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冷月帶着兩人一出門,便看到了停在自己府門前的那輛顯眼的馬車。
還有站在馬車邊上,那個更顯然的男人。
“你怎麼來了,不是說好在望嶽閣碰面的嗎?”她走上前,笑問道。
有些意外,也有些欣喜。
被人放在心上,總是一件令人甜蜜的事情。
凌軒輕咳了兩聲,掩飾地道:“早上進宮了一趟,回來的時候正好路過大將軍府,便想着接了你一塊兒過去。”
“是嗎?那便一起走吧。”安冷月含笑道。
心裡卻忍不住吐糟,這是把她當三歲小孩糊弄呢?
平王府雖然距離大將軍府看着很近,但如果要從大門口走的話,卻是要繞很大一個圈子,根本就不在一條街上。
從平王府進宮,最短的路線應該是走皇宮東門,而將軍府卻是位於北門那一面。
凌軒早上進宮的時候,走的肯定是東門。
如今要順路到大將軍府,就要橫跨四分之一座皇宮,從北門出才行。
想想皇宮的面積,這順路順的也真是夠遠的了。
不過,看這傢伙一本正經的模樣,她也便發發好心,就不拆穿他了。
凌軒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謊言已經被拆穿了,兀自心中暗暗得意。
轉頭,看見亦步亦趨跟着安冷月走過來的衛臨風,臉色瞬間又拉了下來。
沈着臉問道:“他是誰?”
“衛臨風,我的軍師。”安冷月權當做沒看到這傢伙的臉色,淡然自若地介紹道:“你之前也見過的,他便是當初咱們在望月樓裡救下的那個書呆子。”
凌軒因爲當初安冷月對衛臨風特別的關注,對他印象還挺深刻的,竟安冷月這麼一提,頓時便想了起來。
剛纔之所以沒能第一時間認出來,也是因爲衛臨風的氣質變化實在是太大了,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這人可靠嗎?”他黑着臉問道。
前後反差這麼大,若說那書呆子模樣是裝的,那這人演戲的本事也太厲害了,竟讓他都沒能看出半分破綻。
這樣一個心機深沉的人,留在冷月身邊太危險了。
衛臨風臉上依舊掛着不正經的笑容,眼神卻不由暗了暗,幽幽地道:“王爺這般當着在下的面在主公面前誹謗在下,不是君子所爲吧?”
凌軒看了他一眼,哂笑一聲,道:“哦,怎麼衛先生竟是講求君子之道的嗎?”
“不隨意論人是非,總是爲人的基本道理。”衛臨風暗暗咬牙。
今天自己的點子怎麼這麼背,遇到的人一個比一個伶牙俐齒。
第一次爲主公出戰,結果還沒到戰場,就接二連三挫敗在他人手下,實在是太鬱悶了。
凌軒微微勾脣,淡淡地道:“本王只是合理懷疑。畢竟你來歷不明,目的不明,誰知道是抱着什麼心思接近冷月的?”
眼看着兩人似乎是想要在自家府門口展開一場辯論的模樣,安冷月忙出口阻止道:“那個,時候不早了,我們是不是該出發了?”
凌軒立刻轉頭,對她揚起一抹溫柔的笑容道
:“好,聽你的,快上車吧。”
“咳,這就不用了,我的馬車已經備好了。”安冷月輕咳了一聲,擡手指了指車伕剛剛趕過來的馬車。
雖然凌軒這傢伙笑得很好看,但她心裡總覺得毛毛的,所以還是離遠點比較好。
紅棉忠心耿耿地踏前一步,擋在安冷月和凌軒之間,對凌軒橫眉冷對,“稟平王殿下,有句話叫做男女授受不親。”
衛臨風禁不住暗暗咋舌,這小丫頭纔是真猛士啊,對王爺竟然都敢這麼不客氣。
凌軒看了紅棉一眼,又不着痕跡地瞥了一眼大將軍府門口虎視眈眈的護衛,在心裡默默嘆了口氣。
罷了,在未來岳父大人眼皮子底下,自己還是老實點吧。
岳父大人對他的印象似乎是越發不好了,今日竟然連門都沒能進去。
都是家裡那幫子不省心的兄弟們害的,凌軒忍不住在心裡給他的兄弟們挨個狠狠記了一筆。
面上卻是笑容依舊,如三月春花,燦爛而清雅,着實好一個偏偏溫柔佳公子,風度不俗。
“倒是本王考慮不周了,既如此,衛先生便與本王同乘一車吧。”他側頭看向衛臨風,神情真摯而柔和,“衛先生不會嫌棄吧?”
