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出生後,魏文委屈着並快樂着,開始了他首爲人父的生涯。雖然有月嫂和張阿姨,可他只要在,什麼事情都想親自嘗試一下,完全發揮了不怕苦不怕累甚至不拍髒的精神。張阿姨有時看着這樣的魏文,心中都不由得感概,有時候人的成長,是需要契機的,沒有那個機會,也許有的人就永遠不會改變。比如說現在的魏公子,平日裡囂張跋扈慣了,誰都不放在眼裡,什麼事對他來說都不是個事,現在冉冉來了,已經收斂了不少,那個能收住他的傢伙生出來後,更是完全變了個人似的。
魏文爲人態度謙和了不少已經是其次,關鍵是他現在的生活態度轉變已經太多,比如現在,張阿姨看到魏文主動給小寶寶換尿布的樣子,簡直是忍俊不禁,只見他嘴裡唸叨着:“乖寶寶,爸爸是第一次給你換尿不溼,要給點面子哦,否則媽媽生氣了,寶寶就慘了,難說就沒爸爸羅....”
冉冉雖說是順產,恢復得不錯,可產後坐月子是一定要的,她此時還躺在牀上休息,小寶的小牀就在她休息的一邊,魏文在她躺的牀的一側,擺弄着那小萌寶,故意說給她聽的話,她假裝沒聽見,轉過了頭,閉上了眼睛。
張阿姨聽着魏文的話感覺都有些淒涼,可那才幾天的小嬰兒怎麼可能聽得懂,他努力地揮舞着自己的小胖腿,機械地劃拉着。魏文才把尿不溼套進去一點,他一個折騰又鬆了。展大哥於是改變策略,先擺好尿不溼,然後再把小寶寶抱過去,小屁屁對準那玩意兒,好容易有個快要穿上的雛形,那小傢伙一蹬腿,左邊的又歪了,再扯扯,又沒了樣子。看着魏文手忙腳亂,套上左邊的,右邊的被那壞小子又弄開了,忙着右邊的,左邊的又散了。這麼小小的一個尿不溼,讓魏大人好爲難,滿頭大汗。
張阿姨上前:“魏市長,還是我來吧。”她看到冉冉偷偷地轉過了頭,朝着這邊看。
魏文擺擺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樣子,埋下頭去繼續研究:“沒事,第一次做難點很正常,到後面熟練了就好了。”
說話間,那小傢伙臉上露出了詭異的表情,張阿姨纔在心裡覺得:“不好!”剛要說,可已經來不及了,那壞小子一泡尿兜頭淋了魏文一個暢快淋漓。然後表情鬆快地自顧自地遨遊在自己作爲奶寶寶的世界裡了,滿臉萌得讓人恨不得咬一口的樣子,只見他瞪着清澈的大眼睛,看着眼前的這個男人。小手小腳亂七八糟地揮舞着,那無辜的樣子,讓人舍也捨不得罵,打也捨不得打,只一心不知道該怎麼疼他纔好。
冉冉和張阿姨看着魏文的樣子,真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只見他腦袋溼答答的,就像被雨淋了一般,還不停地往下滴水,哦,錯了不是水,是尿。一貫神一樣的魏文,居然有這樣的時刻,簡直讓人都不敢相信。
看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眼睛裡還閃過了一絲做錯了事情一般的慌亂。冉冉的心忽地刺痛了一下,可他那滑稽的造型,又讓她忍不住撲哧一笑。
她那燦爛的笑臉,無異於是世界上對自己的最高獎賞,魏文也訕訕笑了,隨手抓過牀邊的一塊布,抹了一下臉,自我解嘲:“沒事,童子尿。那可是好藥。”
張阿姨想笑又不敢笑,只好硬憋着,差點出內傷了。她強行抑制着笑意,趕緊上前去利落地把那小寶的尿不溼給換了。魏文還傻傻地看着冉冉笑。渾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倒是張阿姨看不下去了:“魏市長,您手裡拿着的,是小寶的尿布......”
平日裡潔癖嚴重到誰用了自己的毛巾都會換掉的魏文,居然拿着尿布擦了把臉,雖說是自個兒兒子的,可張阿姨覺得,他的發飆恐怕是難免的了......
哪知道魏文嘿嘿地笑着,又拿那塊布抹了一把臉:“沒事,我兒子的,又有什麼關係!”
