遷徙的漢民於冬月上旬,順利抵達了治縣九原。
這裡,亦是呂布從小生長的地方。
安居九原的漢民共有一萬,其餘兩萬則是按照計劃,被分到了稒陽、臨沃和西安陽三縣。
郡城外圍的城壁破敗,城內卻尚有兩處較爲完整的小型塢堡,足以容下千人。
嚴信等一些官員將校有了居所,百姓們依舊在外住着帳篷。
流動的寒風,冷而刺骨。
給百姓搭建房屋過冬,已是刻不容緩。
作了一番簡單動員之後,百姓和入伍的丁壯紛紛行動起來,幹勁十足。
一來這是給他們自己造的房子,二來,郡守大人剛剛也說了,將來房屋土地以及糧食種苗的分配,就看他們能夠出多少力了。
多勞者多得,簡單而不失公平。
爲了得到更多的土地和糧食,百姓們自然是卯足氣勁兒,使出渾身解數,幹得熱火朝天。
原野上的泥土被一擔擔的運至城內,沖積成厚實的夯土,做成了牆壁。
然後再架構木頭作樑,往上蓋起茅草。
一座簡易的泥土房,便算是得以完工。
這種房屋冬暖夏涼,只需在屋內升堆爐火,整個房間就一直會暖烘烘的。
眼下郡城百廢待興,房屋的事情得到解決,使百姓不受凍餒之苦,餘下事情也就可以漸漸提上章程。
呂布也開始對這些新招入伍的丁壯,進行軍事化訓練管理。
一個地方不管有多輝煌繁盛,都必須要有絕對的武力來保障才行。否則,就只會是別人眼中的肥肉,任人取之。
稒陽臨沃等地呂布分別指派了校尉,前去維護治安。
百姓之間偶爾難免會有口舌之爭,雙方若都不肯退步,很容易就轉變成大規模的廝打毆鬥。
這種時候,就需要他們的武裝力量來從中干預。
分出去一千五,剩下的六千餘人,將近八成都是新兵。
兵在精而不在多。
久歷沙場的呂布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一點。
關於訓練士卒的這項任務,呂布交給了高順和魏木生。
按制度流程來說,這件事本應交由曹性纔對,但呂布總覺得不太放心。曹性是個什麼樣的脾性,他再也清楚不過,整天吊兒郎當沒個正形,又貪懶好耍,真要將新兵交給他,保不準將來會帶出一幫子的地痞混混。
除此之外,狼騎營也要擴充招人。
作爲呂布麾下的主力中堅,他們跟着呂布可謂是遇神殺神,遇佛屠佛,血海刀山一路闖來,用無數的人頭和鮮血,印證了狼騎之名。
人數也從起初的一千三百騎,延至今日僅剩的兩百一十五騎。
北方的異族戎人生活在廣闊草原,他們之所以能夠時常南下侵擾劫掠,靠的就是來無影去無蹤的機動能力。
若真想轉守爲攻,就必須得有一支鋒利的騎兵。
狠狠地打,打到他們畏懼爲止。 WWW⊙ тTk дn⊙ C○
對待異族,呂布從來都不是一個和平主義愛好者。
現在他手上有的是戰馬,缺的只是時間。
狼騎營要擴招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軍營。
高順亦在訓話時說到,日常訓練中表現優異者,可以優先納入狼騎營的名單。
入伍之人,有誰不想入那狼騎營?
這個消息,無疑是給新兵們打上了一劑強烈的興奮藥。
致使在往後的種種殘酷訓練裡,士卒們幾乎人人咬死牙關,奮發出了無限鬥志。
這天,呂布剛巡視完軍營,戲策就差胡車兒來請呂布過去說話。
來到大堂的時候,堂屋裡按照主次順序,已經坐上好些人了。
見到呂布進來,衆人盡皆起身行禮,喊了聲‘將軍’。
呂布點頭,示意衆人坐下,卻發現了兩張陌生面孔,遂看向戲策。
兩人皆是歲入中年,穿着厚皮裘衣,左邊那人留有短鬚,濃眉方臉相貌粗實;右邊那人則稍顯肥胖,圓圓的肉臉上時不時會露出些許和善可掬的笑容。
“中山商賈蘇雙(張世平),見過呂將軍。”坐在下方的兩人同時起身,報上了姓名。
商人?
