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目露恨意,轉又慘然苦笑道:“三小姐如此大禮,海棠可擔當不起。”
刀兒嬌笑道:“大小姐這話從何說起?無論如何,你可是刀兒的大師姐,師尊生前身邊第一謀士呢!”
海棠道:“三小姐已是仙宮尊主,身份已大大不同,何必又來戲弄於我?我海棠人微言輕,再也不是當年的‘大小姐’了。”
刀兒柔聲道:“大小姐言重了。師尊曾說你智慧超羣,無論氣質風姿武功修爲皆非二師姐與三妹所能相比,本宮尊主之位本是非你莫屬,只可惜大小姐毀於情愛,爲情所累。”言下不勝唏噓。
海棠越聽越怒,道:“不要貓哭耗子假慈悲了。你以爲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你向來狡詐多變,從小就在師尊面前裝模做樣,表面看來對我和二師妹十分敬重守禮,私底下卻處心積慮欲除我與二師妹蕭雨晨而後快!二師妹心地善良,而我則爲情所苦。當年我之所以能遇到稻草難道不是你的安排?你不動聲色便除去了我這能與你一爭尊主之人,你的手段與才思纔是無人能及!”
刀兒咯咯嬌笑,拍掌道:“說得好,說得真好!我就說海棠小姐智慧無比了,你與稻草的相遇確是我暗做了手腳,可你也該謝謝我爲你找了個如意郎君啊!”
海棠黯然道:“只可恨我雖洞悉你的陰謀,眼看你設下了陷阱,卻忍不住要跳下去。”
“那隻因爲陷阱裡的‘誘餌’太誘人了。唉,只可惜稻草雖然愛你,卻從不知道你爲他付出了這麼多……”
她轉着眼珠,邊說邊走近海棠,滿面幽悽,暗中卻聚功右掌,無聲無息拍向海棠後心。
海棠沉於傷心之中,一時不察,“砰”的一聲飛跌出去,口中血箭射出。
她辛苦的撐起身子,一臉憤恨道:“你……”
刀兒依舊嬌笑如昔,“我怎麼樣?大小姐,你該不會想不到我會來這一手吧?”
噴出一口鮮血,海棠咬牙道:“你……你好狠!你用稻草的生死威脅我爲你潛在止水身邊刺探虛實,如今鳥盡弓藏,你便翻臉無情,你,你好……”
刀兒道:“自來物盡其用,你已沒了利用的價值,留你何用?”她邊走近她,邊道:“你不要忘了,我們仙宮名雖爲‘仙’,其實卻是人間地獄,到處是陰謀詭計,充滿兇殺,弱肉強食,只有最強的人才能活下來,若你我異地而處,如今你是仙宮尊主,你會如何處置我?”
“如果我是仙宮尊主,絕不會容你存活!”海棠目射寒芒。
“不錯!”刀兒笑起,眼底卻陰寒如冰,“從小到大,師尊便偏心於你和二師姐,他授蕭雨晨役獸之術,對你更是精心栽培,可我……他從不曾教我半點武功,我所有的武功都是偷學來的!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我拼命贏回來的。”
海棠冷哼道:“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
刀兒淡笑道:“我只是要告訴你,我所擁有的得之不易,我絕不想失去,所以我一定要除掉你,你千萬不要怪我!”她踏步上前,揚掌向海棠拍去。
海棠眼裡已全是絕望着色。
在刀兒要拍中她時,她絕望的眼眸中忽然閃過一絲極度的驚異之色。
刀兒撲捉到她一閃而逝的驚異,纖眉微蹙,一股陰寒又背後涌來,直刺心臟,如狂風般的掌力亦緊隨而來。
刀兒忙放棄海棠,側身躲開,雖躲過必殺的陰寒劍氣,卻避不過緊隨而來的一掌。
“砰!”
刀兒被這一掌擊得飛出三丈,正跌在蘇二七撞破的院牆洞口。
她僅轉過身子,尚未及起身,劍氣已追蹤而至,急切之間,刀兒只得強行避開三寸,躲開要害。
“撲”的一聲,長劍穿肩而過,劍勢未停,直釘入地下,深達二尺!
刀兒痛得慘叫一聲,右掌五指並起如刀,削向那人手腕,擡起一腳踢向那人小腹。
人影閃動中,那人已飄然而退。
刀兒躺在地上,鮮血順着釘入地面的劍刃滲入土中,痛苦的道:“是你!我明明……明明點了你的穴道,你,你怎麼……”
紫姬捧着手腕,表情很不好,她剛纔雖躲過她踢來的一腳卻被她削中手腕,冷聲道:“這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刀兒姑娘,你沒想到吧?你可以派人潛在止水身邊,難道水大哥便不能派個人來防着你嗎?”
海棠之變本已算是出人意料,紫姬之變就更是詭異絕倫,這三個女子,針鋒相對,各逞心機,此中局勢真是波詭雲譎之極。
海棠忽然大笑道:“好!紫姬你隱藏得真是太好了,你我姐妹這麼多年,我從來都不知道你會武功!”
她轉向刀兒,笑道:“三小姐 ,你一定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天吧?自來所有事情皆掌握在你手中,你佈下一個個陷阱等着人往裡鑽,可你一定沒試過別人佈下的陷阱的滋味吧?哈哈……”
刀兒伸手握住刺穿肩頭的長劍,猛然拔出,鮮血狂涌,看得紫姬驚駭得退了一步,她絕想不到刀兒竟會這麼絕烈。
她刀兒還是不是人?怎麼可以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海棠,你不要高興得太早,你難道忘了,我若死了,你的稻草也活不了!”
海棠心中大震,臉色轉白,“你……你給稻草下的是什麼毒?爲什麼我試過那麼多靈丹妙藥仍解不了?你快把解藥交出來!”
刀兒殘酷的笑道:“要解藥不難,只要你替我殺了她!”
她用手中血劍指向紫姬。
海棠目光隨之凝住紫姬。
紫姬心魂一跳,忍不住又退了一步。
“唉……”
一聲輕嘆,像月華下靜謐的流水,淡泊得令人無法形容。
三人轉眸望出,小池塘邊一個錦衣華服的男子正在垂釣。
他看去三十不到,俊秀到無有半點瑕疵的臉龐透出無法形容的淡然,彷彿是出世的隱者,那麼從容,那麼與世無爭。
誰也不知道他來了多久,也許正因他太淡然了,纔沒有人發現他的存在。
紫姬叫道:“水大哥?!”
海棠驚聲道:“水大哥!”
只有刀兒冷笑道:“看來水大哥今天心情極佳,竟穿得這麼光鮮,不再做乞丐了嗎?”
水大哥微微一笑,放下手中魚竿,站起身,風度翩翩的向刀兒走去,道:“以前我做乞丐是想擺脫束縛,灑脫做人,昨夜我忽然想通了,不管我做乞丐,還是做別人眼中的‘水大哥’,只要我心如故,一樣可以,正如真心修道之人,不管‘出家’還是‘在家’皆可成佛。”
“那真是要恭喜你了。”
水大哥微笑如初,態度溫和道:“刀兒姑娘的才思,向爲水某佩服。”
刀兒道:“有什麼好佩服的?這一次我不是敗在你手中了?刀兒雖是女流之輩,卻還輸得起,你殺了我吧!”
水大哥望着她的臉,除了滿臉的剛毅決然,再也找不到半點其他神情,不由搖頭道:“刀兒姑娘,水某實在不願下手……”
紫姬縱身而起,一掌拍出,“讓我來動手!”
