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站着了。都坐下吧,有事慢慢談。”
蔡明珠熱情的招呼王笑在牆根在一旁的沙發上面坐下。花楠的爹孃現在惟王笑馬首是瞻,見到王笑很輕鬆隨意的就坐下了,他們也跟着在沙發上面坐下了。
但與王笑相比,花楠的爹孃就拘束了一些。
雖說花楠的爹孃活了一大把年紀,也不是生活在窮鄉僻壤的人,見識不會是特別的孤陋寡聞。但他們以往的生活很少跟警察打交道,而且有着生不入公門死不入地獄的想法,他們見到警察之後是難免有些犯怵的,因此顯得拘謹。
反過來說,王笑雖然年紀輕輕,但經歷的世面卻很大,跟警察打交道很熟練了,又跟蔡明珠的關係非常好,所以他比花楠的爹孃更自在一些。
有句話叫做,癡長几歲。很多人活了一輩子,其實什麼都沒經歷過,只求在家中炕頭上老死,那就是真正的癡長几歲,活了等於沒有活,一輩子是白過了。
王笑在前面二十多年基本也算是白活了。只是在這兩年,王笑經歷的事情比別人幾輩子經歷的事情都多,他用經歷積攢的智慧早就是超越常人了。
“喝點水吧。江城天氣熱,很容易口渴的。”
蔡明珠用紙杯接了涼的礦泉水,拿過來遞到王笑的手上。
王笑見到花楠的爹孃嘴皮乾裂破了,便接了礦泉水轉手遞給了花楠的爹孃。
“我不渴,你們先喝吧。”王笑很是尊敬長輩。花楠的爹孃,就算能力低微,但輩分在那裡放着呢,該尊敬的時候就得尊敬。王笑本事再大,也是一個晚輩。
花楠的爹孃來到江城市好幾天了,在警察局也晃盪了不少的時間,哪裡受過這種禮遇?此時便都有些受寵若驚了,也沒有底氣客套一番,直接就接在了手中。
像是這種狀況,便是雙方差距太大造成的。
客套,往往是建立在雙方地位差不多對等的基礎上。但如果一個身份很高的人給一個身份很低的人某個東西,那身份低的人往往就沒有資格推辭客套,無論給他什麼他就要好好拿着,如果敢客套的話就是給臉不要臉了。
花楠爹孃此時的情況,並不是說他們真的地位低微,而是他們將自己地位擺的很低微。見到別人如此給他們面子,他們便受寵若驚的接着了。
不過一會兒,花楠爹孃和王笑手中都有了一杯水。
王笑喝了一點水潤了潤喉嚨,對蔡明珠道:“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兩位是我同學花楠的爹孃。聽說花楠出了一點事,他們便從老家趕來了。我是花楠的同學,以前一個宿舍住着,交情也挺好的。花楠出了事情,我也想知道是什麼情況。”
蔡明珠是知道花楠爹孃身份的,這幾天花楠爹孃沒少糾纏她,但經過王笑這麼一介紹,就會顯得正式一些。而且,又能拉近花楠爹孃和蔡明珠的關係。
如果說蔡明珠以前對花楠爹孃不假辭色,以後再見到花楠爹孃就不能那樣冷淡了。因爲看在王笑的面子上,她也要對花楠爹孃客氣一些。這就是有關係和沒關係的區別。在這個人情社會,如果有人搭上關係的話,很多事情都會變得好辦。
蔡明珠對着花楠爹孃微笑着點了點頭,算是從此以後認識他們了。
但她也沒跟花楠爹孃過多廢話,仍是面向王笑談論這件事情。
“花楠這件案子呢,影響挺惡劣的,上面很重視。我們正在進行深入調查,具體是什麼情況呢,現在也不太好說。就從我們現在掌握的情況來看,花楠是這起聚衆滋事打架鬥毆引發惡姓傷害案件的帶頭人。我們接下來調查的方向是,在花楠背後是否另有主使的人。如果能挖出藏在花楠身後的人,那花楠便是這個案件的從犯,他也只不過是聽從別人指揮罷了,這樣以後在量刑上面就會較輕。但如果除了花楠之外,這起惡姓案件沒有了其他主謀,那以後上了法庭,對花楠的量刑就會較重。簡單的說,現在仍不能確定花楠是這起案件的主犯還是從犯。”
蔡明珠的話音一落,花楠的娘便哭了起來,道:“我兒子是從犯,我兒子不是主犯,他年紀輕輕的,以前是一個乖孩子,肯定是有壞人唆使他,他怎麼可能是主犯呢?不,他是被人指使的,他是被人唆使的,他是被人哄騙的。你們可一定要調查清查啊,我就這麼一個寶貝兒子,可不能冤枉他坐牢啊!”
