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她猶豫不決之際,馬車卻冷不防停了下來,她沒有絲毫防備,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摔去。
凌軒眼疾手快,忙伸手一把撈過了她,緊緊抱在懷裡。
“沒事吧?”
“沒事。”安冷月回過神來,好笑地睨了他一眼。
就算真摔一跤,她也不會有事啊,這傢伙真是關心則亂。
不過,這懷抱的感覺倒是意外的不錯。
靠在凌軒的懷裡,這些日子的不安彷徨似乎一瞬間便離她遠去了一般,心中充滿可安定的感覺。
或許,她不該再執着於前世的事情,該遵循自己的心意,敞開心扉纔是。
凌軒見她神情正常,才鬆了口氣,心下卻依舊不免有些惱怒,冷聲道:“爲何突然停車?”
“前……前面……”回稟的並非是車伕,而是前方負責探路的軍漢,此時一向沉穩大氣的軍漢卻像是突然結巴了一般,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完整。
語氣裡透着明晃晃的恐懼。
凌軒禁不住有些不耐,打開車簾,目光冰冷地看向他道:“前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軍漢被他冰冷的目光一刺,忍不住打了個激靈,終於回過神來,滿面驚恐地大喊道:“瘟疫,是瘟疫!”
凌軒聽聞,心下也不由一驚。
瘟疫多發於春夏時節,現在已經進入深冬,此處爲何會爆發瘟疫?
想着此處正好位於回京的路上,他不由便有些陰謀論了。
當機立斷道:“掉頭,繞過這裡。”
“等等。”安冷月卻突然開口道:“我們就這麼走了,這村子裡的百姓怎麼辦?”
她看向那軍漢道:“村中爆發了瘟疫,可有縣衙的人在此,可有大夫爲他們治療?”
“沒,沒有。”軍漢茫然地搖了搖頭,依舊驚魂未定。
安冷月面色一冷,“如此,我們便更不能就這麼離開了。如果我們就這麼見死不救地走了,於心何安?”
一地爆發瘟疫,本該有當地官府來解決,可這官府竟如此不作爲,萬一此處瘟疫傳播開來,後果不堪設想。
這時,坐在後面馬車中的薛檀卻是直接從馬車裡走了出來,向凌軒道:“如若王爺定要繞行,便在此將在下放下吧。”
凌軒看了他一眼,心道這傢伙現在出來湊什麼熱鬧,又轉頭對安冷月道:“被你們說的,好像本王多冷血無情似的。既然你們都不怕,那咱們便過去看看。”
他自然也不忍心看着百姓遭此大難,只是擔心安冷月的安危,才決定繞路。
但,既然冷月不懼,他又有何好怕的。
“繼續前行,進村。”
其他人不敢再勸,雖然有幾人臉上露出了驚恐之色,但看了一眼薛檀所在的馬車,隨即便覺得心安了不少。
在軍中時,薛檀很是向這些軍漢展示了一番他高絕的醫術。
若不是有他在,這一場仗的傷亡還要在多上兩三成不止。
在軍漢們眼中,他簡直就跟起死回生的神仙差不多了。
薛檀心中卻並沒有什麼把握,他未成爲太醫之前,四處遊歷行醫之時,也遇到過幾次瘟疫,但每次引發瘟疫的原因都有所不同,並不是每次都能很快地找
到治療方法的。
但是,無論如何,他也做不到眼睜睜地看着這麼多病人病死。
一行人很快到了村口,有村民看到了他們,立刻出聲道:“過路的客人快走吧,我們村裡發生了瘟疫,別傳染了你們。”
安冷月和凌軒從馬車中出來,正好聽到這話,不由心生感慨。
果然大多數百姓都是淳樸厚道的。
安冷月微微一笑,上前道:“老丈放心,我們便是知道此處發生瘟疫,特來相助的。”
“這位是薛大夫,醫術高明。”她指了指身邊的薛檀介紹道。
那你老丈一聽薛檀是大夫,眼睛瞬間便亮了起來。
只是,還沒等他開口,一個婦人就先衝了過來,緊緊抓住薛檀的衣袖道:“大夫,你是大夫?求求大夫救救我的孩子吧。”
“大嬸您先別慌,先帶我去看看孩子。”薛檀見多了病人家屬的這般模樣,倒是並不慌張。
安冷月看着那婦人,卻是呆在了當場,良久才驚呼出聲道:“娘。”
她激動地竄上前,抓住了婦人的手臂,連聲道:“孃親你還活着?這麼多年,孃親爲何不回家?女兒好想您。”
婦人突然被人抓住,不由下了一跳,茫然地看着安冷月問道:“你是誰?”
“我是月兒啊,孃親你認不出我來了?”安冷月不可置信地道。
雖然孃親失蹤的時候自己才七歲,但如今的模樣卻也未大變,只是張開了些罷了,孃親怎麼會認不出她來?
