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金子代表財富之後,這東西就成了人類道德領域的原罪之一。
這種原子狀態極爲穩定的金屬,以他特有的顏色以及浴火更加明亮的本質深深的吸引着每一個人,人人都以獲得黃金爲榮。
劉據或者不在乎一百金,一千金,但是面對這十八個金燦燦的金球,他還是忍不住很想擁有。
無鹽詹對劉據有這樣的表現毫不稀奇淡淡的道:“殿下如果有拿得出來的猛士,儘管一試,只要從臺子上把金球搬下來,就能拿走。”
劉據穩穩心神,回頭看了一眼狄山,狄山輕輕地搖頭,霍光卻對劉據的護衛首領道:“將軍不去試試?”
護衛首領見劉據沒有阻止的意思,就卸掉甲冑,赤裸着上身來到金球跟前,先試着推動一下,發現金球紋絲不動,就雙臂展開緊緊的環住金球,爆喝一聲,想要把金球抱起來。
劉據眼看着武士首領脖頸上粗大的血管浮現,額頭上的青筋暴跳,雙臂上的肌肉墳起,牙關咬的吱吱作響,然而,金球紋絲不動。
一連試探了三次都以失敗告終。
劉據有些失望,卻也不是一個不講道理的人,勉勵了武士頭領兩句,正要跟無鹽詹說笑兩句,卻發現霍光走上了木頭架子,他似乎也想把金球抱走。
矮小的霍光站在金球跟前,只能把金球映襯的更加粗大。
他的雙臂勉強可以環住金球,想要發力完全不可能,不知爲何他似乎被金球給黏住了,怎麼掙扎都脫不開金球,整個人在上面手舞足蹈非常的滑稽。
劉據見霍光丟醜,拍拍額頭道:“霍光,莫要鬧了,快下來。”
無鹽詹聽說霍光之名,愣了一下,馬上恢復了笑容,如同一個慈愛的長者一般瞅着霍光胡鬧。
“我下不來,被什麼東西吸住了。”
劉據本來還要勸阻霍光莫要玩鬧,卻突然發現霍光看他的眼神很怪。
劉據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不由自主的走上了木架,抓着霍光的胳膊想要把他從金球上扯下來。
霍光被劉據輕易地就從金球上扯下來了,然而,一柄漆黑的勺子卻掛在金球上,一黑一黃,極爲顯眼。
“司南勺子?”劉據看了良久終於弄明白了那個勺子是何物。
霍光輕笑道:“慈石招鐵,殿下可知?”
劉據疑惑的用手扒拉一下司南勺子,見勺子沿着金球弧面滴溜溜的亂轉,卻沒有掉下來的意思。
“你是說這顆金球裡面有鐵?”
霍光瞅了一眼目射寒光的無鹽詹對劉據道:“殿下應該說這顆鐵球裡面有金子纔對。”
無鹽詹不露聲色的從金球上摘下司南勺子對劉據道:“鑄造金球之時費工繁複,難免會有金鐵混入其中。”
劉據忽然笑了,他覺得無鹽詹在矇騙他。
他父親曾經說過,矇騙皇家其罪難恕!
“破開它!”
此時的劉據極有決斷。
剛剛被羞辱了的護衛首領不等無鹽詹發話,拔出長劍,就重重的劈砍在金球上。
長劍入金球三分,破口之處金光燦燦。
無鹽詹笑道:“殿下還有何話說?”
劉據黑着臉道:“以巨斧破之!”
無鹽詹擋在金球前朝劉據拱手道:“殿下今日來就是爲了羞辱我無鹽氏嗎?”
劉據拍拍金球嘆息一聲道:“是非分明總要辯駁一個清楚,我現在就想知道,你無鹽氏這樣做是爲了什麼,就是爲了矇蔽我父皇嗎?”
無鹽詹聽劉據提起了皇帝不敢怠慢連忙拱手道:“這不過是商家的一些小手段,殿下因何要降罪與我無鹽氏呢。
想當年,衛皇后入主後宮之時,無鹽氏也曾殷勤道賀,一套織錦天鳳袍服共用金絲三斤二兩,珍珠一百零八顆,皇后陛下登臨大位之時貴不可當,也有我無鹽氏小小的功勞。
當時啊,殿下尚在襁褓之中吧?”
