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爲什麼,上面明明戰況激烈肅殺,可是她看在眼裡卻一點也不覺得緊張。
只覺得好笑。
“哼。”跟護衛打鬥的黑衣人看了一眼,出聲的楚楚和楚楚身邊的蕭景瑜一眼轉身離去。
白令:“……”
在他眼裡的殊死較量,就因爲楚楚一句話,就散場了?
這天下間,還有那麼乖得莫名其妙的刺客?
“楚姑娘,你跟那個刺客是不是有什麼關係?”白令木着臉問。
楚楚說不上話來。
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甚至不知道那人是誰,但是他總感覺,那人不會傷害他們。
她也不知道他爲什麼那麼聽話。
好好一頓晚膳,被莫名其妙的破壞了。
三人依舊坐在石桌旁,臉色沉凝。
“那個刺客到底怎麼回事?”白令問,身爲皇室子弟,他不是沒遇到過刺殺,可是像剛纔那種程度的,還真沒碰上過。
以前,他對自己的一身功夫素來很是自信。
現在,他開始覺得自己見識實在是過於短淺了。
不然怎麼碰上個人就能輕易擊碎他的自信。
“今天他竟然敢找上門來,用不了多久,定然會有事發生。”蕭景瑜轉頭看着色天空,眸光幽暗。
“剛剛聽三皇子所說,再過幾日就是皇室祭祖,看來你之前的猜想沒錯,那天他肯定會出手。”楚楚道。
送走商團的時候,馬車上,蕭景瑜說過他的擔憂,他們一直在這裡,只怕會招惹什麼麻煩。
那個黑衣人,他到底想幹什麼?
這樣在諸國挑起紛爭,對他有什麼好處?
此前她猜測那人是專門針對蕭景瑜管襄復仇,現在,又開始隱隱不確定了。
如果只是針對蕭景瑜跟管襄
,選在西昌皇室祭拜皇陵或是南召境內鬧事,對他帶不來任何好處。
西昌皇跟南召皇不可能會懷疑到蕭景瑜跟管襄頭上,因爲在兩朝協談落幕的時候,兩人完全沒有理由再給自己找事。
誰都不是傻子。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能不能來個人給我解釋一下?”白令抹了一把臉,他好像跟他們不是活在同一個世界。
否則怎麼他們說的話他竟然聽不懂?
好歹他也是個皇子,能不能給個面子嗎?
楚楚跟蕭景瑜對視一眼,齊刷刷看向白令,那種眼神看的他汗毛乍豎。
絕對沒好事!
“你們想幹什麼?”
“你覺得,如果有人想讓你們西昌大亂,做什麼最有效?”
“……”
兩日後,西昌皇室祭拜皇陵,也就是祭祖。
整個都城全城戒嚴,重兵早早就把持了整條街道,將行人肅清,甚至百姓不能擠在街邊觀看。
務求最大可能的解決隱患。
這一次西昌皇也跟百官一樣,馬車出行。
前有禁衛軍開道,後有精兵斷尾。
上百官員,加上皇室子弟,一共數十輛馬車,如同長龍緩緩從都城大街駛過,根本不知道誰坐在哪輛馬車上。
蕭景瑜跟白令坐在同一輛馬車裡。
看着馬車平安出城,往皇陵方向行進,一路上沒有出現半點騷亂。
“前面就是皇陵。”白令輕道,“裡面住的是西昌皇室歷代祖先,皇陵周圍守衛嚴密程度絲毫不下於皇宮,你覺得真有人會挑戰那種高難度,在皇陵內下手?他腦子沒病?”
蕭景瑜眼睛都沒睜,淡道,“他腦子當然有病。”
那個人行事極不按常理,要是用尋常人的想法來揣度他,必輸無疑。
白令低低咒罵了聲,幾近無言,“到底哪冒出來的瘋子!”
隊伍已經開始爬坡,看看閉着眼睛臉上沒有半點波動的男子,白令臉色越來越凝重。
直到隊伍安全在停在皇陵門口,那張臉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
倘若刺客要設埋伏,那在半路上是最適合的,可是對方沒有。那麼極大可能,蕭景瑜說中了。那人很有可能在皇陵內動手。
前面隊伍已經停下。
皇陵入口到了,文武百官都需要下馬車,步行進入陵園。
白令掀開簾子,擡頭往皇陵方向看去。
因爲是墓地,自然就有一種肅穆陰森的氛圍。
而在皇陵四周,外人看不到的角落裡,都隱藏着不少皇家在此佈下的防衛。
他實在是想不到,那些人究竟要怎麼樣,才能神不知鬼不覺潛入皇陵,在裡面設下埋伏?
“內鬼。”耳邊,有聲音傳
白令的臉色頓時就變了,眸色突然就深了起來。
過了好久才壓下外泄的情緒,回頭看着說話的人,壓低聲音,“或許你算錯了,那些人會選在回程的時候在半道動手呢?”
“不會。”蕭景瑜慢慢睜開了眼睛,眸波無緒,說出的話也沒有一點猶疑。
白令抿脣,看着他。
“祭拜皇陵的車隊,馬車太多,沒人知道哪輛馬車坐着什麼人,就連你,都不知道皇上跟其他皇子在哪裡。”蕭景瑜起身先一步下了馬車,輕輕的聲音傳來,“以這幾次的交手,我知道,沒有一擊必中的把握,他不會動手。”
盯着男子不緊不慢的背影,白令用力閉了下眼睛。
再不想承認,他也不得不承認,蕭景瑜說的是對的。
而皇室之中,也定然有了內鬼,才能跟地方里應外合,幫助那人神不知鬼不覺潛入皇陵。
既然這些已經是事實,白令也就不在多想其他的,他現在想的是皇族中,除了西昌皇皇之外,還有誰,擁有那麼大的權力?