海棠嘶聲叫道:”不!——“
楓林如染,碧水寒透。
蘇二七頹然跌坐於溪邊,清理着身上大大小小十多處傷口,溪水立時紅了一片。
一隻冰冷的水突然覆上他背後那道深深的傷口處。
冷冰的指尖覆上火燒般灼痛的傷口,雖然很舒服,可蘇二七渾身的肌肉立刻繃緊。
他雖身受重傷,可這個人竟能無聲無息潛到他背後,已是非常厲害了。
他雖心中大駭,卻並沒有轉身,因爲他現在雖背對那人,可身體的姿勢卻無懈可擊,若他一動,便無法保持這種局勢,予人以可乘之機。
“你不用緊張,是我。”清雅的聲音如三月春風,四月流水,柔軟細膩,溫柔之中卻含了一抹淡淡的幽怨。
聽到這聲音,蘇二七終於鬆了口氣。
清冷絕豔的水夫人從他身後走出來,坐到他身邊。
她今天穿着一件桃紅色的衣裙,平時高綰的秀髮只隨意在頭上綰了個鬆鬆的髻,用一枝玉簪彆着,她坐在溪邊,脫下一雙綴着毛茸茸的小繡球的繡鞋,將雙足浸入溪水只能感,冷冷的水中望去,猶如皎月銀星。
蘇二七望着她,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情愫。
她也轉過頭去望着他,嫵媚的髮絲隨風飄展,“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嗎?”她語音又輕又淡又飄渺無痕。
蘇二七點頭道:“記得。”
“你記得什麼?”她偏着頭,抿着嘴笑,像個天真的少女。
蘇二七看着她的笑容,感覺心頭涌上一股酸楚,“我記得你這身衣服,我記得你這雙繡鞋,我記得你鞋上那雙小絨球,我還記得你的眼神和你天真的笑容……”
“我也記得!”水夫人很快的說道:“我記得你說我的衣服是被三月裡的百花洗過的,所以特別好看,你說我的繡鞋繡得很漂亮,兩個小絨球像兩個活潑的小兔子,你說我的眼神像碧海中的冰月,我的笑容是五月裡最燦爛的榴花,你還說——”
“我還說我喜歡你,想你嫁給我!”
蘇二七激動的握住她纖細的香肩,胸口一如她般起伏。
她喘息了一陣,才別開目光,伸手拂開蓬在臉際的柔發,風輕雲淡的道:“是啊,那是多麼美好的時光?那又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爲什麼會久遠得像上輩子的事情一樣?”
“沁……”動情的時刻不只是以前,看着她如今風輕雲淡的寧靜丰姿,他同樣爲之心動。
“叫我水夫人!”水夫人突然變臉,赤腳站在溪水裡,居高臨下的睨着他,冷冷的道:“你知不知道刀兒爲什麼要殺你?”
她說變就變,變得太快,快到讓蘇二七手足無措。
“雪妹說她是天下第一殺手。”
“殺手也是要有人僱傭纔會殺人的,你知道是誰僱傭她的?”
她輕輕的笑,自問自答道:“是我!”
她的笑容依舊很美,卻冷得讓人心寒。
“是你?”蘇二七完全怔住了,“爲什麼?”他不懂,他真的不懂,他是那麼愛她,她也同樣愛他,可是爲什麼要殺他?
“爲什麼?”她眯起雙眼,輕輕道:“因爲書兒。”
——書兒?
“書兒可以善良得同另一個女人擁有同一個丈夫,她只要有你的愛便可以滿足,可我不能!我是紫沁!我只要你全心全意的愛我一個人!”她忽然苦笑一聲,“可惜你不能。既然得不到,我只有殺了你,纔可以讓自己不再愛你。”
“於是……你就僱傭了刀兒來殺我?”蘇二七有點喘不過氣來,他知道她是個決絕的女子,卻不知她這樣決然。
當一切迷團揭開之後,背後的真相將是讓他感到這樣的絕望。
“只可惜刀兒費去了一年多的時間仍殺不了你……”
落葉打着旋落在她衣角,冷豔的容顏突然罩上一層寒霜,“我只好親自出手!”
她整個人突然向他撲來,手裡明晃晃的刀子映出她堅定不移的必殺決心!
她本來是個非常精明的女人,不同於刀兒的詭異狡詐,卻有刀兒比不上的清醒冷靜,她本來是個武功可與之一較長短的女人,可她這一刀,她這一撲,卻都亂得毫無章法,像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女人情急拼命所刺出的一刀!
她放下了她所有的儀態,瘋子般刺了過去!
蘇二七凝立不動。
面對她,他不只絕望,而且疲憊。
真相已令他心灰意冷,而他身上的傷也讓他無法躲閃。
也許——最好的結局就是讓她了了心願——
他不動,眼睜睜望着她撲過來,腦中浮起書兒溫柔的模樣,此時此刻,他唯一覺得這一生對不起的人只有書兒。
一隻穿着用金線繡着鳳凰的繡鞋的玉足斜次裡飛出,一下踢飛了水夫人手中的匕首。
“鳳鳴!”
豔傾洛陽的名妓——鳳鳴姑娘俏生生的站在水夫人的面前,道:“是我。”
從古靈精怪的清瘦女孩變成一舞傾城,勾魂奪魄的洛陽名妓,而此時的她彷彿又變了,洗盡鉛華,退去豔色,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令人難忘的清爽之氣。
“你爲什麼阻止我殺他?”水夫人目射棱光,眉梢眼角煞氣駭人。
鳳鳴道:“你不能殺他,否則這一年多刀兒就白忙了。”
水夫人冷哼道:“她殺不了他,是她無能!她根本不配‘天下第一殺手’之名!”
鳳鳴道:“你錯了,當初刀兒向你要的期限是一年零三個月,如果我沒算錯的話,還有一個月有十七天才到期。”
“那又怎麼樣?這麼長時間她有多少次下手的機會?可時至今日蘇二七仍好好的活着!她根本就殺不了他!”
“不!”鳳鳴毫不退讓,“恰恰相反,刀兒所做的一切都是按你提出的要求,讓他心傷,心痛,心灰意冷最後纔要他的命。刀兒把這一切都做到了,就等着最後一擊取他性命,你卻要親自動手,你違反了遊戲規則。我是絕對不會讓你殺蘇二七的!”
水夫人忽然大笑起來,“就算你說得全對好了,可是刀兒現在絕對已沒有能力再殺人了。”
鳳鳴眼珠轉動道:“爲什麼?”
“一個死人又怎麼能再殺人?”水夫人嘴角涌起殘酷的笑意。
“啊!”鳳鳴吃了一驚。
蘇二七更是大驚失色,“你說什麼?”
水夫人掃過鳳鳴,目光停在蘇二七臉上,輕輕道:“刀兒死了,是水大哥親自動的手,所以她一定死了,必死無疑。”
蘇二七臉色劇變。
刀兒死了?刀兒怎麼會死了?刀兒怎麼會死?
她那麼聰明,她那麼睿智,她是那樣的狡猾詭詐,她的心思是那樣靈巧,她是有本事把所有人皆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女子啊!
她竟然死了?
“你心疼了?”水夫人眼裡逸出怒意,心底明明痛苦,嘴上卻說着風涼話,企圖以此保護自己早已支離破碎的心靈,“刀兒跟你情誼深重,她死了,你自然應該心疼了。”
——如果是我死了呢?你會否也爲我心痛?
“我不信!我不相信刀兒會死!我不相信!——”
他絕不接受!
“是我親眼看到的!水大哥凌空一掌將她的心脈震斷,她絕無生還的可能了!”