劉據笑道:“我不記得母親曾經說過虧欠無鹽氏,而外臣交接內宮對你,對我母后來說都是大罪。
另外,我母后登臨大位之刻,自然就是母儀天下之時,你這個做臣子的難道就不該朝賀嗎?
這些金球有古怪,我要……”
霍光本來在一邊看熱鬧看的起勁,劉據前面的話說的有理有據非常在理,當他聽到劉據準備拿走金球,就急忙阻攔道:“殿下,萬萬不可,此時,我們認定金球是鐵球,無鹽氏認定金球是真金,如果放在這裡,衆目睽睽之下自然沒有問題,一旦金球過了殿下的手,到時候無鹽氏再說是您把金球給調換了,那時候豈不是冤枉?”
劉據怵然一驚,剛纔他的腦海中滿是貪念,不知不覺的就想把金球據爲己有,沒有想到後果,被霍光一語揭穿,再看無鹽詹那張老臉就覺得可惡至極。
自己剛纔差點掉進了這個老賊的圈套。
無鹽詹見劉據臉色難看,就笑呵呵的道:“金球還會在這裡擺放十日,殿下若是還有興致,可以再來觀瞧。
如果殿下真的喜歡,一些機巧的小玩意,贈與殿下玩耍也無妨。”
狄山無聲的拉着劉據的衣袖,在看了狄山的本子之後,劉據的臉色更加的難看了。
霍光越來越看不懂無鹽氏到底要幹什麼了,原本以爲,只要拆穿金球是鐵球這個事實之後,無鹽氏應該緊張纔是。
可是,就無鹽詹這個老賊的表現來看,他似乎並不擔心,甚至對金球謊言被戳穿的事情毫不在意。
張安世很着急了,就等着霍光給點提示,馬上就讓散佈在各個店鋪裡的人手,將金球實際上是鐵球這一消息傳播出去,最後再誣陷無鹽氏家中並無雄厚的實力,所作所爲不過是拿着別人的錢給自家賺錢的這個騙人實質。
如果能逼迫無鹽氏拿出真正的實力來更好,那樣的話,一個富可敵國的集團就會暴露在劉徹的視線中。
從而藉助皇帝的手鏟除掉無鹽氏這隻攀附在百姓身體上吸血的螞蟥。
霍光什麼動作都沒有,無論張安世多麼的着急,霍光依舊站在劉據身邊,與劉據低聲交談,什麼都沒做。
街道上不知何時多了一些無鹽氏僕從,他們似乎正在尋找着什麼,張安世回頭對面無表情的褚狼道:“不會被認出來吧?”
褚狼冷聲道:“本來就是這裡的店家。”
張安世鬆了一口氣,把身體舒服的放進椅子裡,倒了杯茶對褚狼道:“看不明白啊。”
一個灰衣僕從走了進來,小聲的對褚狼道:“無鹽氏主婦進宮了。”
張安世笑道:“很明顯了,霍光慫恿皇長子今日來看金球的消息,人家早就知道了。
既然如此,我們就做壁上觀,看看,小光還有沒有別的辦法起死回生。”
無鹽氏主婦進宮的事情,狄山這個左拾遺自然是第一個知道的,劉據就是看了狄山的本子,臉色纔會那麼看。
霍光笑呵呵的對劉據道:“殿下居然能猜出這些金球實際上是鐵球,真是太出人預料了,想必陛下要是知道殿下有這樣的眼光也是很高興地。”
劉據並不傻,想拿走這些金球是不可能了,現在,只能退而求其次,落一個聰慧的名聲,至於昨日裡想好的發財大計,只好讓他付之東流了。
好在自己的心思即便是狄山,霍光也一無所知。
“這枚金球裡面必然裹着一枚鐵球,你說是不是?”放下貪婪心思的劉據,立刻就恢復了睿智。
無鹽氏乃是著名的子錢家,當初敢冒着血本無歸的風險放貸給先帝巨量的金錢,如果連自己掀起的這點小風浪都避不開,早就被無數的敵人給侵吞乾淨了。
無鹽詹並不正面回答,而是瞅着霍光道:“聽說永安侯最近也開始放子錢了是嗎?”
霍光道:“沒有,家師以爲做人要謹守本分,不論是放子錢還是做別的生意,都不能固澤而漁,無鹽氏視百姓如牛馬,雲氏不會,總要百姓有好日子過,自家的日子才能過的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