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傢伙嘴巴里從來沒一句好話,奴婢怎麼可能跟他熟。不過,怎麼也是咱們府裡的人,總不能讓外人欺負了。”紅棉的表情十分嫌棄。
但安冷月卻注意到,提到衛臨風的時候,她的眼神格外的亮。
心中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這丫頭是動了春心,但現在她自己卻還沒有意識到。
安冷月眼中禁不住劃過一抹憂慮之色,自古情之一字最是傷人。
單戀更是苦澀難言。
她倒是希望紅棉這丫頭永遠不要開竅,永遠這樣沒心沒肺,快快樂樂的。
這兩人之間,她看不到任何希望,並非是因爲身份的關係。
在她看來,在愛情面前,身份地位都是無所謂的東西。
況且,紅棉的賣身契掌握在她的手裡,她隨時可以將之廢除,還紅棉良民之身。
甚至可以將紅棉認做義妹,讓她有一個世人眼中高貴的出身。
可這一切並沒有意義,重要的是衛臨風的迴應。
衛臨風的眼中對紅棉完全沒有情愛之意,而且從前世的經驗來看,這傢伙好像天生就沒長兒女情長那根筋。
前世多少美貌女子傾慕他的才華癡戀於他,他不接受便罷了,還避之唯恐不及。
安冷月搖搖頭,暗暗決定暫不點破這件事,靜觀其變罷了。
總歸她是會護着紅棉這傻丫頭的。
思量間,馬車的速度已經漸漸慢了下來。
待馬車停穩,車伕恭敬的聲音便響了起來,“大小姐,望嶽閣到了。”
紅棉頓時忽略了心中那抹小小的慌亂,忙起身打開車簾,先一步跳了下去,然後轉身爲安冷月打開簾子。
安冷月還沒踏出馬車,便聽到了望嶽閣方向傳來的喧譁之聲。
望嶽閣號稱風雅之地,聚集的大多是文人學子達官顯貴。
來往客人平日裡說話也是輕聲細語的,這樣喧鬧的場景還真是不常見。
“今天可是二十五日?”安冷月緩緩走下馬車,側頭詢問紅棉。
紅棉回憶了一下,才點頭道:“正是呢。”
倒是難怪了,安冷月恍然。
原來,今日正是望嶽閣每月一次的文會之日。
今日,於藉此揚名的才子佳人全都匯聚於此,各展才華,互相比拼,最終決出男女各一魁首。
然後再由兩名魁首相互比拼,決出最後的總魁首。
而,一些有意招攬人才的達官貴人,也會駕臨此地,暗中觀察。
最後若是由男子獲得總魁首,那這勝出的才子往往會成爲各家顯貴爭相拉攏的對象。
而獲得魁首的佳人,無論能否最終獲得總魁首,都會成爲當時最炙手可熱的聯姻對象。
當然,這裡也有一個潛規則,那就是參加比試的佳人們基本都是未婚的。
東裕雖然民風相對開放,但已婚婦人受到的限制總歸比未婚女子要多一些,也很少會再做這種拋頭露面之事。
安冷月沒想到,當初自己只是隨口選了個日子,就撞上了這樣一場盛事。
隨即,她就勾脣淺淺地笑了起來。
今天他們要見的人可是進宮行
刺的刺客,若是被人發現了,必然難逃死罪。
雖然她之前已經想好了掩藏之策,但現在這個場景無疑對他們更加有利。
雖人多眼雜,但卻同時也讓他們出現在這裡顯得更加合情合理。
老皇帝就算要懷疑,也頂多是懷疑她和凌軒想要拉攏人才擴大勢力,不會想到別的方面去。
凌軒和衛臨風此時也下了馬車,一同走了過來。
“望嶽閣好久沒這麼熱第一鬧了,看來今日文會上出現了高手。”凌軒看了一眼望嶽閣裡的情景,淡笑着瞥了衛臨風一眼道:“衛先生何不也下場一顯身手?”