進皇陵的位列排序也有講究。
這次是爲兩國締結邦交之事而來,所以東臨使臣團的人走在了西昌皇左側,右側則是一衆皇室子弟。
再之後跟着的,是按照品階高低排列的文武百官。
“入皇陵——”
最前頭,唱報太監尖細的嗓音響起,衆人肅穆神情,將頭微低,隨在西昌皇身後往皇陵步入。
兩相併排行走,白令跟蕭景瑜並排。
蕭景瑜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收回了視線。
對此白令總算露出了笑。
待會要是真有刺客行兇,他就緊跟蕭景瑜不放,他身邊的護衛那麼厲害,他這個主子只怕會更厲害,只有在他身邊纔是最安全的。
反正,周圍的什麼禁衛軍,錦衣軍都靠不住。
危險來臨的時候,沒人會管他。
他表面上雖然受寵,那也只是表面上
眼睛微微擡起,透過人羣看着着最前頭那道明黃身影,白令冷笑。
走到天壇前,皇上走上高臺,焚香,祭拜,宣讀誦文,最後將邦交結盟的事情告知先祖。
所有一切有條不紊。
所有人皆肅穆,心裡想的是什麼沒人知道,但面上都是恭謹狀。
蕭景瑜瞧着上頭,眼角餘光不動聲色將身邊一衆皇子的表現收在眼底。
但皇室中人每一個都是演戲好手,無人露出端倪。
事情的變化,出現在電光火石之間。
臺上,有人見到西昌皇突然將身邊的小太監拉過來擋在身前,隨緊接着太監胸口就一片通紅
短暫愣神之後是焦急的大吼,一片兵荒馬亂。
“護駕!”
一聲大叫過後,圍在周圍的禁衛軍錦衣軍齊齊往天壇上衝去。
蕭景瑜往旁稍稍退開些許,而白令則在第一時間攥住了他的衣袖,就像一塊牛皮糖。
“蕭景瑜,你可不能沒良心扔下我不管你是不知道,沒人喜歡我,要是連你都跑了,我就沒人要了,我很可憐的。”
“你也腦子有病?”
“你才……算了有病就有病吧,保命要緊。”蕭景瑜特別有用,反正他是跟定他了。
被嘲笑一兩句,跟保住性命比起來,根本不算事兒。
他們周圍的隊伍已經亂,叫嚷聲不斷,人潮紛紛往天壇上涌,擋在皇上面前身先士卒。
這種時候,要是誰敢逃,便是僥倖留下性命,回去後也是死。
還不如表個功,在皇上面前得個好感,只要不死,回去以後便是一躍沖天。
白令還在想,他們是不是也該往天壇上擠一擠,免得回頭被人說毫無孝義,便覺一股力道襲來,蕭景瑜拉着他換了個地方
而他剛纔所在的地方,地上已經多了枚暗器!
白令瞬間冷汗直冒
“快,快保護諸位王爺!”
又是一聲厲吼,白令擡頭,就見他對面,原本皇子所站的位置,已經倒了兩個人,其中一個,是西昌王偏心偏到沒眼看的五皇子
殺入重圍的黑衣人遊走在禁衛的夾擊中,如入無人之境,遊刃有餘。
蕭景瑜被渾身發抖白令死死拉住,沒辦法動彈,眼睜睜的看着黑衣人丟下一個白色圓球。
砰——
一聲輕響。
陵園內立即白霧瀰漫,所有人的視線皆被迷霧遮擋,看不清前方。
“護駕!護駕!”
“都別輕舉妄動,保護皇上!”
“快閉氣!這好像煙霧有毒!……”
待迷霧散去,面前呈現出來的畫面,讓天壇上安然無恙的西昌皇面色鐵青!
他的兒子沒了!!
他最愛女人留給他的唯一血脈,沒了!
他的兒子靜靜躺在地上,胸口的長刀,貫穿了他的身體,鮮血仍潺潺從那裡流出,刺目的鮮紅灼傷人眼!
他一步步跌跌撞撞走下天壇,到得五皇子身邊,俯身探出手指放在他鼻息間,再擡眸時西昌皇已經雙目猩紅,“找,給朕找!朕要將那些人碎屍萬段!!”
人羣不遠處,白令抱着蕭景瑜瑜胳膊的手慢慢鬆開了,他面無表情看着這一幕,看着不遠處那個顯出癲狂的男人,眼底又涼又諷。
這個永遠高高在上的男人,終於嚐到了痛失至親的痛苦。
他將別人的性命視若草芥,今日這般,卻不覺可笑麼。
真是報應。
刺客已經全部退場了。
完美退場。
交鋒的時間其實很短,陵園內躺倒的屍體全是皇家人,是皇家護衛,沒有一個身着黑衣人
風青柏依舊面無表情,冷眼看着這一切。
原來,那人用的是這樣的手段。
殺掉西昌皇最疼愛的兒子,緊接着,西昌皇就會將懷疑投放到其他每一個皇子身上。
因爲只有對那個位置有野心的人,纔會殺掉皇位繼承人。
有野心者,除了皇子,還能有誰?
西昌皇突然遭受如此打擊,接下來,西昌皇族內勢必會再掀腥風血雨。
南召那邊怕也是差不多的情形。
如果南召那邊也發生了這樣的事。
依照南召皇爲了一塊天下令能虎毒食子的本性,他對其他人,又怎麼可能手下留情。
西昌要亂了。
南召也要亂了。
而這兩國一亂一亂,周邊各國勢必蠢蠢欲動。
作爲強國之一,誰不想在西昌南召分下一塊肥肉來?
那人所作的這一切,是爲了攪亂整個天下!
