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息渴兒湖,是黑汗國境內第二大的湖泊,僅次於北部的達林庫爾湖,海拔高,水極深,四季不凍,風光秀麗。同時,得益於適宜的氣候,以亦息渴兒湖爲中心的盆地,也是黑汗國的重要畜牧區及產糧區。
緣湖一線,除巴爾思汗之外,尚有諸多小城鎮村落,像一顆顆碎鑽點綴在亦息渴兒湖這顆明珠周圍。集勒城地處亦息渴兒湖西端,靠近國都,向來繁榮,自大戰結束後,漢軍便一直駐紮此處。
出征半年之久,不是在艱難行軍,便是在辛苦作戰,自上而下,都格外疲憊,也需要長時間的休整。而隨着黑汗大汗陣亡,軍隊被殲,八刺殺袞陷落,整個黑汗國東部再沒有有組織的能對漢軍造成威脅的力量了,也有充足的時間以及足夠安全的環境去休整。
作爲黑汗國的農牧重地,糧肉自然是不缺的,在漢軍挺進的過程中,當地也才獲得了一次豐收,大小城鎮及民間,也有足夠的物資,供漢軍取用。
徵糧的事情,自然交給了于闐人,因爲當日的受挫,致大軍陷入危難境地,劉旻正對他們看不順眼。而於闐人心裡也有數,在主將尉遲古力的率領下,格外用力賣力,爲漢軍服務籌糧。
在南線戰役中,漢軍傷亡慘重,于闐軍受創也不輕,在黑汗人發瘋似的攻擊下,兵員折損近六成,只剩下不到兩千人。
事實上,于闐人的戰鬥力並沒有那麼弱,這個階段的于闐國,還算處於一個富盛繁榮的階段,只是,他的鄰居們都太耀眼了,遮蓋的它的光芒。再加上,于闐軍是被劉旻逼迫着加入對黑汗的作戰中,戰場上不盡死力,也屬正常。
不過,經過一場慘痛的教訓後,于闐人終於醒了,戰場上開不得玩笑,容不得疏忽大意,又或者是爲了挽回消除劉旻對他們的惱火,又或許是其他什麼因素,在後續的作戰中,于闐人開始拼命了。
尤其是在集勒對黑汗軍最後一戰中,更是人人奮勇,衝得比漢軍還猛,真就讓他們建立了功勞,黑汗國的阿里木薩大汗,就是被于闐軍一無名小卒射殺。當然,如今不是無名之輩了,劉旻得知後,褒揚其功,賜名李射汗,李也算上于闐國的國姓了。
戰場上的表現,或許有不盡如人意之處,但戰場之外,于闐人僕從的職業幹得就很用心,很敬業,也格外積極,畢竟,他們也能從中得到好處。
對此于闐人造成的燒殺搶掠,漢軍從上到下都持默許的態度,戰爭沒有溫情脈脈,沒有好處,連漢軍都沒動力,何況這些僕從。
而劉旻要做的,只是儘量少做吸引仇恨的事,雖然效果不會太好,畢竟對黑汗人而言,大漢就是切切實實的侵略者。但再不濟,也能讓大漢的兒郎們輕鬆些,多些休息的時間,不爲那些“俗事”所累。而除了軍需物資之外,于闐人搶的東西,也要上供漢軍一份。
午陽高照,投射在亦息渴兒湖面,泛着粼粼波光,強風吹拂下,水草在搖曳,波瀾碧波在盪漾,時不時有飛鳥掠過,一頭扎入深林。遠處的高山之巔,皚皚雪峰是那般顯眼,聳立的冰川,像一排巨人,守護着亦息渴兒湖這顆明珠。
侍衛們在湖畔休息放馬,劉旻則與郭儀漫步在草地間,陳舊的徵袍搭在肩上,被風捲起,呼呼作響,清寒的風似乎讓劉旻的心情也沉靜下來。
一聲宣泄般的長嘯,打破了湖畔的寧靜,飛鳥驚,走獸遁。哈哈大笑了幾聲,劉旻指着清澈如鏡幾可見游魚的湖面,讚歎道:“好湖泊,好水土,好景色!征戰之餘,還能欣賞到如此美景,也是一番情趣。
只是不曾想,在這深山絕嶺,荒僻之地,竟有如此寶地,已經快入冬了,風光仍舊這般秀麗,讓人賞心悅目啊!”