水夫人咆哮起來,“如果你不信,就跟我來!”
銅雀院。
一樣的院落,可卻死一般的寂靜。
水夫人冷然而立,指着破牆前的一灘血跡道:“她就死在那裡。”
牆壁殘破,地上的一大片血跡觸目驚心。
蘇二七顫抖着走過去,這都是刀兒的血嗎?不用水大哥震斷她的心脈,便只流這麼多血,她也絕難活命了。
鳳鳴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不……這不是真的!”
“這是真的!刀兒的屍體是紫姬親手埋了的!”水夫人淡淡道。
蘇二七終於回過身,望着她道:“你給我一天時間,等我爲刀兒報了仇,我就自刎於你面前!”
水夫人冷笑道:“你做夢!殺死刀兒的人是水大哥,他是我丈夫,我怎麼會讓你去殺他?我現在就要你的命!”
“你想要他的命啊?”
晨曦微露,書兒陪着海風在客棧的院子裡散步時,給迷迷糊糊的天付撞了個正着。
難得一向溫文的書兒會開口罵人,天付連忙拿出所餘不多的精神,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頂多我待會兒給海風兄開幾副藥……”
書兒邊幫着海風輕揉被天付撞到的胸口,邊道:“他傷勢剛剛好,你就撞了他,要是因你這一撞惡化了傷勢,你負責嗎?”
那有這麼巧?天付在心裡嘀咕着,要是這麼輕輕一撞都能把他的傷勢惡化了,那他天付“神醫”的稱號也就白叫了,不過他現在沒心思與她計較,只想快點回房睡覺。
海風微笑道:“天付,看你一副沒精打采的模樣,怎麼了,昨夜一宿沒睡嗎?”
困得不願意睜眼睛的天付一把推開自己的房門,直接走進去,一頭倒在牀上,懶懶的道:“昨夜我幫睡在隔壁房中的一對少年夫妻看病來着……啊……”他打了個極不文雅的哈欠,半睡半醒,含糊不清的道:“那男的中了劇毒,女的受了極重的內傷,好好的一張臉也毀了,要不是我神醫天付,天下有哪個人能一夜救回這兩條小命……啊……好睏……”
他聲音漸說漸小,最後竟睡着了。
書兒與海風對望一眼,均感沒轍。
海風微笑着搖頭,道:“看來只有讓他睡上一會兒了,我們下午再走好了。”
書兒通情達理的笑道:“恩,反正再走四里地就到洛陽城了,急也不急在這一時。”
飛揚的白綾,漆黑的棺木,靈堂之內一衆丫鬟家丁都在低泣。
一身素白的紫姬跪在堂前,眼淚落個不停。
“海棠姐姐,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衝動的出手殺了刀兒,你也不會……更不會累得止水哀傷過度而復發了舊疾……海棠姐姐,都怪我,全是我的錯……”
“紫姬夫人,節哀順便吧,不要哭壞了身子,公子爺這一家上下可全指着你呢!”一個淚眼朦朧的小丫頭哭着勸她。
紫姬以素帕拭了下眼淚,海棠過世,止水因而引發舊疾倒牀不起,她知道止水這偌大的家業都要靠自己了,“海棠姐姐,請你保佑止水快點好起來,保佑他的家業興旺。”
她微微轉過頭道:“公子爺的其他姬妾都遣散了嗎?”
小丫頭道:“都照紫姬夫人的吩咐去做了,每個人都給了一千兩銀子的。”
紫姬滿意點頭,忽又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小丫頭,道:“看你這麼乖巧伶俐,原先是伺候那房夫人的?叫什麼名字?”
小丫頭道:“奴婢原是四夫人房裡的,只有個小名叫未央。”
“未央?”紫姬在她的扶持之下由地上站起身,道:“好,以後你就留在我身邊好了。”
未央大喜道:“謝謝紫姬夫人,未央一定會好好伺候夫人的。”
“不好了,紫姬夫人,周大夫……周大夫……”一個家丁慌慌張張的衝進靈堂。
“怎麼了,怎麼了?可是止水的病情有了什麼變化?”不等家丁說完,紫姬已急得衝了出去,卻與周大夫撞了個滿懷。
“啊,周大夫,止水怎麼樣了?”紫姬抓着周大夫不放。
周大夫擺手示意她安靜,道:“不是,不是,夫人不必驚慌,老夫是想要告訴夫人醫生,止水公子的病是因哀傷過度而引起的,爲了能使病人在清醒之後病情不再惡化,最好是將能引起他哀傷之物統統清出府外。”
紫姬一怔,雖覺這周大夫的話有些問題,但此刻海棠新喪,止水病危,她也亂了陣腳,只好盡數信了周大夫所言,回身叫道:“快去,快去,將海棠夫人的遺物統統搬走!快去呀!”
“是!”
小丫頭未央忙道:“紫姬夫人,那海棠夫人的棺木也要搬出去嗎?”
“這……”紫姬六神無主。
周大夫道:“搬!一定要搬!不如現在就發喪下葬吧!”
“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紫姬哭道:“海棠姐姐,你千萬別怪我,爲了止水……紫姬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
“未央,你……讓人……擡了出去吧……”
未央道:“紫姬夫人保重身體,未央一定會將此事辦得妥當的。”
眼看着衆家丁擡起海棠的棺木,眼看這奴婢們忙忙碌碌搬着海棠的遺物,紫姬癱軟在椅子上。
她想起了她和海棠之間的一切,想起了她們平日裡的嬉笑,想起了她們之間的姐妹情深,也想起了當她殺死刀兒時,海棠眼中的痛苦與絕望,想起了隨着刀兒斷氣,海棠狂噴漫天的鮮血……海棠,爲什麼殺死刀兒會讓你如此激動?你不是也恨她的嗎?……啊,海棠和刀兒都提到過稻草……難道,海棠是爲了稻草?那麼……稻草又會是誰?海棠爲了他竟會如此拼命?稻草……你到底是誰?
“紫姬夫人!紫姬夫人!……”
急促的叫聲令紫姬心驚肉跳。這兩天的巨大變故已使她成了驚弓之鳥,每次有人喊她都會帶來不好的消息。
剛去了不久的未央竟跑了回來,海棠的棺木又擡了回來。
紫姬奇道:“怎麼……怎麼給擡了回來?”
未央笑道:“大喜,紫姬夫人有人說海棠夫人沒有死,可以救活的!”
“什麼?他人在那裡?是誰?”
“我!”
從未央的身後閃出三個人來,兩男一女,開口的是一個精緻如玉的少年,可惜頂了兩個黑眼圈,像是睡眠不足。
“在下天付,這兩位是在下的朋友,海風,書兒。”
紫姬上下打量了天付一番,看他十**歲的樣子,有些不確定的道:“你真的可以救活海棠姐姐?”
“可不可以,一試便知!”天付自信十足。
海風雖然親身感受過他的醫術,可是對他要救活一個死人仍有點不放心,低聲問道:“天付,你真的可以?”
天付低笑一聲,道:“要是不行,我天付這神醫的稱號不就白叫了?”
書兒抿嘴笑道:“這神醫的稱號我看多半也是你自己封的。”
天付無奈一嘆道:“書兒姐,好歹我們也是一路的,你們不放我也就算了,但至少也不要挖苦我啊!”
他走到棺木前,手掌輕輕一拍棺蓋,“砰砰”數聲,釘棺的釘子就忽的彈了起來,再一翻手,棺蓋已被掀開。
海棠蒼白的躺在裡面。
天付只看了一眼,便道:“這位姑娘其實並沒有死,只是一時急火攻心,痰蒙心竅,進入假死的狀態,只要我用金針刺通她的穴道,幫她活絡了經脈就會活過來了。”
紫姬急聲道:“那你快救她啊!只要能救活她,你要多少銀子都行!”
