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沈如畫的指示,在早餐結束後,羅媽便帶着溫韶安在這偌大的秦宅逛起來,順便將一些在秦宅裡生活需要注意的事情向她一一道來。
比如秦遠山喜靜,閒在家中的時候便待在小花園中看書品茶,最愛喝的茶是雨前龍井。不抽菸不喜喝酒,但若是偏愛的清酒亦會喝上一兩杯,據說是早年喝酒太多,年紀大了便開始修養身心。所以口味也會比較清淡,忌辛辣重油重鹽的菜色,亦不喜歡西餐,會適當食用甜食。還有就是因爲出身自傳統世家,雖不會太古板,但亦是討厭太過暴露的穿着。據說秦銘智偶爾穿個抹胸或者吊帶,都會挨一番訓。
而在羅媽眼中,溫韶安雖然看起來很不錯,但終歸是個戲子,便再三強調了這一點。
知道老一輩的人對明星這個職業都多有偏頗,溫韶安只微笑應了,並未覺羅媽這般的語氣有哪裡不妥。真正對她好的人,纔會既瞭然又隱晦的苦口婆心。
沈如畫,則是用戲子二字就表明了她在這秦宅中的地位。
所謂少夫人,不過是用來撐起對外人的面子罷了。
而說到沈如畫,才該是最需要去花大心思去了解。
羅媽先是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而後輕嘆:“夫人很苦。以前爲老爺留戀外面的女人而苦,後來爲該如何對待小少爺和大小姐而苦,如今又要爲大少爺和二少爺而苦。活了大半輩子,爲這秦家付出那麼多心血,最終獲得的卻也只有不足爲外人道的苦楚而已。所以,希望少夫人可以多加體諒夫人,將小少爺這一份分擔過來,不需要夫人再多費心。”
感嘆完,便將所有該注意的,能做的不能做的事通通道出,完全可以說最瞭解沈如畫的大概就是這服侍了她大半輩子的羅媽吧。
沈如畫的生活很有規律。早七點起,會在花園裡散半小時步,而後七點半服侍秦遠山起牀,八點準時早餐。然後上午必須留一小時看書籍報紙,接下來的時間就在家待着或者約人出門看展覽聽音樂會之類的,週一下午去固定的俱樂部練瑜伽,週三下午會出門打高爾夫,週五下午是SPA,週末是家庭聚餐或者購物。
也是一樣的不喜吵鬧,任何宴會都一律只能在外舉辦,朋友拜訪必須提前通知,並且不可以有太大的動靜。晚上十點後,在家不可大聲說話隨意走動,電話最好是能不接就不接,電視的音量不能太響,如果可以,請在十點以前就將電視關掉。
另外飯桌上,如果長輩未先開口說話,任何的交談都不被允許。依舊是回秦家沒幾年的秦銘智不明規矩,被沈如畫罰過一星期不能到飯廳吃飯,只能等所有人都吃過後,再將剩飯剩菜端至自己房裡吃。
還有就是秦宅有門禁,晚上十一點前如果沒回來,那麼最好第二天再趕回來吃早餐,如果一早趕不回來,請在八點之前致電通知。
而除了久居法國的秦銘靖,其他人都必須住在主宅,就算在外面有房產也是隻允許偶爾過去過夜。在秦家沒有分家一說,就算已經結婚,也要住在一起。
秦銘浩和秦銘智住在三樓,除了吃飯的時候,一般都碰不上面,所以羅媽只淺談了兩句便轉到了秦銘睿的身上。
不過並非是溫韶安期待的生活起居與飲食習慣,而只是一句話。
“小少爺最忌諱別人提及生母,亦不喜被問從前在外的生活,少夫人切記這一點。”
***
從外面看來,秦宅就像是面積頗大的莊園,一進大門便是綠茵茵的草地,三層帶樓頂的長方形建築佔地寬廣,由大客廳、飯廳、會客廳、小宴會廳、中式廚房、西式廚房、儲藏室組成的第一層樓直接採用落地窗代替牆四面圍住,採光甚好,幾乎沒有一處暗的角落。第二層由四個主臥一個大書房一個小書房組成,樓梯上去右手第一間是秦家夫婦居住。而秦銘睿的房間本是在三樓,婚後新房便設在了二樓右手第二間。
第三層本是由三個主臥與三間客房組成,後來因爲秦銘睿秦銘智兄妹二人的迴歸,就特意將樓上的那兩間客房整改成了一個主臥。
樓頂的空間則是被偌大的露天游泳池佔了大半位置,剩下的空間裡便隨意搭了幾張桌子,撐起幾把大型遮陽傘。
