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孩子睡着了,老虎也快活的打着呼嚕,這個時候夜深人靜,正是春風一度的好時候。
春風一度,輕舟可過萬重山。
春風二度,兩岸猿聲啼不住。
春風三度,萬馬齊喑究可哀。
春風四度,可憐天下丈夫心……
雲琅手腳痠麻,宋喬志得意滿,老虎的大眼睛呼扇呼扇的,睡在小牀上的閨女揉着惺忪的睡眼,站在小牀上高呼:“尿尿!”
宋喬立刻鑽進了被子,等雲琅穿好衣裳去抱閨女的時候,小牀上已經是一片汪洋。
不得已,只好給閨女換好了睡衣,抱進自己的被窩裡。
天亮之後,休息了一個時辰的雲琅又要提起精神,準備給這個家繼續爭取一些騰挪的空間。
因此,當醜庸把早飯端來的時候,宋喬,雲音依舊在呼呼大睡,蘇稚從屋子裡探出頭來,恨恨的瞪了丈夫一眼,就重新關上了房門,只有老虎老實的陪着雲琅喝了一鍋小米粥。
家的包子明顯比軍中的好吃一百倍,尤其是這種白菜肉餡的包子讓雲琅一口氣吃了兩籠屜。
“昨日傍晚,何愁有來訪,被小的給推掉了,他說今天還來,看他面色不善。”
褚狼站在邊上小聲的向雲琅稟報。
“何愁有的臉色從來就沒有好看過。”
“狗子說何愁有回到長安之後脾氣很大,與路上的模樣判若兩人。”
雲琅瞅了褚狼一眼道:“告訴狗子,以後少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褚狼笑道:“都是一些有情義的人,不報完家主的恩德,他們不肯自立門戶。”
雲琅生氣的將半個包子丟在飯盤裡道:“他們如果能夠自立,就算是對我最好的報答。
都是我看着長大的,今天死一個,明天死一個的,誰受得了?再這麼死下去,老子這些年的辛苦不就白費了嗎?
還有你,整天扳着一個死人臉給誰看?
醜庸跟了你是要過好日子的,誰耐煩看你死人臉,誰要你在長安城裡買宅子的?
你知不知道我躲長安還來不及呢,上杆子湊什麼呀?”
褚狼笑道:“是我做的不好,應該通過家裡的商賈秘密建立宅子的,這樣大鳴大放的確實不好。”
雲琅停下筷子,瞅着褚狼道:“你真的覺得我是一個幹大事的人?”
褚狼輕笑一聲道:“能把我從野人變成衣食無憂的國人,對我來說您就是神!”
★tt kan ★¢ ○ 雲琅認真的搖搖頭道:“救你們的是醜庸,還有另外一個人,不是我。”
褚狼嘿嘿笑道:“老虎的原主人是吧?我知道,我什麼都知道,就是他命我追隨你,保護您。”
雲琅的鼻子有些發酸,太宰這個傢伙即便是死掉了,還是牽掛着他,臨死前連這樣的事情都做了。
“您不用理睬我們,我很快就會辭掉雲家的差事,去做一個農夫,從今往後,我們做的任何事情都跟您無關。”
看着褚狼離去的背影,雲琅很想把他喚回來,手已經擡起來了,最終還是放下來了。
吃完最後一個包子,給鬍鬚上沾滿米湯的老虎擦了臉,雲琅就起身帶着劉二再一次來到了少府監。
今天的事情非常的繁雜,不但要清理何愁有押運回來的東西,還要去再去中軍府交回任命文書,以及印信,回到長安的軍司馬是沒有權力再統領軍隊的。
藏在木頭裡的金銀已經全部被起出來了,雖然泡水很長時間顏色有些發暗。
不過呢,金銀這東西從來都不是靠顏面吃飯的,它的重量以及成色纔是決定它價值的主要因素。
雲琅來到少府監的時候,何愁有已經等候多時了,今天的何愁有真的如同褚狼所說,整個人陰沉的厲害。
同樣非常沉默的在少府監官員的監督下,交割完畢了金銀,當所有人都認可之後,雲琅,何愁有以及少府監的官員都相繼在交割文書上用了印信。
無事一身輕的雲琅還來不及鬆一口氣,就聽何愁有陰測測的道:“好膽量啊,連繡衣使者都敢殺。”
雲琅無奈的攤開手道:“你就不要再詐我了,我殺繡衣使者,這話你說出去有人信不?”
