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軒條件反射地舉起手中的刀擋了一下,卻只覺得手臂一陣痠軟,整個人不受控制地一下子從馬上摔了下來。
雖然有些狼狽,卻也讓他成功躲過了那死亡一擊。
擡目望去,身着紅色衣衫的士兵如同尖刀一般,不費吹灰之力便插入了於兆人的隊伍之中。
而位於尖刀最前方的人,正是安冷月。
彷彿心有感應一般,安冷月也轉頭向他的方向看了過來。
隨即,兩人之間的距離便越來越近,兩邊的隊伍終於順利地匯合到了一起。
安冷月笑着朝凌軒伸出了手,凌軒也不矯情,直接握了上去。
藉助着安冷月的力量躍上了她的馬背,兩人同乘一騎,沒有絲毫遲滯地調轉馬頭,再次向另一個方向衝去。
先鋒營剩下的不到三百人很快便融進了這把尖刀之中,跟隨在安冷月和凌軒之後,想於兆人衝殺而去。
安冷月所帶領的人只有不過區區一萬,面對於兆國的五萬人馬,卻是打的對方毫無還手之力。
凌軒留守谷口的一千人也不辜負凌軒的期望,死死地守在谷口,半步不讓。
山谷外的於兆人終於抗不住,四散潰逃而去。
留下山谷中的兵馬便徹底成了甕中之鱉。
安冷月帶來的人身上都攜帶了弓箭和火油,她已經失去了耐心,乾脆便用上了火攻。
無數的箭矢帶着火焰凌空飛進了山谷之中。
此時正值冬季,草木枯萎,一點就着,山谷中很快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人的慘叫聲也接二連三地響了起來。
外面守着的士兵想象着裡面的人竟要被活活燒死,心中禁不住有些不忍。
這時,卻恰巧見到安冷月安排的人擡着犧牲的兄弟們的屍體回來,看着那一個個熟悉的面孔,剛剛升起的那點不忍瞬間便煙消雲散了。
山谷中的大火整整燒了一夜,直到第二日天亮,才漸漸熄滅。
打掃戰場的事情自然不需要安冷月和凌軒來做,兩人留下一部分人,便帶着剩下的人直接回了雁蕩關。
這一次,他們雖然勝利了,但整個先鋒營五千人,最後卻只剩下了不到五百人,幾乎全軍覆沒,說是慘升也不爲過。
原本按照她的計劃,絕不該是這樣。
可是,卻有人出賣了他們,將他們的計劃透露了出去,甚至喪心病狂地向士兵下了藥。
她帶領的士兵剛埋伏下不久,便紛紛出現了拉肚子的現象,一個個拉的幾乎脫水,完全失去了戰鬥力,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於兆國的軍隊悠閒地從他們眼前走了過去。
幸好,她並沒有出現拉肚子的現象,意識到情況不對,才能及時趕回雁蕩關,又領了一萬兵馬出來,在關鍵時刻解了危局。
直到現在,她的腦海裡仍不時地浮現出凌軒狼狽地站在一堆屍體之中的畫面。
那一刻,她的心跳都差點停了。
她不敢想象自己再晚到一刻鐘會怎麼樣,或許凌軒便會死在那裡。
即便只是想象,她依舊忍不住對那出賣他們的人恨得咬牙切齒。
一回城,她立刻便讓人安頓好了凌軒,自己則直接
衝去了厲鴻申的帳篷。
見到當日商量計劃時在場的將軍都在,她也沒有半點猶豫,直接便開口問道:“厲大哥,奸細找出來的沒有?”
“我認爲在場的諸位將軍都沒有嫌疑。”厲鴻申有些忐忑地看着安冷月,生怕她立刻發飆。
安冷月卻並沒有生氣,反而贊同地點了點頭道:“我也這麼認爲。”
在場的衆位將軍原本因爲她的質問有些難看的臉色頓時都緩和了下來。
但聽到她的下一句話,卻又忍不住僵在了那裡。
只聽安冷月道:“我認爲嫌疑最大的,便是那位監軍大人。”
厲鴻申忙道:“你可別胡說,監軍大人身爲皇子,如何會做出這種事情?出賣東裕對他來說有什麼好處?”
他雖然直覺地對凌君不太喜歡,卻也不願因此便隨意誣陷給他這麼嚴重的罪名。
其他人也紛紛點頭贊同厲鴻申的說法,凌君好歹是個皇子,就算將來不能登上皇位,那也能當上親王。
於兆國難道還能給他比親王更高的位子?