張阿姨像看天外飛仙一般瞪着完全變了樣的魏文,不知道是該笑一下還是讚賞一下才能表達自己的心情。
而冉冉在聽到看到魏文的這個樣子後,心再度刺痛了一下。
把他拒之門外也不對,可讓他開門進來,似乎也不可能。到底要怎樣才能是最好的選擇?她有些心煩意亂起來。
真的是愁生不愁養,似乎纔是轉眼間的時間,小寶就滿月了。張阿姨對冉冉是盡心盡力的,但凡做月子有的規矩,她都堅定不移的執行,雖然月嫂有時候有些異議,可最終還是拗不過她。所以,冉冉算是做了個實實在在的土月子。現在終於刑滿釋放,憋屈了一個月的各種難受,終於可以釋放,比如說終於可以洗頭洗澡,終於可以不用出門還要全副武裝戴上帽子,生怕吹一點點風,着一點點涼。一個月的時間裡,連涼水都沒摸過。
雖然魏文一心想當個好爸爸,可他畢竟是一市之長,現在他的“代理”市長的“代理”兩個字早就在半年前就被抹掉了,工作也更加繁雜起來。經常性的出差,讓他想盡些心力也盡不到。比如小寶的這次滿月酒,他就遠在千里之外的北國城市,是沒法參加了。
冉冉也不是喜歡大張旗鼓的人,她的朋友也不多,就叫了劉戀、杜子騰、毛笑笑幾人,合着家裡的張阿姨、那位呂保姆,還有墨子,打算舉行個小型的宴會。
說是宴會,其實也就是大家湊在冉冉的院子裡吃個飯而已。
本來是稍稍熱鬧一下的事情,結果卻發生了意外。意外的原因是,王東紅來了。
住在省城裡的王東紅,自打見到了這個孫子後,就一直牽掛着,她不敢再貿然跑過去看,生怕又惹着冉冉,她現在對這個兒媳,是又怕又恨。兒子非要,打了證還說是要低調,連個結婚典禮也沒辦。他家人見人愛的魏文,就這麼悄悄地把終身大事給辦了,真有些偷偷摸摸的味道,的確是夠委屈的。那個林冉冉是大姑娘的時候,沒能進得了展家的門,可現在就算進了門,身份已經是個寡婦......想想王東紅的心裡還真的有些不平。可看在孫子的份上,她都忍了。她掐指算着這孩子也快滿月了,就提前給家裡的老頭子探了探口風。老頭子沒直接支持,也沒反對,她就知道老頭子的意思了。只要她不鬧出亂子,老頭子其實也想她在孩子滿月的時候,去表現一下。
她也在心裡一再地給自己鼓氣,孫子人家已經給你生了,過去的事也擺在那裡,現在唯一做的也就是積極點,儘量把矛盾和仇恨化解一些,就算不想成一家人,都成了一家了,她又能怎樣。
哪知道,王東紅到了程川,發現魏文居然在外地出差。想想她一個人去赴宴,而且還是個沒有邀請卡的宴,王東紅就有些心底發涼。不過,在胖乎乎的可愛孫子的摸樣召喚下,王東紅還是咬牙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
到了冉冉她們住的那裡。王東紅留了個心思,先給張阿姨打了個電話,知道這個張阿姨現在未必肯幫自己,可至少能給個準信,她也就不管了!
果然,張阿姨很爲難:“王主席,不是我不幫您,您要知道,魏市長現在都看小寶媽媽的意思行事。她現在顯然是沒消氣,您去了的話,末了可能大家都會難過,所以我想要不下次魏市長在場的時候,您再來?這樣的話有魏市長在,也好有個緩解。”
張阿姨也算是個看明白了的人,說起話來頭頭是道,句句在理。王東紅辯駁不得。
才一個月的時間,張阿姨看王東紅是蒼老了不少。只見她神情裡更是飄忽着落寞:“要不,張阿姨,我就悄悄地在院子裡看一眼,然後你幫我把個長命鎖帶給孩子.......”
她的聲音有些哽咽起來,有時候人生真的是造化弄人。當你得意地在風頭浪尖馳騁的時候,哪裡想得到,當初被她踩在塵埃裡的林冉冉,今天她居然得去費時費力地討好着呢.......
張阿姨知道,對一貫頤指氣使王東紅來說,能這樣做簡直是做了翻天覆地的讓步。聽她說話的淤青,的確很可憐,她如果再拒絕,那就是自己不念及舊情了。
張阿姨點了點頭。
所以那天,張阿姨悄悄地把孩子抱了出去,王東紅等在離房子不遠的地方,終於見到了孩子一面。
孩子白白胖胖的樣子,讓王東紅再度想起了兒子小的時候。就算在人前如何強悍的人,私下裡也許都有個軟肋。這時候的王東紅,哭得很傷心。傷心得張阿姨都有些不忍心。真是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做人不要做得那麼絕,那怎麼會有今天這一幕!一家人和和美美好說好商量,這時候團聚在一起,該有多好!
不過嘆息歸嘆息,呆呆看着孫兒,邊看邊笑,然後再哭一陣的王東紅,讓張阿姨擔心起來。再這麼磨下去,她就沒法和林冉冉交差了。
她不得已催促她:“王主席,那邊的晚飯可能很快就開始了。”她說得委婉,晚飯一開始,主角顯然要出現,希望點醒王東紅不要讓自己爲難。
王東紅擦擦眼淚,趕緊把手機遞給張阿姨:“幫我拍張照,我帶回去。”說到最後,再度哽咽。
王東紅親熱地抱着孩子,臉頰緊貼着孩子的臉,表情像哭也像笑。張阿姨按下了手機的拍照鍵,定格了這一瞬間。
張阿姨把小寶寶抱走時,王東紅臉上那絕望的神情,都讓張阿姨有些不忍。只見王東紅快步上前,往孩子脖子上掛着一個沉甸甸的的金鎖,又開始哭了:“這是展家給長子長孫世代相傳的,你悄悄地給孩子收着,如果他媽媽要是不要,你就交給魏文。”
說完又哭了。
張阿姨趕着抱孩子去交差,壓根沒仔細想想,爲什麼那麼鐵石心腸的王東紅今天會這麼能哭。雖然她略微有片刻的疑慮,可是也沒參透其中的奧妙。
小寶寶的滿月宴,雖然人少,可卻很熱鬧。魏文在很遠的地方也打來了電話,爲寶寶取了好多個名字,供冉冉選擇。張阿姨站在電話旁,不經意聽到了幾個,其中有展艾、展翼飛,還肉麻滴取了個展愛艾。
冉冉臉上的神色不定,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還是那冷冷淡淡的樣子。
現在,連張阿姨都有些同情魏文了。她心裡在嘆氣,這個家,四處打滿了死結,似乎一不小心就成了一堆亂麻,或者說本來已經成爲了亂麻.......
她再度嘆氣,也許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又或者,一切順其自然,順勢而爲就好,老天自有安排......
她哪裡知道,電話另一端的魏文,其實也非常落寞,他有種全身有勁兒,可卻是使不上力的感覺,冉冉的越來越疏遠,讓他難受,也許他得想想其他辦法,來緩解和冉冉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