何愁有冷冷的道:“你瞞不過去的,事情只要是人做的,總會有蛛絲馬跡可以尋找。”
雲琅抱拳拱手道:“好吧,我這就交卸了所有差事,我從今天起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總可以吧?
我離開軍中,不再摻和你們的任何事情這總成吧?我從今往後只關心我的三千畝地這總成了吧?
求你看在我已經退到這個地步的份上放過我成不?”
何愁有神色複雜的瞅着雲琅道:“也好,無官一身輕,留在家裡種田也不算是壞事。
但願你把事情做得天衣無縫,繡衣使者已經開始調查使者失蹤一事了,小心了。”
雲琅自嘲的搖搖頭,就在何愁有的注視下離開了少府監,他準備這就去中軍府交還印信,然後就立即回家。
中軍府的老熟人孟度早就告老還家去養雞去了。
不知爲什麼,孟度即便是開始養雞了,卻把兩個傻兒子依舊留在雲家。
中軍府沒了熟人,辦起事來自然非常的不順暢,一切都要按照規矩來,這讓雲琅鬱悶的幾乎要發狂。
秋日裡的上林苑正是層林盡染的好時候,誰有耐心把時間全部消耗在這裡。
“兩年不見,雲郎風采依舊真是可喜可賀啊!”
雲琅一擡頭就看見張湯站在中軍府大堂上睥睨四方,完全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
就笑着站起身拱手道:“張公別來無恙?”
顯得越發年輕的張湯笑道:“兩年時間卻讓人有了物是人非之感,好在故友尚在,總不算讓人太失望。”
雲琅笑道:“在外兩年,歸心似箭,不知能否走一下張公的門路,讓中軍府的耶耶們早點收走我的印信,我也好早點回家去種地!”
張湯瞅了瞅雲琅放在木盤裡的印信腰牌,文書,呵呵笑道:“騎都尉尚未返回長安,你騎都尉軍司馬的印信自然不能冒然收回,你且回去,等騎都尉大軍盡數歸營之後,你再來呈繳印信也不遲。”
雲琅苦笑一聲道:“還是現在收回的好,某家已經答應何愁有交還印信之後就快馬回家,再也不問時事一心種地。”
張湯豪邁的揮揮手道:“這是哪裡的話,如今邊患已經剷除大半,國內政事繁雜,正要藉助雲郎大才,爾年紀輕輕如何會有解甲歸田之念?”
雲琅怒道:“何愁有指責我殺了繡衣使者,卻又拿不出證據來,真是豈有此理!”
張湯笑道:“你是說在官道上失蹤的繡衣使者信使?”
雲琅點頭道:“正是。”
張湯笑道:“此事已經結呈上奏了,那個使者失蹤是因爲遇到了猛獸,是天災,可不是人禍。”
雲琅愣了一下道:“剛纔就在少府監,何愁有依舊用話語詐我,怎麼就已經處理完畢了?”
張湯笑道:“這某家就不知道了,反正在廷尉府的文書上,某家已經寫了歸檔二字,卻不知何公因何還要苦苦追索。”
雲琅嘆了一口氣,把手裡的木盤放在張湯手裡道:“鄉下人就該幹鄉下人應該乾的事情,這官老爺們的事情,某家實在是弄不明白,爲了多活一些時日,雲某還是早點脫身比較好,印信就拜託張公幫忙,某家,這就去了。”
雲琅把話匆匆說完,不給張湯半點推辭的餘地,拱拱手,說聲“有勞”就大踏步的離開了中軍府。
走出大門,雲琅仰頭看了一眼掛在頭頂的太陽,大笑一聲,就騎着遊春馬向家裡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