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辛苦，這是我應該做的。”李管家應下了，面上神情還算輕鬆，心裡卻沉甸甸的壓着事情。
顧家老太爺這回答，在表面上像是同意了李管家的話，可是實際上，他還是不信任小秦，哪怕小秦是之前的司機老秦介紹的，哪怕李管家也說小秦忠厚老實，是一個不錯的年輕人。
但是這一切加在一起，也不足以消除顧家老太爺心底裡的懷疑。
或許說，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了，那就是無論任何事情都無法輕易改變的。
司機這樣掌控着坐車人生死安危的工作，顧家老太爺對誰也不信任，唯一還能託付的也只有李管家。
可是以前顧家老太爺那樣桀驁性子，從不曾有這樣的懷疑，也自信滿滿，不認爲有任何能傷害他分毫，如今怎麼一下子就變了？
難道真的是老了？
還是說……受到了六年前那場車禍的影響？
李管家心裡有了隱憂，或許應該在什麼時候找洛辰心問問，她和顧家老太爺到底說了些什麼？
這些事情，他藏在心底裡，是絕對不敢在說出來的了。
***
夏日的天，很長。
哪怕接近了晚上六七點，天空依舊是藍色的，連半點霞光都沒有。
可是這一切都無法否認這一天的結束。
手術後的第二天，就在這樣靜寂無聲中過去了。
洛辰心從主治醫生辦公室裡走出來，面色清白，腳步虛浮，哪怕做了萬全的心理準備，卻還是控制不住心底裡那樣的悲涼。
主治醫生說，洛奶奶已經過了術後的黃金期，隨着時間越長，以後清醒過來的機會，只會越來越渺茫。
主治醫生說，以洛奶奶的這個年紀，在成了植物人之後，再醒過來的案例在醫學界從未發生過，希望她們做好最壞的打算。
主治醫生說，他們在手術中儘可能摘除了癌細胞感染的器官，但是也不能百分百肯定完全清楚。如果不幸有細微的癌細胞殘留，就會隨時要了洛奶奶的命。
主治醫生說……
洛辰心還是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當她聽到這些話的時候，句句心如刀割，心神俱傷。
她好不容易走到重症監護病房外，額頭抵着玻璃，雙眼一眨也不眨的看着洛奶奶，含着淚水哽咽道，“奶奶，我沒有放棄，就算現在也沒有放棄。我都沒放棄，你就更不能放棄了。奶奶，你一定要醒過來啊……別忘了我們的約定！”
之後不久，她接到了周媽的電話，是提醒她回家吃晚飯的。
洛辰心這纔想起來跟顧夜寒的晚餐之約。
她像是恍然驚醒，抹了一把臉，將傷心的情緒藏了起來。
一想到顧夜寒，讓她安心許多，也讓她更堅強，不想讓顧夜寒在費神擔心她。
等收拾了心情後，洛辰心放下一切，離開醫院，準備打車回屬於她和顧夜寒的公寓。
但是她前腳剛走出醫院，後腳一個男人親切的呼喚聲就傳了過來。
“辰心，辰心。”洛振山在醫院門外等了一整天了，總算是黃天不負有心人，讓他等到了人。
洛辰心一聽到他的聲音，立刻皺了皺眉，急忙加快了腳步，往出租車停靠點走去，內心甚至有些懊悔，早知道應該聯繫司機來接她的，就不用遇到這個討厭的人了。
“辰心，是爸爸啊，你怎麼頭也不回的走。”洛振山沒有受到打擊，也不怕熱臉貼冷屁-股，大步往前的追到了洛辰心的身邊，還一把抓住，關心到，“辰心，兩天不見，爸爸怎麼覺得你又瘦了些，是不是最近吃的不好？”
“別再裝出一副關心我的樣子。我十八歲了，早就過了需要父親的年紀，你還是省省吧。”洛辰心嫌棄的看着洛振山，更是一把揮開了他的手。
“你……”洛振山的面色僵了僵，畢竟他以前是那樣一個要面子的人，又怎麼受得了這些。
可是他變臉的速度堪比川劇唱戲人，一下子又成了疼愛孩子的慈父。
洛振山皺着眉擔心道，“辰心，爸爸真的沒有別的意圖，一來，是你奶奶的手術結束了，手術的結果我聽說了，也很傷心。很想進去看一眼，盡一點做爲兒子的孝道。可是你知道我進不去醫院一步，只能在這裡守株待兔。二來，辰心，我真的放心不下你。你從小就跟奶奶關係好，現在奶奶變成這樣，你肯定受不了。要是心裡難受，就說給爸爸聽。”
“洛振山，別一口一個爸爸的，你說的我都噁心了。”洛辰心厭惡的皺着眉，忍不住反駁了回去，“更別跟我提奶奶，要不是你和沈靜梅胡鬧，奶奶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這其中也有你們的責任。”
洛振山的苦情戲沒有討到一點好處，反而還被洛辰心冷言冷語着。
他的憤怒有些控制不住，深吸了一口氣才強壓下去，撇清道，“辰心，你這就不對了，手術失敗的事情，你怎麼能推到我身上，那都是醫生的責任。我也說了想留在醫院陪奶奶做手術，是你和顧夜寒不願意，還將我趕了出去。”
他咬了咬牙，又說道，“辰心，如果把所有的責任都推給我，能讓你的心覺得好過一些，那也沒關係。你就全推給我吧，我是你的父親，也是一個兒子，的的確確應該承擔這些後果的。”
洛辰心看着洛振山這副正義凌然的模樣，越發覺得好笑，還真的是好壞壞話都讓人他一個人說了。
她懶得再費口舌，看到有出租車的出現，立刻伸手攔車。
跟這種人說話，真的是浪費口水。
洛振山見狀，他可是好不容易纔遇到洛辰心的，等了這麼久，又怎麼可能讓她輕易的離開。
他立刻抓緊了洛辰心的手臂，虎口拽住，“辰心，你別急着走，聽我說……”
洛辰心用力的掙扎，但是抵不過洛振山一個男人的力道，只能無奈的嘶吼了起來，“洛振山，你快放開我。洛如月的事情，我答應了奶奶，就會言而有信。顧夜寒也同意放過她了，你還纏着我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