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懷遠給了高御軒一線希望。
但,與此同時,也給他出了一個大難題。
七日後,高家的人就要被問斬了,只有這幾天的工夫,除非是長了翅膀,否則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在京城和臨安之間往返。
所以,他要怎麼在七日內將尤氏母子帶到這山洞裡來。
他正一籌莫展,好在天無絕人之路。
打探之下,他得到尤氏母子在皇帝下旨處斬高家之後,便已經從臨安啓程前往京城,尤大娘多年來處心積慮都是爲了這一刻,又怎麼會錯過親眼看着高家人頭落地的機會呢?
這也恰巧是高御軒的機會。
他只要等着他們進京就好了。
他們到了京城之後,必然會先到朝陽王府,若是讓他們到了王府,想要下手就難了,於是高御軒決定在他們到達京城之前就動手。
三日後,傍晚。
尤府的馬車到達京城郊外。
一路舟車勞頓,本以爲馬上到京城可以好好休息一番,豈料京城已在咫尺,卻在路過一片樹林的時候,忽然有潛伏的高手忽然襲擊,一刀便劈碎了馬車的車棚。
前方行走的馬兒也受了驚嚇,仰頭長嘶一聲。
馬車裡的人失去了庇護,更是連聲尖叫。
隨行的侍衛們馬上將刀取出來,大叫道:“有刺客,保護郡主!”
原來,與尤氏母子一同進京的人,還有娉婷郡主。
尤氏母子都不懂武功,尤錦笙顯然沒想到已經到了京城腳下,居然還有刺客敢如此猖狂,他護在尤大娘與上官慧身前,有些無措的看着眼前這亂成一團的局面。
他們手下有十幾個侍衛,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而對方……
他數了數,只有三個人。
他們都用面巾蒙着臉,但是仔細辨別,還是看出了端倪來。
“高御軒?”
他詫異的輕喃出聲,然後對身後的尤大娘道:“娘,是高御軒,高府的人……”
尤大娘聞言,也是一驚,眸中很快就閃過一抹狠色,冷聲道:“正到處尋他不到,沒想到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獄無門他偏偏闖進來,好,好得很……”她冷哼一聲,隨即高聲吩咐道,“將這幾個逆賊給我捉起來,捉活的。”
他們此來京城,路途遙遠。
爲了安全起見,隨行的侍衛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的高手,而且他們現在人多,明顯佔據了優勢。
尤錦笙卻緊張起來。
他還不知道沈歸雁的下落。
高府出事之後,聽聞高御軒等人沒被抓到,他也鬆了口氣,那至少說明沈歸雁應該也沒事兒。
他是巴不得高御軒就此被碎屍萬段。
卻又忍不住隱隱的擔憂,現如今沈歸雁是在哪兒?
上官慧則是在聽聞此人是高御軒之後就驚呆了。
高家的人!
她在心裡暗自思量着……
高御軒和秦宋的武功都不弱,況且還有高懷遠在,即使對方的人都是精英,經過一番搏鬥之後,也有幾人成了刀下亡魂。
高御軒想要直接擒住尤氏母子,卻被百般阻撓,始終靠近不得。
反而時上官慧與他們
分散了,一路往外圍退出來。
“救命啊!快來救我……”
她忽然大叫起來,高御軒就在她身旁不遠處,聽到叫聲不由得愣了一下,擡眼望去時,卻見上官慧在朝他使眼色。
他一個激靈,陡然想起了什麼。
於是,一個飛身上前,便輕易的將上官慧擒住,鋒利的劍尖抵在她雪白的脖子上,“都給我住手,否則我就殺了她!”
那些侍衛趕緊住了手。
就連尤氏母子也是驚恐不已。
他們的今日,一切都是倚仗着朝陽王,若是上官慧有個三長兩短,就什麼都完了,尤大娘羞憤不已,尤錦笙也瞪圓了眼。
上官慧,絕不能出事兒。
“高御軒,你放開她!”
事已至此,高御軒也不怕自己的身份敗露,將蒙在臉上的面巾扯了下來,冷笑道:“我放不放她,就得看你們母子二人是否配合了。”
“你!”
尤錦笙雖然憤怒,卻無可奈何。
高御軒已經是朝廷欽犯,反正已經淪落到這個地步,也不在乎破罐子破摔,再得罪一個朝陽王了。
高御軒真的敢殺了上官慧。
但是,他們母子二人卻必須依靠上官慧來維繫與朝陽王之間的關係,權衡之下,只能束手就擒。
秦宋馬上綁了他們母子二人。
高懷遠與高御軒對視一眼,已達成默契。
其餘的侍衛,只能趕盡殺絕。
他們如今已經是背水一戰,尤氏母子雖然已經在手,但能不能說服他們放高家一馬還不知道,絕不能放了任何人回去通風報信。
尤氏母子被矇住了眼,帶回舟山圍場崖壁上的石洞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蒙在眼上的布條被扯下的時候,他們許久才適應了山洞裡的火光。
尤大娘掃視了他們三人一眼,眼中的寒冽未減。
“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
高御軒在她面前蹲下身來,道:“什麼地方你就別管了,有可能你只是偶然路過,也有可能會成爲你的葬身之地!說!龍袍的事情,是不是你們陷害的高家?還有那羣所謂的劫匪呢?”
