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表哥的心意,安齊中了

老爺子也心疼啊!他就顧宛娘一個姑娘,小的時候家裡條件不好,他常年在外,對這個女兒關心也不夠。長大了吧,嫁到趙家就過苦日子,孩子病了都沒錢抓藥。好不容易姑爺出息了,有了功名中了舉,然而好日子沒過幾年,又成了寡婦……

老爺子想着自己的女兒臥病在牀,自己的外孫子摔斷了腿等着救命,外孫女求上門來卻被一番羞辱趕出去,他都恨不得上去也給那個女人幾腳。

但是,他到底年紀大了,手腳不利落了,也比較能忍氣了,便坐着沒有動。

那周秀雯最初聽老爺子的話還當自己有了靠山,沒想到事情急轉直下,聽了趙家的事情老爺子就心軟倒戈了。周秀雯這才真的害怕了。她原本以爲顧家的長輩不會支持顧少霖胡鬧的,到時候反而會將顧少霖斥責一頓,向她賠禮認錯,卻萬萬想不到顧家的老太爺居然會同意顧少霖休妻!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長輩?

周秀雯這才猛然想起,那趙家的狐狸精是老太爺的外孫女,她的孃親是老太爺的親生女兒。要是平時她羞辱那個趙家的丫頭估計也不要緊,可這次姑奶奶生病,表少爺受傷,她一毛不拔,差點害死那丫頭,所以老太爺就生氣了,好死不死的剛纔自己罵那個狐狸精又被老太爺聽到了……可是,剛纔她話都說出去了,要改口也晚了啊!

“我,我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求爺爺寬恕孫媳這次吧!”周秀雯一旦想清楚了,便立即跪到老爺子跟前磕頭認錯道,“是孫媳誤會了表姑娘,一時小心眼兒說話不中聽。孫媳以後一定會善待二叔和妹妹,善待姑奶奶一家的。老太爺,求求您了,孫媳要是被休回去,哪裡還有臉見人?我還不如死在這裡得了……”

老爺子皺眉,這剛過門沒多久的孫媳婦要是真的在自己家裡自殺死了,外面的人還不知道怎麼說他們顧家呢!而且,那周家可是合江縣首富,與顧家在生意上也有很多往來,只怕也不會善罷甘休。要不,先退一步?

顧少霖卻懶得管這些,依然嫌不夠解氣地冷笑道:“想死?想死也回你們周家再死,莫髒了我們顧家的地方!”

周秀雯也是個從來不吃虧的主兒,如何受得了這樣的激,當即就作勢要撞牆。

周家陪嫁的丫頭婆子們自然要趕緊拉着勸着。

顧少霖卻不爲所動,放而嘲弄道:“放開她讓她撞給小爺瞧瞧!小爺倒要看看她到底敢不敢!她要是真的敢撞,到還算有點血性,小爺也不得不道一聲‘佩服’!來吧,撞給小爺瞧瞧!”

周秀雯也來了脾氣,不住地打罵着身邊的丫頭婆子道:“你們放開我!讓我死!我要撞給他看看,看我敢不敢!”

周家陪嫁的下人哪裡敢真的放開自家姑娘,只好又求顧少霖道:“大少爺,奴婢求求您了,您就少說兩句吧!”

顧少霖冷哼一聲,冷笑着看着周秀雯,沒有說話。反正他心裡已經決定要休了她,如果讓這女人死在家裡反倒不好。

老爺子看鬧得也差不多了,便開口道:“動不動就尋死覓活的做什麼?有事不知道好好說?你先回去休息,等你公公婆婆回來,再將你父母請來,大家坐下來好好說清楚吧!你年紀也小,幸而這次沒有釀成大錯,要是真的能知錯就改,我們顧家也不是不講道理的。”

顧少霖聽爺爺的意思似乎要讓他原諒這個女兒,正要說什麼,卻被老爺子瞪了一眼。他會意的低着頭,暫時隱忍下來。

老爺子說完就起身要回自己院子裡去,顧少霖趕緊扶着,親自將老爺子送回修竹院。

周秀雯有了老爺子的話,這才安心了些,見顧少霖已經走了,也就不再鬧騰了,氣呼呼地在丫頭的攙扶下回房休息,接着又暗中打發身邊得力的婆子回周家報信去。

老爺子身體大不如從前了,剛纔情緒激動,又動了氣,走得很慢。走一陣,就在廊子裡的扶欄上坐一會兒。

他拉着顧少霖坐在自己身邊,又擺擺手讓丫頭們離遠些,這才擔心地問道:“你姑姑身體如何?齊哥兒沒事吧?然姐兒受傷沒有?”

