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偉高聳的天都山脈,不但是人族與沙族的天然分界線,也阻擋了自東面而來的水汽。自兩界關向西放眼望去,到處都是茫茫荒原和千里戈壁。
流沙河自天都山脈中流出,娟娟清流匯聚無數山間泉水,自兩界關前百里處流過。因爲有了這條河,兩界關前百餘里之地,土地肥沃,不但有青翠連綿的草場,有些地方還開出一片片農田。自關內而來的人族,在這近千年來的和平時代裡,在這裡繁衍生息着。
背靠着兩界關,這裡雖然是人族與沙族交界之處,但其實相對來說,也沒有多麼危險。許多人幾乎一生也未逢干戈,流沙關外化外之地,稅收也遠較關內爲輕。許多人自來關外,便再也沒有回去過。
祖輩留下的青石寨牆已經斑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這裡的人們過着平淡無奇的日子。
一隊二十餘騎的人馬緩緩自兩界關那方行來,向着沙柳鎮而來。
“見過韓上人!見過諸位大人!”守門的護衛遠遠看見巡邏隊,便趕忙上前行禮。
巡邏隊的隊長,赫然是位女修,容貌秀美,眉宇間頗見英氣。她身着一身貼身武服,窄袖長褲,異常乾淨利落。長長的青絲用絲帶扎着,頭上身上不見一絲配飾。
“給馬匹準備些食水!”她躍下馬來,對着後面的諸人說道:“先在這裡歇歇,一會再趕路!”
“是,隊長!”衆人紛紛下馬,把繮繩交於一旁的護衛。“好生伺候着,這可是上好的龍鱗馬!”一人吩咐道。
“小人省的!”護衛趕忙點頭道。
沙柳鎮在這流沙河東,算是大鎮子,瀕臨流沙河,河西即是沙族之地!
沙柳鎮外,臨河建了一個市集,一邊直接借了寨牆,其他三面不過用些柵欄擋着。集市上主要交易的,是沙族之地盛產的各類畜牧產品,多半用來換取糧食布匹茶葉等。還有一些遠道而來的商人,兜售着玉石寶石香料等等,倒是繁華。
伴着這個集市,沙柳鎮也算富庶,不少人家將迎街一面的房舍拿出來做生意。酒旗招展,酒香醉人。
一行人從兩界關出來,連着走了六七個集鎮,身上已多風塵。看見酒館,便有幾人走不動了。
“隊長!”一個滿臉虯髯的漢子可憐兮兮的叫道。
“你不是帶着酒嗎?”韓千影皺着眉頭有些不滿的道。
“隊長,有酒沒菜,喝着不香嘛!”馬志勇嘻嘻笑着。他跟着韓隊長已經許久了,知道她面冷心軟,多求一會,她就會同意了。
果然,韓千影遲疑了片刻,便點了點頭。馬志勇幾人歡呼一聲,衝進旁邊的酒樓,搶了兩張桌子坐下,拍着桌子道:“夥計夥計,點菜了啊!”
“哎!來了!”一個清凌凌甜生生的聲音應道。諸人的耳朵立刻立了起來,循聲看將過去。
裡間的藍色布簾一撩,衆人眼前忽地一亮,一個娉娉婷婷的女子走了出來。看着衆人如狼似虎的眼神,羞澀的低頭一笑。
十幾個大男人齊齊吸了一口涼氣。“美女啊!”馬志勇不禁嘆道。
兩界關是邊關要地,裡面除了普通的景國軍士,剩下的都是各派派來駐守的修士。雖然也有女修,可數量卻少的可憐。
“這女子,比咱們隊長還好看!”冷小四低聲說道。
“哼哼!你拿這話到隊長面前說去!”馬志勇按着冷小四的肩膀,低聲說道。冷小四抖了抖,肩膀一縮,“我不敢!”
“要跟我說什麼?”韓千影走了進來,眼神一掃,諸人俱都笑着道:“沒啥沒啥!隊長快來坐!”
一旁的陳諾還把長凳拂了拂,韓千影坐了下來,道:“吵吵着要喝酒,怎麼還沒點菜?”
“對對對!點菜點菜!”幾人笑呵呵地道。馬志勇對着那女子笑着道:“你們這裡有什麼拿手菜嗎?”
那女子莞兒一笑,頓時如春花綻放,連韓千影都覺得這個女孩子真是美極了。飄香谷里美女衆多,及得上她的,恐怕也只了了數人。據說飛煙師姐座下的雲曦是個美人,不知道比她又如何?
“我們這裡小地方,自然是做不成什麼名菜!”少女笑着道:“有滷漠牛肉,香烤黃羊排,金錢髮菜、奶湯鍋子魚、燴肉三鮮。姐姐,這魚可是咱們這流沙河裡的,今天早上纔打上了的,新鮮着呢!”明亮的眼睛看着韓千影,這裡二十餘人,只有她是女子,自然看着比較親切。
“好吧!就把你剛纔說的這些都來兩份,然後再配些別的菜,將就着弄兩桌就行!”韓千影說道。
“好嘞!姐姐你們稍等,馬上就得!”少女輕巧的轉身,到後面吩咐一聲。轉身端過一隻大瓷壺來,給韓千影倒了一杯水。
“姐姐先喝點熱水潤潤嗓子!這是沙棗蜜,可甜了!”少女捧着杯子遞給韓千影。
看着杯中淺黃色的蜜水,嗅着那淡淡的甜香味,韓千影也放鬆了許多。“小妹妹,這裡怎麼就有你一個人呢?沒有別人幫忙嗎?”