果然不出蕭景瑜所料,南召太子遇襲身亡。
所幸,管襄已經在東臨境內了。
五皇子殤,西昌舉國上下祭奠,白事近日舉行,身爲東臨蕭郡王,蕭景瑜攜使臣團致哀過後,跟西昌皇提出辭行。
現在這個時候,想要西昌皇昭告天下締結邦交已經不不可能了他們也不可能一直在這裡等下去。
東臨那邊朝堂上還有諸多隱患,他在外多一天,就得多擔心一天。
他需得回去鎮住局勢。
這一次西昌皇沒有再挽留,一門心思沉浸在喪子之痛,短短兩天功夫,初見時的莊嚴威武似蒙上了一層暮氣,整個人衰老了很多。
走的這天,宮中派了皇帝心腹前來送行,除此之外還有白令這個狗皮膏藥。
“此次一別,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面,蕭景瑜,我會想你的。”
蕭景瑜走了,他沒有保鏢了。
真是悽慘。
還有上次他下令讓府中侍衛把人射成篩子,也不知道那個刺客記不記仇。
萬一跑來報復,他可能擋不住……
他可怎麼辦……
要死了。
蕭景瑜只淡淡看了了他一眼,“不用送了,今日一別,總有相聚之日。”
“那肯定是有的,我要是想你了就去南陵看你。”
“我再說一次!我沒有龍陽之好!”蕭景瑜青筋暴起。
楚楚挽上蕭景瑜胳膊,憋着笑,拉着人扭頭就上船,不帶跟白令打招呼的。
一個大男人,總說那麼曖昧的話,怪噁心的。
瞅着兩人進了船艙,白令單手支頜,臉上掛着淡淡笑意。
人一輩子這麼短,又這麼長,能交上那麼一兩個不會背後捅你刀子的朋友,是多幸運的事啊。
坐在船上,看着碼頭上的人影越來越遠,前方,是運河在陽光下磷磷的波濤,楚楚長長舒了一口氣。
“終於能回家了。”一個多月後,他們就能踏上東臨國土,想到這點,她便覺得興奮到無法用言語表達。
歸心似箭。
“嗯,回到東泉村應該已經很晚了,若是京城無大事,我會回東泉村過年節。”凝着他的小姑娘,蕭景瑜眼底滿是愧意。
一眨眼,他們在交流會上相逢已經好幾年了,這幾年時間他都沒有好好陪過楚楚
她的芳華之齡,他卻有大半的時間不在她身邊 ,錯過她最美好的時候。
一看男子露出這種表情,楚楚就略帶心虛的扭開了臉。
他在那邊遺憾,可是,她卻暗戳戳的覺着慶幸。
他們雖然沒有一直在一起,但是他們之間沒有像前世那些誤會,她也沒有像前世那樣,想盡辦法離開他,他們現在這樣,她覺得很好,特別好
只要他不是很急,她覺得,二十歲以後成親也是可以的。
那才正常。
他們的心思,都已經成熟,不會像之前那麼幼稚,不會只想到自己。
而且十八九歲擱現代,是早婚。
對於接受過現代知識的楚楚來說,十六七歲就結婚,她有些接受不了。
將心虛的少女拉進懷裡,依偎着看水平線另一端的夕陽,蕭臉上浮出淺淺笑意。
行船到達東臨需要一個多月,這一個多月的時間,他跟他的小姑娘能好好單獨相處。
於他而言,是能讓他心情大感愉悅的事。
他現在已經不想去想前世發生了什麼事,他跟楚楚之間的誤會,他只想要好好的陪在楚楚身邊,守護着她,陪着她着她想做的,尊重楚楚的意見。
一個多月後,蕭景瑜帶着楚楚以及使臣團回到了東臨,剛入京城,管襄就急匆匆的找上門來,跟蕭景瑜在書房淡了許久。
等出來時,兩人皆是一臉凝重。
楚楚心裡一沉。
怕是出什麼事了。
果然,蕭景瑜沉着臉,“太子剛剛傳來信息,我們不在的日子裡,左國公把持朝政,皇上稱病。”
楚楚的心更不安了
卻什麼也做不了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蕭景瑜,相信管襄。
第二日。
蕭景瑜前去早朝,“今日定必不平靜,萬事小心。”楚楚送蕭景瑜出門,叮囑。
蕭景瑜笑,揉了下少女髮絲,“晚上等我回來吃晚飯。”
“好。”
男子踩着天際第一縷光亮,大踏步離去,楚楚在他身後看着,脣角緊抿。
蕭景瑜這一上朝,又是一場硬仗要打。
正式跟左國公博弈。
除了左國公之外,還有個一直態度不明朗的張鬆。
那些風雲變幻,唯有他一人去扛,而她能爲他做的,也只是站在原地,等他回來。
皇上缺席早朝一個多月後,終於出現。
箇中原因是什麼,在朝文武皆心照不宣。
皇上缺席,左國公雖然這般行爲不是沒有大臣詬病,但是異樣的聲音最後都被左國公派系給壓制了下去。
那段時日裡,皇上儼然成了個傀儡,而左國公一派的勢力則迅速壯大。
這都是趁着太子蕭景瑜都不在朝中,皇上一人,再加上三王命蠢蠢欲動,才能輕易得手。
如今太子,王爺回來了,事情只怕又會是另一副光景。
上朝啓奏,管襄第一個開了口。
“昨日本官剛回到京中,就驚聞父皇多日不曾上朝,一直稱病,你們當中可有誰去探過父皇的病?”
長眸犀利,掃視衆人的時候,眸光中帶着刺人的寒意。
羣臣不敢吭聲。
誰都沒去探望皇上。
皇上是真病還是假病,在場誰人不心知肚明?官裡禁衛軍更是張鬆大將軍的人,有這兩方阻攔,便是有人有心前去一探,也沒那個膽。
“這麼說來,倘若有人在宮中興兵造反,扣住皇上,滿朝文武只怕也全不知情。何時,我東臨國帝王身邊的護衛如此薄弱了?”