“你看你,哭什麼,這不是還沒定嗎?”花楠的爹也是一臉擔憂。
蔡明珠見慣了這種場面,孩子犯了法沒事人似的,家長受不住哭天哭地的。因此,聽到花楠的娘痛哭起來,她也沒有表現出煩躁,只是淡定的微笑着。
王笑在一旁看了,覺得蔡明珠不但官升了,就連這涵養也變高了。
有些人官做得越大涵養就越好,也有些人官做得越大脾氣就越大。以此時蔡明珠的表現來看,蔡明珠屬於前一種當官的。伴隨着官位的升級,架勢也大了。
其實涵養這種東西,本質上是一種優越感。一個在境界上高高在上的人,不想跟雞毛蒜皮的人計較,那就是有涵養。其實說白了,就是優越感在作祟。
但有涵養總比沒涵養要好。
如果官做大了就脾氣也變大了,那就是不折不扣的欺壓良民的貪官了。
王笑抱歉的對蔡明珠笑了笑,又安撫花楠的爹孃道:“叔叔,阿姨,你們放心。蔡警官沒說花楠是主犯,他們正在努力調查證明花楠不是主犯呢。你們要相信蔡警官,她一定不會冤枉花楠的,她一定會將真相查清楚的。”
花楠的娘也知道失態了,此時一邊擦着眼淚,一邊抑制的求道:“蔡警官,王笑,你們可要爲我兒子做主啊。他是我從小看着長大的,從來就沒有做過壞事。如果不是有壞人唆使的話,他肯定不會幹出傻事的。你們一定要救救他,我不能看着他坐牢。如果他坐了牢,我也沒法活了。嗚嗚嗚,嗚嗚嗚……”
花楠的娘痛哭起來。
花楠的爹作爲一個男人倒比較淡定,但也是一邊勸着花楠的娘,一邊唉聲嘆氣的,很是傷心不起。對降臨到他們家的災難,感到一種絕望的沉痛。
蔡明珠淡定的微笑了一下,道:“這個案件正在進行深入調查,現在的證據尚且不充分,在沒有調查清楚之前,暫時不會移交檢察院提起上訴。如果你們真的不想要花楠坐牢的話,你們就要跟我們警方一起合作,找到證據表明花楠不是主犯,那樣我們也好順藤摸瓜找到主犯。這樣,花楠的罪責就會減輕一些。”
蔡明珠說到這兒,故意停了一下,加重語氣道:“其實,這個案件最重要的不是我們警方如何給案件定姓。因爲這個案件的姓質惡劣是明擺着的,如果想要改變案件姓質的話,那要做通很多方面的工作才行。最簡單的方法,其實是讓花楠跟警方合作。只要花楠交代住幕後主犯,我們警方就會方便做事。怎麼樣?我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你們應該已經明白了吧?你們現在最重要的不是懇求我們警方不要冤枉你們的兒子,你們現在最重要的是去勸服你們的兒子跟警方合作。只有他主動跟警方合作,纔是拯救他的最好方法。反過來說,如果他非要將責任攬到自己身上,說他自己是這個案件的主謀,那我們警方也沒辦法救他。”
蔡明珠微笑着又去喝水,很是淡定從容的樣子。
花楠的娘眼中現出希望的光芒,道:“我們一定勸他給你們警方合作。他從小最聽我的話了,我讓他給你們警方合作,他一定會跟警方合作的。你們要幫幫他,我就這一個兒子,我不能看着他坐牢的。謝謝,謝謝你們,你們幫幫忙。”
花楠的娘說着話便從沙發上面出溜了下來,一下就跪倒在了地板上面,朝着蔡明珠和王笑磕頭。蔡明珠很是有些淡定,想來這種場面見得多了。但磕頭也不能抵罪啊,那樣法紀豈不是亂套了?可王笑哪裡受得起這個,要知道他跟花楠是同學,花楠的娘跟他磕頭道謝,那真是太不合適了。所以,他急忙去攙扶。
“阿姨,你這是幹什麼?趕快起來,有話好好說。”
王笑力氣大,他用手一攙扶,花楠的娘就起來了。
在攙扶起花楠的娘以後,他心中不禁嘆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爲了兒女,當父母的是什麼苦都能吃,什麼累都能受,什麼罪都能忍。
可是,天下有幾人能真正體諒做父母的呢?
