你說,我沒這麼說。她說,你說了。你說,我沒這個意思。她說,不能養小狗了。你說,那就不養了。你想,你好無趣。
你記着約是一年之前,那天天氣大熱,她還住在求是新村,還沒跳槽到畫室。她突然跟你說,想買條小狗,但被C臭罵了一頓,C說自己都養不好,還養什麼狗。你說,那兒有得賣?她說,在中山路的一個小寵物店裡。你說,那就去買吧。她說,又不想去,心裡矛盾。你說,去吧,我陪着你。她說,你要上班,天又這麼熱。你說,不要緊,可以逃出去的。她應允了。你倏地就在辦公室裡消失了。你和她在寵物店前逗留,她在找前幾日她看中的那條小狗。她比劃說,就這麼大,跟家貓差不多大,我也叫不出名字的。老闆說,那條狗被買走了。你問,這個品種什麼時候再進貨?老闆說,還要一個禮拜吧。她使勁地搖着你的身子,她說,我要抓狂了,都是你說要出來的,現在買不着了,怎麼辦吧?那個時候你人還笨拙,不知該如何應對這局面。你說,不急,先訂貨吧。她接着逗其他的小狗,你只癡神地看着她。她說,呵,那種小狗不好養,C很反對養狗,其實C是怕萬一這狗養不好了,人要傷心的。你說,那還訂不?她說,不了,又不會養。
她說,黃,你就沒有更多的話要跟我說嗎?你說,你想知道什麼?她說,你真沒勁,每次都這麼說。你說,你也不給點提示?她說,我記得你是要寫文章的,現在還發表嗎?你略想了一下自己悽清的發表成就,你羞於說出口。你說,不想寫了。可是你想,她終是要知道的,你爲什麼不告訴她呢?你肯定是放不下這份嗜好的,如今這已是你的鴉片了。你想你會告訴她的,但不是此時此地。你的詩歌已累積了三個手抄本。她說,你這麼沉默,怎麼去當領導?你說,我不是去當領導,一樣得幹活的。她說,想象不出,你是怎麼把工作做得這麼好的。你嘻嘻地笑,你說,這是天份。她說,作爲朋友,你真是絕佳人選。你問,怎麼想到說這個?她說,沒什麼,一點想法。你問,我這樣好不好呢?她說,好,當然好。你沒猜透她這話中的意思,你以爲她在拉近與你的距離。你說,你喜歡就好。她說,你想得可美,誰說喜歡你了?你說,想想又沒關係。她說,呵呵, 你欠我一頓大餐。你說,有嗎?她說,你忘啦,你升職了,不狠狠讓你破費一次怎麼對得起你呢?你說,沒問題啊,只要你有時間,我對你永遠有空的。她說,現在就去。你問,去哪?她說,香格里拉。你說,好啊,現在就去。她說,黃,你人真好,永遠不會生氣。你說,等我生氣,那就是要火山爆發了,有人惹毛過我的。她說,誰啊,這麼偉大?你說,上任領導。她笑了。她說,真的要去香格里拉?你說,好的呀。她說,還是不了,我們剛剛吃過飯,再吃會變成飯桶的,還是先欠着吧。你對她溫柔一笑,說,好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