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言勿絮,長話短說,御書房。
乾隆正在閱覽大學士福倫及一些揚州官員彈劾嶽鍾琪的摺子,福倫侍立在一旁,乾隆越往下看,眉頭皺得越來越厲害了,之後合上摺子,問道:摺子上所言,可有實據?
福倫趕緊回道:回皇上,嶽鍾琪的兒子嶽濬參與倒賣土地,囤積居奇,證據確鑿,只是嶽鍾琪位列公侯,都察院不敢擅作主張,故而特請聖上裁決。
乾隆道:依你之見,該如何處置呢?
福倫道:奴才以爲,嶽鍾琪的兒子敢於無視國法,全是因爲依仗嶽鍾琪,嶽鍾琪難辭其咎,若此風一長,則人人效仿,後果將不堪設想,必須嚴懲纔是。
乾隆沉吟片刻,說道:嶽鍾琪乃三朝元老,國之基石,現在他正領兵在外,奉命征剿紅花餘孽,正是朝廷用人之際,囑都察院酌情處置便是,若再有人言嶽鍾琪不是者,一律按誹謗罪論處,你明白嗎?
福倫不敢再多言,諾諾而退。
話說福倫回到學士府,卻看見福晉一個人坐在桌旁發愣,連他走到跟前都沒發覺,於是福倫問道:夫人在想什麼呢?
福晉這才驚醒,她略一整理心情,說道:老爺回來了?福倫嘆一口氣,說道:是的,回來了。福晉問道:老爺有心事嗎?爲何心事重重的?福倫勉強一笑道:夫人多慮了,能有什麼事情呢?
福晉忽然說道:然來小燕子是皇上的親生女兒。
福倫道:這個我也是最近纔有所耳聞,世間上的事情,真的是難以預料呀。
福晉道:那永琪和小燕子的婚事豈不是辦不成了?
福倫一笑道:夫人,你莫非糊塗了,小燕子和永琪都是皇上的親生骨肉,怎麼可以結婚呢?幸好還沒有鑄成不可挽回的大錯,否則就是人間悲劇了。
福晉自言自語地說道:多麼好的一段姻緣呀,爲何會是這樣的一種局面呢?
福倫安慰道:夫人,人命天定,這也許就是他們的命運,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不要胡思亂想了,反而傷了身體。
話說兩頭,也許是上天的安排,也許是命裡註定,小燕子的真實身世竟然是乾隆的親生女兒。
簡單回憶一下前文,蕭劍的父親本是明朝建文帝朱允炆的後人,志在反清復明,卻死於十八年前的一場大火,母親在臨終之前,親口告訴他殺害他父親的人是當時的寶親王弘曆,也就是後來的乾隆好,希望他長大之後可以爲父報仇,之後叔父將妹妹送人,因爲尋親和仇恨,蕭劍來到北京城,在認親的同時也認識了太后身邊的小紅人晴兒,兩人彼此傾心,一見如故,然而意想不到的卻是,晴兒的身上同樣揹負着一段家庭變故,她本是雍正皇帝第二個兒子弘時的女兒,是名副其實的金枝玉葉,卻因爲弘時的叛逆,被削籍賜死,晴兒也就變成了無依無靠的孤兒,因爲太后的憐愛,才法外開恩,表面上晴兒乖巧伶俐,卻把仇恨深深地埋在了心裡,她認爲這一切都是因爲自己的叔叔,也就是乾隆所造成的,爲了揭露叔叔乾隆的真實身世,晴兒從太后那裡偷走了雍正遺照,嫁禍給皇后,又利用了蕭劍,同意爲陳家洛進京認親牽橋搭線,結果卻在認親的當晚,當衆揭穿了乾隆的身世,而蕭劍和陳家洛也被迫去慈雲庵避難,結果慈雲庵的老尼交給蕭劍一封他母親十八年前留下的遺書,居然說妹妹是自己和寶親王所生,經過一系列事情之後,乾隆不得不親口說出小燕子的真實身世,永琪和小燕子的婚事只能作罷。
書接前文,話說張書勳一案,真相大白,張書勳接着參加殿試,被乾隆御筆欽點爲頭甲頭名,即金科狀元,依列入翰林院爲修撰,正七品。
授了官職,便可上表言事,新科狀元張書勳頭一道奏摺就是關於強拆民房,乾隆於是召聚大臣,就此事作出商議。
地方官員藉故強拆民房,早已是天怒人怨,一些大臣認爲,此風不可長,否則民怨沸騰,就大事不好。
乾隆當即命令起草詔書,通令全國,自即日起,各地官員,不可強拆民房,具體條令,三個月之後出臺。
不提。
話說永琪知道小燕子竟是自己的親妹妹之後,每日足不出戶,借酒澆愁,小燕子也是每日以淚洗面,無法面對,因爲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一對即將成親的情侶忽然被告知是親姐弟,大概任誰也難以接受,乾隆也是長吁短嘆,無顏以對,小燕子也不再去見他了,永琪看他的眼神除了恨還是恨,因爲額娘愉貴妃之死,永琪對他一直就是耿耿於懷,這次更是傷透了心,整天躲在屋子裡,眼角眉梢裡全是恨。
話說福倫彈劾嶽鍾琪,可乾隆以朝廷正在用人之際,不允,福倫便將此事稟告給太后知曉,因爲太后歷來不喜歡嶽鍾琪,當即說道:老匹夫,當年貽誤軍機,本當處死,先帝念其有功,貶爲庶民,是當今聖上顧念老臣,重新重用,這老匹夫不思盡忠報國,竟然縱容家眷爲非作歹,如不嚴懲,何以服人?