天付微微一笑,從針囊抽出三根金針,一甩手,三道金光一閃而沒入棺中。
衆人皆緊張的盯着棺中的海棠。
“咳咳……咳……”
“海棠姐姐……”紫姬驚喜的大叫着撲過去。
天付忙一把攔住她,道:“姑娘別急,這時還不能碰她。”
直等海棠咳出了一口淤血,天付才放開了紫姬,將三根金針收了回來。
紫姬忙撲了過去,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般滾落,“海棠姐姐……”
海棠虛弱的睜開眼睛,目光從衆人臉上劃過,卻無比茫然的道:“我……我這是在哪裡……你們……是誰……”
紫姬吃了一驚,叫道:“海棠姐姐,你不認識我了?我是紫姬,是你的姬妹啊!”
“紫姬?姬妹?……”海棠很認真的看着她,很認真的說。
“對呀!難道你都不記得了嗎?”
海棠從棺木裡緩緩站起,走了出來,四下裡打量着銅雀院,眼神迷茫,但卻透着一股震懾人心的冷靜與睿智,“我這是……在哪裡?”
紫姬忙道:“這……這裡是銅雀院啊!難道你全都忘了嗎?你是與我並稱二喬的月下海棠,是止水最寵愛的海棠啊!這個院子是止水特別爲我們兩個人建造的啊!”
海棠目光流轉,緩緩道:“這是止水爲我們建造的院子,我是止水最寵愛的海棠,那麼……止水——就該是我的……我的丈夫了?”
紫姬撲到她身上,哭道:“是啊……海棠姐姐……”
只有天付在一旁撓着頭,低語,“這個……她根本就沒傷到頭部,怎麼會失憶?而且看她所表現出來的那股深沉的睿智,也不像是個失憶的人啊?”
“你在說什麼呢?”書兒在一旁輕輕的問。
“沒,沒說什麼!”天付一個勁兒傻笑。
她忽然回身,指着遠處走過迴廊的小丫頭大聲道:“喂!你等一下!”
那小丫頭嚇了一跳,手中的藥碗差點跌到地上,不知所措的站在那裡,其他人也被他嚇了一跳。
天付回頭望向紫姬,道:“府上可還有別的病人?”
——止水!
紫姬忙道:“有,有!天付神醫,求你……求你救救止水!求你了!”
天付滿意一笑,回身招那小丫頭過來,從她手中接過藥碗輕嗅了一下,皺眉道:“這個是什麼?”
小丫頭戰戰兢兢的道:“這……這是周大夫親自給我家止水公子煎的藥。”
天付一揮手,碗中的藥已全灑在地上。
“啊!你……”紫姬叫道:“倒掉了……”
天付一派瀟灑道:“這個周大夫只怕是天下最愚蠢的大夫了,醫術不精也就算了,難道連用藥有十八反衝都不知道嗎?幸好被我遇到,不然這藥可是會吃死人的!”
他看着紫姬驚恐慌亂的表情,精緻如玉的臉上綻放除溫柔寧靜的微笑,安慰道:“不過你放心,有我天付在,我一定會治好他的。”
“不好了,不好了!止水公子吐血了!——”
“啊!”紫姬在這聲音響起的同時,立刻飛奔而去,“止水!——”
相較於紫姬的慌亂,海棠便顯得平靜多樂,她微微轉過身,用那雙充滿智慧的眼睛凝視着天付,緩緩道:“天付神醫,現在就請你施展你的玄妙醫術,救治我的丈夫吧。”
天付的眼中卻聚起這樣的疑問。
——你真的失憶了嗎?
無論什麼樣的女人,在自己失憶之後,被告知自己的丈夫重病吐血時,怎麼能仍然保持這麼可怕的平靜?
經過天付的妙手施展,昏迷多天的止水竟然奇蹟的醒了過來。
“止水!……”紫姬撲到在牀邊,淚眼朦朧的望着止水,關切溢於言表。
止水虛弱的張開眼,俊美的臉龐蒼白得猶如死人。
海棠向着天付道:“我夫君的病情怎麼樣?”
天付微笑道:“沒有問題,他只是哀傷過度而引發樂舊疾,只要好好修養幾天就沒事了,等他精神好一點,我會想辦法將他的舊疾治好的。”
海棠輕輕點頭,伸手搭在紫姬的香肩上,道:“紫姬,你去安排天付神醫他們住下,這裡有我照顧夫君就好了。”
“海棠姐姐……”紫姬回過頭,只見海棠素雅的容顏籠罩着一層聖潔的光輝,沉靜的眼神透着無限的智慧,令人無法抗拒的遵從她的命令。
對上紫姬的眼,海棠露出一抹笑容,緩緩道:“我失去了記憶,對這個家並不熟悉,所以只有麻煩你去安排一下了。”
天付嘿嘿笑道:“海棠夫人,你剛復活,也應該休息一下。”
書兒柔聲道:“是呀,你的身體應該也很虛弱,我們也不好留在府上打擾的。”
海風握着書兒的小手貼在胸口,笑道:“嗯,我們就住在城裡的廣緣客棧,有需要只管派人去找我們便是了,書兒,天付,我們走吧!”
海棠道:“等等,我夫君的病還未治好之前,請你們留下來。”
“海棠……”乾澀的聲音有着驚喜也有痛苦,“……真的是……是你嗎……”止水的意識終於清醒了。
“止水!”紫姬激動的握住他的手。
海棠也來到窗前,道:“是我。夫君,我事海棠,我就在你身邊。”
止水在紫姬的幫助下微微撐起上身,伸手撫摸海棠蒼白的臉龐,“海棠,真的是你,這不是幻影……也不是夢……”
海棠握住他的手貼在自己信口,柔聲道:“當然不是夢,我是真實的海棠,夫君,你感受到了嗎,我的體溫,我的心跳……”
天付忽然笑道:“心跳?呵呵,差點忘了恭喜你樂,尊夫人有喜了!”
“什麼?”
紫姬大吃一驚,不敢相信的望向海棠,她與海棠姐妹多年,最清楚止水與海棠之間不過是有名無實的夫妻,海棠怎麼會懷孕?
“你該不會弄錯了吧?”面對紫姬的置疑,天付只是極不屑的哼了一聲,這問題實在是對她神醫之名的嚴重褻瀆。
海棠的眼內精光一閃,看不出喜怒哀樂,止水只是微微一愕,轉而又用力握緊她的柔荑,嘴角扯出一抹溫柔的微笑,“海棠,謝謝你……賜給我一個孩子……”他病弱的臉上卻掠過掩飾不住的陰霾。
“止水……”紫姬欲言又止,她想不明白止水爲什麼要認這個孩子。
海棠也輕輕的笑道:“嗯,你要儘快好起來,我們要一起撫養這個孩子……”
夜風清冷。
鮮血染成般的紅衣在風中飛揚。
周大夫跪在男子的腳邊,磕頭如搗蒜般顫聲道:“小人無能,小人該死,求……求您饒了小人這一回吧……求您……”
男子冷哼一聲,右手微揚。
周大夫的瞳孔猛然縮緊,一支雪亮的飛刀穿胸而過,他連叫都沒叫一聲便死於非命。
“完不成命令的人活着也沒用。”男子走過去拾起飛刀,拭淨血跡。
月光如銀,刀光如雪,映着男子的臉龐。
“若不是那個叫天付的人礙事,止水、海棠、紫姬早就被解決掉了。”
他輕輕擡手按在心口,像對情人細語般以一種妖異狐媚的語氣道:“刀兒,你放心,只要我還活着,你的身影就永遠不會在世上消失。”
他擡起頭,澄澈的月光清晰映出他的容顏。
赫然是——刀兒的臉!