顧少霖安慰祖父道:“爺爺您別擔心,姑姑只是因爲房子漏雨,昨天着了涼,吃幾幅藥就沒事了。齊哥兒的腿也接好了,大夫說齊哥兒年輕,長好了不會留下什麼的。然姐兒……啊呀,遭了,我忘了讓許大夫給然姐兒看看。她被馬車撞到了,腰上還有傷呢!”

老爺子一聽,也着急了,忙道:“那你快請大夫去給她看看。那孩子好強,家裡又……你爹是怎麼回事,現在咱們顧家也不差那點錢,就不能多接濟你姑姑一點?”

老爺子可以這樣說自己的兒子,顧少霖卻不能這樣說自己老爹,不過他心裡也是跟爺爺一樣的想法。姑姑過得這樣拮据,然姐兒竟然連給齊哥兒請大夫的錢都沒有,爹和孃親難道就真的不知道嗎?就算一個月給姑姑二十兩銀子,對顧家來說幾乎都可以忽略不計,但卻夠姑姑一家好好過日子了。

“爺爺放心,我今天跟那慈仁堂的許大夫說好了,以後姑姑一家的診費藥費都算我們顧家的,我會每個月去看看的。”

“你是個好孩子。”老爺子點點頭,連連催促道:“你快去看看然姐兒傷到沒有,快去快回。”

“孫兒先送您回去。”顧少霖不放心將祖父交給丫頭,非要親自將他送回修竹院,看到他確實沒什麼,這才又急匆匆出府去了趙家。

顧宛娘看到顧少霖又來了,也有些意外。“霖哥兒,你怎麼又來了?都跟你說了姑姑沒事的,縣學裡放假,你也該在家裡好好溫習纔是。”

顧少霖急道:“姑姑,然姐兒沒事吧?我今天回來的時候,馬車不小心撞到她了。

後來又忘了讓許大夫幫她看看……”

顧宛娘一聽也着急了,不禁又怒又急地罵道:“這丫頭,竟然什麼都沒有跟我說。

不行,我得去親自看看才成。”

說着,顧宛娘就起身去安然的房間,卻看到她正脫了衣服自己擦藥呢!

那藥是許大夫留下給安齊擦其他外傷的,安然就順了一些過來,反正對症就行。可惜的是背後腰間及肩胛上的傷自己看不到,擦起來有點困難,她又不敢告訴玉蘭和孃親,怕她們擔心。

顧宛娘看着安然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瘀傷以及擦破皮的紅色傷痕,心疼得淚如雨下。她的然姐兒,她和夫君捧在心尖尖上長大的然姐兒,從前最會撒嬌的然姐兒,如今受了傷也忍着,誰都不告訴,不就是怕他們擔心麼?都是她這個娘沒用,才讓女兒小小年紀就要擔負起一家的生活重擔……

“娘?您怎麼來了?”安然忽然擡頭,看到孃親站在門口落淚,連忙放下藥膏,跑過去將孃親拉進來,順手關上房門,故作輕鬆地說道,“娘,您別擔心,我沒什麼的,就是摔了一跤,擦破點皮,抹點藥就好了。正好我後面背上看不到,娘你幫我抹一下吧!”

顧宛娘一邊流淚,一邊給女兒擦了藥,想了想道:“然姐兒,娘看你之前繡的那些似乎都是很普通的圖,你繡工又不是很好,自然不值錢。你怎麼不繡以前你給娘畫的那些圖?如果是那個,哪怕繡工差一點,應該也能賣個好價錢的。”

安然點點頭,卻沒有應聲。或許是她太小心了,可小心無大錯,她已經失去太多親人了,她不能承受再失去哥哥和孃親了。所以,她得藏拙,她得讓人覺得他們一家的日子過得很苦,這樣盧家或許就不會再動手迫害他們了。

不過,經過今天的事情,卻讓她知道光是低調還不行,她必須得留點餘錢應急才行,不然哥哥和孃親同樣可能出事。比起費力不討好的刺繡,她當然是做她的老本行畫畫更容易。相比三皇子的威脅,現在盧氏的威脅更嚴重一些。她想,只要她注意保密,不要太出風頭了,三皇子未必會注意到她。

顧宛娘出去以後,對顧少霖說然姐兒的傷不要緊,擦幾天藥就好了。顧少霖看了看姑姑身後的安然,正想找個機會跟她說說話,就聽自己肚子忽然“咕”地叫了一聲,他臉上一紅,尷尬地說:“姑姑,我,我還沒吃飯呢……”

顧宛娘一怔,隨即心中便涌出無限的感動來,嗔怪道:“你這個孩子,到了姑姑這裡還客氣什麼?幫着跑了半天的路,到現在還沒吃上飯,不知道餓成什麼樣了。然姐兒,你快跟玉蘭去廚房幫你表哥做點吃的。”

安然點點頭道:“玉蘭看着哥哥呢!我一個人去就是了。表哥餓得狠了,我就煮幾個荷包蛋吧,快一些。”

顧少霖立即道:“我去幫忙!”