“小本生意,哪裡還用的着找人?”少女笑着道:“原本是阿孃跟着爹爹操持,只是阿孃這幾日有些不舒服,我便來代兩天。”
看着她笑靨如花的模樣,韓千影不禁有些恍惚。曾幾何時,自己也有過這樣天真爛漫的年華!
“小蝶!上菜啦!”一個粗豪的聲音叫道。
“來啦!”少女小蝶真就如一隻蝴蝶一般,靈巧的進入後廚,跟着端着一個大托盤過來上菜。
“姐姐和諸位大哥請先用着,其他的一會就好!”小蝶甜甜的說道。
“想不到這偏僻的地方,還有這般美貌的姑娘!”冷小四一邊吃菜一邊感嘆道。
“少見多怪!”馬志勇道:“這裡的人族多與對過的沙族通婚,這裡的女子,多帶有一些異族血統,看着是跟咱們關內的女子不太一樣。不過像這麼漂亮的,還真是少見!”
“哈哈哈!馬哥,要不,你就娶回家裡去吧!”旁邊幾人起鬨道。
“呵呵呵,我是樂意啊!就怕家裡的母老虎不能夠啊!”馬志勇大笑着道。
小蝶麻利的把菜上齊,笑了笑便坐到櫃檯後。
韓千影不喝酒,只喝蜜水。一頓飯用了半個時辰,諸人都滿意的打着飽嗝。韓千影付過帳,小蝶猶自甜甜的道:“姐姐,諸位大哥,再來啊!”
一行人去集市上看了看,一切平靜如常,臨走之時,又一個商隊跨過河上的木橋過來交易。
爲首的是一個衣着華貴的年輕人,路過韓千影之時,還很放肆的在她身上掃了幾眼。旁邊的老者趕緊附耳說了幾句,他才哦了一聲,懶懶的收回眼光。
小隊從北門出發,向着下一小鎮出發。這樣的巡邏,算是日常生活了,一隊人也不着急,沿着流沙河慢慢前行。
走了十幾里路後,有人不經意的回望,忽地驚叫起來。
“隊長,你看!”
韓千影回頭一看,遠處的天際,一道黑煙遙遙直上天際。馬志勇驚道:“是沙柳鎮!”
韓千影立刻舍馬御劍,騰空而起,向着沙柳鎮飛去。“我先過去看看!”話音未落,人已經飛上半空。
“走,趕緊回去!”幾人趕緊催馬狂奔。
十幾里路,對於御劍來說不過是片刻的事情。韓千影一收靈劍,落在當地,先前還喝酒吃過飯的小店,現在燃起熊熊烈火,黑煙滾滾,沖天而起。
“快救火啊!”左鄰右舍的人拿着盆桶來打水救火。
韓千影指訣一掐,碧光閃過,一道水龍直撲火場。火焰頓時被撲滅,只是煙氣更加大了。
“神仙啊!”身後有人驚歎道。
她一個健步衝了進去,後廚與大廳的通道上,一個三十餘歲的粗壯漢子倒在血泊中,已經身首異處了。
她立刻閃身出來,“放火的人哪去了?”她強壓着自己的怒火。
“望那去了!”一個小夥指了指市集的方向。
韓千影離開御劍飛去,卻見一羣人,正在急急忙忙的跑過流沙河橋。
“賊子休走!”韓千影一聲大喝,直撲橋頭。跟着長劍化作青芒,向着那些人的背後刺去。
“鏘”地一聲,一道白光截住韓千影的靈劍,卻是先前市集上見過的老者。
“老賊!人是你殺的!”韓千影怒吼道。
“敢冒犯我們少主,殺了就殺了!”老者輕蔑地道:“姑娘還請止步,踏過流沙河橋,便是違背了兩族契約。”
韓千影氣的渾身發抖,冷笑着道:“哈哈,你們無故過境殺人放火,可把契約放在眼裡?”
“這事是我們不對!”老者道:“此事我們會與你們貴族高層協商解決!”
韓千影微一遲疑,跟着便道:“你把殺人兇手交出來!還有,那小姑娘何在?”
老者在人羣裡隨手一抓,便擒住一個人的脖子。那人驚駭大叫,“苦吉長老,我……”話未說完,便被那老者一把丟過河來,落在韓千影前方不遠處。
二十餘丈的河面,一個活人隨隨便便便丟了過來,韓千影也有些心驚。
“那小姑娘呢?”韓千影上前制住那個還在掙扎的漢子,冷聲道。
那漢子可憐兮兮的道:“我們少主喜歡那姑娘,已經帶着先行過河了!”
“禽獸!”韓千影怒罵道。忽聽的“轟”地一聲巨響,三十餘丈的流沙河橋,轟然倒塌,被洶涌的河水席裹着,涌向下游。
那老者御劍化作一道黑影,徑自追着前方的人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