嶽鍾琪是岳飛的第21世嫡孫,出生於武將世家,其父嶽升龍爲康熙時期的議政大臣、四川提督,嶽鍾琪頗受父親教益,自幼熟讀經史、博覽羣書。
至雍正三年春,年羹堯因九十二款大罪賜死天牢。七月,嶽鍾琪接任川陝總督,此時,嶽鍾琪官至總督,封三等公爵,手握川陝甘三省兵權。
自清軍入關起,重要軍官多由滿人擔任,避免漢人叛變。而嶽鍾琪以漢人身份承當蜀,秦,隴三省軍政大權,在當時朝野之中便已遭到非議。
雍正五年,有一蓬頭垢面,衣衫爛摟的男子雙手各握一塊石頭,在大街上一邊赤足狂奔,一邊沿街高聲叫喊:“嶽鍾琪要率川陝兵丁造反了!”官府迅速抓捕了那男子,經審訊原來是瘋子。
但是不能因爲是瘋子的話,嶽鍾琪就可以坐視不管。他急忙寫好奏疏,希望澄清視聽,洗刷冤曲。這封奏疏被雍正帝的硃批寫得密密麻麻。言下之意不外乎是不相信謠言,並說了許多安撫的話。那瘋子也被朝廷以“造謠惑衆,誣陷大臣罪”斬首示衆。嶽鍾琪心裡的一塊石頭纔算落了地。
雍正六年,靖州秀才曾靜,派門人張熙致信嶽鍾琪,曾靜的書信中對雍正帝極盡責罵之詞;又以岳飛抗金的事蹟激勵爲作爲岳飛後裔的嶽鍾琪,勸他掉轉槍頭指向金人的後裔滿洲人,爲宋、明二朝復仇。嶽鍾琪假裝同意,騙出口供,反過來抓捕二人,引發呂留良案。事後雍正帝褒獎嶽鍾琪忠心,並由于軍事需要,仍舊對他委以重任,加封寧遠大將軍,少保,但是,在嶽鍾琪的仕途已經埋下了禍根。
雍正十年,嶽鍾琪接連受雍正帝的嚴責,顯然已經失寵。軍機大臣、內閣大學士鄂爾泰乘機奏本,極力彈劾嶽鍾琪。
雍正批准了鄂爾泰的彈劾,下諭交部議決。
結果削去了嶽鍾琪三等公爵和太子太保封銜,降爲三等侯,仍護大將軍印。時隔不久,雍正帝又下旨詔嶽鍾琪離疆返京商辦軍務,由副將軍張廣泗護寧遠大將軍印。
雍正十二年十月兵部的判決纔下來,判決居然是“斬決”。雍正帝左右權衡,最後,念及其當年進西藏、平青海之功,改“斬決”爲“斬監侯”,並處罰銀七十萬兩。
乾隆二年,嶽鍾琪和傅爾丹同被釋放,貶爲庶人,回成都老家。
平日裡,他一身布衣木履,粗茶淡飯,茶餘飯後,喂一餵雞鴨家禽,或者走出姜園,漫步於鄉間田埂,或聚集老農於樹下閒話桑麻。晚來掌燈,他這才伏於几案,或揮毫吟寫田園詩;或秉燭夜讀《楞嚴佛經》。嶽鍾琪對佛家教義也漸漸青睞,常常入寺拜佛聽法。一天嶽鍾琪回到金堂縣老家,在城南十五里的龍尾寺拜佛,盤桓晚了,便留宿寺中,於是寫下了《夜宿龍尾寺》 。
乾隆十五年,西藏珠爾墨特爲亂,時年64歲的嶽鍾琪,奉命再出康定,會同總督策楞,捕獲卓呢羅布藏紥什等,叛亂平息。
乾隆十八年,嶽鍾琪的長子嶽濬病逝,嶽鍾琪心如刀絞,痛不欲生。自己年歲已高,癆肺病也日重一日。
乾隆十九年,嶽鍾琪病勢稍有見好,忽有軍情來報,說重慶人陳昆,組織邪教,蠱惑人心,聚衆反清,其勢甚大,當地官府已無法彈壓,請派大軍征剿。
嶽鍾琪不敢貽慢,掙扎着從牀上爬起來,披甲冑,跨戰馬,率領大軍趕赴重慶,清剿邪教陳昆。在他的指揮下,清軍在大巴山與邪教武裝展開了激戰。邪教武裝畢竟是一幫烏合之衆,很快便被剿滅四散。這時,嶽鍾琪的癆肺病進一步加重,在返回成都途經資州時病情惡化,溘然長逝,享年六十八歲,乾隆帝賜諡“襄勤”。
以上基本屬實,嶽鍾琪的祖上是岳飛,岳飛抗金,金人是滿清的老祖宗,所以無論嶽鍾琪如何戰功赫赫,雍正對他既重用又猜忌,許多的滿清貴族對他也沒有什麼好感,除此之外,便是漢族人,對嶽鍾琪也是頗有微詞,嶽鍾琪無論在當時還是後來所處的位置,都是十分尷尬的。
太后要嚴懲嶽鍾琪,,乾隆也很無奈,只得撤去嶽鍾琪大將軍一職,交由法司治罪,而其大將軍一職交給副將暫代,因爲副將統領無方,紅花會不但未能剿滅,卻是越剿越多,乾隆一怒之下,斬殺數名將官,又得知是福倫告知皇太后,於是把福倫叫到御書房裡訓斥一頓之後,不再召見。
