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說八道,這事跟我有什麼關係,明明是你自己折騰他們的!”周氏激動得尖叫起來,不久之前剛剛受了一刀子,強忍着沒地方看大夫而周身不適,這會兒正發着熱,臉頰連同脖子通紅,加上臉上那些劣質的胭脂水粉,整個人看起來慘不忍睹。
她的旁邊,楚長江嫌棄的皺了皺眉,不知道是不是在野外待久了,總覺得能夠聞到一股子惡臭,就是楚開陽,也是下意識往旁邊挪了幾步。
兄妹三人似乎收到打擊,彼此沉默下來,良久,楚容才嘆了一口氣,道:“大人,是我們誤會你了。”
而後帶着幾分悲痛,轉頭注視着周氏,道:“大伯孃,我們可是血脈相連的親人,我沒想到你…”似乎難以啓齒,咬着脣,顫抖着身軀,說不出的茫然與失望。
楚老爺子轉過身,好似不忍心,楚長海卻是冷着臉,用近乎惡毒的目光盯着楚容。
驛長連忙拱手:“多謝幾位諒解,你們入我驛館,本就是貴客,是小人招待不週,小人這就改錯。”
說罷急匆匆的離開,他得好快準備一些好的飯菜,只希望這墨家家主忘了他的無禮,也希望軍師的未來夫人不要記恨他。
想到軍師,驛長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那個人在邊境出生入死,擋住狼子賊人的攻擊,而他這個心安理得享受安寧的人卻做出這種禽獸不如的事來,簡直…罪該萬死!
緊接着又想到幾個月前,京城傳過來的消息,各個地方有入伍出征之軍士的家屬都要好好照看的聖旨。
一時間滿頭大汗,鬧心的不行,同時將周氏裡裡外外罵了一通。
圍守在外的護衛依舊板着臉,宛若木頭人。
屋內,兄妹三人規規矩矩在靈前跪下,一言不發的燒着紙錢,這副不追問的樣子倒是叫周氏忐忑不安起來,忍了忍沒忍住,上前道:“真的不是我,你們已經無父無母,除了二郎之外都沒有成親,過個三年六年的,都是沒人要的,到時候自然悽慘無比,我又何必這時候動手腳。”
周氏的確是冤枉,哪怕她恨不得幾個小崽子立刻去死,卻也因爲身上有傷勢全身不爽利而沒功夫去動手腳。
臉上怒氣衝衝,周氏道:“我不知道是誰,但真的不是我。”
說完就氣沖沖的跑出去,受傷的地方一陣麻木,那是疼到極致之後毫無痛感的疼痛,甚至,好似有什麼東西在鑽入鑽出,這個認知叫她心裡一陣惶恐,根本忘了去考慮是誰陷害她。
楚容意味深長的用餘光送她離開,出門在外,本就各種不方便,加上留在郊外一段時間,無法及時就醫,且身爲農家人,骨子裡深刻忍一忍病就好了的真理,不懂諱疾忌醫,被她紮了一刀自然沒有及時得到治療。
算算日子,已經過去五六天了,那傷口,定然是發炎腐爛了吧?
眸光閃了閃,楚容並不打算說出口,說她惡毒殘忍也好,冷漠無情也好,凡事對自己及家人不好的人,生死與她何干?
其他人都是純粹的古人,不比楚容明白傷口不及時醫治多麼可怕。
沒多久,驛長再次送來飯菜,這一次可比之前的精緻太多,甚至因爲知道楚家人不能吃葷腥,竟是旁人做了各種看起來是肉其實是素菜的食物,還有幾碟精緻的小點心,說是飯後甜點。
楚開墨很滿意的給了一個讚賞的眼神,同時塞過去一個沉甸甸的銀錠子。
手中那重量,叫驛長頭皮一陣發麻,笑容都有些扭曲起來了:“使不得。”
“使得使得,本公子別的沒有,就銀子多。”第一次發現用銀子壓人這麼暢快,楚開墨笑容可掬,忍不住帶上幾分習慣性的笑容。
驛長感覺到脊背一陣冰冷,總覺得手中的銀子會咬人,當下不敢多久,急匆匆退出去,這才感覺活過來,寒風打在臉上都沒有那麼難過了。
高山鎮停留三日,將棺木裡的冰塊換了又換,這纔再次啓程。
一路上依舊有刺殺,只不過護衛不再袖手旁觀,而是次次盡心盡力,終於在兩個月後到達三裡鎮隔壁的月光城,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而周氏,已經皮包骨,身上的惡臭根本藏不住,不知道是知道了自己的情況感覺害怕,還是其他別的原因,始終不敢提出去看大夫的話。
又一次野外安營紮寨,楚容按住兩個哥哥的手,道:“這野菜太糙了不好吃,”
兄弟二人齊齊轉頭看她,眼帶詢問。
楚長海冷冷的看着她,眼底深處帶着叫人心驚肉跳的殘忍。
楚容挑了挑眉沒說什麼,而是從包袱裡翻出硬邦邦的乾糧來,分別塞給他們。
一夜無話。
“五丫,你大伯孃一路操勞身體不好,你去看看她怎麼還沒醒過來。”楚老爺子突然開口說道,手裡的旱菸一口一口的抽,煙霧籠罩臉龐,看不出他的情緒。
不過楚容卻看到他微微顫抖的手臂。
楚容笑了一下,也不問爲什麼不叫大伯或者大房的孩子去,對着楚老爺子行了個禮,便掀了周氏的帳篷。
身後,楚老爺子猛然一抖,手中煙桿子徒然掉落在地上,而他猛然咳嗽,撕心裂肺,捂着脣口的手指滲出絲絲縷縷的鮮血,瞳孔猛然收縮,他連忙擡眼四處看,同時慌張的往身上擦,一副生怕別人看到的樣子。
“爹。”楚長海跪在他面上,握着他的手微微搖頭。
再忍一忍,爹,再忍一忍。
這就是他從小到大最疼愛的兒子,連他的死都要算計得兒子!
從來沒有過的恐懼隴上心房,楚老爺子無力的低下頭,彎曲的脊背好似承受不住重量,駝得驚人,絲絲鮮血順着脣角滴落下來。
“啊!”
一聲尖叫乍然而起,不止驚動準備行囊的楚家人和護衛,還有過路的商旅路人。
楚楚蒼白着從帳篷裡退出來,一隻手顫抖着指着裡面,好似看到什麼可怕的東西。
楚開墨和楚開霖從自己的帳篷裡退出來,包袱也不收拾了,默契的分兩端尋找楚容,意料之中的沒有找到,兩人對視一眼,來到周氏的帳篷外。
因爲嫌棄周氏太臭而拒絕和她同一帳篷的楚長江擠過來,帶着十分刻意的怒氣:“怎麼了?死丫頭你叫什麼叫?”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