自古有言,文無,武無第二。
文人相輕是天性,只不知這所謂的衛先生的才華到底是否名副其實了。
衛臨風笑了笑,轉頭看向安冷月,傲然道:“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凌軒的意思他自然看得出來,不過,真金不怕火煉,這點挑戰他自然不懼。
而且,他自己也頗有些躍躍欲試。
他以前因爲性格的原因,很少參加此類比試性的文會,因此,雖然中了秀才魁首,而且還是小三元,但也就是在家鄉附近的讀書人中有些名聲。
到了京城,卻是沒多少人知道了。
現在,他已經想清楚了以後要走的路,自然也是時候該做些鋪墊了。
安冷月有些意外,隨即一想,又覺得這十分符合衛臨風現在的性格。
衛臨風前後的性格簡直是兩個極端,作爲書呆子的他簡直低調到了極致,性格轉變之後,卻又無比的張揚。
他既想要下場,安冷月自然不會不允,“扶搖願一展風采,是吾等只榮幸。”
扶搖是衛臨風的字。
男子的字本應是及冠後,由家中長輩或者德高望重之人來取。
而學子若是在及冠之前進學,便是中了秀才之後,多數會提前取字,方便同窗之間互相稱呼。
而衛臨風父親早逝,家中並沒有什麼親近的親戚,學中的老師又是個勢利眼兒,一向對家中貧寒的學生不假辭色。
衛臨風小三元中了秀才之後,那老師看中他的才華,纔開始表現出親近的態度來。
以衛臨風以前那迂腐呆板的性格,自然不會讓這樣一個人品有瑕的人來爲自己取字。
於是他就乾脆自己取了一個,取瀟瀟臨風,扶搖而上之意。
其中寓意,可謂野心昭昭。
由此可見,這傢伙以前那書呆子模樣也都是表面罷了,實際上就是個悶騷的。
不過,現在轉了明路罷了。
“小姐且靜候佳音便是。”衛臨風一震衣袖,昂首瀟灑地率先步入瞭望嶽閣。
安冷月和凌軒隨後也一同走了進去,兩人一進門,掌櫃的立刻便迎了上來。
殷勤地道:“安將軍和平王殿下大駕光臨,小店蓬蓽生輝啊。王爺的包間一直備着呢,兩位樓上請。”
安冷月灑然一笑道:“掌櫃的客氣了,我們也都是熟客了,掌櫃的就不用特意招待了,隨意差使一名小二便罷。”
“謝安將軍體諒。”掌櫃感激地朝安冷月拱了拱手。
每月文會都是
望嶽閣最忙碌的時候,也是達官顯貴來的最多的時候。
這些貴人自然需要掌櫃親自出面招呼,無論漏掉哪一個,都是個麻煩。
因爲,對那些人來說,這是面子的問題。
和自己身份同等的人都受到了掌櫃的親自招呼,只有自己沒有,就相當於失了臉面。
雖然以凌軒的身份來說,除了皇帝、皇后和長公主三人,便沒人的身份能高的過他了。
掌櫃爲了招呼他而忽略了其他人,也說的過去。
那些人肯定不敢找凌軒的麻煩,但說不準就會將所有的惱怒全都發泄在掌櫃身上。
掌櫃身後雖然有人撐腰,但明面上畢竟只是一個普通的商人。
即便沒有性命之憂,卻也有些麻煩。
掌櫃招了招手,立刻便有小二跑了過來。又對兩人行了一禮,掌櫃才轉身離開。
凌軒禁不住側頭看了安冷月一眼,輕輕冷哼了一聲,“你對別人倒是善解人意,怎麼到了本王面前,就變成那渾身是刺的刺蝟了呢?”
安冷月呵呵一笑,道:“真是抱歉,我就是這麼個德行,王爺若是覺得被扎得疼了,可以離我遠點。”
說着抱歉的話,臉上卻沒有絲毫歉意。
她秀美的脖頸高高地昂着,猶如一隻驕傲的白天鵝。
便是心中對凌軒也並非毫無情意,卻依舊不願放下驕傲妥協。
意料之中被噎了回來,凌軒心中偏偏生不起半點惱怒,只有滿滿的無奈和寵溺。
“本王不怕扎。”他看着安冷月,眸光溫柔無比,“此生如能與你攜手,縱然萬箭穿心,本王亦不會放手。”
顧忌着場合,他的聲音很輕,在一片喧鬧聲中本應該完全被掩蓋住,但也不知爲何,安冷月竟然一字不落地聽了個清清楚楚。
此時,兩人已經走到了包間門口,凌軒自然地點了單,將小二打發了出去後,便開始目光灼灼地盯着安冷月看。
安冷月被盯得渾身不自在,正想開口說話,包間的窗戶突然發出了一陣響動,兩人頓時警惕起來。
緊接着,便見一個男子從窗口躍了進來。
男子穿着一身十分普通的書生袍,體態修長勻稱,看起來瘦而不弱,十分符合書生的形象。
他還有着一張溫文儒雅,非常具有書生氣的臉,只是一雙眼睛看起來格外有神。
也格外的熟悉。
“是你。”安冷月一眼就認了出來,這人便是自己今天約的人。
只是沒想到,帶着幾十人就敢闖宮行次的高手,看起來竟會如此像一個文弱的書生。
雖然從身形來看,這人一直就屬於瘦削型的,並不魁梧強壯,但在安冷月的想象中,至少該擁有一張英武的臉。
想象和現實總是有很大的差距。
安冷月的心情有些複雜,說不上是什麼感覺。
來人朝安冷月勾了勾脣,似乎是想笑,但大約是平日裡很少做這個動作的原因,怎麼看感覺都十分僵硬。
“你還是別笑了。”安冷月搓了搓臉,強行將笑意憋了回去。
心中暗道,原來真的有人笑起來就跟哭似的,真是漲見識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