婦人怔了怔,看着安冷月道:“你叫我娘?我……我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
“怎麼會這樣?”安冷月失聲道。
凌軒忙上前安慰她道:“你先彆着急,先讓薛檀幫這位大娘看看,若真是伯母,總能想辦法讓她記起來。”
安冷月此時也鎮定了下來,轉頭看向薛檀道:“麻煩薛大哥你了。”
薛檀擺擺手,上前爲婦人把了把脈,“這位夫人之前頭部受過傷,因沒有得到良好的治療,留有淤血在其中,導致了失憶。
喝上幾服藥,再輔以鍼灸,兩個療程便可康復。”
旁邊的老漢也插口道:“小狼狗他娘啊,是八年前突然出現的,當時她渾身是血,暈倒在了後山上,被小狼狗他爹給救了回來。”
老漢所說的時間和柳敏柔失蹤的時間正好對的上,但這小狼狗是誰?小狼狗他爹又是誰?
難道她娘失憶之後改嫁了?那她爹怎麼辦?
安冷月腦子裡亂糟糟的一團,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一連好幾天,每次看到柳敏柔她都忍不住神情恍惚半晌。
對柳敏柔改嫁的那個丈夫,更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纔是。
那男人長得又粗又壯,面相卻十分憨厚,一看就是個老實的莊稼漢,但對柳敏柔卻十分溫柔體貼。
尤其當安冷月知道,柳敏柔被救回來的時候就已經懷有身孕,小狼狗根本不是這男人的兒子,可這男人對小狼狗卻跟親生的沒兩樣,對柳敏柔更是愛如珍寶。
她實在是沒辦法說出讓這男人離開她孃的話。
這麼一對比,她竟發現她娘和這男人在一起比更她爹一起要幸福得多。
起
碼他們之間沒有一個安趙氏礙眼,更沒有什麼庶子庶女的。
凌軒看她糾結了這麼多天都沒回過神來,忍不住安慰道:“你就別想那麼多了,等伯母恢復了記憶,自然會有決斷,一切順其自然便是。”
這些日子,柳敏柔雖然還沒有恢復記憶,但也已經足夠讓安冷月確定她的身份了。
“你說得對,一切都該我娘自己決定纔是。”安冷月豁然開朗。
畢竟是她孃親的生活,合該她孃親自己做主纔是。
無論孃親想要留下還是回去,她都鼎力支持。
這些日子也不是沒有好消息,薛檀終於找到了瘟疫的源頭,研製出了對症的藥方。
患病的村民們也開始逐漸好轉起來。
一直在昏迷中的小狼狗終於醒了過來。
安冷月一眼看到那孩子的眼睛,就確定了這孩子定是自己同父同母的弟弟無疑。
那雙眼睛跟她還有她爹長得一模一樣,可以說眼睛便是他們安家人的標誌之一。
“我是你姐姐。”安冷月笑着對小狼狗介紹了自己。
“姐姐?”小狼狗十分疑惑,自己哪裡來的姐姐?但是看着安冷月,卻覺得十分親切,不自覺地便想要親近。
之後,見識過安冷月的功夫之後,更是直接變成了安冷月身後的小尾巴,天天纏着要學武功。
安冷月禁不住有些得意地對凌軒炫耀道:“果然不愧是我的弟弟,天生就是習武的料。”
凌軒不由覺得十分好笑,小狼狗還沒開始習武呢,能看出什麼來啊?
反正在安冷月眼裡,她的弟弟就沒一處不好就是了。
他也不去反駁,只是含笑看着他們姐弟兩個鬧騰。
和小狼狗大鬧的安冷月纔會表現出一些屬於年紀特有的幼稚和活力。
漸漸地,柳敏柔腦海中也開始斷斷續續出現一些記憶。
當她含淚看着安冷月開口說道,“月兒,你長大了的”時候,安冷月終於忍不住撲進她的懷裡痛哭出聲。
“娘,我好想你。”
柳敏柔抱着安冷月也是一個勁兒的不停流淚,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這些年,她將過去的事情忘了個一乾二淨,根本不記得自己還有個女兒,也不知道女兒在這些年裡吃了多少苦。
越想便越是心痛自責。
安冷月到底經歷過兩世,心智早就成熟了,很快便冷靜了下來,開口問道:“娘,當年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還受傷昏迷?”
“是安趙氏。”柳敏柔咬牙道。
她一向溫柔和善,此時臉上卻也忍不住露出了兇狠之色。
聽完柳敏柔的講述,安冷月才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原來,柳敏柔當初生安冷月時便有些難產,加上她身體原本就有些孱弱,很是傷了元氣,便有大夫斷言,她日後便不能再生育了。
卻沒想到,安冷月七歲那年,她竟然又懷上了。
只是,還沒來得及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安長逯和老夫人,便先被安趙氏知道了。
安趙氏勸說柳敏柔先別急着告訴兩人,等胎再坐穩些再說,免得到時候出現意外狀況,讓兩人也跟着擔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