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一臉的防備,冷彥石的臉色頓時又沉下去了幾分,他低喝了一聲“放開”,然後粗魯的一把扯開了她的手。
因爲是在家裡,所以趙一諾也沒有特意用什麼東西來遮醜,所以他也看得很清楚,她的脖子裡很明顯的浮現着幾道暗紅色的指痕,印在她白皙細嫩的肌膚上顯得格外猙獰。
趙一諾一開始是以爲他知道她的身份了,特意來找她算賬的,可看樣子並不太像,於是也鎮定了許多,蹲下去把噴壺給撿了起來,繼續澆水。
片刻後,才聽到他略顯低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疼嗎?”
她沒擡頭,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不疼。”對於一個連性命都系在褲腰帶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丟掉的臥底來說,這麼一點疼算什麼?
冷彥石的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怎麼會不疼呢?那麼深的印子,連他都覺得疼了,她怎麼可能不疼?
許久之後,這個從來不會向人低頭的男人,抿着脣,沉沉的說了三個字,“對不起。”
她蹲在地上沒有說話,只是哼哼一聲算做了迴應,對不起有什麼用?能挽回她的損失嗎?對她又抱又親又掐的,一句對不起就算了?
冷彥石低頭看着她的發頂,陽光照射在上面,反射出一層淡淡的金光,好看極了,“昨天是我弟弟的忌日。”
趙一諾的手一頓,想起了他喝醉了時說出的那個“小玉”,原來竟是他的弟弟!所以,他昨晚的失態,只是因爲想起了早逝的弟弟!
默了片刻,她終於站了起來,就站在他面前,微微仰起頭看着他,笑眯眯的說道,“不用對不起啦,你就記着欠我一條命,若是以後我犯了死罪,你就念着這一點繞我一命就是了。”
冷彥石笑了,伸手就揉了一把她的腦袋,可做完之後才發覺這個動作太過親密了,於是又斂了笑,輕咳了一聲,“好,以後不管你犯什麼事,我都饒你一命。”
他沒有把這句話當回事,更不會想到,在未來的某一天,這句戲言,會真的成了事實。
這天晚上的飯桌上,冷彥石狀似無意的問起,“明日有什麼安排嗎?”
她聳了聳肩,“沒啊。”
“你不是整天說待在家裡無聊的嗎?明天帶你出去玩玩。”
“真的?”她還有些意外,“你要帶我出去玩?”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每天都看着她,不讓她出門的男人竟然會主動說要帶她出去玩玩?不會是有什麼陰謀吧?
他低頭喝湯,很淡定的“嗯”了一聲。
門外有人來找索菲,她出去了一下,很快就回來了,然後就湊到趙一諾耳邊說了一句話。
冷彥石頓時不滿了,臉色唰的一聲就沉了下來,“幹什麼鬼鬼祟祟的?有話就說。”
索菲嚇的腿軟,趕緊擺了擺手,“沒……沒什麼。”
他那銳利的眼神就像箭一樣射了過來,低沉的喝道,“再說一遍。”
索菲差點要跪,抖抖索索的說道,“是軒……軒少爺,他想約小姐明日出去。”
冷彥石頓時覺得胸口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特別想一槍結果了秦軒那個什麼都要跟他搶的王八蛋。
趙一諾看了一下他的臉色,跟索菲說道,“你去拒了他吧,就說我明天有安排了。”
“是。”索菲趕緊逃命似的逃了出去,她真的特別佩服小姐,少爺那麼可怕,可她好像一點兒都不怕他,跟他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還能談笑風生的。
冷彥石頓時又覺得胸口堵着的那團東西突然之間就不見了,舒坦的很,也不想殺人了,連帶着看眼前的姑娘都覺得格外的順眼,覺得自己長這麼大就沒見過這麼好看的人兒。
當然,這麼豐富的內心活動,他是絕對不會表現在臉上的,從18歲開始,他就已經練就了喜怒不形於色的功夫。
趙一諾覺得挺奇怪的,怎麼就都找了明天約她出去呢?於是,在冷彥石走了之後,就問了一聲,“索菲,明日是什麼節日嗎?”
“明日是情人節啊。”
“情人節?”她意外的挑起了眉,“情人節不是還有好幾個月的嗎?”她都已經好幾年沒過過情人節了,年初的時候還曾想過今年的情人節要跟蕭戰怎麼過呢,可現在看來還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機會了。
“不是那個情人節,我們蒂斯國有自己的情人節,每年這天寶月寺都會放煙花慶祝,你知道寶月寺嗎?裡面供奉的是月老,傳說中給人牽紅線的,香火可旺了,每年的慶祝活動都會吸引很多人過去觀看,熱鬧的不得了。”
“真的啊?”她意外的挑了挑眉,冷彥石應該不會特意是要帶她去看煙火表演的吧?
索菲一臉曖昧的看着她,“小姐,你說少爺會不會喜歡你?”