鮮血染成般的紅衣在風中張狂……
夜風清冷。
清晨的陽光總是讓人精神振奮,高高的院牆彰顯着主人家的富貴氣派,即使是墓園也依然令人驚歎主人的權貴。
蘇二七依舊白衣如雪,擡頭仰望着院牆內的天空,人雖站在牆外,可心思卻早已飄入院中。
清冷絕豔的水夫人站在他的身後,同他一起望着院牆內的天空,聲音輕柔,“要進去嗎?刀兒就埋在止水家的墓園裡。”
蘇二七輕嘆一聲,道:“你還跟着我做什麼?你的武功雖然不差,卻還殺不了我。”
水夫人淡然一笑,道:“我是殺不了你,但是刀兒卻可以。”
“你說什麼?”蘇二七脊背一震,卻終是沒有回過頭去。
望着他挺直的背影,一向冷靜自持,精明強幹的水夫人第一次露出了脆弱的表情,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才勉強掩飾住自己的這份脆弱,“刀兒雖然死了,可她答應替我殺了你,就一定能辦得到!她一定將一切都安排好了!只要再過一月又十三天,你一定會死!我相信刀兒,因爲——她是天下第一殺手!”
“所以……”水夫人背過身去,緩緩道:“所以你最好給我小心點。”
蘇二七冷哼一聲,忽然縱身躍入高牆。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再看她一眼。
無聲的淚隨風飛去,飛落到一隻寬厚的手掌裡,溫柔的聲音響自耳邊。
“沁,你不要緊吧……”紫沁將頭靠入他的懷中,似乎再也無力支撐身體,虛弱的道:“水大哥……”
水大哥站得筆直,任她靠着自己,卻沒有伸手抱她,只是輕輕道:“你這麼痛苦,這都是我的錯……”
“不……”紫沁擡起頭,一雙眸子已是淚水橫溢,“水大哥,這都是我心甘情願的,只要再找出那個人,我們的計劃就成功了,這個時候我們絕不能放棄。”
水大哥輕輕一嘆,伸手拭去她的淚水,柔聲道:“這一年來苦了你了……”
“比起我來,親手殺死刀兒的你,心裡更難過吧……”
“不要再提她!”一向從容優雅的水大哥突然別開臉,“她……她既然已經死了,就不要再提起她。”
紫沁道:“水大哥……你與刀兒到底是什麼關係……爲什麼你一面要殺她,一面又這麼難過……”
水大哥轉過身去,似乎要離開,苦笑着道:“關係嗎?我和刀兒……連我自己都搞不懂……更何況是別人……”
“也許……也許,”紫沁在他身後,沒有再說下去,只是輕輕道:“水大哥,謝謝你躲開二七的挑戰。”
“沒什麼,這計劃中蘇兄是最無辜的人,就算被人笑成是縮頭烏龜,我也不會應戰的。”水大哥已越走越遠。
墨竹翠染,秋風吹起落葉,在小池塘裡泛起陣陣波光。
坐在迴廊的雕花欄杆上,眺望着天邊的白雲,海棠輕嘆一聲,止水已在房中睡熟了,真難得抽點時間閒坐。
將手輕輕覆在仍舊平坦的小腹上,她的臉上露出母親的光芒,“稻草,刀兒死了,你也一定活不成樂,但是不要緊,我……我會將我們的孩子撫養成人的,你放心,只是……”
她輕輕轉臉望着輕合的房門,想象着門後止水那平靜的睡顏,“只是對不起止水……”
“海棠姐姐!救命啊!!”
海棠一怔,只見紫姬跌跌撞撞的跑進來,衣衫破裂,僅能遮體,發亂釵斜,滿臉污垢。
“紫姬!”
海棠起身迎去,忽覺眼前閃過一絲紅光,有人冷笑道:“竟然讓你逃了回來,我還真是大意啊!遊戲就到此爲止吧!”
三道寒光疾矢而去。
紫姬驚叫!
海棠忽然飛身而起,以一種曼妙得難以言語的身姿旋揚玉臂,纖纖玉手揮起一片青芒。
三柄飛刀已盡夾到指中。
紫姬跌倒在海棠身後,驚恐絕倫。
“不愧是海棠大小姐,這麼輕易就接下我的飛刀了。”
海棠擡起頭,看着院牆上卓然背立的紅色身影,道:“是你!哼,看來你真是見不得人,這麼多年你每次出現都是背身而立,從不讓人看你的臉。”
紅色身影微笑道:“那又怎麼樣,只要你知道我是誰便好。”
“發生了什麼事?”
天付,海風,書兒三人聞聲趕到。
紅色身影道:“有人來了,海棠大小姐,下次再見!”說着紅影一閃,已消失不見。
紫姬驚魂未定,“海棠姐姐,他是誰?你認識他?”
海棠將外衣脫下,裹住她的身體,淡然道:“他是個變態,自稱無敵小刀刀。”
紫姬忽道:“海棠姐姐!你……你的記憶……”
天付悠悠笑着在一旁插嘴,“她根本就沒有失去記憶。”
“真的嗎?”紫姬瞪大眼睛,不解的道:“可是……”
海棠似乎一點也不爲謊話的揭破驚惶,只是平靜的道:“我只是想爲我腹中的孩子找一個父親,對不起,騙了你。”
“你這話應該向止水去說!”紫姬大氣。
“海棠……”止水的聲音柔軟而溫柔,充滿包容與體貼。
衆人回身,只見止水在小丫頭未央的扶持下走出房門。
首先叫起來的既不是紫姬也不是海棠,竟然是天付,他氣急敗壞的大叫:“你怎麼出來了?快回去!你這個笨蛋!你死了不要緊,可別砸了我神醫的招牌!”
書兒蹙眉,錘了他一記道:“天付,你亂叫些什麼啊?”
海風只是含笑。
紫姬已奔到止水身邊,道:“對啊,對啊,我扶你回去!”
止水誰都不理,只是凝視着海棠,道:“海棠,無論這孩子是誰的。我都願意成爲他的父親。”
海棠心內感動,輕輕道:“止水……”
她還沒感動完,一個家丁就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邊跑邊喊,“不好了,不好了!墓園被盜了!”
紫姬吃驚道;“什麼?怎麼了?”
那個家丁跑到近前,叫道:“不好了,刀兒姑娘的墳墓被盜了!”
“什麼!”止水臉色大變。
眼見止水色變,海棠冷靜的問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到底是怎麼回事?是誰發現的?你說清楚!”
家丁本來慌張得不知道從何說起,被海棠這樣冷靜引導詢問,才喘了口氣道:“是這樣的,墓園是五天一清掃的,今兒一大早小陳在清掃時發現了刀兒姑娘的墳墓被挖掘開了,只剩了空的棺木,屍體已經不見了。
紫姬怒道:“是誰?墓園裡埋葬的都是止水家的列代祖先,怎麼會讓賊人進去了?那些守衛都是幹什麼吃的?”
