昕諾的臉色有些不自然,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宋雅怡的這個問題。
“爸爸和許宣在哪裡?!”見昕諾沉默不語,宋雅怡怎麼會就此作罷?
見宋雅怡步步緊逼,昕諾也知道這事肯定瞞不住,只能硬着頭皮解釋:“繆叔和左右護法已經去找人去了。”
宋雅怡頓覺眼前一黑,整個人都顫了顫,好半晌才穩住身形,看着眼前一望無際的水域,宋雅怡艱難地開口問道:“你是說,這一片湖泊就是我們那會兒進去的黑山地宮?”
昕諾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宋雅怡也不再多問,只是望着這一片水域怔怔發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宋雅怡感到絕望的時候,從湖面的另一邊划過來一條皮艇,見到皮艇上坐着的三人,宋雅怡的眼中頓時綻放出幾分光彩,連昕諾也驚喜不已。
“繆叔!”昕諾驚呼一聲,三兩步就迎了上去。沒多久皮艇靠岸,繆青衫和右護法就攙扶着昏迷中的巫父走了下來。
“我們搜索了整個湖面和岸邊,好不容易纔在一灌木叢裡找到了巫門主。剛剛左護法已經探過,因爲在水裡閉氣時間太長,加上被水中的石塊砸中,身體多處受傷,所以他纔會昏厥不醒。不過巫少主不必擔心,巫門主的性命無礙。”
此時的巫父面色慘白,身上似乎也受了重傷,但是呼吸還算正常。父親已經救回來了,而且性命並無大礙,昕諾總算鬆了一口氣,不過隨即他就又想到了另外一個人,頓時心中一緊,忍不住朝着他那萬能的老姐看去。
宋雅怡的面上並沒有看出什麼,不過她越是這樣,就越是顯得她在故作淡定。昕諾的心中一疼,想到她姐這幾年的遭遇,先是遇到了陳明華那個始亂終棄的賤人,後來與常青的感情還沒開始就胎死腹中,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合適的人,卻遇到這樣的事情。說起來許宣會出現意外,還是受他姐的牽連,現在許宣失蹤不見,心裡最難受最煎熬的肯定是他姐。
“姐,許宣他……”昕諾嘗試着勸解宋雅怡,可是才一開口,接觸到宋雅怡那雙不怒自威的眼睛,昕諾要說出口的話就不由自主地咽回去了。
“繆叔,請你先將我父親揹回去,我奶奶還要宋老爹都在苗寨,要麻煩你幫忙照顧一下。”說完這個,宋雅怡猛的轉身,看着昕諾,“你跟我去找人,左右護法,還要再麻煩你們再多辛苦一點,我們沿着湖岸兩邊走,仔細再搜一遍,一定要找到人!”
宋雅怡這般客氣,左右護法只覺惶恐:“大小姐您不用這樣客氣,就算您不說,我們都會這樣做的!您放心,姑爺既然是跟着門主一起的,門主都能平安無事,姑爺也肯定會沒事的!”