“皇上恕罪!太子殿下恕罪!”百官忙跪下稱罪。
稱罪過後,左國公直起身子,看向管襄,“殿下此話過於嚴重了,我東臨偌大兵力,堪稱強國,皆是皇上跟殿下領導有方。
何人敢如此大膽,在宮中興兵造反?
“本王也想知道,何人如此大膽。”視線掠過左國公,蕭景瑜看向朝中百官,“沒想到本王跟太子殿下不過離開短短數月,朝中會發生這麼多大事。
皇上上不了朝,朝政被奸人把持,而皇上的臣子們,竟然沒有一個人爲其發聲!爲官之道明哲保身是沒錯,但是爲了這點,你們連自己的風骨都丟掉不要了?
無法忠心護主,你們還當什麼官?全部滾回家去做一隻蛀蟲!米蟲!”
“王爺怕是糊塗了,竟然開始胡說八道起來了,皇上身體不適,本官身爲左國公,理因爲皇上分憂!怎麼能說成是奸人?要是王爺硬是要如此說老臣,老臣也是有證據的!”左國公滿是怒氣,“老臣這就着人把證據呈上來,皇上跟太子殿下,王爺過目之後,就知老臣所言是真是假。臣等擁護皇上的心從未變過!”
”證據?說來也巧,本王也有些證據拿上來,要呈給皇上跟百官看。左國公不如稍後如何?”
左國公眉頭幾不可見皺了下,“自當聽王爺的。”
此時所有人皆心有忐忑,不知道蕭景瑜此番要玩的是什麼把戲。
他所謂的證據,又是什麼東西?指向哪裡?
帶着諸多疑問,殿外蕭景瑜貼身侍衛捧着一沓信件走了進來,將信件恭敬交到蕭景瑜手上。
接過信件後,蕭景瑜先將之分別遞給管襄以及稱病以來第一次來上朝的皇上。
皇上將信件打開後片刻,即龍顏大變,“荒唐!亂臣賊子!”
百官整個心高高提起,不明皇上突然這般震怒是爲了什麼。
亂臣賊子?指的又是誰?
“你給朕好好解釋解釋,爲何你與南越國之間會有私下往來!”龍椅之上,皇帝的聲音含着沉怒,似山雨欲來。
這些天來,他雖然不管事,但是他還是這東臨的皇帝
左國公的心頭咯噔一下,急忙跪地,“啓稟皇上、太子殿下,老臣不明皇上的話是何意!什麼與南越國有私下往來,老臣從未做過這種事情!”
龍椅上有東西朝他擲出來,飄落大殿前,百官凝目看去,字跡雖然看得不太清晰,但是信紙上加蓋的章他們卻怎麼也不會看錯,那就是左國公的私章!
而他們看到的還只是其中一封信而已,還有好多沒看到的,蕭景瑜將信件一一拿出來的時候,還有不少人認出了當中也有南越國皇室的印章。
這就很好的說明左國跟南越國之間私下裡確有往來!
身爲朝中重臣,跟別國皇室之間往來,這說明了什麼?
當中能讓人想的就太多了。
管襄冷冷看着跪地喊冤的人,咬牙冷笑,“左國公的字跡,朕還不至於認不出來!你的私章,南越國皇室的印章……當間往來的信件從二年前開始了,幾乎每年都有一兩次相互交遞信息!你這分明就是有了反心!通敵叛國!怪不得要等本官跟帥兄都不在東臨的時候,把持朝政!”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皇上,太子殿下老臣對皇上對朝廷一直以來忠心耿耿,從未做過對不起皇上之事,老臣心可鑑日月啊!”左國公跪地高呼。
“心可鑑日月?國公爺這話說大了,不怕閃了舌頭?且不說這些東西都是從你府中抑或半途截下來的。
就說今年,我東臨與西昌南召之間本可相安無事,西昌使臣團卻在邊境遭遇刺殺,南召王爺失蹤,差點引發三國交戰。其後東臨出使西昌,南召,兩國皇子再遇刺殺,致使我國跟西昌南召和談遲遲不能落幕。不斷想挑起兩國戰爭,左國公做這一切,是爲了夥同東越坐收漁利吧!”蕭景瑜冷笑。
“蕭景瑜!你有什麼證據證明那些事情是我做的!你顛倒是非!”左國公挺直了背脊,素來平靜的臉上終現出怒容,眼神悲憤。
“證據,這些信件就是足夠的證據。”蕭景瑜,靜靜的站在一旁,脣角淡笑,“只需按着這些信件順藤摸瓜,一層層查下去,是真是假,終會水落石出!本王不急,左國公既然自認無愧於心,該也是不急的。”
左相眼神一厲,“風青柏,你好!”
但凡跟通敵叛國、謀反沾上關係,就別想能輕易抽身。
不管最後結果如何,在得出結果之前,他左相都要被羈押在天牢,等待宣判的那一日!
他沒有想到,風青柏竟然會用這樣的方式來跟他博弈,他爲了今日這一局,到底佈置了多久!
“來人,先行將左國公押入天牢!至於通敵叛國起意謀反罪名是否屬實,朕徹查過後再行論斷!”龍椅上,皇上冷冷開口。
侍衛將雙目通紅的左國公押了下去,其間文武百官幾乎不敢擡頭。
他們當中有很多都是左國公派系的,可是今日左國公被冠上通敵叛國的罪名,不管日後能不能洗刷清白,此時要是湊上去,勢必是會被連累的。
皇上這次不再隱忍,下了這般狠手,除了要扳倒左國公,恐怕還要順勢剪除左國公的一衆黨羽。
這種時候誰敢替左國公求情?
何況罪名不是別的任何,是通敵,是叛國!
這能求情嗎?
不能!
