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壓抑得叫人喘不過氣來,當專家帶着醫療器械趕到城堡,路易斯讓他們將一樓一間空曠的房間改造成臨時的手術室,冰冷的醫療器材被架好,他一身西裝革履,冷漠的站在房間門口,冷眼看着衆人忙裡忙外。
今天,無論如何他也要將這個孩子處理掉!哪怕她會恨他!
他要讓雲飛揚那該死的傢伙痛苦,要讓他們也嚐嚐,自己此刻的心究竟有多痛!
他的理智被瘋狂滋長的嫉妒徹底扭曲,眸光陰冷,宛如吐着芯子的毒蛇。
“Boss,一切準備就緒。”黑鬼帶着白色手套,嚴肅的說道。
“恩,”路易斯點點頭,將嘴裡的香菸攥成了一團,狠狠的扔到地上,邁着鈍鈍的步伐,走上二樓,當他打開門時,卻錯愕的發現,房間裡空無一人,心驀地一慌,他大叫道:“人呢?”
黑鬼也是一驚,急忙衝上來,只見露天的小陽臺護欄上,懸掛着一條用牀單擰成的繩索,看來朱貝兒就是從這裡逃跑的!
“Boss,朱貝兒逃了!”黑鬼一臉凝重。
路易斯的鼻息噗哧噗哧的往外冒着,他緊握着拳頭,僵硬的臉頰上硬生生擠出一抹猙獰的笑:“給我找!”
逃了?朱貝兒,你別妄想能夠逃出我的手掌心!這輩子,除了意大利,你哪裡也去不了。
他一身煞氣,冷冷的看着那條用牀單擰成的麻繩,英俊的臉頰,被怒火徹底佔滿。
城堡的守衛十分森嚴,按理說朱貝兒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根本不可能逃掉,可路易斯並不知道,早在他企圖讓朱貝兒流產時,她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嬌小的身軀順着通風管道拼命的往前爬行,這是城堡除了大門,唯一能夠通往外界的道路。
她急促的呼吸不停在這安靜而又窄小的管道里徘徊,汗水因緊張一顆顆往下掉,長髮粘稠的緊貼在側臉上,朱貝兒的雙手被凍得通紅,她蜷縮着身體,拼命的往前爬行。
通風口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還有警犬的狗吠聲,朱貝兒甚至不敢去看,她只能硬着頭皮往前爬。
要不是她在昏睡中即使醒來,聽見路易斯那番無情的話語,她又怎麼會動了逃跑的心思?
無論如何,她也要保住這個孩子!通風管道內部只能容納下一個人的身位,朱貝兒甚至將保暖的大衣脫掉,只穿了件寬鬆的長袖T恤,和一條牛仔褲,冰冷的管道,陰風陣陣,時不時有暖氣機排出的寒風,她的臉蒼白如雪,脣瓣烏青,只一雙黑眸,愈發光亮!那是人在絕望時,對生的祈求,管道很長,七轉八拐的,也不知盡頭在哪兒。
從鼻息裡噴出的呼吸,已經達到肉眼可見的地步,朱貝兒不敢停下,即使雙手已經被凍得沒了知覺,即使她體內的血液也開始發涼,她依舊不敢停!
不知道爬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兒,漆黑的通風管道里,只有她一個人沉重而又急促的呼吸聲在耳畔縈繞,朱貝兒喘着粗氣,倏地,她發現前方隱隱有一束光線直射進來,心頭狂喜!本來已經力竭的身體,再一次涌入一股力量,促使着她迅速往前爬着。
“哐當--”
通風口的鐵欄被她拼命的砸響,被凍得浮腫的手指,血絲遍佈,她用手肘撞
擊着鐵欄。
“哐當--”
“你聽見什麼聲音沒有?”山腳下,一輛黑白交替的警車邊,一個穿着警服的警察疑惑的捅了捅身旁同伴的手臂。
“什麼聲音?你出現幻覺了吧?這大冬天的,除了野貓野狗的叫聲,還能有什麼?這該死的地方,來來回回連個鬼影都看不見。”另一名警察叼着煙,抱怨道。
他們是意大利刑警,被派來監視路易斯,雖然黑手黨在意大利一手遮天,可警方也要做做表面功夫,至少不能讓民衆看出,警匪是一家的。
天倏地又開始飄雪,羅馬天寒地凍,寒風颳在臉上,像刀子在割。
“哐當--”
又是一聲巨響,這下不用同伴說,這名警察也注意到了,兩人對視一眼,尋着聲音發出來的地方,防備的走了過去,在山腳的陰水溝上,是一個通風口,聲音就是從那兒發出來的。
刑警扒開外套,手覆在槍套上,只要稍有異動,隨時可以拔槍射擊!
“救命--”朱貝兒從狀似鐵絲網的通風口裡看見兩個人的腿,她卯足了力氣,拼命呼救,被凍得烏青的臉頰上浮現出生的喜悅!心咚咚的亂跳,她愈發用力的撞擊着鐵欄。
“是個女人!”警察彎腰一看,嘴裡發出一聲驚呼,兩人合力將鐵欄給掰開,把朱貝兒給拖了出來。
銀裝素裹的山峰,哥特式的城堡威嚴聳立在山頂,朱貝兒回頭一看,立即拽住一名警察的袖口,祈求道:“快帶我走!他們要追上來了。”
不知是不是她時運不濟,就在她話音剛落的瞬間,幾聲狗吠響徹雲霄。
“怎麼辦?”抽菸的警察側頭看向自己的同伴,這女人擺明了和路易斯有關係,他們要把人救走嗎?