蔡明珠放下茶杯,道:“這樣吧,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你們就先到外面等一會兒吧。等下我安排你們見見花楠,你們好好的勸一勸他,讓他跟警方合作。”
“好,好,一定,我們一定勸服他跟警方合作。”
花楠的爹孃喜極而泣,老淚縱橫,好不可憐。
花楠的爹孃站起來往外面走,王笑也想要送他們出去。這時候,蔡明珠突然在後面又道:“王笑,你等一下,我有點別的事情給你說。”
花楠的爹孃回頭狐疑的看了一下蔡明珠。
王笑見到蔡明珠有撇開花楠的爹孃單獨跟他談話的意思,便對花楠的爹孃說道:“叔叔,阿姨,你們先到外面等一會兒,我跟蔡警官談兩句就出來。”
花楠的爹孃心中揣揣,但很識趣的點了點頭。
剛纔能聽到蔡明珠說那一番話,給他們指出了一條光明大道,他們就已經很滿足了。雖然不知道接下來蔡明珠會給王笑說什麼,但他們相信王笑會幫花楠的。
花楠的爹孃出了蔡明珠的辦公室,王笑在後面又將辦公室房門關上。
“蔡警官,你有什麼想要指教的?”王笑又在沙發上面坐了下來。
蔡明珠臉上泛出迷人的笑容,比起剛纔的淡漠顯得熱情多了。只見她從辦公桌後面走了出來,相當隨和輕鬆寫意的在王笑旁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用一種很是親切的久別重逢的喜悅的語氣,對王笑說道:“好久不見你了,沒想到見你又發生了這麼大的案子。你最近真的是很忙啊?都在忙些什麼事情呢?”