安然看出表哥有話要跟自己說,便帶他一起去了廚房。

本來麼,安然都十一歲了,就是與自己的親哥哥都應該要保持一定的距離,但現在的安然不再是舉人家的千金了,而顧少霖又是跟他們兄妹一起長大的,在顧宛娘心裡也跟親兄妹差不多,就沒多說什麼。

到了廚房,安然先洗鍋倒水生火,然後讓表哥看着火,只需往竈膛裡遞柴就行。

顧少霖見現在也沒有其他人在,便走到安然身後,低着頭小聲道:“然姐兒,對不起,表哥已經回去問清楚了,都是周氏那個惡毒的女人欺負你。我已經寫了休書休了她……”

“什麼?你寫了休書了?”安然原本不想回憶這件事,但表哥要說,想要道歉,她也不能攔着,得讓表哥安心才成不是?可是,表哥竟然因爲這個就休妻?這也太過了點吧?

顧少霖點點頭,揚着拳頭憤然道:“還好今天姑姑齊哥兒和你都沒有出大事,不然我打死她的心都有。”

安然忙道:“表哥,舅舅和舅媽還沒回來是不是?這樣大的事情,你怎麼能輕率決定呢?就算表嫂今天做得不對,也不至於就要休了吧?”

顧少霖之所以那麼生氣,就是因爲安然,他要休了周氏,也是想給安然出氣的。但他萬萬想不到安然竟然一點感激高興的樣子都沒有,反而給那個周氏說話,不由漲紅了臉,越發惱怒道:“這你別管!反正我休她休定了!爺爺都說那樣的女人該休!”

“啊?外公都知道了?你怎麼能告訴外公呢?外公身體不好,不該讓他爲這些事情憂心纔是。”安然忽然覺得有些頭疼了。

安然心裡很明白,以周家的在合江縣附近商業圈中的地位,以及周家和顧家的商業往來,表哥想休妻那是絕不可能的。原本今天的事情大家都閉口不談,過去了也就算了,如今捅出來了,讓她以後還怎麼好意思去顧家?那周氏可以不見,外公卻不能不見啊!

“你怎麼知道是我找的爺爺?我在你心裡就那麼不懂事嗎?明明是周氏的丫頭去把爺爺找來的。那女人不但不知道悔改,還在那裡大聲地罵你,被爺爺聽到了,爺爺才生氣,說這種女人我們顧家要不起,不如休了的好!爲什麼無論我做什麼你都覺得不對?

爲什麼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

顧少霖見自己一片好意給她出氣,安然不但不領情,反而責怪他驚擾了爺爺,越發覺得鬱悶難受。他急切地對着安然吼了幾句,飯也不吃了,怒氣衝衝地就走了。

安然看着顧少霖遠去的背影,一時間有點懵。

她冤枉了表哥,是她不對。可是表哥對她好像,好像也有點不大對勁吧?表哥從小就對她特別好她知道,凡是她喜歡的,他都想要給她弄來,從來沒有違背過她的話……

可是,他們都是有婚約的呀!剛纔表哥那個樣子,怎麼那麼像情竇初開的少年?

顧宛娘聽說顧少霖怒氣衝衝地走了,忙過來責問道:“你怎麼得罪你表哥了?要不是他幫忙,今天你哥哥說不定就被耽誤了呢!”

安然滿臉無奈地看着孃親,忽然間明白了剛纔表哥的委屈。孃親爲什麼問也不問就定了她的罪呢?算了,她也有錯,確實是她不對,氣走了表哥。

顧宛娘看安然不說話,嘆息了一聲道:“你這孩子,對誰都挺細心委婉的,怎麼對你表哥就這麼大大咧咧直來直去的?你有什麼話,就不知道委婉一點說嗎?”

安然被孃親說得一愣,細細想來,好像還真是如此。自己對錶哥還真的算不上怎麼好呢!她以前需要人做事的時候都是將表哥當親哥哥使喚的,可關心卻遠遠不夠。貌似,自己一直在利用表哥對自己的好?

卻說顧少霖回到顧家,不但爹孃回來了,連周家的人也到了。

周秀雯也不說自己做錯了什麼,直接就說顧少霖打她,還要休妻,而且有證據——

身上有瘀傷,手裡有休書。

周老爺不依,嚷嚷着要去縣衙告顧少霖虐妻。而周秀雯的母親岑氏更是心疼得眼圈兒都紅了。她的寶貝女兒,長這麼大,自己都捨不得動一根手指頭,想不到嫁到顧家才一個多月,竟然就被打成這樣。以前看那顧少霖還是個好的,想不到就知道在房裡拿女人出氣。她暗暗想着,等那小子回來,一定得讓他給自己的女兒磕頭認錯不可。

顧勝文和楊氏不清楚情況,知道內情的又都是周氏的人誰都不會跟他們說出實情,也只當自己兒子不對,連聲對親家道歉賠不是,心裡可是將兒子恨得不行,暗忖:等那小兔崽子回來,一定打得他幾天下不了牀,看他沒事在家裡打媳婦兒!

