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回

姒飛天透露閨意,酆玉材造訪解圍

姒飛天聞言一驚,正不知如何因應,卻見那錢九郎見狀冷笑一聲道,“來的好快,莫非又是那丫頭在鬧彆扭了。”

飛天見狀不解其意,因蹙眉道,“這如何是好,我扶你到柴房裡躲一躲。”錢九郎見他如此說,卻是爽朗一笑道,“你心裡還是有我的,”

飛天見狀一跺腳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玩笑,”錢九見他急了,因連忙賠笑道:“別惱。”側耳傾聽之際外面敲門聲如雨點一般急催下來,因蹙眉道:“你將我交出去罷,倒沒得連累了你們。”

飛天聞言急道:“就算我不從你,何來這些負氣之言,如今你好容易出來了,好歹也是志新的……”說到此處又是眼圈兒一紅,因心中深恐志新剛剛能與生父相認,莫不是又要從此生離死別。

那錢九郎見了他如此模樣,因伸手在他面頰上摩挲着笑道:“你既然不讓我去,我不跟他們去就是了,你先去應門,別唬着孩子,我自有道理。”

姒飛天聞言搖頭道:“你如今行動不便,我怎能……”話音未落,卻聽的外間院門早已給人踹開,飛天唯恐有人傷害志新,因本能朝外面看了一眼,再一回頭,牀上已是空無一人。

飛天見狀大驚,不知那錢九郎又在玩什麼花樣,明明方纔自己早已探得他武骨給人剔去,轉瞬之間卻不見了人影,正欲尋找之際,卻聽得外間官差早已闖將進來,也只好伸手在面上按了按自己的面紗,勉強出去觀瞧。

卻見場院裡早已圍了一羣如狼似虎的官差,將志新緊緊圍困在內,志新張開雙臂擋在母親門前,不准他們進來。飛天見狀心中又是心疼又是焦急,連忙緊走幾步來在院中,蹲□子將志新護在懷中道:“青天白日,不知各位君子爲何擅闖嫠女之門。”

那爲首的官差冷笑一聲道:“姒家娘子,別說你現下還未曾得到朝廷封誥,算不得貞節牌坊,便是有這件東西傍身,此番也難逃搜查,那錢九郎是朝廷欽犯,就是躲到皇后娘娘房裡,咱們哥們兒也照樣敢進去搜,勸你識些好歹,自重嫠女身份,別叫弟兄們拉拉扯扯的,面上需不好看。”

姒飛天聞言心中暗道不妙,自己雖然守節十年,論理早該得了朝廷封誥,是爲貞潔夫人,只是自己姓名假造,又無戶籍落在村中,並無人可辦理此事,若是門口多了貞節牌坊,那些人自然不敢亂闖,只是如今錢九郎甫一越獄,捉回去便是個死,志新還未曾來得及與生父相認,莫非就讓自己的孩兒再次失去父親麼。

飛天想到此處,因也顧不得許多,伸手便摸上纖腰之間的昭君玉骨,事到如今也只有魚死網破了。

一羣人正鬧着,忽聽得院牆之外達達馬蹄之聲,卻見一人策馬急急而奔,衝入院牆之中振開衆人,腰身一縱下的馬來,正是捕頭金喬覺。

那一衆兵丁見是金頭兒來了,因紛紛退在一旁垂手侍立。金喬覺見狀冷笑一聲道:“六扇門何時多了個欺負孤兒寡母的差事,我竟不知。”

那爲首的官兵聽聞此言,便知他心裡惱了,往日又曾聽聞這金捕頭與姒家娘子之間很有些不乾不淨的勾當,因連忙上前賠笑着道:“原是知會金頭兒晚了些個,弟兄們在鎮上巡視街面的時候,接到看街的奏報,說東村裡有了錢九郎的動靜,哥兒幾個怕來遲了誤了差事,因一面着人知會捕頭,一面先過來圍住了,怕走了賊人誤了差事。”

金喬覺聞言冷笑一聲道:“你們來了,難道差事就誤不了?說句不怕你惱的話,除了給我添亂之外,弟兄們倒也沒別的本事,還不與我退在門外!這嫠女之門豈是你們說進就進的?”

書中暗表,那金喬覺雖然是鎮上六扇門中第一能員幹吏,只是平素爲人倒也溫文謙恭,並不舀大,如今那幾個兵丁見他聲色俱厲,便知心中動了真氣,因也不敢分辯,低眉垂目退在門外,只是心裡到底不甘心,並不散去。

金喬覺見狀,知是朝廷法度,違抗不得,因只得苦笑一聲道:“我手下都是些粗人,教姒家娘子與小官人受了委屈,還請娘子寬恕則個。”

姒飛天伸手將志新緊緊摟在懷中,雖然彆扭,少不得故作些嬌嬌怯怯的閨閣態度道:“多謝金捕頭仗義執言,若不是你來得巧,只怕今兒我們母子性命堪憂。”

那金喬覺見了心上人竟對自己有些依戀之態,不覺心中一動,因賠笑道:“論理這嫠女之門,金某卻是近不得,只是朝廷法度,總要例行公事一番,還請姒家娘子通融一回,可使得麼?”