“啊……小人等該死!”家丁愧疚的跪了下去。
海棠攔住驚怒的紫姬,道:“這不是責罵下人的時候,我們先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或許能發現一些賊人留下的線索,免得給人小覷了我們止家。”
止水叫道:“我也要去!”他說得異常堅決。
天付已伸過手去,皺眉叫道:“你的病情纔剛剛穩定,出來已是不該,怎麼能……”
止水大怒,吼道:“走開!你知道刀兒是誰嗎?你知道她是個怎樣的女子?你知道她多少事?你知道她的墳墓被盜對我來說是多麼嚴重地事?咳……咳咳……”
激動的情緒令他蒼白的臉上起了一層病態的紅暈。
“止水……”海棠忙伸手幫劇烈咳嗽的止水順氣。
天付被他劈頭蓋臉的吼了一頓,怔了怔才道:“刀兒是誰關我屁事?我只要知道你是我的病人就好,我只要知道凡是我神醫天付的病人就一定要治好!”
“你……你什麼……什麼都能不知道……”止水眼裡呈現一抹深刻的哀痛。
止水的執着與堅決令海風和書兒大爲佩服,同時也在心中暗忖,這個刀兒姑娘究竟是何方神聖,竟然可以讓止水爲她如此。
海棠忽然堅決的道:“好!既然你決定了,那我就扶你去。”
“海棠……”止水感激的望向她。
海棠只是衝他點頭微笑。
她又回頭向着海風與書兒道:“你們也一起來吧。”
海風與書兒對望一眼,奇道:“我們也用去嗎?這樣……不太好吧?”畢竟是人家的墓園被盜,自己一個外人實在不應該去的。
海棠道:“沒有關係,你是叫海風吧,我知道你,我還知道蘇二七是你的師哥,這個刀兒多少也和你師哥有些關係的,也許你也見過她。”她的目光忽然有一迷離,緩緩的,夢囈般道:“長髮飄飛,紅衣如血……”
“是她!”雪亮的劍,血紅的衣,那相化不開的濃血般刺目的鮮紅身影沒有不半分猶豫的跳出在眼前,“她叫做刀兒?她……她死了?”
難以置信,她那樣的女子竟就這麼無聲無息的悄悄死了?海風凝視着海棠,要她給個答案。
海棠卻什麼都沒說,只是扶着止水緩緩向墓園走去。
刻着“刀兒之墓”的墓碑斜倒在一旁,在高大蒼翠的柏樹林中被挖開的墳墓看來格外森然。
棺蓋大開,棺中除了一些血跡就再沒有別的。
“這是誰幹的,我……我絕饒不了他!”止水憤怒的吼着,緊握着雙拳,指節泛着慘白的顏色。
“沒有留下任何線索。”海風輕輕道:“看來這個賊人好象已計劃了很久。”
“不對!”一直靜立沒有出聲的海棠忽然說了一句,眼裡透出無限智慧,“我不認爲有人盜走了刀兒的屍體。”
紫姬奇道:“什麼意思?難道是刀兒的屍體自己跑了不成?”
她只是隨口一說,可說完之後,眼看海棠臉色深沉,其他人亦跟着變地凝重,不由害怕起來,“難道……真的……”
海棠蹲下身,檢視着墳墓的四周,道:“這不像是由外邊挖開的,倒像是由內向外挖開的。”
“什麼?難道是……屍變!刀兒……刀兒她……變成殭屍了?”紫姬害怕的躲到止水身後,顫聲道:“海棠姐姐,你可別嚇我。”
書兒也跟着臉色轉白,緊緊握住海風的手。
海風忙將她摟入懷中,在她耳邊柔聲道:“書兒別怕,有我在,就算她真的變成堅實,我也不會讓她傷害到你的。”
“刀兒她到底做錯了什麼事,爲什麼在她死了之後,仍不讓他清淨,爲什麼還要擾動她的亡靈。“
淡淡的聲音隨風飄過,像天邊的流雲,彷彿不曾留戀,卻停在每個人的心中。
“什麼人?”在場衆人全都警戒的轉過身。
蒼翠的柏樹歲風輕擺,如雪的白衫裹着削瘦的身軀,身後一座座沒落的墳墓更襯出他寂寞的身影,英俊的臉龐散發着無限的悲哀。
“師哥!”海風訝異着會在此時此地尖刀久別的師哥蘇二七。
蘇二七擡起頭來,似乎才發現到他,有些驚訝道:“海風!?”
他轉眼看到海風身邊的書兒時,臉色劇變,如受重創,踉蹌道:“書……書兒……”
什麼時候?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所愛的女人都個個離他而去了?紫沁背棄了他,刀兒從頭到尾都是在騙他,而書兒,他最後以爲最愧對的書兒——竟然……竟然也背叛了他——最諷刺的是,她現在的男人竟然是他的師弟——海風!
書兒也震驚得呆了。
“師哥……師哥你聽我說,我和書兒……”雖然這件事早晚會讓師哥知道,海風卻沒想到會這麼快就面對這份尷尬。
書兒先是一驚,而後緊緊握住海風的手,清清楚楚的道:“喜歡上海風了,我要嫁給他。”
“書兒!——”海風震驚。
蘇二七隻是輕輕閉上眼,再緩緩張開,勉強擠出一絲笑,用着自以爲平靜的聲音道:“恭喜你。”
“咯咯……”一串銀鈴般的嬌笑在最致命的時刻,以着無限的光明,就這麼傳入毫無防備的衆人心底,震懾靈魂。
“刀兒!”
所有人的腦中都迅速跳出這兩個字!
這笑聲是刀兒獨有的,如血般鮮紅刺目。
一抹紅影俏立於蒼翠的柏木之巔,隨風飛揚的漆黑長髮,僅用一支碧玉簪鬆鬆的綰着,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血般的熱烈氣息,在這沉靜的墓園中顯得格外奪目。
“刀兒!”
這一回,所有的人都叫了起來。
是刀兒!是刀兒——
那眉眼,那鼻脣,那漆黑的長髮,那血樣的紅衣……是刀兒!
紅衣人似有若無的輕輕一笑,轉過身去,幽靈一般隱去。
“刀兒!——”蘇二七大叫一聲,飛身追去。
“師哥!”刀兒的狠辣海風最清楚不過,現在仍隱隱作痛的胸口可都是刀兒的傑作,這個死而復活的女人,這麼危險的女人……他絕不放心蘇二七一個人追去。
海棠突然攔住他,冷靜的道:“他不是刀兒!”
天付也道:“對,他不是。”
海風一怔。
海棠望着那紅影曾立足的柏木枝上,緩緩道:“我終於知道你爲什麼一直不讓人看你的臉了。”
“刀兒!刀兒——站住!……刀兒……”
紅影飛閃,蘇二七緊躡其後。
穿過一片樹林,紅影突然停住,轉身迎向飛追而來的蘇二七。
蘇二七忙停下來,輕輕道:“刀兒……”
紅衣人輕輕退了一步,伸出左手,忽然拔下頭上的玉簪。
黑髮頓揚!
右手抓住胸襟外裂。
紅衣破碎亂舞!
蘇二七心頭大震。
當黑髮服帖的披落肩頭,紅衣飛盡之時,明明是刀兒的臉的人竟然突然變成了男人!
依舊是長髮飄飛,紅色勁裝,擁有着一張刀兒的臉,可卻不折不扣是個男人,無論他身上的氣息與刀兒多麼相象。
“你……你到底是誰?”
紅衣男子微笑起來,握着玉簪的左手來到胸前。
“他不是刀兒?”海風追問。
海棠道:“開始我也幾乎認定他是刀兒的。可他不是,縱使他將刀兒學得再像,也騙不過我。”
就在他轉過身的那一瞬,海棠認出了他。她雖沒見過他的臉,卻認得他的背影。
天付忽然道:“海風兄,你還記得在來洛陽的前一天晚上嗎?”