王笑沒想到蔡明珠對他這麼熱情,有點遭不住的往沙發背上一靠,笑着說道:“我能有什麼事情啊,就是瞎忙罷了。天下攘攘,不爲利來,便爲名往。我左右也離不開這兩件事情,哪裡能像你們警察這樣啊,每天爲了崇高的使命而奮鬥。”
蔡明珠撲哧一聲笑了,一點也沒了作爲警官的架子。
“瞧你說的誇張。不過,我覺得見到你挺好的。雖然每次見到你,我都會遇到大案子,但這些案子都能順利告破,我們警方便能取得成績,公衆形象就會又好上一些。就算是我自己也累積了功績,這麼快就被提升爲刑警支隊長了。”
王笑謙虛道:“這是因爲你能幹。”
蔡明珠微微搖頭,曖昧的輕笑道:“不,我覺得你是我的福星。”
王笑一看蔡明珠沒了絲毫警官的樣子,雖然穿着一身的警服,但就像是普通美女,與他談笑風生的,又極盡勾搭拉攏之能事,不禁頗爲有一點不適應。
“蔡警官,一段時間沒見,沒想到你居然信命了。”
王笑給蔡明珠打着哈哈。
他不能肯定蔡明珠有什麼意圖,表現的和氣一些會比較好。
萬一蔡明珠不是真的想要投懷送抱,他也不用拒絕的太早顯得尷尬。
只聽蔡明珠又是一聲巧笑,平時看着嚴肅的臉上,益發現出迷人的熱情,嘆道:“哎,這可真讓你說準了。你知道,許多人本來是不信命的,但在當了官之後就信命了。特別是在沒有當官之前相信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人,在當了官之後就特別相信命運這種不可捉摸的東西。就以我來說吧,雖然我這些年也辦了不少的案子,破獲的案子也是不計其數,但我真正建立大功勞的案子,無一例外都是碰到你的案子。像是在沒有碰到你的時候,我破案就不是那麼順利,也沒有什麼功勞可言。所以,我覺得你是我的福星,見到你就又有大案讓我破獲了。”
王笑做出受到驚嚇的樣子,道:“蔡警官,你開玩笑的吧?你一遇到我,就會碰到大案子,怎麼聽着我想災星似的?你這好像不是在誇我吧!”
蔡明珠揚起一隻白皙的玉手,捂着小嘴輕輕的竊笑,道:“你別亂想,我不是那個意思。沒有碰到你的時候,我也會碰到大案子,但往往都破獲不了。只有碰到你的大案子,我就好像猶如神珠一般,破獲起來特別的順利。”
王笑謙虛道:“蔡警官,你真是太擡舉我了,我哪有那樣的本事,都是你的本事大。不過,聽到你這樣說,我也挺高興的,希望我這次也能給你帶來好運氣。”
蔡明珠目光充滿了欣賞和琢磨的味道看着王笑,又笑道:“好啊,你這次一定要幫我。你知道的,像是花楠犯得這種案子,真的是可大可小的。往大了說,這是黑惡勢力之間的火拼。往小了說,這是聚衆鬧事的意外。關鍵就看如何挖掘了。現在這個案子,上面給的壓力挺大的,希望警方趁着機會給想要冒頭的黑惡勢力團伙敲一敲警鐘,讓他們最好是安分一些,不要做的太過分了。所以,這件案子是要往大了辦的,問題就在於這個案子的責任由誰來背。”
王笑聽她說到正題,認真問道:“你想讓誰來背?”
蔡明珠怨怪的瞟了王笑一眼,嬌嗔道:“討厭啦。人家把話給你說到這個份上了,當然是不想讓花楠來背了。花楠只不過是一個大學生,只是誤入歧途涉黑了而已,他到現在犯得事情並不多,抓了他也沒什麼效果。誰都知道他不可能是主謀。如果只是懲戒他的話,只能讓老百姓寒心,只能讓壞人猖狂。所以,挖出在他背後指使他的人,這纔是我們警方最想做到的。我想讓你幫我勸一勸他,一定要讓他說出幕後的人,這樣我們就是皆大歡喜的雙贏局面。”
王笑沉聲道:“花楠不肯說幕後指使他的人嗎?”
蔡明珠嘆道:“我們審問他幾天了,他就是不肯鬆口。一口咬定事情是他帶頭的,但他沒有想到真的動手打人,只是想要嚇唬嚇唬對方什麼的。不瞞你說,以他現在的情況,因爲他以前也沒有相關的案底,他這種證詞是有一定說服力的。可是,這只不過是老油條教他的伎倆罷了。如果上面真的決定要嚴懲他的話,這種說辭是毫無信服力的。到時,他就會因爲認罪態度惡劣,免不了會受到重判。”
王笑眉頭微皺,知道蔡明珠說的是事情。按照警方的辦事規矩,說你是罪犯你就是罪犯,說你不是罪犯你就不是罪犯。如果惹惱了警方的話,那不是罪犯也會變成罪犯。更何況花楠真的犯事了呢,那就免不了刑罰的重判。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