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4:入場

張悌,忐忑的在南郡住下了,爲了躲避風頭,也沒敢聲張,帶着幾個親信,處於半隱居的狀態,祈求這段時間孫皓先無視他的存在,等待天下大變的時候,再在王迪的襄助下,東山再起,只是,那時候,團結在自己的周圍,都會是哪些人呢?又能有幾個不是王迪的手下呢。

明知面臨的是怎樣的結局,卻無力反抗,張悌,只能吞下這苦果,淪爲王迪的爪牙了。

這也就是王迪將張悌的結局設計的最美滿的原因:當初挖坑的時候,可不是隻霍霍張悌一個人啊,濮陽開和周處,也以各種手段勾引過,可惜,周處的立場太堅定,沒整動,濮陽開的智商一般,沒開竅(也可能背後的家族限制了他突破下限),也沒進坑,只有這張悌,立場堅決程度處於二者之間,智商情商也在二者之間,所以,就掉坑裡了。

總之,在王迪的計劃裡,周處、張悌、濮陽開,要充分利用此次變局,解決其中一個,拉攏過來一個,這樣的話,孫皓,也就拿他沒有辦法了,你要想換人繼續制衡,那隻會將被替換者徹底推到自己的陣營來。

所以,現在,亂局態勢已成,精心安排的棋子們,該輪到你們入場了,即便是能夠察覺到這背後有自己的推動,無所謂,場內的誘惑,足夠驚人,令人慾罷不能!

第一個入場的,自然是王頎,哪怕你是再穩妥再謹慎的一個人,但是,看着武陵的一派烏煙瘴氣,人人盼着換一個領導,你能不出手?誠然,一開始,只是想佔一些挨着涪陵等地比較近的地方,可是,當吳軍一潰千里後,由不得你步步緊逼啊,你想低調,現實不允許啊。

現在,第二個入場選手,該輪到鍾離牧這對父子出馬了。

作爲當初“棄暗投明”歸順劉諶的鐘離牧父子,一開始是被羅憲監視的很緊的,但是,隨着這段時間以來的傑出表現,逐漸得到了信任,開始政策鬆綁,後來,更是爲了刺激其主觀能動性和工作積極性,在和王迪達成一致坑死王頎後,就許以厚利。

按照最初的部署,鍾離牧父子,是要趁着王頎鯨吞武陵的時候向三巴出手的,而一開始的行動也的確如此,鍾離禕爲先鋒部隊,領軍2000先行,鍾離牧率4000人馬(這裡面劉諶一開始分配的只有1000人不到,其餘皆是父子二人陸陸續續招募的,至於這其中的啓動資金嘛,有一大部分是王迪贊助的,也可以說是二人用南中一些資源換來的)隨後,奔着巴郡就來了,仗着王頎後防空虛(攤子太大,兵力不足,只能搞重點防禦),一路突飛猛進,看着是要拿下江州的樣子,結果,就在張悌以爲猜中了結局,在江州守軍瑟瑟發抖(城中守軍連1000人都沒有)的時候,父子二人突然劃了一道漂亮的弧線,甩開脫離了後面的羅襲,奔着涪陵就去了。

這個動作雖然奇怪,但是,大家都沒有反應過來,畢竟,涪陵,也是王頎的地盤啊,但是,鍾離牧已經在上演令人驚訝的一幕,無視了漢平的存在,掉頭南下,又繞過了漢復,逼近了武陵南部境內。

那裡,是王頎有點空虛的後方(主力部隊都集中在了武陵的北部、中部和東部),更重要的是,那裡還有一支明顯預謀許久的吳軍部隊出現:領軍的是年紀輕輕的陶湮,陶濬的長子。

鍾離牧父子甩開監軍羅襲,單幹的行爲,本身就是有點違抗軍令的意思,又和交廣的吳軍完美的巧合時間上“會師”,配合作戰,更是向天下展示了自己的真實目的:重返吳國(雖然,並沒有公開聲明)。可惜,偏偏劉諶還真沒法對他做什麼,人家沒公開決裂啊,人家還是在按照你的意思和王頎作戰啊,只不過攻擊目標發生變化而已(何況你劉諶還沒對外宣稱要攻擊哪裡,只是自己心裡清楚而已)。

“子均,這也是你早就策劃好的?”