這安慰並未讓宋雅怡鬆一口氣,當時的情形有多麼危險,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現在根本想不起來她是怎麼上來的,想到那個奇奇怪怪的夢,她的心中隱隱的有幾分猜測,她大概是被那條青蛇救上岸的。許宣可沒有這樣的際遇,能不能活命,全靠他的造化。
“走吧。”
宋雅怡和昕諾兩人從岸邊開始搜查,左右護法則駕着皮艇沿着湖岸開始往前走,就這樣一步步搜索完整個湖岸,也沒能發現許宣的影子。倒是在另外一處蘆葦從中,宋雅怡發現了昏迷不醒的林少齊和柳峻,看兩人的傷勢,估計不死也殘了。算是好心,宋雅怡給120打了電話,不過急救中心能不能趕到這裡來,她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從白天一直找到天黑,宋雅怡幾人只差沒掘地三尺,搜救隊的人來了一羣又一羣,就連秦鈺和柳詩萱幾人的屍體都被從湖泊裡撈了出來,唯獨不見許宣的蹤影。宋雅怡的心底焦躁不安,哪怕是和陳明華離婚,她也很快就從悲傷裡走了出來。但是這一刻,她感受到的是前所未有的失落與絕望。
和許宣的相識從那個刁鑽的問題開始,後來的一系列事件,看似是強勢的宋雅怡掌握着主動權,但是事實上一直都是許宣在主導一切,她不過是被動的承受者。一直以來,宋雅怡都以爲她和許宣的感情並不如她想象的那般深厚,可是到了現在她才明白她對許宣的感情,這個一直寵辱不驚時刻陪在她身邊的男人,早已經深深地刻進了她的骨血之中。
然而,在這一刻宋雅怡卻只覺得一股股絕望朝着她涌來,在這場愛情追逐的遊戲中,她醒悟得太晚,總覺得許宣是永遠不會消失的,卻根本沒有想過會有一天,他無故終止了這場遊戲,甚至連招呼都不曾給她打一個就悄然退出。
“姐……”這一刻昕諾才幡然醒悟,他姐並不是神,雖然她那麼強勢,賭石鑑寶無所不能,但是她終究只是一個女人,是女人就會有脆弱的時候。此刻的宋雅怡就是那個需要被呵護的小女人,然而呵護她的人卻陡然消失不見。
看到宋雅怡怔忪地跌坐在地上,眼中透露着無助和迷茫,昕諾禁不住上前緊緊地攬住了宋雅怡的肩膀。宋雅怡卻沒有任何反應,就這麼任由昕諾緊緊抱着。
許宣失蹤了,這樣的大事自然不肯能瞞着許家的人。本來宋雅怡和許宣來苗寨是要和宋巫兩家商議訂婚喜事的,可是沒有想到喜事變成了喪事,許老先生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整個人都懵了,倒是許夫人反而顯得比許老先生淡定,即刻就找管家商議前往苗寨一事,兩位老人連夜就趕到了湘西。
等到許家人趕到苗寨宋家已經是第二天早上,巫父和宋老邪已經從昏厥中甦醒,只有宋奶奶因爲年紀大了,還沒有恢復過來。得知許宣或許已經遭遇不測,巫父和宋老邪兩人都難得地沉默了下來。
和宋雅怡所想的不一樣,出了這樣的大事,許老夫婦並未責備宋雅怡,反而寬慰她:“世事難料,這樣的事情也不是你能預測的。況且現在沒有消息不代表他就一定出事了,沒有消息不就是最好的消息?”
越是這麼寬慰,宋雅怡就越覺得心底愧疚,一向要強的她,面對這麼善解人意的老人,只覺得鼻頭一酸,一直強忍着的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
“許伯母……您就一點也不怪我嗎?”宋雅怡有些哽咽地問道。她一直覺得許宣就是一個溫潤如玉極有教養的人,現在看來他的這些家教原來都來自於他的母親。許夫人是一個外交官,在爲人處世方面一定也對許宣言傳身教,所以纔會讓許宣成爲這樣的謙謙君子。
“傻孩子,這事又不是你逼他去的?他一個大男人,難道連保護自己媳婦兒的事情都做不得了?”兒子失蹤不見,生死未卜,許夫人心裡說不難受是假,但是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她考慮的就不只是許宣的安危,還有她這個未過門的媳婦的感受,“丫頭你只管放寬心,我許家的孩子經歷的劫難無數,我相信宣兒一定也能化險爲夷的。”
許夫人見宋雅怡的神情很不對勁,心中有些擔心,忍不住對着宋雅怡喋喋不休地說了很多。
看着許夫人的嘴張張合合,宋雅怡的心卻已經不知道飄到了何方,想到之前她在離開金山寺時那個法如和尚帶給她的話,“未成佛果,先結善緣”,也許,她知道該怎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