籍福看着自家丞相,他很擔心丞相大人的精神狀況。
田蚡自打從長樂宮回來,便呆呆的坐在廳堂裡。一會兒眉頭緊鎖,一會兒面露白癡般的微笑。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也沒人敢打斷丞相大人的意淫。大家都在心裡猜測,到底丞相大人在長樂宮打聽到了什麼消息。
“劉陵公主駕到!”管事一聲吆喝,在好似鬼蜮的廳堂中乍起。所有人都向門口的方向望去。
籍福第一個起身,他知道離開的時候到了。這淮南王公主與丞相大人什麼關係,丞相府裡的狗都知道。現在劉陵出沒在丞相府裡,狗都不會叫一聲。
門客們都是知情趣的傢伙,見到籍福躬身退出。便一個個悄沒聲息的跟着退了出來,直到所有人走的一個不剩。劉陵這才走了進來,如果剛剛門客們留心。便會發現前幾年府中的常客田榮,居然隨侍在劉陵公主的身旁。
“什麼事巴巴的喊奴家過來,還讓我帶着他來。這長安城裡認識他的人可不少,這就是一個見不得光的。你不知道啊!”劉陵呼扇着大眼睛,眼睛裡凝着一汪水兒。若不是今天有正事兒說,怕是這時候田蚡已然將這個狐媚子拖進了後堂。
“喊你來自然是有事,沒事的人都退出去。”田蚡看了一眼廳堂裡的僕役,冷喝一聲僕役們全都戰戰兢兢的退下。就連劉陵的兩名侍女,也躬身退了下去。
劉陵也是一愣,按以往的經驗剛纔那個媚眼拋出去。田蚡這個老色鬼便應該按耐不住,今天居然一臉正色。看起來是有狀況發生。看了一眼田榮,面色也鄭重了起來。
“田榮,聽說你們大單于又要有所行動?”田蚡見下人們退下。對着田榮陰陽怪氣的說道。
“呃……!小人遠離草原,大單于的決定小人還不知道。丞相耳聰目明,定是知道了些什麼。煩請告訴小的。大單于必有厚報。”田榮說的是實話。對他來說情報的單項的,他只負責將長安城裡發生的事情源源不斷的通告草原。而草原發生的事情。卻不會通報給他。這也是爲了以往萬一,若是田榮落到廷尉署的手中。也不會泄露出過多的草原機密。
“那好,本相就告訴你。聽說大單于在緊鑼密鼓的調遣人馬,準備大舉進犯東胡。你把這個消息帶回草原去,若是要進一步的消息。拿一千兩金子來換,快着些現在本相不着急。不過對你們來說,時間很緊迫哦。”
田蚡好像老貓擺弄老鼠一般,盡情的戲弄着田榮。剛纔在廳堂裡不動。就是思索着應該怎樣在匈奴人身上榨出油來。雲嘯進兵東胡的消息應該值一千兩金子,不過得嚴加防範田榮從其他渠道打聽到。好在劉徹已然嚴令,不準討論此事。
現在消息只有長安城有數的幾個人知道,想必有劉徹的嚴令應該不會流散出去。
“諾!煩請公主殿下派人送小的出去,下人這便使人星夜馳回草原。等待中行悅大人的回覆。”田榮也是一驚,他來自草原。自然知道,田蚡說得是大概兩個月以後開始的軍事行動。
牲畜要趕到冬窩子,還有儲存乾草。這些都需要時間,匈奴大軍往往在第一場大雪將要來臨之前出動。大漢居然在此時便知道了這次行動,那東胡會不會知道。若是東胡在路上設伏。那後果可真的不堪設想。必須儘快派人回草原,聯絡中行悅。
劉陵帶着田榮出去,交代給自己的僕役。公主殿下的座駕便被趕回了公主府。匈奴間諜的效率很高。還沒等太陽落山。一人雙騎已然離開長安向北飛奔而去。
雲嘯不知道這些事情,此時他正在馬車裡與大院君與扶桑談話。馬車車廂裡擺着一個個木頭做的小馬車模型。
“就是這樣,騎兵衝鋒的時候。一定要依託馬車,將長矛支起。看見這個豁口沒有,長矛上的這個凸起便卡在豁口上。還有弩箭……”雲嘯在給父子倆對付匈奴騎兵的知識。
父子倆聽得很認真,事實上只要關乎打仗的事情。他們都很認真,雲嘯很喜歡他們這種職業精神。出於對他們的不信任,兵庫武卒的裝備一直都落後於雲家侍衛。火器這玩意更是想都不要想,根本不讓他們有機會看見。