福倫失寵之後,忐忑不安,每天回家之後,長吁短嘆,不提。
話說這一天夜裡,福倫一個人又在後花園裡喝悶酒,已有幾分醉意,忽然福晉來到,勸道:老爺又在喝悶酒了?這樣會傷身體的。
福倫苦笑道:喝醉了,就什麼也不用想了。福晉知道他是因爲彈劾嶽鍾琪纔會遭到乾隆的冷落,於是勸慰了一番,福倫看福晉神色有異,問道:夫人有什麼話要說嗎?
福晉欲言又止,說道:沒有什麼,老爺多心了。
福倫忽然嘆口氣說道:夫人,宦海沉浮幾十年,我也厭倦了,只想退守田園,從此一家人開開心心的在一起,就足夠了。
福晉問道:老爺莫非想告老還鄉?
福倫道:夫人,我爲官幾十載,一心只想能夠一展宏圖,造福百姓,無愧於當年恩師對我的淳淳教誨,可是,官場如同一個大染缸,身處其中,想要獨善其身,竟然也是一種夢想。
福倫開始站立不穩,說話也含糊不清,福晉吩咐下人扶他去休息,福倫一揮手,說道:不要來扶我,你們都下去。
下人們看看福晉,福晉示意他們先先去。
福倫醉得越來越厲害,福晉只好好言相勸,福倫絮絮叨叨地說了一些喪氣話之後,說道:夫人,有一件事情,我藏在心裡一直不敢向人提起,今天我想說給夫人聽。
福晉一驚,想不到老爺有事瞞着自己,於是說道:老爺想說就說,我聽着呢。
福倫看着夜空,許久才說道:十多年前的一天夜裡,理親王派人接我去府上飲酒,在座的都是一些同僚,大家相飲甚歡,酒後即將回來的時候,理親王居然送上一大箱金銀珠寶,就放在車駕的後面,當時我想在座的其他人的車駕後面也一樣有一大箱金銀珠寶,我當時也想把這些珠寶退回去,可是,最終我還是神使鬼差地把它帶了回來,可是我一直不敢動用這些金銀珠寶,也不敢送還理親王,又不敢向聖上坦白,每天擔驚受怕,寢食難安。
福晉以前從未聽福倫說起這事,想不到在福倫的心裡面還藏着這樣的一件事情,想起來也是後怕,福晉道:老爺,理親王這是賄賂朝中大臣,難道老爺就不明白嗎?
福倫道:我雖無大志,卻也不想同流合污,只是當時我如果拒絕,恐怕日後會遭同僚排擠,一念之差,萬劫不復,所謂一步錯,步步錯,想要回頭也難呀。
福晉道:莫非理親王爲難於你?
福倫道:天上不會白白掉下餡餅來,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理親王掃除異己,三番五次,要挾於我,我雖不滿,卻不得不從,幾次我忍無可忍,想要攤牌,可最終還是按着他的意思去做了。
福倫說道這裡,一口怨氣無處發泄,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福晉問道:老爺,莫非這次彈劾嶽鍾琪,也是理親王要挾於你的?
福倫點了一下頭。
福晉又道:據聞理親王攤上事情了,老爺要理他遠點纔是。
福倫點頭,兩人默默對坐了一段時間之後,便回到房間,不提。
閒言勿絮。
話說這一天,在令妃的寢宮,左右無人,就剩下兩個女人,她倆在低着聲音說話,忽然令妃加大音量,說道:嫂子,你瘋了,你要將十八年前的事情說出來,這可是要掉腦袋的事情,況且現在大哥在聖上面前失寵,你這樣做,會給我們這個家族帶來滅頂之災的,你想過沒有?
這時,卻聽福晉說道:可是看着永琪傷心難過,我於心不忍呀。
令妃道:嫂子,過一段時間就沒事了,孰輕孰重,你可要三思呀。
沉默一陣之後,福晉說道:我怕我一時忍不住,會說出來的。
至於,福晉口中所說的十八年前的事情,究竟是什麼事情,外人無從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