姒飛天聞言心中暗道不妙,他深知那金喬覺無非意欲進去隨便看看,好堵住門口兵丁悠悠之口,誰知那錢九郎分明就在內中,此番進去豈不是要鬧出來。

只是自己若不將他往屋裡讓,越發啓人疑竇,若是外頭官兵不依,竟一擁而入,自己那一對昭君玉骨又斷斷使不得,不然就要給金喬覺識破身份。

飛天思前想後,也只得先將金喬覺讓進屋內再做打算,因蹲□子在志新的頭面上摩挲了幾下,勉強笑道:“好孩子,你且在門口守着,別放別人進來,金捕頭是咱們通家之好,娘帶他進去瞧瞧不妨的。”

志新聞言,便知母親意有所指,金喬覺是自己的師伯,斷然不會傷害孃親,因乖巧地點了點頭道:“母親放心,孩兒必定謹守門戶,絕不放那不相干的人進來。”

飛天聞言點了點頭,因回身相讓道:“金捕頭且請進來觀視一番,好歹爲我們母子洗去嫌疑纔是。”金喬覺聞言說聲冒昧,因隨着飛天進了草屋之中。

兩人來在外間,金喬覺倒也不敢冒昧,因搭訕着說些套語,飛天因請他坐坐,又在湯婆子上取了滾滾的茶斟滿了一杯,親手遞在金喬覺手中。

金喬覺並不知他有意迴護內間之人,只道是方纔當着衆人,飛天因臉皮兒薄,不肯與自己親近,如今進來,竟能這般殷勤端茶遞水,往日盤桓之時,不過端坐內間,與自己隔簾對談,如今這般光景,莫非自己就要夙緣得嘗。

金喬覺兀自心猿意馬之際,但聽得房內竟有響動,他本是辦案官人,反應十分敏捷,因霍地站起身子,就要捲簾而入,忽聽得身後嬌呼一聲,回身看時,卻是飛天失手打了盅子,俯身去撿時割傷了自家蔥管玉手。

因也顧不得進入內間觀瞧,連忙自袖中取了乾淨錦帕遞給飛天道:“姒娘子仔細割破了雕花玉腕,這些粗苯之事役使金某也使得。”

因說着俯身拾掇了盅子的殘片,卻依然有些警覺地側耳傾聽內間動靜,飛天見狀,卻也顧不得許多,因竟伸出一雙蔥管在金喬覺手中接了殘片,口中含嗔道:“看你……也不好生接着。”

金喬覺聽聞此言頓覺如沐春風一般,只因他苦苦追求飛天數年,竟從未給他一回好臉色,如今這句嬌嗔大有閨閣態度,竟似對待情郎一般溫顏軟語起來,不由心中一動,因就着這個礀勢,扯住了他的皓腕,低低的聲音喚了一聲:“飛天。”

姒飛天見狀,雖然心中頗爲不耐煩,也只得舀出些閨閣手段,柔聲安撫道:“青天白日的,你如何假借辦案之名欺負我……”金喬覺聞言卻難將息,因伸手就將他摟在懷裡。

姒飛天見狀羞得滿面通紅,又不好表明自己身份的,見金喬覺只因自己給他一點好臉色,就這般溫柔戀慕,心中又是慚愧又是羞澀,又不好掙扎起來,唯恐內間的錢九郎撞見了,他原本性子乖覺陰鷙,又怕他對師兄有何不利之處,真是進退維谷。

正在焦急之間,但聽得門外有人笑道:“怎的連自己的先生也擋在門外不讓進去,往日真是疼也白疼你了。”兩人聞言唬了一跳,連忙分開,彼此整理了衣裳。

甫一拾掇完畢,卻見竟是酆玉材抱了志新推門進來,見了他二人笑道:“哎喲,是幾時孟光接了梁鴻案了?”飛天聞言臊得滿面紅暈。

那金喬覺素知姒家娘子是極正經的,只怕要因爲這句話就惱了不認人,因連忙對酆玉材使個眼色。酆玉材見狀笑道:“姒家娘子切莫見怪,晚生是與志新玩笑,只因平日都是我在拘束住了他們,誰知今兒倒管起我來了。”因說着,伸手在志新的小臉兒上面一擰。

姒飛天聞言低頭一笑道:“酆大先生說笑了,您是我家孩兒的授業恩師,我如何還敢挑理,只是這茅檐草舍的,如今蓬蓽生輝,可怎麼掂對着坐坐呢。”

那鄂大先生聞言笑道:“娘子不用忙,我也待不住。(xiaoshuo.)你還信不過他們家?旁人我不管”因對那金弄覺使個眼色道:“如何還在這裡,莫非,志新溫良恭儉,決不能以武犯禁,這點晚生是可以擔保的,如今太爺頭七在即,快與我回衙門裡忙去。作者有話要說:金弄覺的美好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