一大早的早朝,就鬧出了這麼一遭,趁着太子等人皆不在朝中趁機坐大的左國公,居然在太子和蕭郡王回朝的第一回合,就被扳倒了!
“一應證據指向左國公通敵,試圖挑起我東臨禍亂!在衆人還沒從剛纔的餘震中回過神來的時候,管襄清清淡淡道出一句話。
衆臣面面相覷,最後齊齊高呼,“皇上英明,太子英明!”
今日早朝,到這裡散席。
退朝後,蕭景瑜沒有跟管襄一起,而是轉道,去了宗人府大牢。
左國公就被關押在裡頭。
這裡,是關押朝廷罪臣的地方
獄卒看到門前來人,着急忙慌的就要下跪行禮,被男子擡手阻止了,讓人退下。
舉步,慢慢往裡走去。
最後停在左國公牢房前。
“蕭!景!瑜!”看到來人,左國公眼睛泛出猩紅,一字一頓,“爲了扳倒老夫,你當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你捏造證據,你污衊老夫!”
男子朝他笑了笑,道,“那又如何?”死死盯着蕭景瑜,左國公眼珠猩紅,“你以爲朝中大臣是傻子?以爲天下百姓是傻子?突然之間拿出那些所謂證據就說老夫謀反!蕭景瑜,你以爲誰會信!”
左國公搖搖頭,輕道,“我用不着別人相信,我只要他們懷疑即可。”
聰明人多的是,他用不着那些人全然相信,但是隻要懷疑的種子一埋下,總有一日那種信任會動搖。
時間久了,也就……不足爲慮了。
左國公臉部肌肉顫動,極力咬牙剋制,終沒能剋制住,雙手抓住鐵柵欄,眼神能吃人,“老夫爲東臨社稷鞠躬盡瘁,從未對不起國朝!老夫乃是兩朝元臣,功名赫赫!風青柏,你便是要對付老夫,也不該趕盡殺絕,扣上叛國的罪名將我整個左國府置於死地!鳥盡弓藏,走狗烹,你會讓天下人寒心!”
左國公靜靜看着他片刻,轉身離開。
陰暗溼冷的天牢過道里,似傳來一句淡若清風的話語,“誰讓你們左家出了個好孫女呢。”
牢房裡,緊抓柵欄的人影僵硬,半晌後,發狂大笑。
他敗,竟是敗在動了自己孫女身上!
否則,蕭景瑜不會直接釜底抽薪,一次將他置於死地!
好一個蕭景瑜!
心思如此歹毒!
左國公被指通敵叛國,暗藏反心,陷害忠良,儘管上頭說是還要詳盡徹查,但是罪名已經扣上了,便是調查也只是看看有沒有機會洗刷清白而已。
左國公府瞬間便成爲衆矢之的。
以往府中人去到哪裡都能趾高氣揚,恭維追捧無數,而今,一夕之間成爲落水狗,人人喊打。
尤其是左思敏。
嫁入何府之後,礙着左國公的勢力,任憑她平日怎麼頤指氣使,何家人都儘量能忍則忍。
如今左國公都倒了,誰還會再繼續去忍一個殘廢?
拿到休書那一刻,左思敏都不敢相信。
祖父倒了。
左府沒了。
何家爲撇清跟反賊的關係,將她休了。
她是個殘廢,還在上次小產失去了生育能力。
她堂堂國公府小姐,竟無地方可去!
腦子裡全是何家當家夫人指着她鼻子尖酸刻薄的怒罵,是何家當家面無表情的臉,是夫君冰冷無情的眼神,是那個小妾揚脣間諷刺鄙夷的嘲笑。
渾渾噩噩間,不知不覺竟走到了蕭府門前。
看着那座低調又華貴的府邸,還有府邸門前牌匾上高懸的蕭府四個大字,左思敏一陣恍惚。
旁側有馬車靠近,緩緩停下,左思敏回頭,眼見着車簾撩起,男人從車上走了下來。
英挺、俊美,清潤又強勢,舉手投足間流露的皆是優雅貴氣。
這是她求而不得的人
她人就在馬車前,男子卻似看不見她般,擦身而過。
“蕭景瑜,我只問一個問題,我當初意外小產,致再不能生育,是不是你乾的?”
男子恍若未聞。
“她知道你如此陰暗毒辣的一面嗎?”左思敏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男子狀若未聞,一腳跨進蕭府門檻,對躬身迎接的門房吩咐,“閒雜人等不允在王府門前逗留,以後仔細些。”
“是,公子!”
從頭到尾,他連一個餘光都沒給她沒回過她一句話。
這纔是他對她最大的不屑。
從這天起,左思敏就失蹤了,再沒人見她,沒人知道她去了哪裡,也沒人在乎。
左國公已經倒下了,其派系下的官員們也都人人自危,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只能夾着尾巴做人,最後被其他勢力吸收。
左國公一派以然在朝堂湮滅。
……
事情已經解決,楚楚也着手準備回東泉村了。
蕭景瑜 還有事情沒有處理完,所以沒有跟楚楚一起回去,打算過年時再回去。
一轉眼,就到年底了。
臨近年關,是各個酒廠最沸騰最熱鬧的時候的時候,尤其是今年。
因爲今年發放的月錢跟年終分紅福利等等,是歷年來最多的。
近年來月前是一年比一年多了。
工人們能過一個超出預期的肥年,誰能不高興?