顧少霖怒氣衝衝回了家,剛進門,就有門房通報道:“大少爺,不好了,親家老爺和親家太太來了,老爺讓您回來了就趕緊去大廳裡。”

顧少霖冷哼一聲,不以爲意地點點頭。他本想先去找點吃的,後來想想還是先把那女兒休了,等會兒吃飯也香一點,便在路上招了個丫頭去廚房傳話,讓準備幾個自己喜歡的菜,等會兒給他送書房去,而後才慢悠悠地來到父親平時招待客人的大廳裡。

誰知,他悠閒的樣子惹怒了顧勝文,等他剛剛進門,顧勝文就幾步搶過來一腳踢了過去,怒斥道:“小畜生還不給我跪下!”

顧少霖從地上擡起頭來,震驚地望着父親。不明白從小就疼自己的父親怎麼會一進門就這樣發作他。顧少霖也不蠢,隨即就想到,難道周秀雯那個女人顛倒是非?

他立即對着正得意偷笑的周秀雯吼道:“周秀雯,你跟我爹孃胡說八道了什麼?”

周父見女婿進門以後,一點都不給自己這個老丈人面子,居然還敢當着自己的面吼自己的女兒,越發相信了顧少霖不是個東西,當即起身過來也給了他一腳。

顧少霖被踢得往後重重摔去,頭恰好碰到矮几的一隻腳,當時便冒出一股鮮紅的血來。顧少霖今天本來心情起伏波動極大,上午又淋了雨,還沒有吃午飯,一時間只覺得頭暈目眩,差點站不起來。

楊氏見了心疼得很,她心中暗怪親家手腳太重,趕忙過想去將兒子扶起來。

顧勝文見了,斥道:“這小畜生就是欠教訓。不許扶他起來,就讓他跪在那裡。”

顧少霖莫名其妙被踢了兩腳,心中的怒火更是騰騰騰直往上冒。自己的父親冤枉自己也就罷了,姓周的憑什麼打他?他搖了搖頭清醒了一下,自己緩緩站起身來,冷冷地將屋裡所有的人看了一遍,而後對着顧勝文道:“爹,你是我爹,你不問緣由打我,我認了!可是,我沒有做錯,你卻幫着外人作踐你兒子,我卻不認!”

“你!你這個逆子!”顧勝文被兒子這句話氣得七竅生煙,還要動手,卻被楊氏抱住。

“老爺,你讓他說!我也想知道我的兒子到底發了什麼瘋,突然就要休妻!”

楊氏聽了兒子的話就知道他們肯定冤枉他了。本來嘛,自己的兒子自己也知道,雖然有時候脾氣躁了一點,卻不是不分是非好歹的人。他怎麼會突然發瘋打女人?如果只是小事,又怎麼會到休妻的地步?之前兒子沒有回來,是非曲直都是由周家說的,現在兒子回來了,她想聽聽兒子的說法。

顧少霖聽了母親的話,心中總算升起一股暖意來。他憤恨地盯着周秀雯道:“你要不要把剛纔說給我爹我孃的話再說一遍?我突然發了瘋打你?我腦子被驢踢了忽然想要休妻?”

顧少霖額角的鮮血從眼角流到臉上,讓他此刻咬牙切齒的神情更加猙獰,周秀雯不覺有些害怕了,趕緊縮到母親身後躲起來。

岑氏將女兒護在身後,怒視着顧少霖道:“看看我女兒都被你嚇成什麼樣子了?我好好一個女兒,嫁到你們顧家不過才一個多月,你就……”

顧少霖冷笑道:“她是在害怕,因爲她虧心!因爲她害怕我們顧家真的休了她!”

楊氏忙看着兒子臉上的血跡,心疼得不行,忙追問道:“到底怎麼回事?你說啊!

你純心急死娘是不是?”楊氏急啊,趕緊說清楚了好請大夫啊!

顧少霖抹了一把臉上的血跡,恨聲道:“我們顧家雖然比不上週家富裕,但在這合江縣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家裡來了親戚,作爲當家少奶奶是不是應該好好招待?”

衆人一聽,雖然不明白他到底想說什麼,卻還是暗自點頭。

顧少霖又冷冷地盯着周秀雯道:“誰都知道我有位嫡親的姑母,幾年前喪夫,身體不好,家道艱難。昨日,姑母家房子漏雨,姑母受了涼,今早就病倒了。我表弟齊哥兒今天上房撿瓦摔了下來,摔斷了腿。表妹年幼,只得上門求助,可是這個女人她是怎麼做的?”