郭儀在旁,形象與劉旻差不多,鬍子拉碴的,未及打理,當然,征途之中,也顧不得這些小節。不過,心情同樣輕鬆,笑應道:“自古美景,往往都在人跡罕至之處。
縱然是國內,這樣大的湖泊,也屬罕見,未覽全貌,就是不知比之鄱陽湖,誰大誰小。不過,這確實是塊寶地,稍加開發利用,養民五十萬,想來應該不是問題!這甚至比安西一些土地,還要優越啊.”
劉旻聞言,點點頭,但隨語氣強勢道:“現在,就是我大漢安西屬地!”
“殿下豪情!”郭儀讚道。
劉旻屈身,自草地間撿起一塊扁石,把握了一下,側身對準湖面奮力一擲,石頭飛竄而出,掠過湖面,留下一道道水漂。劉旻的目光緊緊跟着,由近及遠地數着,一個,兩個,三個.不待數完,平靜的水面已然徹底盪漾開來。
等湖面逐漸恢復平靜,劉旻矮身又拾起一片石,遞給郭儀:“子美,你也來試試!”
郭儀聞言,也來了興致,他們這些勳貴子弟,年少時基本都在東京金明池玩過打水漂,如今,卻有種重拾童趣之感。
郭儀也用力一丟,不及劉旻投得遠,但數量明顯更多。劉旻見獵心喜,立刻道:“我們來比比!”
很快,劉旻與郭儀這兩個西征將帥,在湖畔比起了水漂功夫,隨從的侍衛們也有了事做,那邊是挑選合適的石片奉上。
一邊丟着石塊,劉旻嘴裡一邊道:“難怪黑汗國能在過去的幾十年間逐漸崛起,佔據着天山北麓的大片豐沃水土,又有一個統一的強勢的中樞政權,軍隊也不弱,還有宗教信仰的武裝,已然奠定了崛起的基礎。
若非他們過早東進,引起了大漢注意,若是他們用這幾十年的時間,繼續發展農牧,擴充人口,積蓄實力,即便大漢想制之,都不容易,就更別說打到他們境內!”
郭儀點頭道:“安西離京師,已是數千裡之遙,而高昌距八刺殺袞猶有兩千裡之距,實在太遠了。能夠一次投入到西域作戰的力量,總是有限的,若黑汗人實力未損,成敗如何,還真難料!”
“這便是大漢氣運所鍾之處,一功一成,殆有天助!”劉旻微微一笑,面露自信。
“這片湖泊,名字得改,叫什麼亦息渴兒,太拗口了!”說着,劉旻忽然道。
郭儀聞言,問道:“殿下可有興致給它取個名?”
“當地不是傳說,這是天神遺留在人間的一顆明珠嗎?此湖廣袤,就叫作珠海吧!”劉旻沉吟了下,有些不確定道:“是不是太俗氣了?”
“不俗!甚得其意境!”郭儀道。
劉迷你呵呵笑了幾聲,又道:“除了此湖,我們所攻克的城鎮、山川,都要更易漢名,大漢對此地的統治,就從易名開始,我們一步一步抹除黑汗統治的痕跡!像巴爾思汗城,尤其需要清除,敵都八刺殺袞,複名碎葉,吹河也改回碎葉水.”
“是!”郭儀的表情也顯得鄭重了些:“這些事,向德明比較適合去做!”
“你這是要把我們的大管家累壞呀!”劉旻輕輕擺擺手,笑道:“還是再向朝廷要些治政職吏吧!”
說着,劉旻擡眼望向北方,在那隔着幾重山的地方,便是“碎葉城”所在。而劉旻的雙目中,也流露出少許追憶與嚮往,嘴裡呢喃道:“碎葉啊,時隔數百年,終於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