高御軒想了很久,那羣劫走貨物的劫匪是關鍵。
若是尤氏母子不肯鬆口,只能從劫匪口中逼出真話來。
但是,他們早就預定好了這場陰謀,現在又該到哪裡去找到劫匪?
尤大娘在他的威脅下,不怒反笑,“呵!你們高家這次是完蛋了,你抓了我來有什麼用?就算你殺了我,也無法爲高家洗脫冤屈,還有最後四天,他們一個個都得下地獄,哈哈哈……”
“你……你以爲我不敢是不是?想死的話,我就成全你!”
高御軒盛怒之下,立即取出劍來。
尤錦笙驚得大叫起來,“高御軒,你敢動我娘試試,放了她……”
他們母子二人雖然時常意見不一,爭吵也不少,尤其是在面對沈歸雁的問題上,但兩人之間畢竟有血濃於水的母子親情,尤錦笙又豈會任由高御軒對自己的親孃不利。
但是,他不會武功,又被縛住了手腳,根本就無所作爲!
高御軒想起高家淪落到如今這般田地,全是因尤
大娘所制,心中的怒火就開始焚燒他的理智。
最後四天了……
若是不能扭轉局勢,高家就是聲名掃地,家破人亡。
那麼,他也一定要讓尤大娘來陪葬!
然而,他手中的劍已經刺了出去,卻被人捉住了手。
高懷遠上前來,趕緊阻止了他,搖搖頭道:“不可輕舉妄動!”
高御軒心中依然還有不甘,但想起高懷遠曾說過也許有法子救得了高家上下,他便恨恨的將劍收了起來。
高懷遠則是柔和了許多。
他將那日高御軒交到他手上的那對玉鐲子拿了出來,遞到尤大娘眼前,問道:“這其中一隻鐲子,是否爲你所有?”
尤大娘看了一眼,眼中浮現出一抹詫異之色。
這鐲子她當然不陌生。
她也知道,尤錦笙當初不經她允許就送給了沈歸雁。
但是,這鐲子怎麼會在這裡?
而且,她從來都不知道,居然是一對的。
她連高御軒都不想理會,又怎麼會去搭理高懷遠,所以在震驚之後,她依然冷冷的道:“這與你何干?”
高懷遠也不惱她的態度,接着道:“若我沒猜錯的話,這鐲子並不是你所有,而是她人給你的吧?”
尤大娘一怔。
她雖然沒有回答,但高懷遠已經從她的反應中得知自己所料不假。
他眉宇一擰,心狠狠的震了一下,竟顯得焦慮起來,“這真的是別人給你的?是誰?誰給你的?”
“這是我母親留與我的遺物,與你何干?把鐲子還給我!”
“你母親!”
高懷遠的眸中閃過一抹驚色。
“你……”他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來,瞪大了眼打量着眼前的尤大娘,也許是被這個事實驚到了,也許是他自己都難以置信。
尤大娘見他神色異常,不由得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
高懷遠已經無力回答了。
年過六旬的老人,他因習武的緣故,向來精神矍鑠,老當益壯,就連高御軒也從未見過他如此灰敗的神情,彷彿瞬間被什麼擊垮了一般。
高御軒趕緊上前扶住他,問道:“爺爺,你沒事兒吧?”
他一句無心之話,卻讓尤大娘瞬間震動無比。
“爺爺?”
高御軒居然叫他爺爺?
那麼……
她瞬間反應過來一般,驚呼出聲,“你……難道你就是高懷遠?你居然真的還沒死?”不僅是尤大娘,就連被縛綁在一旁的尤錦笙和上官慧都驚呆了。
“對,我還沒死……”
“!”
“你母親將這鐲子留給你,想必什麼都已經跟你說了吧?我居然什麼都不知道,竟到今日才知道有一個你的存在……”
尤大娘的臉色瞬間大變,反駁道:“你什麼都不需要知道!我母親只與我說,她這一生最恨就是你,恨不得割你的肉,喝你的血,將你碎屍萬段!你既然‘死’了,我便要你高家的後代子孫血債血償!”
高懷遠疲憊的嘆息一聲。
然後,竟是蹲下身去,親自替她解開了綁在手上的繩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