書兒想了想道:“記得呀,你說你一夜未睡,說是救了一對少年夫妻。”
天付道:“不錯,現在我終於知道那個少女是誰了,她就是你們所說的刀兒。”
海棠忽然激動的道:“你說什麼?那麼,刀兒真的沒有死了?是不是?”
天付點頭道:“她傷的非常重,但是經過本神醫的秒手醫治,自然不會死了,但是她臉上卻添了一道刀疤,所以我才說剛纔那個人不是刀兒的。”
紫姬皺眉道:“那剛纔那個人到底是誰?”
海棠道:“他是……”
“我是小刀刀,無敵小刀刀!”
話出口,簪離手!
血光飛濺!
蘇二七捂住肩頭,踉蹌而退。
在玉簪離手飛來的一瞬間,蘇二七纔看清那並不是玉簪,而是飛刀,只是刀柄用玉雕成而已。
“只中了肩頭,真可惜。”閒閒的聲音中,一抹紅影突然出現在一側。
白衣已換成了血樣的紅裳,漆黑的長髮上簪的不再是純白的百合,而換成了同樣是血樣紅的燦爛毒罌粟,只有那一臉的精明睿智如昔。
“雪妹!?”
赫然竟是海風的情人——雪之獨舞!
“被躲開了兩支飛刀,小刀刀,你的技藝好象退步了。”
冷漠的聲音掩飾不住骨子裡的邪氣,一個同樣穿着紅衣的男子掂着兩支飛刀從樹林中緩緩走到蘇二七身後。
小刀刀輕笑一聲,道:“阿邪呢?”
“我在這兒!”一樣的紅衣,如一片血霧,出現在蘇二七的左側。
蘇二七驚異的望着他們,“你們是——逍遙客和阿邪?!”
在棲鳳樓止水的宴會上出現過的男人!
無敵小刀刀,雪之獨舞,逍遙客,阿邪四人已分四角將蘇二七圍在當中。
“你很奇怪是吧?”雪之獨舞淡淡道:“其實你應該想得到。刀兒的誤工並不好,她是靠什麼成爲天下第一殺手的。”
逍遙客問:“是靠什麼呢——”
阿邪不讓話落地的答道:“靠得是許多‘刀兒’的共同努力。”
小刀刀接口道:“並不是每一個刺殺任務都需要刀兒親自出手的。”
雪之獨舞望着蘇二七迷惑的眼神,笑道:“刀兒殺人向來講究過程,往往費盡心力,這一點你該深有體會。”
想着刀兒這一年來的所作所爲,蘇二七忍不住輕嘆,刀兒這個女子,便真的動手殺死自己,他只怕也不會怪她,恨她的。
刀兒——一個讓人無法憎恨的殺手。
“刀兒雖然聰明絕頂,可是我們卻不能讓她總處於緊張危險的轉竟中,所以我們會在不同的地方替刀兒動手,我們其實都是刀兒的化身,而他!”她伸手指向小刀刀,道:“是最像刀兒的分身!”
“因爲他擁有和刀兒一樣的臉?”蘇二七終於懂了。
明明與刀兒不差分毫的樣貌,生在他的臉上竟覺生出一股無限的魅力。
“在過去的一年中,你猜猜在你懷中擁抱的身軀,哪一個是小刀刀,哪一個纔是真正的刀兒?”逍遙客邪氣的笑起,望着臉色越來越難看的蘇二七,道:“還是小刀刀的脣品嚐起來如同刀兒的一般柔軟,讓你分辨不出來了?“
“閉嘴!”小刀刀皺起劍眉,“今天是要殺他的,這一點你最好別忘了。”
“啊!我好怕呀!”迎着小刀刀殺人的眼神,逍遙客誇張的向後跳開,不怕死的道:“小刀刀,你可不要因爲被他抱過而手下留情啊!”
“住口!”飛刀在眨眼之間來到眼前,逍遙客躲得極快也被削去一縷頭髮。
飛刀出自蘇二七之手。
肩頭的血因爲飛刀的拔出又涌了出來,轉頭望向雪之獨舞沉聲道:“這麼說來,你接近海風也是故意的了?”
雪之獨舞道:“這也沒辦法,刀兒接下了要殺你的任務,她知道要殺你就必須牽制住你師弟海風,所以……”她嫵媚的撫了一下發絲,輕嘆道:“唉,其實……我還是真的有點喜歡他呢……”
她緩緩退開幾步,道:“小刀刀,蘇二七就交給你了。”
阿邪也退開幾步,道:“小刀刀,你不用擔心,就算你失手了,有我們在,蘇二七也絕逃不了。”
逍遙客本想說話,但見小刀刀眼神凜冽如刀,只暗笑一聲,與雪之獨舞、阿邪退在一旁。
他三人雖退開,可是退得卻不遠不近,仍是合圍之勢。
小刀刀全神盯住蘇二七,雙手在胸前一反一正相合。
殺氣浮動。
蘇二七身子前傾,將真氣佈滿全身,可他耳中卻不斷傳來逍遙客那令人討厭的聲音。
劍拔弩張的緊迫中,小咬棵竟在一旁閒閒的笑道:“阿邪,雪妹,你們猜猜,面對小刀刀那張與刀兒一樣的臉,蘇二七真的能下得了手嗎?”
阿邪悠悠道:“誰知道呢,說不定下不了手的是小刀刀呢!”
雪之獨舞笑道:“你們就不能說點好聽的?不管怎麼說,小刀刀也是刀兒欽點的‘大將’,你們就算看在刀兒的份上,也給小刀刀留點顏面啊。”
“哼!”阿邪冷哼。
逍遙客道:“若不是看在刀兒的面子上,我早就……哼……”
雪之獨舞抿嘴一笑,道:“看來我們對刀兒真的很忠心,小刀刀長着與刀兒一樣的臉,還真是幸運呢。”
小刀刀目光寒徹,突然清嘯一聲,化成紅影疾衝過去!
逍遙,阿邪,雪之獨舞三人臉上同時泛起了笑意。
柴火只剩下星星點點,夜已很深。
轉過頭一看,無敵小刀刀席地而坐,倚着朱漆班駁的廟牆睡着了,可放在膝上的手掌裡仍壓着兩柄飛刀。
蘇二七苦笑一聲,世事真是難料啊,白天在樹林,當小刀刀向他衝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做好了反擊的準備,結果,小刀刀手中突然飛出六柄飛刀,兩兩一組,分別向他身後左右的逍遙,阿邪,雪之獨舞射去!
事起突然,他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就被衝過來的小刀刀拉着一路狂奔。等奔到了這座破廟時,天已黑了下來。
小刀刀似乎已經累到不行了,一到這破廟就支持不住的坐倒在地,幾乎是馬上便睡着了,害得蘇二七連問問他爲什麼要這麼做的機會都沒有。
輕輕一嘆,蘇二七將外衣脫下來蓋在他的身上。
這個少年,與刀兒擁有同一張臉孔的少年,現在靜靜睡着的樣子,就像是刀兒睡在那裡一樣,讓他不由自主的關心他。
小刀刀似乎真的累了,睡得很沉,以他一個殺手慣有的敏銳,竟連有人爲他蓋了件衣服都沒能讓他驚醒。
蘇二七蹲在他身前,伸出手輕輕托起小刀刀因熟睡而微微低垂的臉龐,仔細看着這張再熟悉不過的容顏。
飛揚的眉,輕合的眼,豐潤的脣,蜜色的肌膚……這樣沉靜的睡顏是刀兒少有的。
他所知道的刀兒,永遠都是那麼有精神,永遠都是那麼鮮活,彷彿不會累,彷彿有無限的精力,帶着無窮無盡的火焰,燒傷別人也毀滅自己。
合起眼,溼熱的脣輕輕印在眉心,蘇二七縮回了手,緩緩站起身,轉過去走到廟門口,望着深藍天幕上那一顆顆靜靜閃爍的星。
在他轉身的那剎那,熟睡中的小刀刀已悄悄睜開了眼。
這個男人對刀兒到底有多深的感情,纔會不計較自己也是男人,以着火一樣的執着,只是純粹的想吻“刀兒的臉”而已?