衛臨風只覺得衣衫下的寒毛都豎起來了,強烈的危機感撲面而來。
他新近雖然添了一向毒舌的毛病,卻同時也學會了識時務。
之前敢和凌軒開嗆,那是因爲確定不會有危險。
但是,現在直覺卻告訴他,如果拒絕的話,生命危險或許不會有,一頓皮肉之苦卻是免不了的。
“平王殿下不棄,是在下的榮幸。”衛臨風含笑拱手,衣衫獵獵,長袖當風,好一副名士風範。
識時務者爲俊傑。
紅棉疑惑地看向安冷月問道:“他們幹什麼呢?”
明明這兩人的話她都能聽得懂,怎麼卻總覺得怪怪的呢?
安冷月呵呵一笑道:“不用管他們,大概是早上吃多了。”
典型的吃飽了撐的。
她懶得搭理那兩個彷彿開屏孔雀的男人,直接拽着紅棉便上了馬車。
凌軒一看安冷月走了,也沒了搭理衛臨風的心情,冷哼一聲,便轉身登上了自己的馬車。
被主人如此冷待,衛臨風的臉上依舊沒有半點尷尬,毫不客氣地緊跟在凌軒後面爬上了馬車。
臉皮不能吃不能用的,完全不需要顧忌那麼多嘛。
何況,吃醋中的男人,總是會有些無理取鬧,他還是很寬容的。
凌軒看着施施然坐到自己對面的衛臨風,眼睛卻是微微眯了眯,對衛臨風的評價又提升了一個檔次。
他剛纔的行爲堪稱無禮至極,若是遇上那清高自傲之人,怕是早就羞憤而去了。
而圓滑世故之人,此時便應該湊上來對自己小意討好纔是。
但,衛臨風的反應卻和這兩者都不同。
這人既有傲骨,卻又不迂腐。
對自己的所作所爲,心中不一定沒有不滿之處,面上卻半分不顯。
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
這種境界,便是在朝堂中混了十多年的老油條也不一定能做得到。
而面前這個人卻纔不過二十多歲,甚至在一個多月前,他看起來還是一個完全不知變通的迂腐書生。
“你到底是什麼人?”凌軒不知道安冷月爲什麼對這個人這麼信任,但不能完全確定這人無害之前,他還是不放心將這樣危險的人物留在冷月身邊。
衛臨風淡定地接受着凌軒探究的眼神,微微笑道:“在下是什麼人不重要,王爺只要知道,在下絕不會做傷害冷月小姐的事情便是了。”
凌軒一瞬不瞬地盯着衛臨風,仍然沒有發現半分破綻。
他甚至禁不住覺得,衛臨風表現的很真摯,他真的沒有說半句謊言。
這小子難不成會迷魂術?
凌軒淡定地移開目光,冷哼道:“但願你說到做到,否則天涯海角,本王也絕不會放過你。”
“王爺只管拭目以待便是。”衛臨風依舊淡定微笑。
在凌軒移開視線的一瞬間,心裡卻是猛地鬆了口氣。
才感覺自己的後背有些涼颼颼的,原來不知不覺中,冷汗已經盡頭了背後的中衣。
好在現在已經入了冬,衣服穿得厚,從外面卻是看不出來,不然這人可就丟大了。
平王殿下素日裡不顯山不露水的,沒想到一身威勢竟如此驚人。
被他這麼看着,衛臨風只覺得自己就像一隻被猛獸盯上的兔子,毫無反抗之力。
他心中篤定,這位平王殿下手上一定有人命,而且數量絕對不會少。
你說,身份這麼高,還會武功,竟然欺負他這麼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不覺得有失格調嗎?
可惜,他卻只敢在心裡嚷嚷兩聲罷了。
凌軒雖然閉着眼睛,看不到衛臨風臉上的表情,但氣息的變化卻是瞞不過他。
感覺到衛臨風猛然落下去的氣勢,心中不由哂笑,還以爲是個梟雄,卻原來不過是個色厲內荏的傢伙罷了。
而且身無二兩肉,那細胳膊細腿的,還不夠他一拳打的。
這麼弱的男人,冷月肯定看不上。
他暗暗在心中將衛臨風的威脅等級往下降了降。
另一輛馬車內,在紅棉第十次掀開車窗的簾子往後看的時候,安冷月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外面有什麼稀罕的東西嗎?”
“沒……沒有啊。”紅棉不知怎的,突然感覺有些心虛,說話都忍不住結巴了。
這反應,不太對啊。
安冷月眼中劃過一抹精光,挑眉笑道:“那你看什麼呢?”
“奴……奴婢就是擔心衛臨風那傢伙說錯話,惹惱平王殿下。”紅棉結結巴巴地道,“小姐您也知道,那傢伙的嘴巴總是俺麼討人嫌。”
她皺了皺鼻子,一臉嫌棄的表情,末了,卻又忍不住加了一句,“不過,他也就是說說而已,其實沒並沒有什麼惡意的。”
“哦,看起來你似乎很瞭解衛臨風,你們很熟?”安冷月試探地問道。
明明纔剛入冬,但她怎麼就感覺到了春天的氣息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