呂布低唸了一聲,臉上泛起狐疑,“所爲何來?”
“我二人皆是馬商,自然是爲馬而來。”年歲稍長的張世平向呂布拱了拱手,說明來意。
呂布大概是明白了,賣馬多半是戲策的主意,反正他眼下馬匹充足,也不愁這麼點戰馬,於是問向二人:“不知出價幾何?”
兩人販馬多年,對馬匹價格早已瞭然於心,由蘇雙開口說道:“上等馬八萬錢,中等六萬,劣等兩萬,不知將軍意下如何。”
呂布對經商這塊幾乎是一片空白,但當聽到劣等馬都能賣出兩萬錢時,腦子裡嗡的一下,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他有多少戰馬?六萬餘匹。
就算全以劣等馬的價格賣出,那也是十二萬萬錢。
這是一個何等恐怖的數字。
漢王朝目前的糧價約莫在六十錢左右,一個成年男子每月大概要三石口糧,也就是一百八十錢。
一匹中等戰馬,就可以換取一千石糧食,足以養活三百人一個月的生計。
那還愁些什麼!
想及此處,呂布猛地一拍桌面,雙目放光的看向蘇雙張世平,語氣極爲豪爽:“好,我先賣你們一萬匹!”
兩人聞言腿肚子一陣抽抽,幾乎當場跌倒在地。
待穩住身形後,圓臉胖乎的蘇雙滿臉愁苦道:“將軍,我二人雖有些餘錢,可也買不起這麼多的馬匹。”
此時,坐於蘇雙一旁的戲策開口提醒起呂布:“將軍,若一下子往其他州郡投入上萬馬匹,勢必會造成馬的貶值。更何況如此大的動靜,也必會引起朝廷那邊的注意。要是讓天子知道,我們大肆售賣鮮卑人的戰馬,事後恐也不好交代。”
呂布細細一想也是,“那依先生之見呢?”
戲策沉吟少許,看向蘇張二人,緩緩開口:“我可以先賣於你兩五百匹中等馬,三千萬錢兩位若是沒有,也可以暫先欠着。”
兩人一聽,頓時來了精神,南邊諸郡的馬匹生意,向來都是有市無價,不愁這些戰馬賣不出去。
穩賺不賠的買賣。
說不心動,是自欺欺人。
但作爲商人,兩人走南闖北這些些年,攢下些名號,也見過不少大的世面。
天底下,哪有這般便宜的好事。
兩人也不做聲,只是靜聽戲策下文。
“想必二位也知道,五原貧乏,又飽受戰火塗炭。糧食種子,農具生鐵,裘皮布料這些,基本上是缺了很大一截,二位下次來時,若能帶上這些東西,抑或是介紹其他商家來此販賣,我們將軍願以市集價格的雙倍收購。”
戲策說完,淡淡抿了口茶水。
“僅此而已?”兩人試探性的問了起來,尤是有些不信。
戲策點了點頭,浮起笑容,僅此而已。
蘇雙和張世平帶着五百匹馬走了,臨走之際,呂布將二人親自送到城門。
這一行爲,自然令二人好感大漲。
世人皆看不起他們商賈之流,這呂布雖是武夫,卻能如此待他,日後必當有所報答纔是。
望着遠去的商隊,戲策收回目光,側仰起腦袋,玩味十足道:“聽說天子標價的三公也不過千萬錢,將軍,有沒有興趣做個一年半載?”
呂布聞言先是一怔,隨後笑道:“五原雖是貧窮,卻也自由。先生若有那心思,布願全力資助。”
兜裡有錢,連帶底氣都硬了許多。
兩人玩笑一會兒,便回往城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