安冷月卻冷笑道:“有什麼好處?對他來說,能除掉凌軒便是最大的好處了。大家不需要爭論,我已經派人去尋找證據了,咱們一切以證據說話,相信朝堂上那些人也無話可說。”
凌君確實是有恃無恐,他不認爲有人會懷疑到他的頭上,因爲表面上看來,於兆國根本無法給他更大的利益來收買他。
而且,就算有人懷疑他又怎麼樣,沒有證據,便是徒勞。
卻不想,安冷月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派人抄了他的營帳。
他帳中還有一封和虞後來往的書信沒來得及處理掉,卻也藏的十分隱秘,沒想到還是被找了出來。
同時,他身邊的人也都被抓了起來,很快便有人招供,說奉了他的命令,在士兵們的飯食中下了慢性瀉藥,才讓安冷月手下的兵在關鍵時刻全都拉了肚子。
證據確鑿,凌君想要辯駁,安冷月去根本不聽,直接簡單粗暴地將人關了起來。
她冷笑着對不斷試圖給自己辯白的凌君道:“你有什麼話想說,等到了京城說給皇帝陛下聽去吧。”
凌君臉上的表情不由一暗,心裡卻怎麼都不明白,安冷月到底爲什麼要這樣對他。
他也忍不住直接問了出來。
安冷月卻什麼都沒說,只是深深地看了凌君一眼,便轉頭離開了。
第二天,凌君便被押解着踏上了回京之路。
安冷月和凌軒雖然打勝了仗,於兆國也因爲剩下的兵力不多,加上國內突然發生動亂而退兵了,兩人卻並沒有急着回京。
一是,這裡還有很多戰後的事情需要處理。
二來,凌軒的傷也需要休養。
轉眼又過去了一個月,凌軒的傷口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於兆國的內亂卻是愈演愈烈。
這其中自然少不了安冷月和凌軒的手筆,而這一切的開端便是安冷月當日從老太監家中拿出來的那幾張紙。
凌軒並沒有按照安冷月所說,將那紙上記載的東西直接散佈出去。
而是將紙張上記載的人按照派系分了出來,互相將敵對派系的把柄
透露給了對方,並且還貼心地幫忙把證據都蒐集齊全了。
這些東西落在虞後手裡,爲了顧全大局,便是反對她的人,她也不得不忍着。
但是,底下的官員卻不一定會想那麼多了,好不容易拿到對手的把柄,不好好利用簡直太對不起自己了。
於是,衆人今天你攻擊我,明天我攻擊你,誰都不肯相讓。
加上安冷月和凌軒安排的人從中挑撥,戰況隨之不斷升級,愈演愈烈。
便是虞後和好不容易回到皇宮的虞子城難得合作,同時出手鎮壓,也沒能一下子便將這股火焰熄滅。
於兆國軍中也是派系林立,平日裡大家還能你好我好裝作好朋友,現在打起來了,短時便六親不認了。
沒直接轉頭對同胞操起戰刀就已經不錯了,根本不可能再配合起來打仗。
虞後只能憋屈地暫且先退了兵。
大雪也已經下下來了,雁蕩關外全都蒙上了一層及膝深的厚雪,便是虞後想要繼續進攻,也是無可奈何。
臨近年關,老皇帝的聖旨一道道發來,安冷月和凌軒只好收拾起行裝,準備回京了。
“厲大哥真的不準備跟我們一起回京嗎?邊關近期內肯定不會再打仗了,你回去過個年再回來,也不耽誤什麼啊。”臨走前,安冷月仍不放棄勸說厲鴻申跟她一起回京,卻再一次被拒絕了。
她只好無奈放棄,路上卻仍舊忍不住心心念念。
時不時嘟囔道:“你說厲大哥爲什麼那麼倔強,跟我回去過個年又怎麼樣啊?”
凌軒沒說話,卻忍不住暗暗摸了摸自己身上依舊隱隱作痛的傷處。
厲鴻申是他的好友,甚至說是生死之交都不爲過。
雖然兩人也算得上是情敵,但友情卻半點不減,他其實也挺希望厲鴻申能跟他們一起回京過年的。
卻不想那傢伙實在是太過倔強,而且還認死理。
臨行前一晚,竟然衝進他的帳篷,拖着他去校場狠狠較量了一番。
他臉上雖然半點看不出來,實際上全身上下都沒有一處好肉了,全都是青紫。
當然,厲鴻申身上也沒比他好多少。
在這一點上,兩人有志一同的瞞住了安冷月,並沒有告訴她。
“前面有一個村子,正好時間也不早了,咱們今天就在這裡休息吧。”凌軒開口道。
看着安冷月憔悴的面色,眼神禁不住有些擔憂,“最近你到底是怎麼了,臉色怎麼總是這麼憔悴?”
安冷月聽到凌軒的疑問,表情禁不住僵了僵,緊緊抿了抿脣。
自從將凌君抓起來之後,她晚上便忍不住一次次地做噩夢,夢到自己慘死的孩子。
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做這樣的夢,或許是因爲她沒有直接將凌君殺死,那個孩子怨她了?
這一的惡夢給她帶來了前所未有的痛苦和壓力,一時之間,她也不知該如何排遣纔是。
凌軒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麼問她,但她還是不願意將自己最大的隱秘說出來。
只是每日享受着凌軒的關懷和愛護,心中不免內疚非常。
到底該怎麼辦?繼續瞞下去,還是說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