聽到這裡,顧勝文的臉色就變了。他依稀已經知道原因了。而周父周母卻皺着眉頭,悄悄看了看女兒,心裡有些不安起來。

顧少霖繼續道:“她居然一番羞辱把我表妹趕了出去!今天上午那麼大的雨,我表妹跑去求大夫上門應診,人家見她年幼,身上又沒錢,又是一番羞辱將她轟出去。她求助無門,只想到去縣學裡找夫子借錢爲兄長請大夫,路上差點被馬車撞死……”

說到這裡,顧少霖再一次紅了眼睛,而顧勝文卻忍不住抓住兒子急切地追問道:“你姑姑病得如何?齊哥兒和然姐兒現在怎麼樣了?”

顧少霖面帶嘲諷地看了父親一眼,沒有回答他的話,反而繼續說道:“我就這麼一個嫡親的姑母,你卻差點害得她一家慘死,到現在你還顛倒黑白搬弄是非,這種女人我們顧家要來做什麼?現在她是看不起我姑母,誰知道以後她當了家,會如何對待我的弟弟妹妹?要是有一天我妹妹有什麼急事求上門來,會不會也給她一番羞辱趕出去?”

楊氏聽到這裡,知道兒子被人冤枉捱打,心裡可是恨死了周秀雯。而顧勝文卻着急地問道:“老子問你吶,你姑姑一家到底怎樣了?”

顧少霖這纔回道:“我請了大夫去給姑姑和齊哥兒看過了。姑姑養幾天就好了,齊哥兒的腿也接好了,然姐兒也沒傷到骨頭。”

顧勝文這才稍稍鬆了口氣,不覺很是後悔。他不該不問清楚就踢打兒子的。特別是親家那一腳,兒子捱得實在冤枉。

如今真相大白形勢逆轉,周家的氣焰立即就下去了,趕緊湊上來關心顧少霖傷得如何,又連連爲自己的女兒道歉,說女兒年幼不懂事,沒想到事情會這麼嚴重,說讓楊氏這個婆婆好好教導教導,以後會改的云云。

雖然事情弄清楚了確實是周氏的錯,可不管是顧勝文還是楊氏,都沒有休了她的意思。他們擺足了架子等周家低頭認錯了,便順勢答應寬恕周氏這次。

顧少霖反對無效,憤怒地去了書房吃飯,大夫來了也不讓看,吃飽了就睡在書房了。

不同意他休妻是吧?那女人不肯走是吧?好!從今往後,他決不再碰她一根手指頭,就讓她守一輩子活寡好了!

周家的人離去後,楊氏將周秀雯叫過去狠狠地訓斥了一頓,顧勝文卻立即趕去趙家親自看過才真正安了心。

晚上,顧勝文問楊氏道:“這幾年雖說生意不如前些年,但每個月的紅利也不少,怎麼宛娘一家會過得那樣拮据?連看大夫抓藥的錢都沒有?我看他們吃的穿的都樸素得很,也沒有花錢的地方。你,你這些年到底有沒有把每個月的紅利按時給她們母子送去?”

楊氏一愣,低着頭沉默了一陣才道:“那不是……我們家以前的生意多虧了妹夫,後來妹夫不在了,爲什麼還要分他們家紅利?”

“你?你竟然……這麼說,自從妹夫過世以後,你就沒有給宛娘銀子了?”顧勝文憤怒地指着楊氏的鼻子罵道,“想不到你也是個眼皮子淺的!那是我唯一的親妹妹!你一個月給她十多二十兩銀子就夠她們一家花用了。十多二十兩銀子對你來說,有什麼要緊?我每個月給你賺幾百上千兩銀子回來,你就差這麼點錢?”

楊氏低着頭,吶吶地說:“出嫁的姑奶奶,夫家還有人呢!也沒有一直讓孃家養着的道理。”

顧勝文怒道:“怎麼是讓我們養着?那是他們應得的!我還奇怪,怎麼自從妹夫過世,然姐兒就再也不給我們銀樓設計新首飾了,我還當她心情不好不想畫這個,卻原來是因爲你這個短視的女人!我們家的銀樓當初憑什麼壓着別家的?不就是那些花樣別緻麼?你真是……因小失大!”

“什麼?你說我們銀樓的設計師傅是然姐兒?那怎麼可能?幾年前她纔多大?”楊氏震驚地望着丈夫。

顧勝文冷笑道:“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二弟當初在西城做那果醬的生意,也是然姐兒給出的主意,連那雙層隔熱的箱子都是然姐兒想出來的。要不是你得罪了她,這些年來,我們何至於被那周家壓一頭?”

