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布加迪跑車在黑手黨總部,位於羅馬郊區的一棟獨立別墅外圍停下,這座別墅背朝斷崖,正面可將整個羅馬收入眼中,位於一座突兀的山峰之巔,四周是一望無際的蔥綠叢林,五步一哨,瞭望臺上站立着身負真槍實彈的警衛,時不時還有警犬的狗吠聲在林間響起,驚得林中棲息的鳥兒,泣血展翅。
“Boss,”青鬼一大早就來到總部,他守在別墅門外,見路易斯的座駕到來,立即上前拉開後座的車門。
清晨的山間,小雪不止,路易斯剛下車,肩頭就飄落了幾片潔白的雪花,他擡起手,手掌平攤在身前,雪花落在他的掌心,很快就融化成了一灘小小的水漬。
“叫人把雪打掃乾淨。”他眉頭一蹙,冷聲吩咐道。
“是!”青鬼笑笑應下,心想,Boss這習慣還是沒變啊,對這種近乎純淨的潔白,有着深入骨子的厭惡!
路易斯正欲往裡走,又不知想到了什麼,回頭道:“不!不用打掃了。”
青鬼莫名其妙的眨眨眼,Boss怎麼一會兒一個樣?
他哪裡知道,路易斯只不過是突然間想到了朱貝兒,她應該是最喜歡這種白吧?如果是她的喜歡,留下又有何妨?
進入別墅,一股暖氣撲面而來,路易斯脫下身上的西裝外套,一名傭人順勢將一件暖和的黑色風衣給他披上。
路易斯揮揮手,將客廳的衆人遣散,他的視線定格在沙發組上,正在悠然沏茶的一名老者身上,在老者身邊的沙發上,還坐着另外一人,都是年僅花甲的年紀,頭髮花白,臉上溝壑叢生,一個慈眉善目,看上去像是普通人家家裡的長輩,一個有些凶神惡煞,四四方方的國字臉,皮膚黝黑,尤其是從下顎一直蔓延到眉骨的那道傷疤,更是爲他添增了幾分殺氣。
這兩位老者,笑呵呵的是前任教父的左右手,岡野,道上人都要尊稱他爲岡爺!是出了名的笑面虎,另一位也是前任教父麾下的得力猛將,曾經帶着黑手黨一個小分隊,在越南與山口組的人發生衝突,在同伴全滅的絕境中,將山口組白虎堂的人,殲滅!重創山口組,更是爲黑手黨打通越南的市場立下汗馬功勞,道上人叫他六爺,這兩位老爺子,在路易斯上位後,紛紛過起了隱居的日子,整天喝喝茶,去劇院看看演出,要不然就去拉斯維加斯的賭場裡揮金如土,嫌少過問黑手黨內部的工作。
但是,別以爲他們這樣,就可以忽視掉這兩人在黑手黨中的重要性地位!他們可以說是現在黑手黨中最爲德高望重,也是話語權可以和路易斯一較高下的人!黑手黨掛名的門外顧問,簡稱黑手黨長老!
路易斯在接到岡爺的電話時,就知道今天等待他的必然是一場硬戰!他揚起一抹習慣性的溫和笑容,不緊不慢的走到沙發變,不卑不亢的衝兩位老人喚道:“岡爺,六爺,今天沒有牌局嗎?怎麼有空到我這兒來了?”
“偶爾我們這兩個早該近棺材的人,也想來看看自己當年打下來的江山啊。”岡爺笑呵呵的說道,右手在空中一揮:“教父,您坐。”
路易斯隨意的坐下,可心底的警惕卻不敢鬆懈半分,“我聽說最近在大劇院有一場美國啞劇要上演,不知道岡爺有沒有興趣。”
六爺聞言,在一旁當即冷哼道:“啞劇?我看什麼戲都比不上教父最近
鬧出的大戲精彩吧。”他不陰不陽的說着,話裡的譏諷,絲毫不加掩飾,留守在大門邊上的青鬼神經一震,暗暗爲路易斯捏了一把冷汗,即使隔得這麼遠,他還能夠清晰的感覺到這兩位曾經風靡一時的老人,身上那股叫人窒息的壓力!在他們面前,就好像自己只是個渺小的螻蟻,不敢擡頭,不敢大聲開口,下意識的就會產生一股敬畏!
路易斯臉色不變,嘴角的笑反而還加深了幾分,“不知道六爺這話時什麼意思?”
岡爺任由他們倆針鋒相對,只溫和的笑着,一邊煮着茶,一邊看着那嫋嫋騰昇的熱氣,也不開口,六爺翹着二郎腿,手裡的雪茄一抖,菸灰簌簌的落在地板上,他怒聲道:“路易斯,明人不說暗話,你別墅裡那個女人究竟是怎麼回事?”
六爺素來是以脾氣火爆,性格直爽簡單出名,他甚至連敷衍也沒用上,一句話,進入主題!路易斯微微一愣,隨機笑道:“不知道是誰在六爺耳邊胡謅,我只不過是給黑手黨尋了位當家主母,這事也值得大驚小怪嗎?”
他同樣笑得謙和,可這態度卻出奇的強硬,並沒有因爲六爺的怒火,而退讓分毫!朱貝兒,他要定了!哪怕是天王老子來,也一樣!
“當家主母?”六爺眉梢一挑,眼中的怒火更甚,眉骨上那條駭人的傷疤,看上去更是可怕:“一個被三合會的龍頭上過的女人,你居然還想讓她做黑手黨的主母?”他咬牙切齒的說道,手中的雪茄驀地落在了地上,大手砰地揮在跟前的茶几上,震得茶具丁零當啷直響:“你把黑手黨當什麼?窯子嗎?以爲什麼人都可以進來是不是?路易斯!我告訴你,那個女人別說是我黑手黨的主母,就是你得情婦,她也不夠資格!”
