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的小玉沉默了許久,才幽幽的道:“貝兒,無論發生什麼事,你得給我記着,你是我馬小玉最好的朋友!就算天塌了,我也會站在你這邊,和你一起共同進退。”
話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朱貝兒眼眶驀地一紅,重重點頭:“恩!”
“行了,你就繼續在你的意大利好好享受,昂?回來的時候記得通知我,我去接你。”掛斷電話,朱貝兒還有些回不過神,她怔怔的看着黑屏的手機,腦海中浮現的,是曾經在校園中,和小玉一起放肆大笑,放肆玩鬧的場景。
青春活力的校園生活,現在好像距離她很遠,就像是上輩子的事。
“在想什麼?”路易斯清潤的嗓音,溫柔的傳入她的耳中。
朱貝兒搖搖頭,笑着對上他疑惑的眼:“沒什麼啦,”她俏皮的吐吐舌頭:“只是好久沒和小玉聯繫,怪想她的。”她並不知,她佯裝的笑臉讓路易斯的心大力一抽,又酸又疼。
他移開眼,握着方向盤的指骨隱隱泛白,壓抑着怒氣,好看的脣角揚起一抹極淺的溫和笑容:“是嗎?等一切結束之後,我和你一起回香港去看她吧。”
“好,說定了。”朱貝兒燦爛的笑了起來,那時,她真的以爲自己會在路易斯身邊,真的會愛上他,因爲啊,這個世界上大概再不會有人像他這般愛她,寵她。
只是絕望來得這麼快,沒過幾天,朱貝兒就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出了問題,她開始厭食,看見什麼都覺得噁心想吐。
“哇--”再一次被桌上清淡的食物引得胃液翻滾,朱貝兒捂着嘴從餐廳一路跑到洗手間,趴在洗手檯上吐得天昏地暗。
路易斯擔憂的衝了進來,不停的拍着她的背,急急說道:“你怎麼樣了?”
“沒……沒事。”朱貝兒擦擦嘴,笑得有些勉強,她原本紅潤的臉頰一片慘白,頰骨徹底凹陷進去,一副羸弱嬌柔的模樣,看得路易斯心揪成了一團。
他單手將她攔腰抱起,全然不顧她的反抗,鮮少的擺出一副強勢霸道的表情:“我帶你進房!”
三步並兩步跨上旋轉樓梯,他粗魯的一腳踹開房門,將朱貝兒放到牀上,又從褲子口袋裡拿出電話,衝着黑鬼命令道:“馬上到我家裡來,立刻。”
“我真的沒事!”朱貝兒知道黑鬼一向對她有意見,匆忙搖頭。
路易斯側身坐下,爲她壓了壓被子的一角,撫着她的長髮,聲音低沉:“就當是爲了讓我放心,好嗎?”
這幾天,他不止一次建議朱貝兒看醫生,隱隱的,心底有一股不祥的預感,或者說不安,可每當他這麼建議時,朱貝兒從會用許多的藉口敷衍過去,他知,她不想讓自己和四鬼生分,可他再也無法忍受,看着她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
執起她微涼的手掌,用臉頰蹭着她的手背,路易斯的眸光幽森得像個深不見底的黑洞,攝人魂魄,“聽話。”
他溫柔的嗓音終是喚得朱貝兒的點頭,她乖乖的躺在大牀上,安撫的衝他微笑。
她想,或許她真的愛上這個男人了吧。
“等黑鬼給你檢查完,等你身體好
了,我帶你去吃遍意大利,不,吃遍全世界最美味的食物,”路易斯緊握着她的小手,眸光醉人:“我們去巴西吃烤全羊,去中國大陸吃香辣鍋,去日本吃壽司,吃韓國吃紙片燒烤,我一定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把這些天你丟掉的肉都給補回來。”
“噗哧。”朱貝兒頓時失笑,她調皮的眨眨眼睛:“哪有人像你這麼說話的?要是我長胖了,身材走樣,沒人要怎麼辦?”
“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是大胖豬也好,是瘦竹竿也好,我都會要你。”堅定的話語,從他微翹的嘴脣中吐出,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他早就做好了決定,要守着她,要寵着她,一生一世!
黑鬼過來時,臉上隱有汗珠,已經入了十一月,意大利開始飄雪,他掃了掃肩頭的積雪,在屋外敲響房門:“Boss。”
路易斯眸光一沉,放開朱貝兒的手塞入被子裡,冷聲道:“進來。”
黑鬼推門而入,他的呼吸尚且有些急促,視線只匆匆在朱貝兒身上隨意一掃,竟無片刻的停留,如果可以選擇,他根本就不想見到這個女人。
自從朱貝兒在意大利住下,路易斯幾乎把所有的時間都花在了她的身上,陪她逛羅馬,陪她散步,陪她看球賽,黑手黨的內務通通丟給了白鬼,組織裡已經有不少反對的聲音,如果不是四鬼拼命鎮壓,只怕早就暴亂了!
黑手黨不需要一個只愛美人不愛江山的教父,他們也不需要一個爲了美人置天下於不理的黑暗君王!