年三十,楚家家大院早早就開始嘈雜起來,楚老太楚老頭一大早就帶着家裡人起來忙活。
人手不夠的時候,連江老都被拉來幫忙。
一整天的,院子裡的歡聲笑語就沒有停過。
等忙完了,,年夜飯都已經準備好搬上桌了,院外響起了馬車聲。
“楚楚,去看看誰來了,這個時間,正好趕上咱家團圓飯的。”楚老太手裡忙活着,順口喚了柳玉笙一聲。
“誒,我這就去。”楚楚應了一聲,家裡她最閒,廚房的事情她基本幫不上手,現在得令,爲了顯示自己不是那麼沒用,立刻就答應了下來,往外走。
還沒走到門口,就看到外面馬車車簾掀開,她心口跳了下,腳下步子不由自主加快。
眼睛緊盯着車簾子,看着車裡的人。從車廂裡跳了出來,臉上浮現出笑意。
“蕭景瑜!!”脫口而出,朝從車上下來的男子飛奔而去。
蕭景瑜站在馬車旁沒動,眼底笑意隨着女子飛奔而來變得愈濃,在她撲過來的時候,伸手把人穩穩接住,滿臉笑意。
“你怎麼會回來?”仰頭看着男子,楚楚毫不掩飾驚喜,臉上的笑藏都藏不住。
“我說了,今年回來陪你過年。”男子聲音溫柔。
自從他離開回了京城,就從來沒有陪楚楚過過年節,如此重要的日子,他竟從來沒有陪在他身邊過。
這讓他心裡十分不是滋味,他更害怕的是他跟楚楚如此聚少離多,他害怕會重蹈前世的覆轍,他害怕會跟楚楚產生誤會,所以今年他除了特意過來陪楚楚過年,還想要跟楚家商量一件事,一件他這一生當中最重要的事。
“高興嗎?”蕭景瑜看着楚楚的臉。
“高興!”楚楚回答,再次扎進他懷裡,臉上的笑容,昭示她內心的喜悅。
“以後,再不會缺席了。”蕭景瑜低頭思在小姑娘耳邊低低道了句,兩人周圍冒出一股粉紅泡泡。散發着曖昧的氣息。
楚楚心裡一驚,臉上漫出緋紅,擡頭看着他,“你……”卻突然噤了聲眼睛,飛快往四周瞄去,這才發現,在馬車周圍,僞滿了跟過來看熱鬧的鄉親們。
剛剛他那毫不矜持,撲入男子懷中的那一幕,被各位鄉親們看了個正着,現在一個個都在捂着嘴偷笑呢,卻都是準備轉身離開,想必是給他們留空間。
要說剛剛的臉還是有一點點微微的粉紅,現在已經紅成了猴子屁股了。
而且楚楚也纔看到,停在院門口的馬車不止蕭景瑜坐着的這一輛,後面還跟了一條馬車長龍!
想起剛剛男子說的話 ,楚楚飛快撤出男子懷抱像是,不知道接下來男子要說什麼似的,一本正經的道,“怎、怎麼這麼多馬車,你還帶了別人回家過年?”
“不,那些是都我的聘禮,還有你的嫁妝。”
“……!”
雖說心裡早有猜想,但是蕭景瑜這話還是讓楚楚嚇了一大跳。
“喲!聘禮?嫁妝?楚楚,景瑜,你們這是打算要成親了?”男子聲音不算小,鄉親們雖然準備離開,卻還是聽到了。
蕭景瑜朝他們看過去,笑着點頭,“我這次回來最重要的是跟楚楚提親,到時候日子定下來了,定然請各位叔伯嬸孃喝喜酒。”
“好!好!好!等了這麼多年,終於等到你們開花結果了!”
“哈哈哈,那我們可就等着喜酒喝了!”
“一定。”
“楚楚,別傻站着了,快帶景瑜回去,你們家都快吃年夜飯了,咱也該趕緊的給你們準備成親賀禮!”旁邊有鄉親笑着提醒,成羣結隊的往自家走。
楚楚已經是驚呆了,站在原地許久未曾出聲。
她雖然剛剛已經猜到了肖景瑜要說什麼,卻沒想到他會在大庭廣衆之下說出來。
她並不是一個容易害羞的人,可是當真正處於這種環境中,當聽到蕭景瑜說出那句話,她的心已經不由他控制了。
楚楚早已就羞紅了臉,那嬌媚模樣,讓人挪不開眼睛。
屋子裡,楚家衆人也都已經出來了,門口的聲音並不小,楚楚出來的時候也沒有關上院子門,所以他們在裡面是聽得一清二楚。
蕭景瑜早在來東泉村之前就已經準備好了許多東西,清算了自己的家產。
這麼多年來爲一個人收羅的各種奇珍異寶,全部羅列在冊,一起帶了回來。
看着一起出來的楚家長輩,蕭景瑜開口“楚爺爺,楚奶奶,叔,嬸,我有話要說。”
柳家兩老及柳大、柳二夫婦對視一眼,藏着眼底閃過的瞭然,不動聲色。
楚楚已經埋下了頭。
誰都不開口,聽男子說下去。
蕭景瑜深呼吸,從懷裡掏出一本冊子兩塊令牌,全部遞給楚老爺子,頭一次在長輩們面前,控制不住發抖的手,“我想跟楚楚成親,這是我這些年來的所有,以此爲聘,求娶笙笙一人。
蕭景瑜的話音剛落,只見馬車車廂的簾子被人掀起,一華貴婦人從馬車上走了下來,赫然就是蕭娘子。
蕭娘子從馬車上下來之後並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
她兒子從小就想着要把楚楚娶回家。
這下子怕是要成真了吧。
蕭景瑜沒有注意到蕭娘子。
他依舊是止不住的發抖。
冊子裡是他的所有的一切。
他爲了娶楚楚,傾盡所有。
說出這句話後,他幾乎是顫抖着身體,摒了呼吸等待回答。
這一世,他頭一次將自己放得如此卑微,小心翼翼。
心甘情願。
楚老頭不認幾個大字,把楚林招了過去,讓他念冊子上寫的什麼。
楚林大略將上面內容掃視一遍,眼睛狂抽,“京城旺鋪,別院農莊,雲州,湘州……臥槽!”