趙一諾渾身一顫,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趕緊瞪了她一眼,“你可別來寒磣我,他會喜歡我?”
“要不然他怎麼什麼日子不找,偏找了明日跟你出去?”
“可能是碰巧吧,”她想來想去也覺得冷彥石不可能喜歡她,他們根本就是對立的關係好不好?一旦確定她是喬家的女兒,可是要奪他的權的,“我覺得他可能不知道明天是情人節,也許是他正巧明日沒事,也有可能是他自己要去看錶演,可又覺得一個人在那樣的場合不好意思唄。”
第二天下午,冷彥石果然來接她了,自己開的車,連司機都沒帶。
她以爲他要帶她去逛街,沒料到卻是上了山,其實真要說起來也算不上是山,海拔並不高,從山頂上還可以看到下面小小的建築。
山上早就被開發過了,有成片的果園,這個季節正是果樹成熟的時候,遠遠的就聞到有果子的香味飄過來,讓人垂涎三尺。
她剛想說想去果園裡玩玩,就看到冷彥石掃了她一眼,然後方向盤一轉,數分鐘後就停在了一片葡萄園前。
看着她戴着農家給的遮陽帽,像只猴子似的在葡萄園裡轉來轉去,專挑那種長得又大又紫的果子,找到了就惡狠狠的一剪刀給剪下來,嘴巴里還唸唸有詞的,表情生動自然,他的嘴角也忍不住勾起了一個漂亮的弧度。
她突然扭頭看了過來,衝他揮舞了一下手裡的剪刀,不滿的嚷道,“你一個大老爺們兒還怕太陽曬嗎?快點過來,這兒有一串特大的,我夠不着,來幫個忙。”
他輕笑了下,依言走了過去,接過她手裡的剪刀,輕輕鬆鬆的把她看中的果子剪了下來,放到了她拎着的小籃子裡。
“嘿,謝謝啊。”她仰頭衝他笑着,臉蛋被太陽曬得紅撲撲的,讓他突然之間就有陣衝動,想要湊上去咬一口。
可惜,她道完謝之後就扭頭走了,沒給他這個機會。
突然,他看到她肩膀上落了一條青褐色的大毛蟲,趕緊喊住了她,“趙一諾,站住,別動。”
她停了下來,扭頭看他,“怎麼了?”
他擔心她會害怕,還特意擡手遮了一下她的眼睛,交代了一聲,“別看,你肩膀上有蟲,我幫你拿掉。”
可她卻面色不改,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不就是條蟲麼?”說着,隨手拿起手裡的剪刀往上面一撣,將大毛蟲一下彈得老遠,然後繼續高高興興的去剪葡萄去了。
冷彥石摸了摸鼻子,第一次覺得,女孩子連蟲都不怕,真是太不可愛了!
她剪了兩大籃子,分成了兩份,一份給了他,另一份又再分了好幾小份,然後讓果園的老闆一份一份的用小竹簍子裝起來。
他有些不解,“爲什麼要分這麼多份?”
她指着那些小簍子,解釋道,“這是給索菲的,這兩個是給兩個保鏢的,這個是給福嬸的,得麻煩你幫我帶給她,剩下這個是我自己的。”
他看了看她被太陽曬得通紅的臉頰,再看了看她給自己留的那一小簍子葡萄,心裡突然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晚飯是在山頂的旋轉餐廳吃的,趙一諾原本以爲今天這麼特殊的節日,餐廳肯定都是爆滿的,沒想到卻連一個客人都沒有。
她有些疑惑的擡頭看了他一眼,“這家餐廳的東西是不是不好吃?都沒人的。”
冷彥石嗤笑了一聲,擡手在她腦門上彈了一個嘣,“傻。”他會帶她來不好吃的餐廳吃飯嗎?
然後趙一諾很快就發覺真相了,這家餐廳應該是被他給包下來了!還把多出來的桌子全都搬走了,偌大的旋轉廳內只有他們這一桌,擡頭就能看到天上滿天的繁星,彷彿置身於星空中一般,特別唯美浪漫。
吃完晚飯,他們便在林間的小路上散步消食,路邊安了路燈,也建了圍欄和鐵絲網,亮堂堂的,很安全。
最後,冷彥石帶着她走到了山邊的一處空地上,“以前有人跟我說,從這裡看下去,寶月寺的煙花是最漂亮的。”
“真噠?”趙一諾頓時興奮了,還以爲沒機會看到了呢,沒想到只是換了個地方,“煙火表演什麼時候開始?”
他擡手看了一下表,“還有十幾分鍾。”
天氣有些炎熱,但山頂上卻是涼爽得很,夜風拂面而來,帶着草木和果實的芬芳,趙一諾忍不住眯起了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然後,她就聽到他的聲音幽幽的在身後響起,“小鈺最喜歡到這裡來看星星,可我一次都沒有來過,今天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