黑鬼刻意的漠視讓朱貝兒心裡有些難受,貝齒輕輕咬了下嘴脣,路易斯剛要動怒,卻被她一把拽住衣袖,她眸子掠過一絲祈求,輕輕搖頭,示意他不要爲自己再和兄弟鬧僵。
路易斯深吸口氣,碧綠色的眸子深沉得近乎於黑,他臉上一片淡漠,冷酷的下着命令:“你好好給她看看,最近她吃什麼吐什麼,是不是生病了?”
黑鬼心底暗道,他就知,Boss定又是爲了這個女人才會讓他馬不停蹄的趕過來!
即使有再多的不忿,可黑鬼還是剋制住了,他冷着臉:“是。”
踱步到牀沿邊,他甚至從西裝革履的上衣口袋裡拿出一雙手套,透明的手套不知是用什麼材料做的,並不影響診脈的效果,卻又恰到好處的將他和朱貝兒的肌膚隔開。
朱貝兒緊張得一顆心怦怦直跳,手套冰涼的觸感滯留在她的手腕上,順着肌膚竄入血液。
黑鬼的神色很凝重,時而驚訝,時而錯愕,期間,他甚至好幾次擡起頭來看向路易斯,幾次欲言又止,足足十多分鐘,房間裡死一般的寂靜,空氣彷彿被凝固般,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到底怎麼樣!?”路易斯徹底動怒,所有的擔憂,所有的不安,這一刻都化作了沖天的怒火,他從牀榻上躥了起來,峻拔的身軀居高臨下的看着坐在牀沿垂着頭爲朱貝兒診脈的黑鬼,身高所帶來的壓迫感,宛如一塊巨石,狠狠的落在黑鬼的肩頭。
一股涼氣“蹭”地竄上頭皮,他艱難的吞嚥了下口水,又不死心的再度診了一次脈。
朱貝兒不敢眨眼,只定定的看着他,難道她的病很糟糕嗎?爲什麼
這人會是這樣一副掙扎、矛盾的表情?
直到路易斯的耐心即將耗盡時,黑鬼才收回手,他緩緩站了起來,轉身,第一次迎上路易斯那雙暴怒的碧眸,抱着最後一抹希望,澀澀的開口:“Boss,恭喜你,你要做爹地了。”
轟!
腦海中像是被人投射下一枚核彈,巨大的轟炸聲,讓路易斯的理智灰飛煙滅,他眼前一黑,腳下一個踉蹌,竟生生倒退了半步,臉上鮮少的露出了近乎癡傻的呆滯,他恍惚的盯着黑鬼,以爲他在和自己說笑!
朱貝兒亦是一臉錯愕,可下一秒,她倏地覺得一股冷意在血液裡散開,小手下意識撫上肚子,她呆愣的眨着眼睛,孩子?這裡有一個孩子?她的孩子?
淚唰地從她的眼角落下,視線一片模糊,心中幾多複雜啊,似絕望,似痛苦,又好似還有那麼一丁點的竊喜,像是無數的絲線,將她的心臟緊緊的纏繞着。
黑鬼一見路易斯那表情,便知道自己的猜測果然對了,這孩子並不是他的!
他苦笑了一聲,以他的醫術怎會斷定不出這個胎兒已經足足有一個半月,最初幾次診脈只是因爲胎兒還不穩定,還未成型,以至於沒有檢查出來,朱貝兒這些天的一切反常,都只是孕婦最正常的反映。
路易斯陰沉着臉,眸子裡一片死寂,他生生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來:“你剛纔說什麼?”
是他產生幻覺了嗎?
什麼叫他要做爹地了?
什麼叫恭喜?
巨大的痛苦鋪天蓋地的將他淹沒,胸腔劇烈的起伏着,那些澎湃的憤怒、嫉妒以及殺意,幾乎逼得他快要失去理智!他深邃的臉廓因怒火猙獰着,像是被人傷害的野獸,正揮舞着爪牙,想要撕裂敵人的咽喉。
房間內驟然掀起一股寒流,黑鬼被路易斯暴戾的氣息鎖定,他的雙腿發虛,頭皮也是陣陣發麻,這樣的路易斯無疑是可怕的,誰也不知道,他究竟什麼時候會失控!就像是暴風雨即將來臨前的天空,陰沉得恐怖!
黑鬼驚駭得下意識嚥了咽口水,吶吶的喚道:“B……Boss?”
“你剛纔說什麼?”路易斯再度啓口,話低不可聞,卻帶着一股子不容忽視的冷冽。
“Boss……”黑鬼怕極了他現在這副表情,就像是要將自己生吞活剮似的,他硬着頭皮往前走了幾步,手剛想要去拽住路易斯的胳膊,卻被他“啪”地一聲在空中拍開。
那雙陰鷙的碧綠色眸子,翻滾着滔天怒火:“什麼叫我要做爹地了?”
笑話!他從頭到尾都不曾碰過朱貝兒,她怎麼會……思緒戛然而止,路易斯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轉頭看向牀上淚眼婆裟的女人。
孩子是……雲飛揚的?
這個念頭倏地在路易斯的心底升起,他身側的拳頭一陣緊一陣鬆,手背上青筋直冒,他臉色鐵青,一片猙獰。
“Boss,她已經懷孕一個半月了。”黑鬼低聲說道,他垂下頭,企圖躲避開路易斯那恐怖的,冷冽的氣息,頭頂上他沉重而又急促的呼吸宛如野獸的喘息,一陣又一陣拂過黑鬼的頭皮,讓他害怕得心底發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