看着冊子上那一長串,楚林只覺得自己的眼睛都快看不過來了。
只能發出感慨。
這傢伙真是腰纏萬貫。
楚家衆人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
楚老三看向蕭景瑜,臉黑黑的,那份家產清單的確讓他們驚訝,但是也只證明蕭景瑜可以給他們家楚楚富足的生活。
“我們家楚楚要過好日子,自己就可以掙來,咱家不貪你銀子,”
雖然早就知道楚楚跟蕭景瑜遲早會成親,但是楚老三這個老父親還是悶聲悶氣,心裡格外的糾結,“你身邊危機四伏,倒了一個左國公,不定朝堂上還隱藏着好幾個左國公呢,你能護好我們家楚楚一世安穩?”
蕭娘子看向楚老三,心裡隱隱約約着急起來。
蕭景瑜正色道,“倒了一個左國公,江山已平定半壁,小師弟也已經能單獨處理事務,我沒辦法看透隱藏的每一個人,但是他們若來,我定不懼。如今朝中局勢,能讓我跟皇上師弟忌憚的只剩一個態度不明朗的張鬆,但是不論身處何種境地,我都會以護楚楚安穩爲第一目標。
有我在,我絕不會讓楚楚有事。”
這句話蕭景瑜說的斬釘截鐵。
“那就說明你身邊還是有隱患的,你就不能解決清楚了再求親?”
“只要我身在這個位置, 隱患時時都存在,哪怕尋常百姓,也不敢說自己身邊一定會平安無事。叔,我不想用這一輩子的時間去等待。那對我對楚楚都是不公平。”
後面慢慢悠悠駛來了一輛馬車,在原地停了許久,剛帶兒子媳婦去後散步回來的楚木,坐在馬車裡靜聽了片刻後下了馬車,“三叔,楚楚今年都快十八了了,您多把她在家裡留一眼,她就多老一歲。您想抱外孫兒,也得多等一年。反正我看啊咱家楚楚,是不會看上第二個人的。”
蕭雪也走了下來,在旁邊用所有人都聽得到的聲音說道, “我之前在京城的時候,宮中老御醫說過,女子年歲越大,生產的時候越危險,所以那些皇家的公主郡主,世家貴女都成親比較早。”
楚家人的臉色立馬就變了,尤其是楚老三。
幾步走到蕭景瑜面前,拽過他就往路邊角落走去走,“爹,娘,我過去那邊跟這小子單獨說兩句。”
羅玉想跟又沒敢跟上去,只能看着楚老頭,楚老太發問“爹,娘,老三不會揍景瑜吧?”
……
片刻之後,楚老三滿臉笑容的回來了,身後跟着蕭景瑜。
沒人知道他們談了什麼。
……
“怎的還站在門口?快進屋,家裡都擺上飯了,這件事我們坐下再談。”看着兩人回來了,楚老太連忙說道。
“還有那些聘禮嫁妝的,景瑜你是請人幫運回來的?索性讓他們一道幫幫忙,把東西搬進來。”剛剛聽蕭雪那麼一說楚家人也就不再彆扭了,直接開口,“這麼多東西,可不得搬老大一會。”
蕭雪已經走到楚楚旁,看着那長長的送禮馬車車隊,也不知道是打趣還是揶揄,“這是多少輛馬車送聘禮啊?我估摸着堂哥是一次把府裡搬空了吧?”
楚楚的臉紅得都快滴血了,看了一眼蕭景瑜,“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這麼八卦,你這麼八卦我大哥知道嗎?還有我大哥當初娶你的時候也是這個架勢呢。”
蕭雪被懟的說不出話來了,這小妮子嘴皮子是越來越利索了。
蕭景瑜就在兩人的不遠處,聽到兩人的對話,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根在楚老頭身後,指揮人將聘禮嫁妝都搬進楚家大院。
在往裡搬東西的時候,楚老太數了數,差點沒把她給驚着了,竟然有兩百擡!
這也太招搖了。
“景瑜,你回來的時候那麼招搖,會不會被人盯上?有人想着法兒來偷來搶?”楚老太有些擔憂的問。
“要是真被人給盯上了,那他們搶上一兩箱,那這輩子就不愁吃不愁穿了。”楚森突然說道。
話音剛落就捱了一大巴掌,“胡說八道些什麼?大過年的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小心我削死你,快點呸呸呸。”說完這些楚老太還是覺得沒有順下氣,還想再伸手拍楚森,卻被他輕鬆躲過,隨即傳來一聲洪亮的“呸呸吥。”
呸呸完之後楚森還是覺得委屈,他摸着被楚太打疼的地方,聲音委屈的不行,“ 奶奶明明是你先說我才接話的,你這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說完像是害怕楚老太的大巴掌似的,一溜煙的就跑遠了。
“奶奶,不用擔心,沒人敢來搶。”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蕭景瑜已經不在稱呼楚爺爺楚奶奶了,而是自己稱呼爺爺奶奶。
回到院子裡,飯菜都已經擺上桌了,自然是先吃飯比較重要。
至於幫忙搬東西的人,將東西搬下來後拒了楚家人熱情的挽留,原路離去。
心再大,他們也不敢跟當朝郡王爺同桌吃飯,何況來幫着送貨,他們已經收了一筆豐厚的銀子。
“爺爺奶奶,我回來的時候已經算過日子了,二月初六是今年最好的日子。”在飯桌坐下,剛捧起飯碗,蕭景瑜便淡淡來了句。
“咳咳!”是楚楚的咳嗽聲。
家人臉上表情各不一。
雖然知道年輕人成親的時候多少會興奮心急,但是也是頭一回見急成這樣的。
過完年就正月十五了。
再準備一下喜宴,就半個月時間
多一天空閒都沒有。
看着已經紅了臉的小孫女,再看看一臉淡定但夾菜都在發抖的年輕王爺,楚老頭咳了聲,“那就二月初六吧,我還沒來得及去廟裡問問,你既然都已經問好了,那就定下了。二月初六你們婚事忙完,楚楚出嫁了,正好也道了春播忙的日子。這時間掐得還挺準。”
“噗嗤!”飯桌傳來一陣陣笑聲。
可不是掐得準麼?