這話當真是把朱貝兒貶到了塵埃中,路易斯眉頭一蹙,一張臉也跟着冷了下來,深邃的臉廓上蒙上了一層難化的冰霜,那雙碧綠色的眸子,宛如萬丈深淵般,叫人看不到底,“六爺,你說話最好放尊重些!她,是我路易斯看中的女人!還容不得你來羞辱!”
“你好大的膽子!”六爺何時被人當面如此羞辱過?他霍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胸膛因怒氣劇烈的起伏,一雙眼瞪得猶如銅鈴,好似要將眼前的路易斯給生吞活颳了一般:“路易斯,你以爲你在跟誰說話?信不信老子今天一槍崩了你?”
他這完全說的是氣話,可當不得真,只是那縈繞在他身側的,宛如實質的殺氣,卻是叫人膽戰心驚!青鬼嚇得是狠狠打了個寒顫,他慌忙走了過來,準備安撫下六爺,他可不想真的見到黑手黨內部鬧分裂!“六爺,有什麼話好好說,Boss,他不是這個意思。”
“滾--”六爺哪裡管他那麼多?一腳踹上青鬼的胸口,他雖然年紀大了,可這力氣卻是一點不小,青鬼一下子被踹到地上,整個人砰地倒地,胸口和後背都是疼痛無比!一陣齜牙咧嘴,好一會兒,也沒爬起來。
他這是倒了什麼黴?好端端的,捱上這麼一腳?見到自己的手下受辱,路易斯眸光一冷,“六爺,你這是在對我的決定表示不滿嗎?”
他緩緩解了解襯衫的鈕釦,將最上端的兩顆釦子扯開,露出白皙的肌膚,以及那性感得叫人口乾舌燥的鎖骨,深邃的臉廓此時冷硬得猶如刀削一般,一雙眼,似寒潭,凝視着六爺。
一向見慣了大場面的六爺,
在路易斯冰冷的視線中,竟會覺得背脊發寒,他臉上的怒色一僵,隨機又覺得自己再怎麼說也是黑手黨的老一輩,怎麼能被一個年輕人給壓下去?當場就要翻臉,可就在他擡手,準備給路易斯好看之際,一旁的岡野突然開口了。
他慈祥的笑着,將茶几上的茶杯往兩人跟前一放,又親自彎腰,將地上痛苦不已的青鬼給攙扶起來,虛拍着她身上的灰塵,笑道:“沒受傷吧?”
青鬼受寵若驚,強忍着胸口骨頭似要斷裂般的痛,搖頭道:“沒事!”他轉過身,衝着六爺道:“多謝六爺腳下留情。”
話雖然是這麼說,可到底留沒留情,大家心裡都有數,六爺有了臺階下,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是昂着頭,高傲的冷哼一聲,一屁股重新坐回了沙發上,青鬼捂着胸口,一步一步走開,晚上他還真得着黑鬼給看看,別落下什麼隱疾了。
隨着六爺的沉默,氣氛驟然間變得詭異起來,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凝重得叫人喘不過氣來,路易斯臉上的冷色也退得一乾二淨,他謙和的笑着,將跟前的茶杯輕輕搖晃一下,衝着茶麪輕吹一口氣,茶水盪開一圈圈溫柔的水紋,他淺淺的抿了一口,“岡爺泡茶的功夫可是越來越好了。”
岡野笑了笑。“這人老了啊,就得多花點功夫在養身上面,茶,這東西,可是最好的養身之物,年輕的時候總喜歡跟風,喜歡一些別人喜歡的,諾,就像幾十年前最出名的那什麼美國諾爾斯咖啡,明明苦得要命,可大家都喜歡,我也就跟着有樣學樣,到頭來,等老了才知道啊,別人喜歡的不一定是最好的,只有適合自己的纔是最好的,”他開口就是一通長篇大論,說完,還特地看了路易斯一眼:“教父,你說是這個道理嗎?”
話意有所指,彷彿在暗示着什麼。
路易斯八風不動,依舊是那張帶笑的臉龐,誰也別想從他的神色中看出什麼來:“是啊,只要是自己看上的,喜歡的,那纔是最好的,不管是這茶,還是這人。”
被咬重的人字,代表了什麼在場的三人心知肚明。
“哼,什麼喜歡不喜歡,老哥,你也別和這小子打官腔,反正就一句話!”六爺直截了當的打斷了二人的對話,他是個粗人,聽不懂這些暗語,“反正,那女人想要做黑手黨的主母,不可能!”
“我偏就只要她了,六爺,你說這事怎麼辦?”路易斯態度前所未有的強硬,如果換做以前,或許他會採用更迂迴更溫和的方式,畢竟眼前這兩人在黑手黨中的身份地位可不小,稍有不慎,甚至於會影響他教父的位置!只可惜,一遇上朱貝兒的事,哪怕再小,對他來說也比任何東西都要來得重要。
“你!”六爺氣的渾身發抖,眼看又要動怒,還好一旁的岡野一把攔住了他,“老六,你先冷靜,吵吵鬧鬧的讓外人看見像什麼話?”
六爺只聽岡野的,他面色一沉,顯然是憋着一口氣,狠狠地瞪着路易斯。
“教父,你知道葉天最近到哪兒去了嗎?”岡野繞過朱貝兒的話題不談,反而提起了葉天。
路易斯碧綠色的眸子裡,有一道暗光微閃,他不動聲色的說道:“我派他去金三角執行任務了。”
“哦?”岡野眉梢微微一挑,捧起茶杯小啄了一口道:“不知道是什麼任務,居然要出動教父的左右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