楊氏這才真的後悔不跌。“我,我明天就去給然姐兒道歉!我,我請她再給我們銀樓設計新首飾吧……”

顧勝文搖搖頭,嘆道:“然姐兒雖然平日裡看起來總是笑嘻嘻很懂事的樣子,其實骨子裡是個要強的,你停了她這麼多年的分紅,只怕她心裡已經有了怨恨,未必肯再回來。不過我們也應該慶幸,她是個厚道的,沒有給其他銀樓設計首飾,不然……以後,你後空多過去走動走動,讓霖哥兒和芳姐兒多給他們送些吃食衣料什麼的就好了……”

第二天,書房伺候的小廝就發現顧少霖病了,不但面色潮紅額頭髮燙,還神智不清,趕忙稟報了顧勝文和楊氏。

楊氏見了兒子這個樣子,那個心疼就不說了。夫妻兩個這天哪兒也不去了,趕緊請了大夫來。大夫說這是外染寒涼,內腑受傷引起的,還搖頭嘆息地感嘆也不知道是哪個心狠的,居然把個孩子打成這樣,說至少也得靜心調養三五個月才能好。

楊氏聽了,把顧勝文好一通埋怨,又恨極了周父心狠,背地裡不知道哭了幾場,對周氏也越發嚴厲起來,一層層的規矩壓得她抱怨不已。可回孃家去告狀,孃親卻讓她忍着,說所有的媳婦兒都是這麼過來的。岑氏理虧啊,誰讓女兒顛倒黑白在前,丈夫踢打在後。誰能想到丈夫那一腳就把霖哥兒踢出好歹來了呢?

安齊腿受了傷,縣學裡的同學來看他,無意中說起顧少霖也受了重傷臥牀不起,說明天他們也要去探望。顧宛娘聽到了,也不禁很是憂心,立即就要帶着安然去探望。

安然本來不太想去,可想着表哥受傷,只怕還是因爲自己的事情他想要休妻引起的,不去也不安心。

楊氏看到顧宛娘和安然,心裡頗有些不自在。她這個當孃的當然知道的兒子的心思,可與周家的婚事是早就定下的,安然身上也有婚約,她很清楚自己的兒子和安然是不可能的,卻不想自己那個傻兒子爲了然姐兒什麼都肯做。

顧宛娘和安然過來的時候,顧少霖已經清醒過來了,只是內傷重,心情又差,精神不是很好。見到安然來了,他臉上立即不自覺的露出了笑容,驚喜道:“然姐兒?你和姑姑來看我了?那個女人沒休成,我還以爲你永遠不會登我們家的門了呢!”

安然看着表哥這個樣子,心中嘆息。孃親怪她不會說話,可表哥更不會說話好不好?

“表哥說的哪裡話來?我怎麼能因爲一點小事就不上門來了?這裡可有我外公舅舅舅媽表哥表姐呢!你們都對我這麼好,我怎麼會因爲一點小事就生氣呢?就是表嫂,也多半是有什麼誤會,我也不怪她。”不怪纔怪!不過好聽的話誰不會說?

顧少霖聽到這裡才安心地點點頭,歡喜道:“我就怕你怪我。我說了要休了那個女人的,可是爹孃不讓。”

安然真想給他腦袋再來一下。他這是說的什麼話?這樣會讓舅媽誤會的好不好?安然趕緊補救,說:“那天我就跟你說了,休妻是大事,怎麼能因爲一點小矛盾就要妄言分離呢?再說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就算那天表嫂有什麼說錯了話的地方,以後改了就是了。說起來,那天還是我誤會表哥了,表哥不要生我的氣纔好。”呸呸呸!什麼改了就好,反正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那個女人的。那個女人給她的屈辱,總有一天她會找回來的。

顧少霖連連搖頭道:“我怎麼會生你的氣……好吧,那天是有點生氣的,你不但冤枉我,還一點不理解我一番好意。可是你來看我,我就不生氣了。”

楊氏見兒子越說越不像話,便笑道:“看你,語無倫次的,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好在然姐兒懂事,不跟你計較。”

安然聞歌知雅意,便立即起身告退道:“表哥你好好休息,我過幾天再來看你。”

顧少霖頗爲不捨地看着她道:“怎麼才坐了一會兒就要走?你說了過幾天來看我,可不能食言啊!”

安然道:“我哥哥腿受了傷,不能下牀,在家裡也無趣得很,非要我陪着看書說話纔好。”

“那好吧。齊哥兒也是個可憐的。姑姑,你有空就帶着然姐兒來看看我吧!看到你們我心情好,傷也好得快。”顧少霖這纔算諒解安然了,只叮囑她一定要再來看他。

楊氏看兩個人相處的樣子,就明白安然是個聰明的,應該是自己的兒子剃頭擔子一頭熱纔對。可看自己的兒子那爲了安然掏心掏肺的樣子,她心裡怎麼能舒服?