景瑜這是生怕再拖上幾天,趕上春播的時候大家都沒什麼時間,又得等上至少一個月的。
晚飯過後,長輩們體恤蕭景瑜剛剛回來,舟車勞頓的,早早讓回房間休息了
待長輩們都去睡下後,堂屋裡剩下一幫子小輩的,熬夜守歲。
一行人圍在火爐旁聊天,談天說地,不知不覺就已經子時了,要準備放鞭炮。
蕭景瑜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來了,這會正拉着楚楚的手笑呢。
楚南在一旁看着直翻白眼,“大哥,把小石頭給大嫂先抱着,景瑜,別老牽着楚楚,都出來都出來,趕緊的!”
兄弟幾人抱着家裡特地買的大大鞭炮,摸着黑走出了院子,在院門口,開始點燃鞭炮。
村子裡已經有鞭炮聲傳來,此起彼伏,給寂靜深夜再掀起濃濃的年味兒。
啪啦啪啦啪啦——
震天響的鞭炮聲在院門口響起,嚇得堂屋裡的小奶娃兒猛得打了個激靈,但也不哭,睜開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骨碌骨碌轉,嘴裡發出啊啊的聲音。
蕭雪跟楚楚一起抱着一娃娃,透過夜色看向門口位置,隱約能看到那裡擠成一團的兄弟幾人,眼裡皆帶着濃濃笑意,與幸福滿足。
人團圓,心團圓。
人生最圓滿不過如此。
大年初一,小石頭紅棉襖口袋裡就塞滿了紅包。
這天到楚大院來的村子小頑童們,個個都是滿載而歸,得到了歷年來最大的串門紅包,衣兜褲兜連同身上揹着的小揹包都塞滿了各種京城帶來的小吃零嘴兒。
年初二,楚家三兄弟照常回媳婦孃家,跟以往有些區別的是,這次除了走親戚,還帶去喜訊,邀請孃家人二月初六過來喝喜酒。
他們家楚楚,跟景瑜要成親了。
也是這一天,京城擴散出來的消息傳遍整個東臨。
郡王蕭景瑜跟清安意縣主楚楚即將大婚!
皇上年前就在京中張貼了皇榜,告詔天下,甚至去信周邊各國,傳遞喜訊,歡迎各國來賀。
一時間,東臨轟動了。
……
東泉這邊,同樣熱鬧。
元宵雖然已經過了,但楚家大院乃至整個東泉村的喜氣非但沒散,反而越來越濃厚。
每日裡村子都不斷有人來來往往。
全是其他各村子,以及鎮上、縣城、州城人得知蕭郡王跟清安縣主大婚在即,親自上門送賀禮。
光是各大家及村民們送來的東西,就把柳家大院堆了個滿滿當當,差點連落腳都找不着地兒。
東泉村的村民們打小把楚楚看做村中的小福包,當成自家孩子一樣疼愛,現在她就要嫁人了,大家也不把自己當外人,只要有空閒,就立即跑來大院裡幫着忙活。
什麼東西該買的買,該趕製的趕製。
家裡後生輩的,除了楚木不得不年節一過立即趕回府城,其他人全留家裡幫着分擔。
蕭雪負責清點歸納,將所有賀禮分類裝箱。
至於楚家女眷們則在這段時間裡把楚楚折騰得生無可戀。
只挽面這一項,她就差點沒想死在奶奶跟孃親大娘二孃她們手裡。
她們竟然用縫衣裳的絲線在她臉上揪她的根本看不見的汗毛!
第一下就疼得她哭爹喊娘狂飆淚!
偏生她的救星早就被遠遠的支開了
等人回來的時候,她早就已經已經被料理完畢了。
把蕭景給心疼壞了,一整天臉色都是黑沉了。
“蕭景瑜,我再也不要受這種罪了,太疼了!”已經過了三天,想起當時疼的那個勁兒,楚楚依舊兩眼淚汪汪。
真的心有餘悸。
如果這個時空有剃鬚刀或者是刀片,她寧願用剃鬚刀跟刀片刮,哪怕以後會長出又粗又硬的鬍子!
“現在還疼?”蕭景瑜皺着眉,手指輕撫上少女瓷滑臉頰,不敢稍微用力去碰她,生怕重一點就將她弄疼。
“現在不疼了。”楚楚搖頭,“就是淨面的時候特別疼。”
“不會有第二次了,我不知道新嫁娘要做這些,不然定守着你,早早跟奶奶她們說好。”他是真的不知道,不然一早就會說清楚,楚楚不需要做這些。
楚楚哀嘆,她也不知道要做這些啊。
奶奶跟孃親還有大娘二孃平時多疼她?把她一個小小村姑愣是嬌養得跟閨門千金無異,十指不沾陽春水。
可是挽面的時候,她們也是真能下得了狠手……
“……現在摸起來是不是比以前滑一點?”楚楚突然問,挽面過後,她自己上手摸了下,好像是要滑一些。
“跟以前一樣。”男子忍笑。
“一樣?要是一樣那還挽什麼面,我白受一場罪啊!我覺得我臉皮被拉傷了……”
話沒說完,門口就傳來呵斥聲,“行了,就小小挽個面,還沒完了。人家愛美的姑娘一年至少都挽面一兩回的呢!”
羅玉手中端着一個盤子從外面走進來,後面是,最後進來的是楚老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