小花園圍在房子後面,腳下是人工草地,兩旁的花壇裡種着些易生長的月季,往前是平靜無波的有着清澈湖水的天然湖泊。真正名貴的花則是在費心搭建好的木製花房中,秦遠山和沈如畫都是愛花之人,亦都是在閒下來的時候,會捧上一杯熱茶,拿上一本厚書,在花房中特地擺放着的藤製搖椅上一坐就是一下午。
將秦宅裡裡外外的逛完之後再回到所謂的她與秦銘睿的房間之時,已是上午十點。
剛好沈如畫梳妝穿戴好,拎着某品牌最新推出的限量版手提包出來,見到她只輕點下頭,然後自顧下樓出門。
快近六十的年紀,卻依舊如五十出頭一般的不服老。
溫韶安收回眼神,越過第一間來到第二間房前打開門進去。
昨天只匆匆看過一眼,如今仔細再看便忍不住輕嘆。與普通人居住的客廳一般大的臥房,與普通人臥房一般大的浴室和單獨衛生間,推開陽臺門出去的露臺草木簇擁,足以放下一張雙人牀的空間只是放着一套藤製桌椅。
最讓女人歡喜的,自然還是昨日待過的那間更衣室。
如臥房一般的大,三面牆上都是空間足夠大的壁櫃,男裝女裝各一邊,靠門那邊也依然是男鞋女鞋各一邊。
女裝種類多,壁櫃裡掛着的是各種晚裝禮服,其他一些平日裡的着裝,則是由類似服裝店中那種掛欄一排排的整齊掛放好。壁櫃下的抽屜裡,便是內衣與襪子的擺放地。
而至於配飾,則是有專門的一個大壁櫃。帽子,墨鏡,項鍊,耳環,戒指,手鐲,腰帶,全部有條理的歸類放好。
另外一面牆上則是鑲嵌着佔了牆所有面積的鏡子。昨天還堆滿東西今天卻空無一物的白色長桌直接擺在鏡子前,是再全面不過的化妝臺。
而拉開抽屜一看,便會發現所有不同的化妝品和護膚品都被歸類放好,還有顏色齊全的指甲油,品牌不一香味不同的名貴香水。
難怪對外風光無比的女明星最後的歸宿還是豪門,這樣奢華的生活環境,在娛樂圈對外風光對內辛苦十幾年後也未必能有。
她身上還穿着昨天晚上換的最後一套白色小禮服,抹胸露肩,又不長,難得秦遠山還能對她露出滿意的神情。
可今早終歸是迫不得已,她還是儘量本分些的好。
似是在逛名品店一般,溫韶安挑了許久才挑中一套比較素又不失甜美的裙裝。
白色雪紡裙,繫帶米色風衣,再踩上一雙厚底裸靴,果然是二十二歲的年紀該有的打扮。
溫韶安看着鏡中就算是素顏也都光彩照人的女人,倘若演技再精進一些,憑着這般美貌和適當的身材,定是有望在二十五歲之前就能達到她三十歲纔有的成績。
而對於被叫做蘇意卿的前世她並無任何牽絆,說她無情都好,冷血也好,作爲一個從不被誰人真心牽掛的孤兒,她也完全沒有必要再去惦念只會在她身上看到利益的人。
而就連蘇意卿這個名字,都不過是在她被叫了十幾年的野丫頭後,被某個拍家庭狗血劇的導演相中後給取得頗爲文青的藝名。
事情過去太久,她已然記不清那個導演的名字和相貌,只是覺得既然終於有人肯花心思替她取名,那便一直用下去罷。
然而或許是命吧。
畢竟曾經是孤兒的她只能在自己終於賺到屬於自己的一分一毫後去學習去努力融入這光鮮的世界,倘若她重生的身體是從事別的職業她肯定會寸步難行。
但她很幸運的重生在了事業吻合、又有着極好條件的溫韶安身上,又順利的取得了那對於自己而言完全陌生的丈夫的把柄,再加上十多年來的豐厚經驗,她的復出之路便是勢在必行。
溫韶安走出更衣室,坐在了露臺裡的藤椅上。
藤製茶几上擺放着現成的茶水點心與水果,由茶水的熱度看來,是早餐後便端過來的。
父親和丈夫出門工作,二哥去複診,小妹出去騎馬,就連沈如畫都出門赴約。於是她這新嫁女,眨眼間就成了秦家最閒的那個人。
秦遠山雖然說過她可以與秦銘智一起去騎馬,可作爲秦銘睿的親妹妹,秦銘智卻明顯是這個家中最不歡迎她的人。早上在說過她很會裝模做樣後,就徑自獨自出門,又何曾會邀上她一塊出門。
秦家規矩甚多,雖然羅媽零零碎碎說了一堆,但就以她目前在這家中的地位來看,很有可能別人做來不算錯事,可她一做便成天大的錯。她可不想在還沒跟秦銘睿談好復出的事之前,就先惹禍成爲衆矢之的。
而且曾經忙碌如她,又哪裡曾有過這般空閒的日子?
所以說……像這般既安分又舒適的待在秦家大宅,纔是她最好的選擇。
至於出門,還是等到吃午飯之時請示過後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