倒是顧宛娘難得開竅了一回,看出霖哥兒對然姐兒的不同尋常,心中卻打定主意以後一定要注意他和女兒的距離,畢竟霖哥兒已經成親了,而自己女兒也是有婚約的。

而後,安然就一直呆在家裡,每次去顧家,都是顧宛娘一個人去的。

安然最近忙着在家裡畫圖。

她融匯了現代的技法,仿着宋元的畫風,畫了一套花中四君子圖。怒放的白雪紅梅,剪雪裁冰,一身傲骨;長在青石山澗旁的姿態舒展優雅的蘭花,空谷幽香,與世無爭;從怪石嶙峋的岩石後面斜插出來的修長挺拔清雅高格的幾桿翠竹,篩風弄月,瀟灑一生;還有長在山崖上不與羣芳爭豔恬然自處的一叢菊花,凌霜自行,不趨炎勢。

爲了豐富整幅畫的內容,她仿照宋朝花鳥技法,在每一幅圖上都配上不同的鳥雀,使得整幅畫更加生動起來。

而後,安然又給自己取了個號——“雲夢真人”,還讓哥哥躺在牀上用木頭給她雕刻出一個不規則的橢圓形印章來。於是,在不久之後聲名鵲起,號稱千金一畫的雲夢真人,就誕生了。

安然怕被人發現,除了家裡人,誰都沒告訴。她將畫卷好,等九月哥哥腿好了去縣學的時候帶給秦夫子,請秦夫子送遠一點的地方去裝裱出售。

誰知秦夫子見了這四幅圖,說什麼也不肯賣,居然自己裝裱了掛起來看,還對安然說,要多少銀子他都給,但畫堅決不能賣。

安然無奈,只好又畫了兩幅花鳥圖送去,一幅富貴的牡丹錦雞圖,一副清雅的玉蘭黃鸝鳴春圖。秦夫子見了,也是愛不釋手,可惜他自己家境也不寬裕,最後也只能留下賞玩一段時間,便送去江陽託人寄賣。

十月,因爲江陽那邊的書畫商人會宣傳,那兩幅開創了一代新畫風的花鳥圖都賣出了好價錢,以八百兩的價格賣給了從京城來的畫商。

安然拿到了七百兩銀子。她給了秦夫子一百兩,剩下的六百兩夠他們用幾年了。於是,她就沉寂下來不再畫了,從而也使得雲夢真人的畫因爲奇缺價格不斷攀升。

安然不畫了,秦夫子卻着急了。

秦夫子在江陽的朋友來信好多次了,想要再求雲夢真人的畫,說現在雲夢真人的畫在京城引起了轟動,已經被炒到千兩銀子一幅,還有價無市。

秦夫子想着,自己這個弟子揚名的機會到了。年底,他到底還是萬般不捨地將自己先前留下的花中四君子圖送了過去。這一套四幅圖立意上又比前兩幅要好,二月下旬到了京城以後,京城的文人還特意爲這四幅畫開了一個賞畫文會,對雲夢真人花鳥畫的評價也越來越高,算是奠定了雲夢真人在畫壇的一代宗師地位。

如今,京城裡的文人都在打聽這雲夢真人到底是何許人也,而流傳最廣的一種說法是,雲夢真人是一位品性高潔的隱居道士……

開了年,安然也有十二了。

年後,魏清源就來了縣城,特意爲安齊查看輔導功課。知道安齊去年六月間摔斷了腿,耽誤了縣學好幾個月的功課,魏清源本來有些擔心,誰知道一番檢查下來才發現,安齊不但沒有落下功課,反而見識大有長進。他很肯定地說安齊這次下場一定不會有問題的,而後就放心回去了。

二月,十五歲的安齊參加了縣試,並以第一名的成績被錄取。顧宛娘聽到消息,不禁喜極而泣。

這次顧少霖也參考了,雖然不如安齊考得好,但也過了縣試。

表兄弟兩個結伴去了江陽。顧家在江陽有好幾間鋪子,幾年前還置了一個小宅院,兄弟兩個就住在這裡,一邊溫書,一邊出去參加各地童生髮起的文會,也交了不少朋友。

來到江陽的第三天,安齊就梳洗了一番,帶着禮物去賀家拜見。他本來是想着請顧少霖跟他一起去的,可顧少霖聽說是去然姐兒未婚夫家,怎麼都不肯去。

賀明朗帶着妻兒在任上,家裡只有他的母親和祖母,還有長房的堂兄。

安齊人長得俊秀,又溫文有禮,倒是很討兩位老人家喜歡。他將妹妹繡的兩副抹額送給兩位老人家,老人家看那花樣別緻,針腳細密,不禁連聲誇讚,又回送了不少見面禮給他,還拉着他的手問他家裡的情況。

聽說現在家裡基本上靠然姐兒刺繡爲生,兩位老人家不由很是感慨。雖然安然還沒有嫁過來,兩位老人家也沒見過她,但她們之前對趙世華印象就很好,如今見了安齊也是個聰明知禮的,再想着安然如此孝順能幹,心裡已經開始喜歡她心疼她了。