不過這一次。雲嘯居然破例將鐵胎弩配發給了這些兵庫武卒。另外沒人還給他們配備了戰車上使用的特製長矛。這種長矛有幾個凸起,正好可以卡在馬車的卡槽上。這樣。騎兵就要面對如林的長矛。無論怎麼說,這都將是騎兵的噩夢。
“侯爺。爲何這鐵胎弩要到三百步才能釋放。以前我明明見您的侍衛可以將這些東西射到五百步遠。”大院君有些不解的問道。
“他們玩這東西都玩了快十年,五百步外的人對他們來說就是靶子。你們平日裡亦兵亦民,沒有練過這鐵胎弩。如果不是匈奴射鵰手可以在三百步外開弓放箭,我會讓你們放匈奴人離得更近才發射。
只有距離越近,你們才能射得更準。記住,只有有效射中對方。纔可能減緩進攻,尤其是在衝鋒的時候。準確的弩箭打擊,可以有效打亂敵軍騎兵的進攻隊形。”
大院君不說話了,騎兵衝鋒聲勢非常駭人。他不知道這些四輪馬車能不能頂住,將敵軍放近了射。自然可以使射擊準確,但弊端也是明顯的。三百步外才開始發射,敵人衝到跟前估計也只能發射兩輪。少一輪攻擊,這意味着有更多的敵人衝到近前來與自己肉搏。
“你們的主要任務是壓住本陣,通常你們不會參加大規模的野戰。如果時間允許,我會讓你們協助防守張掖城。那是一座城高有十餘丈的大城,環城擁有護城河。在西域,這也是數一數二的堅城。”
雲嘯看出大院君的想法,心中一笑便道出他們此次作戰的使命。這一次雲嘯帶出來八千騎兵,不過此次對抗匈奴人的騎兵主力在東胡。東胡人也是馬上民族,同樣擁有彪悍的騎士。
這些年雲家不斷的武裝這些彪悍的東胡人,巴圖的幾個兒子親自訓練起來的五萬騎兵。更是裝備了雲家的黃楊大弓,用得也是雲家的訓練方法。
去年大掠右北平之後,雲嘯着人詳細瞭解一下。匈奴人出兵的總兵力在十萬左右。估計此次出兵的兵力也大體相當,有云家嫡系的侍衛。加上五萬東胡精騎,還有許多步兵守衛着堅固的張掖,武威,酒泉三城。雲嘯幾乎有十成把握,讓匈奴人在東胡吃一個大虧。這次一定要好好謀劃,幹掉那個什麼伊稚斜大單于。這一仗打下來,說不得還要去草原再搶個底朝天。
雲嘯對此次援助東胡信心滿滿,可他卻不知道。因爲南宮的一封信,事情正脫離他的掌控發生着悄然的變化。
中行悅見到跑得奄奄一息的信使,拆開田榮的書信不禁大吃一驚。消息居然走漏了,這在匈奴人的征戰史上還是第一次。一向以來,草原都是不設防的存在。因爲漢人就沒可能混進來,也不可能掌握匈奴人的機密。
即便有幾個漢人奸細,可匈奴王廷幾乎整年都在到處搬遷。他們也無法長時間在匈奴王廷周圍轉悠。
如今居然出了奸細,中行悅的腦海裡將祭祀那天在場的人回憶了一遍。可不管怎麼回憶,都沒有找到可疑之人。這些人都純種的匈奴貴族,他們怎麼可能反對自己的族人。
絞盡腦汁的中行悅感到有些頭疼,無論如何此事要稟報給大單于知道。中行悅拍了拍發木的腦袋,直奔大單于的大帳。
伊稚斜正靠這火爐烤一隻羊腿,面前的桌案上擺放着東胡地圖。多年的征戰也讓他有着戰前觀察地圖的習慣,儘管匈奴人的地圖很簡陋。但繪製得很詳細,中行悅充分吸取了雲家的經驗。派人以行商之名,用了幾年時間繪製了東胡的詳盡地圖。
“大單于,我們的計劃可能要改變。”侍衛沒有通報,門簾一挑中行悅徑直走了進來。
“哦,爲什麼?”伊稚斜的眼神從地圖上挪開,有些不解的看着中行悅。
“我們進攻東胡的消息已經走漏,現在消息居然已經傳到了長安城。如果說長安都知道了消息,那麼說明我們這裡出了奸細。那東胡人……”
“你是說東胡人也有了準備!該死,消息怎麼會走漏!”伊稚斜聽說走漏了消息,眼睛立刻像狼一樣瞪了起來。看得中行悅直發毛。
“不知道,祭祀那天與會的人太多。這些人又都是匈奴貴族,不過從時間上來看。應該是祭祀過後不久,消息便走漏了出去。”
“追查,一定要給我追查出來。到底是誰泄露了出戰的消息,我要將他活活燒死。將他碎屍萬段。”伊稚斜咆哮着,狼一樣的吼聲傳出老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