另一名警察,眼見朱貝兒落魄狼狽的模樣,終是不忍,一咬牙,狠聲道:“帶她走!”
他剛出警校沒多久,對正義抱着虔誠的信仰,當然不可能對朱貝兒坐視不管。
“好!”
朱貝兒被硬塞入警車,車門砰地一聲關上,就在一羣保鏢拉着警犬從山上跑下來時,留給他們的只有警車咆哮而去的畫面,以及那灰色的尾煙。
“Shit!告訴Boss,人被警察帶走了。”一名保鏢急匆匆用無線通訊器,向城堡裡的同伴彙報道。
“Boss,朱小姐被警察救走,去向不明!”
路易斯冷冷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十指交叉託着膝蓋,他眉目森冷如冰,眸光深沉如寒潭,嘴角的笑緩緩揚起,“通知所有人,立即包圍羅馬的警署!把人給我搜出來!”
黑鬼聞言,心頭一寒,黑手黨全體出動,這下政府又要大做文章了,可面對暴怒的路易斯,反駁的話到了嘴邊,他卻說不出口了。
只希望真的能找到朱貝兒,若不然,他不敢想象,盛怒之下,路易斯會做出什麼恐怖的行爲!
風景猶如走馬花燈般迅速倒退,警車從少有人煙的郊區,駛入鬧市,整個羅馬被大雪覆蓋着,或高或低的復古建築林立在街道兩側,路上的行人稀少,偶有幾個,也是神色匆忙,一名警察下車買了杯熱咖啡,遞給凍得哆嗦的朱貝兒。
她伸手接過,“謝謝。”
“小姐,你能不能告訴我們發生了什麼事?”開口詢問的是充當臨時司機的警察,他皮膚微黑,有些像黑種人,個子高碩。
而遞給朱貝兒咖啡的警察則比他矮了半個腦袋,皮膚偏黃,眉峰倒豎,看上去很是憨厚,他就坐在朱貝兒身邊,鼓勵的看着她。
朱貝兒抿了抿脣,猶豫一會兒,才幽幽的道:“我是從中國香港來的。”
“HongKong?”一旁憨厚的警察驚呼一聲。
“是的!”朱貝兒重重點頭,抿了一口暖暖的咖啡,體內的涼意頓時消散不少:“我在香港被黑幫軟禁,被黑手黨的教父路易斯救下,他將我帶到意大利,”她儘量讓自己看上去平靜一些,可剛劫後逃生,她的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一句話說得有些結結巴巴的,似乎格外緊張。
“OH!NO!”開車的警察陰陽怪氣的搖頭驚歎:“路易斯不是這種慈善家,他唯利是圖,心狠手辣,小姐,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沒有說?”
意大利誰不知道路易斯的手段?他會無緣無故救下一個女人?甚至不惜千里迢迢將她從香港到回羅馬?這種事於兩個警察來說不亞於天方夜譚。
“我說的事實。”朱貝兒咬牙道,一臉篤定:“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在羅馬了,他對我很好,我以爲我後半生都會留在這座文化古城,只可惜……”手掌輕輕撫上肚子,她微垂着頭,絕美的臉上盪開一抹複雜的笑,似惋惜,似自嘲,又夾雜着喜悅,讓人猜不透她此時的心情究竟是怎樣的。
兩名警察面面相覷,拿不準朱貝兒的話究竟是真還是假。
“我想要回香港,你們有辦法能讓我回去嗎?”朱貝兒猛地擡頭,充滿希翼的目光,讓這兩名初出茅廬的警察啞然。
她彷彿將全部的賭注都壓在了他們身上,對警察,朱貝兒打從心裡信任!她一直認爲,警察是最正直,最無私的,就像她的爹地,爲了打擊犯罪,可以犧牲掉自己的生命,犧牲掉自己的家庭!只爲了,還民衆一個和諧、平安的社會。
以前她不懂,怪着爹地,可當她真真切切瞭解過黑社會後,她終於明白,爹地的所作所爲有多高尚!這些犯罪分子,一日不除,不知道會傷害多少無辜的民衆!讓多少人妻離子散!
“你們會有辦法讓我離開羅馬,回到我的國家,對吧?”她激動的問道,此時,她只想逃離這座城市,逃離路易斯的手掌心!
開車的警察剛要說話,警車的無線通訊器滴滴的響了起來。
“警員10087號。”
“這裡是羅馬警署新聞部,所有警員注意,如果發現一名中國籍女人,立即將她帶到警局,重複一次,所有警員注意……”從總部發來的聯絡,讓這名警察有些疑惑,他古怪的看了眼後座上的朱貝兒,說道:“或許你該和我們去一趟警署了。”
“好!”朱貝兒一心以爲,只要到了警署,路易斯就拿她沒有辦法了,可當他們從主幹道駛向警察局,在街道上,看見停在警局門口的十多輛黑色轎車,看到一羣身穿黑色西裝的黑手黨成員,甚至看到最前方被警視廳廳長殷情領進去的白鬼時,朱貝兒的希望徹底破碎。
爲什麼黑手黨會在這裡?
爲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