安齊本想着,要是賀家對他態度不好,看不起他們家沒落了,只需流露出一丁點想要退婚的意思,他就幫妹妹退了算了,卻不料人家不但一點要退婚的意思都沒有,反而對他很是親熱,一點都不像某些有錢人家那樣勢利。既然如此,安齊也只能打消退婚的念頭,反而下定決心回去以後好好勸着妹妹,這婚事看起來還是很不錯的。

賀伯父那邊來信少,也可能是因爲路途遙遠不方便。安齊相信,有這樣好的曾祖母和祖母,那個賀之硯應該不會差到哪裡去。

賀家二老還邀請安齊住到家裡來,說家裡什麼都有,書房裡那麼多書可以讓他看,空房子更是多,就是少了點人氣。或許是兩個老人家很久沒看到孫子重孫子了,不知不覺中對安齊有點移情作用。

如果安齊不是跟表哥住一起的話,他還真有些心動。一來書房裡那麼多書,確實吸引他;二來他也想好好討兩位老人家歡喜,將來也能對妹妹更好一些。

最後,儘管安齊不住在賀家,卻還是隔三差五地就提着點糕點去看望兩位老人家,給她們說外面的笑話解悶,又將平時妹妹說起的養生方法說給她們聽,陪着兩位老人家去院子裡散步呼吸新鮮空氣什麼的。你別說,他在賀家的這些天,兩位老人家的精神可是好了不少。

爲此,賀明朗的大堂兄賀廣也對安齊很是關愛。心裡覺得這趙家雖說運氣不好,好好的一個舉人被強盜給殺了,但家教還是很不錯的,而且看其子弟也出息。

四月府試,安齊考得很好,又是以第一名錄取的,顧少霖也順利通過了。兩人寫了信回去報喜,緊接着就準備院試。院試在安齊看來,也沒什麼難度,輕而易舉的又考了個第一,在江陽很是引起了一番轟動,學政韓大人也頗爲看好他。

賀家聽說安齊考得這樣好,還設了宴幫他慶祝。但考完了,榜也發了,他也要回去了。兩位老人頗爲不捨,告訴他有難處就寫信來,還讓他有時間有機會帶着孃親妹妹來賀家做客,最後又準備了很多禮物,說是送給安然和顧宛孃的。

顧少霖這一年來與安齊走動得勤,頗受他們兄妹的影響,這次也順利通過了院試,成爲一名秀才。表兄弟兩個等發榜以後又去江陽的各類店鋪裡逛了一圈兒,給家裡人買了不少禮物,這才歡歡喜喜趕回合江縣。

安齊和顧少霖中了秀才,趙家和顧家自然都是高興的。顧少霖總說自己能中多虧了齊哥兒和然姐兒,這本是他的真心話,因爲和齊哥兒然姐兒一起討論這幾年的試題,他覺得自己獲益良多,進步不少,可惜這話別人都是不信的。楊氏甚至還爲此惱恨安然不安分,都十二歲的大姑娘了,也不知道避諱成年的表兄。

五月,顧宛娘帶着安齊安然兄妹兩個回老家給祖父祖母和父親上墳,告訴他們齊哥兒考了秀才,也讓他們泉下有知,保佑齊哥兒今後科舉路上一路順遂。

王氏見了,自然少不了說幾句酸話,又顯擺他們南哥兒如何如何得大人看重啊,生了個兒子如何如何聰明可愛啊,八月就要參加鄉試考舉人啦之類的話。

安然一家聽了,只爲安南感到高興,並沒有像王氏想的那樣生出些嫉妒來,倒是讓王氏失落得很。

之後,她們又去魏家和王家住了幾天,便回了縣城。

七月,賀家老家的信送到了永昌府。今年年初,賀明朗正式升任永昌知府,下轄包括西城在內的五個縣。老人家在信裡寫了安齊去江陽參加府試院試的事情,又說了趙家現在的情況,隱隱有責怪賀明朗對趙家關愛太少的意思。

賀明朗看了信,責問吳氏每年四時節氣有沒有按時送禮過去。吳氏虛應過去,接過信看了,知道趙家現在全靠然姐兒刺繡爲生,不由暗自鄙夷道:“以前好歹還算是個舉人千金,現在竟然成了村姑、繡娘了!這樣低賤的丫頭,如何配得上我們才華橫溢的硯哥兒?”

吳氏越想越不甘心。不行,她得派人去趙家看看,兩家差距太大,就是成了親也不會幸福的,沒得耽誤了自己的兒子。不如早早地把親事退了,雙方都好找更合適的。就怕那趙家沒落了,會死咬着這樁婚事不放。

嗯,派誰去?怎麼說纔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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