這樣的火熱燒燙了他的眉心。
“我知道你醒了。”白衣如雪的男子頭也沒回,“剛纔謝謝你沒有躲開。”
小刀刀站起身,走到他身邊,將蓋在自己身上的衣服遞還給他,微笑道:“就當是我換你這‘一衣之恩’好了。”
“再說,我也知道你吻的並不是我。”他伸手撫着眉心,這一處像是被燙傷了,留着那男人心底的苦澀,讓他也嚐到了心痛的滋味。
“爲什麼會那麼做?”
“恩?”小刀刀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道:“哦,你是說白天的事啊,理由很簡單,因爲我相信刀兒沒有死。”
他也望向深藍色的天幕,遠方的山頂上一點微弱的火光正如星光閃爍,“她一定在某處看着我們,刀兒她從來都不會失手,我等着她親手來取你的性命。”
蘇二七淡淡的望了他一眼,忽然道:“你可以轉過身去嗎?”
小刀刀眨眨眼,這是什麼奇怪要求?
可是——爲了刀兒,爲了……他還是照做了,轉過身,背對蘇二七。
“小姐,小姐!”
夜風寒徹,紅色的衣衫向後飛揚,更凸顯出她玲瓏誘人的曲線,清瘦的少女如一抹秋夜幽魂,幽幽的站在山坡上,遠眺着山腳下的破廟裡那一閃一閃的火光,手中燈籠發出淡橘色的光芒,更增添了一抹神秘。
“小姐!”急切的呼聲似乎也不能干擾她的心神。
“啊!在這裡!找到了!小姐——”兩個頭梳雙髻的丫鬟遠遠的奔過來,拉住她的手臂。
紅衣少女終於轉過身,青霜般的月光下,她左臉頰上赫然有一道猙獰的刀疤,從眼角一直拉到脣邊,看來十分詭異,而正是這一道刀疤使她原本平凡的臉竟有一股驚人的絕豔!
“刀兒。”聲音如醇厚的美酒,在清幽的夜色中,聞而如醉,黑衣男子從夜色中緩緩走來。
兩個丫鬟回身,忙低頭施禮,“稻草少爺。”
稻草走到刀兒面前,將手中的披風披到她肩上,微笑道:“夜這麼深了,跟我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趕路呢。”
刀兒望着他微笑的臉,“你如果恨我,何不直截殺了我,非要如此拐彎抹角?”
稻草眼底衫過一絲寒光,“這樣就殺了你,豈不是太對不起你天下第一殺手的名號?我要你死得轟動天下。”
他神情一邊,邊得溫柔之極,張開雙臂,將她輕柔的摟入懷中,柔聲道:“我們走吧,小心凍壞了你。“
刀兒靠在他懷中,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嘴角突然泛起妖異的笑意。
——轟動天下……是嗎?……
毫不留情的重擊實實擊在小刀刀後頸,小刀刀連叫都沒叫一聲,便倒了下去。
“小刀刀,你還真是沒用啊!”紅得如罌粟般明媚燦爛的雪之獨舞淡然飄入,輕輕扶起小刀刀,伸手拍了幾個穴道,令他清醒過來。
“哼,他本來就很沒用,本少爺從一開始就沒指望過他。”逍遙客如愛纏人的老太婆一樣半倚半靠出現在窗口,月光映出他臉上的邪肆笑容。
“小刀刀,你不僅丟了我們的臉,更大大丟了刀兒的顏面啊。”阿邪一如既往與逍遙客同時出現。
面對譏諷,小刀刀沒有說話,只是寒着臉,揉着後頸。
蘇二七冷眼道:“給刀兒丟臉的人不是小刀刀,而是你們1”
雪之獨舞明媚嬌笑,“雪妹還真是不知道素以君子自居的二七哥哥竟然會乘人之危,背後出手呢!”她笑得雖甜,口中“二七哥哥”叫個不停,可言辭卻異常犀利。
她一向如此,明豔如花,犀利如劍。
“刀兒曾說過,每個人都有弱點,只看你怎麼利用。”蘇二七道:“我會背後出手,只因爲不想給予你們機會。”
小刀刀甩開雪之獨舞,上前幾步道:“看來刀兒對你不錯,竟然會告訴你這句話。”
蘇二七淡笑,道:“小刀刀,你雖然擁有與刀兒相同的臉,但是你跟刀兒比起來,可差得太遠了,刀兒若想接近一個人,博得他人信任,是絕不會像你這麼做的。”
逍遙客忽然從窗口跳下來,道:“蘇二七,小刀刀再不好也是我們的人,哪輪到你來評價?我們也不用拐彎抹角,今天就在這裡一戰,爲到而完成最後的任務!”
雪之獨舞、阿邪、小刀刀都齊齊上前。
蘇二七凝立原地,目光橫掃,冷笑道:“如此沉不住氣,說你們是刀兒的化身還真是給刀兒臉上抹黑!”
“廢話少說,看劍!”阿邪揮劍而上!
蘇二七俊臉寒徹,振臂而起,“今天就替刀兒好好教訓一下你們!”
“那要看你有沒有那個能力!”逍遙的劍也出手。
只見兩道寒光一前一後,一疾一緩,直徑向蘇二七刺去。
阿邪劍勢雖疾卻疾中有緩,後勁十足,逍遙雖繼阿邪之後出手,卻貌緩實迅,竟是後發先至。
阿邪與逍遙朋友多年,從來都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他兩人出手雖有先後之別,但卻剛好互相補足,時間、方位都絲毫不差,配合得天衣無縫。
“到要看看你們有什麼本事!”
蘇二七迎向兩人。
兩支長劍,劍尖前後只相差三寸,阿邪在前,逍遙在後,只等距蘇二七不到半尺之時,逍遙突然前衝,劍尖已超過阿邪的,疾刺而去!
這一下突然變招是兩人最精密的配合,兩人開始之勢只爲迷惑對方,以爲先撥開阿邪的劍再對付逍遙也可以,但高手過招,爭的只是一瞬之間而已,兩人就是等這個時機,在對方認定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之後,突然變招,殺對方一個措手不及,即使對方反應迅捷,能躲開逍遙這一劍,卻已絕無後力躲開阿邪,可謂萬試萬靈。
蘇二七本是迎向兩人,可就在兩人變招的同時,竟意外的向後飛退,他手中的衣裳,忽然一揚一甩,纏住了逍遙與阿邪的長劍,絞在一起,用力一扯,拉着兩人跟他飛退,微笑道:“這裡地方太小,到外面去吧!”
變生肘腋,令人防不勝防,逍遙與阿邪一怔,忙雙雙振腕,寒光之後,衣服已化成片片蝴蝶散去。三人已到門外。
“想不到二七哥哥的武功這麼好,竟然能在急速前衝之中倒轉氣息,突然飛退。”雪之獨舞明眸一轉,道:“小刀刀,你還不快出手!”
小刀刀將手中扣着的飛刀緩緩收起,目光一瞬不瞬盯着打鬥的三人,緩緩道:“夜色這麼濃,最適合用飛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