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休整一天的太平軍即向新會城進發,爲求一舉攻佔新會,不僅前營五大營全部出戰,後營所有的保安隊員也被勒令隨軍,另外宋襄公還組織了500名強壯婦人身着男裝藏於軍中,最後更是將繳獲的車馬也都帶上,爲的就是迷惑新會守軍,造成太平軍人多勢衆,大軍來攻的假象。
朱二的騎兵隊在補充了十多名會騎馬的士兵後繼續充任全軍哨探,負責沿途警戒和軍情傳遞。騎兵隊在路上同樣發現幾隊清軍探馬,不過對方顯然無意與太平軍糾纏,遠遠看見後便打馬轉頭回去。
一路並無任何清軍前來阻攔,太平軍抵達新會城下時已是日落時分,城內清軍據城而守,四門緊閉,根本沒有半點出城和太平軍一較高低的意思,顯然吳進忠部的覆沒讓城內清軍知道單憑城中這點兵馬根本不是太平軍的對手,因此和去年李定國大軍來攻一樣當起縮頭烏龜,等侯廣州的援軍到達。
城中清軍不出來,正合周士相所願,顧不得對再次見到家鄉有太多感慨,更顧不得去看一看那座他親手堆起的空墳,就下令虎捷營戒備城中清軍,其餘各營就在新會城下安營紮寨。
朱二騎兵隊奉命遊動於城下,以便誘使城上清軍放炮,好測出清軍火炮射程,不過城內清軍卻並沒有放炮,只在騎兵隊靠近之時用弓箭驅趕。
見騎兵隊不能引誘守軍,周士相隨即下令震虜營佯攻城上,這回成功誘使清軍開炮,得出紅夷炮的射程約在三裡左右,不過爲此付出的代價卻是30多條鮮活的生命。
清軍開炮時,太平軍中不少士兵都爲之震驚。捂着耳朵趴在地上不敢動彈,只那些在羅定聽過爆破聲的軍官和老兵才一臉坦然,絲毫不懼那如轟雷般的巨響聲。反倒是取笑那些嚇得快尿褲子的新兵。被老兵們如此恥笑,新兵們都是紅了臉。不過心中的畏懼卻是不經意淡了下來。
雖然不怕城內清軍膽敢出城夜襲,周士相還是帶人巡視了各營,命各營都挖了壕溝,部署明暗哨,並制定了清軍夜襲後各營如何應對的章程出來。
隨軍而來的婦人們也忙着準備食物,爲防止士兵色膽包天,周士相將女營安置在最後側,他親自領着近衛營橫斷其中。並抽調一隊近衛兵專門承擔女營的巡視任務,同時傳下嚴令,任何人未經許可敢潛入女營,一律砍頭!
下此嚴令,周士相也是不得已,誰讓眼下的太平軍兵員組成太雜,軍官也好,士兵也好,軍事素質和個人品德都不算太佳,用三教九流來形容營中狀況。雖說有點過了,但也差不到哪裡去。
防微杜漸,周士相有理由相信他的部下中肯定會有那麼些不堪之輩。大戰在即,爲了防止不必要的事情,他還是將醜話說在前頭的好,免得真有人色膽包天,蟲子上了腦做出什麼醜事來。
當夜無事,清軍沒來夜襲,營中也沒鬧出什麼醜事。
第二天,按宋襄公的建議,周士相將俘虜的漢軍旗和20多名屠殺婦孺的綠營兵押到了城下。先使人勸降城內清軍,城內的回答卻是三聲炮響。
守城清軍拒絕投降本在周士相意料之中。並不奇怪,在清軍開炮後。他下令將俘虜押到軍前,就當着城上清軍的面將他們一一砍頭。
換作從前,這種在敵軍堅城前屠殺俘虜肯定是不智的行爲,因爲這麼做的後果只能激起守軍頑抗到底的決心,對於攻城起不到任何作用,不過現在周士相也無所謂殺俘的不良後果,城內清軍擺明了就是死撐到底,有去年成功抗擊李定國數萬大軍成功先例在,他們根本就不會有任何投降的念頭。當着他們的面殺掉這些俘虜的旗兵,目的只是告訴他們太平軍奪取新會城的決心,同時也藉此事分散守軍注意力,以掩蓋另外一件大事。
邵九公的雄威營分到的綠營降兵最多,千總林有賢也被補在他的手下,這會擔了一個小旗官。之所以只擔了一個小旗,而不是和李輔國一樣被任命爲總旗,完全就是因爲林有賢的裝死事蹟。
一個裝死的千總,周士相自然不會太過重視,故而只任了他一個小旗。
“等會下刀時快一點,狠一點,誰都別手軟,要是一刀砍不下腦袋,老子就砍你們的腦袋!另外都給老子識相點,誰要是敢跑,哼哼,別怪老子手黑!”
監斬的邵九公兇狠的看着補入他營中的那些綠營俘虜,本是同根生,他太瞭解這些綠營兵了,要是自己不表現得兇一點,不點破他們等會可能會幹的事,這幫人八成會幹出撒腿往新會城下跑的事情。爲了安全起見,邵九公又在每名行刑的營兵旁邊安排了兩名士兵,一旦這些營兵有撒腿往前跑的動手,便立即動手砍殺。
聽到邵九公的威脅,在看身邊站着的兩名虎視眈眈的士兵,綠營降兵們心頭髮苦,他們不敢看邵九公,只彼此偷看一眼,但很快就從對方的眼神中讀出別找死的意思,再一尋思自己是不是能活着跑到城下,又是不是有力氣一口氣跑完這三里路,陣前反水要跑的念頭頓時無影無蹤了。
“把人都帶上來!”
隨着邵九公的大喝,一衆俘虜們被押到了軍前,然後一個接一個的被按倒在地向着新會城跪下。
“賊兵要幹什麼?”
城頭上的清軍起先沒弄明白太平軍要幹什麼,等眼尖的看到那些跪着的竟是熟識的人後,頓時發出了驚呼聲。
“那不是漢軍旗的林爺嗎?!”
“蘇佐領的戈什哈也在那!”
“總兵大人的親兵周有順!”
“......”
“賊兵想用殺俘動搖我軍心,真是異想天開。”
城上守將,也是新會守軍現在官最大的都司鄭國棟在觀察了城外動靜後,冷笑一聲將千里鏡遞給了邊上的知縣黃之正,對他說道:“那賊將看着倒是和前些日子剌殺由將軍的賊秀才相似,黃大人看看是不是他。”
“賊秀才?”
黃之正一怔,旋即反應過來鄭國棟說得是本城秀才周士相。
周秀才怎麼當了賊兵,又成了賊將了?
黃之正心頭疑惑,對於周士相手刃由雲龍,他也不知道該如何看待,畢竟周士相全家都被清軍禍害,身爲人子,身爲人夫,身爲人父,報仇理所當然。但他殺得卻是大清的將軍,這就讓同是大清官的黃之正有些爲難了,無法給出一個評價,但說其是賊秀才,他卻是萬萬不敢認同的。不過周士相這個“賊秀才”的聲名是廣州平南王府傳來的,平南王爺金口開了,不是賊秀才也是賊秀才了。
黃之正在心中默默嘆了口氣後,拿起千里鏡向城下看去,鏡頭中果然有個熟悉的身影,赫然正是那縣學秀才周士相。
周秀才這是投身做賊來報破家之仇了,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