得知了這一軍情之後,張悌,一臉驚訝的問王迪。

“當然,他們一開始就是和我有了溝通,先前的所作所爲,都是忍辱負重而已。”此刻,王迪也不隱瞞了。

“那之前子均鼓動我去和鍾離牧借錢……”張悌突然想到了什麼。

“巨先,這是他們父子的個人行爲,我和他們之間有合作不假,但是,一碼歸一碼,借錢,有借有還,這是另一回事,吾與他二人之間不存在誰統屬誰,單純的合作。”王迪連忙否認和鄭重聲明道。

這個真相有點殘酷,爲了以後更加誠心給自己效力,還是不知道的好。

且不說這邊張悌信與不信,那邊的鐘離牧和陶湮依舊在按照自己的計劃行事,合兵一處也是達到了萬人規模,很快便佔據了舞陽,對遷陵和酉陽形成了威脅。

遷陵和酉陽一帶一旦淪陷,就等於切斷了王頎與三巴的聯繫,王頎自然不敢怠慢,可是,又有點捨不得到手的勝利果實,於是,一方面留下5000多人馬駐守臨沅,一方面親自率軍回援,同時,要求在漊中一帶豎起反旗歸順的巴人武裝也配合進攻。

“子均,這回是不是該輪到我出馬了。”張悌有點摩拳擦掌。

“不急,既然巴人有了動作,那麼,也就該讓周處有個報仇雪恨的機會了。”王迪阻攔。

明白了,先前不是說要將周處或者濮陽開拉下水嗎?看來是我着急了啊。恍然大悟的張悌,再度進入了賢者模式。

其實,王迪的想法卻是:你小子在武陵的名聲都已經臭了,就這麼回去的話,有幾個人能支持你啊。還是老實呆着去別的地方撿漏吧。

果然,都不用王迪多浪費脣舌,一見先前讓自己吃了苦頭的巴人紛紛向遷陵一帶靠攏,漊中有點空,周處果然不甘寂寞的再度出手,而發現背後有了危險,巴人,也只能將主力調回,這樣自然削弱了未來遷陵戰場上對鍾離牧等人的威脅,一時間陷入了僵持。

鍾離牧也是缺德得很,佔據了舞陽之後,卻沒有了下一步實質動作。

他有自知之明,跟着鄧艾一路闖過來的將軍,戰鬥力和自己不是一個級別,硬拼要吃虧啊,所以……你王頎到底是救還不救?重兵回援遷陵,也就令臨沅一帶頓失鋒芒,緩解了那裡的壓力,還容易被人下黑手,若不救遷陵,嘿嘿,難保我不突襲啊,誰讓王頎,只有一個呢。

生怕眼下這一切還不夠亂,就在此時,新長沙太守濮陽開,終於一反先前的保守做派,突然派大軍(2500人……)從益陽出發,向龍陽一帶靠近,大有趁機收復武陵郡治臨沅的架勢。

如此一來,北有周處,西、南有鍾離牧和陶湮,東有濮陽開,一時間,只有15000多人的王頎要面對的是來自四個方向合計將近兩萬的敵軍,頗爲艱難,進退維谷。

雖然鍾陶聯手,沒有新動作,周處又再次和巴人糾纏在一起,濮陽開也只是對龍陽虎視眈眈,沒有立刻吞下王頎的意思和實力,可是,也令整個武陵再度亂作一團了。

武陵亂了,也牽動了新宜都和新長沙、新桂陽,就連交廣一帶也分散了不少精力對之加以關注,大有要給先前的大亂損失不大的武陵補課的意思,老老實實待在原地的,只有南郡的李庠和零陵的李流,一方面靜觀其變,一方面……肆無忌憚的接收四面八方撲面而來的流民。

這是王迪預想的美好局面,卻不是那幾位中央空投過來的大員不樂見到的,怎麼能我們還沒收穫成果,你一兵不發卻在那裡撿便宜呢?所以,幾人一合計,做出了一個意料之外的舉動(即便是王迪,也大大出乎意料):一致要求,立刻成立戰時荊州指揮部,由荊州牧王迪擔任這個領袖,全權指揮對王頎的作戰——小樣,把你拉下水,不信你不出手!

雖然現在就入場並沒有提上日程,但是,突然飛到嘴邊的肥肉,王迪自然沒有錯過的理由,這是一個多好的集權的機會啊,趁着出任“總司令”,將各郡的人事、財政和軍隊重新編排,安插自己的人手(你要是不同意就不陪你玩了),至於被拉下水,無所謂,大家一起上就是了——只要做些小動作,別讓王頎垮的太快就行。

於是,以總指揮姿態出現的王迪,爲了表達對此項工作的高度重視,第一時間成立了指揮部,制定“詳細”的作戰方案,大有不幹掉王頎就決不罷休的意思(其實就是爲了拖延時間)。

因爲在他看來,武陵亂了,但是,整個荊州來看,還不夠亂,這幾位老哥,還是有點保守,而王頎呢,因爲還沒到絕境的份上,也就沒有做困獸之鬥。所以,還是要再給你們幾位施加一些壓力。臨時將荊州分成了三個戰區,宜都戰區長官周處,主要負責掃蕩武陵北部的武裝叛亂分子,長沙戰區長官濮陽開,側面迂迴到武陵南部,避敵鋒芒,尋求和友軍部隊的會和(權限所所限,不能指揮鍾離牧和交廣吳軍),南郡和零陵方面,二李合力光復武陵首府(當然,什麼時候準備好就不一定了,畢竟把最硬的骨頭留給了自己)。

這麼分配,大家不知道里面的貓膩,所以比較滿意,其實,王迪的關注點在於:劉諶啊,該輪到你的出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