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領揹着手離開,其實他耳力過人,少主在樓上說的就那麼幾句話,夜深人靜沒有雜音騷擾,聽不清纔怪。
即便聽不清,待在少主身邊那麼久,他究竟做的是什麼勾當,自己又豈會不知?能待在他身邊坐上少夫人位子的人本就不多,卻不只是因爲他難伺候,而是他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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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漸濃。隸銘看着眼前燭火跳得煩人,索性吹滅了蠟燭。待黑暗重新將他包圍,這才覺得安心了些,慢慢將手中物件抵在脣邊,輕輕叫出了兩個字。
醒來時,天光已然大亮,隸銘揉揉額角,宿醉的感覺真不好受,身體已經醒過來,意識卻還停在夢裡。昏頭漲腦地坐起身,覺得眉間彷彿有千鈞重物吊在那裡,將人墜得都要彎下腰去。
“陸有,陸有?”叫了兩聲,卻並不見迴應,無奈只能自己起身去倒水喝。可茶壺裡水只有幾滴,爐上銅吊子裡的水卻還沒有開,二層上頭連個鬼影子都沒有,人都跑到哪裡去了!
扶着樓梯扶手一級一級地下樓去,每下一級臺階,都能震得眉心一大痛,只能放輕了腳步,慢慢下去。
日頭倒是好得很,閉着眼睛都能感覺到照在眼皮上刺眼的光,可是隸銘頭痛,就愈發受不了這樣的刺激。仍舊閉了眼睛,彷彿聽到院子東邊有人聲?便慢慢地摸了過去。
“......小姐眼光極好,這一株叫做‘烏金耀輝’。”
“我原本就不大認得花啊草啊,不過隨便挑了,夫人可別蒙我。”
說得周圍人都笑起來,隸銘卻心中一震,勉強睜開了眼睛來看。就見東邊花圃間圍着一圈人,似乎在指着什麼說笑,中間一個,着絳紫地銀星海棠繡花襖裙的,聽聲音似是敏之,可是怎麼瞧着......這時節,似乎並未到牡丹開花的日子啊?
隸銘揉揉頭,強睜了眼睛看過去,正巧敏之回頭看見了他。
“銘哥哥!可是吵着了你休息?”
那笑容璀璨奪目,看在隸銘眼裡,連日月都不堪與之爭輝。
“少爺?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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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有人在叫自己,聽聲音似是陸有。隸銘閉了眼睛轉了轉眼珠子,頭仍然是痛得要炸開一樣,眉心仍然是重的彷彿吊着千斤頂一樣,又兼胃中翻滾,宿醉的感覺委實難受。
好不容易感覺到脖子下邊那硬硬涼涼的瓷枕,隸銘心上一陣痠疼:剛纔的,竟是做夢麼?夢裡那個墨紫牡丹一樣的人物,笑起來璀璨過日月星辰的人兒,竟然真的只是個夢而已?
百般不願意,還是睜開了眼睛。
“少爺,您可算醒了,奴才叫了您半天了,”打了一條熱熱的手巾替他揩面,“宿醉的滋味不好受吧?”
隸銘“唔”了一聲,也不讓人替自己更衣,直接穿着白綢睡衣就出去了。經過圓桌時,特地拿起那上頭的茶壺,輕得很,卻不止兩三滴,大概有半壺吧;外間爐子上,倒是放了一個銅吊子,水也並沒有開;日頭的光倒是和先前一樣的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不多時便沁出了一身細密的汗......這麼看着,隸銘就有些疑心自己方纔看到的並不是夢了,快步走到廊子上,下邊左面一點就是東邊花圃,可那裡卻並未站着什麼人。
果真也只是個夢。
不日便是七月十五,因此番城隍廟那裡將要在盂蘭盆節的正日子上舉行法會,大街小巷早早兒就紮起了彩旗。也是爲着這個緣故,漕幫纔將今年的佈施提前了些。
一大早,雲萊就開始在那裡大呼小叫。
“小姐,頭面奴婢都給擺在妝臺上了,您挑哪一副?”
“小姐,二奶奶三奶奶那裡已經來人了,問小姐好了沒有?”
“小姐小姐,成俊小少爺來了,讓您快些呢!”
......
“墨玉你瞧她,咱們府裡頭最鬧騰的八成是這一位吧?還成俊少爺,八成是你煽動了來的。”
雲萊愛瞧熱鬧,兼且自小松江長大,每三年一次的城隍廟盂蘭盆法會自出生起便一次都沒落下過。幾日前開始,敏之墨玉以及屋裡頭一衆小丫頭子都已然聽了雲萊的描述,直以爲這上海
灘上的盂蘭盆節真個是個天上有地下無的好玩去處了。
“姑姑,姑姑,”成俊小小的身子,今年不過虛歲兩歲,卻已能說許多的話,認得許多的字,又天生和敏之親近,此刻正握了敏之的衣角,在那裡撒嬌要糖吃。
“姑姑很快就好,成俊去那裡找雲萊姑姑玩去。”敏之好言相勸,好不容易勸開了他,墨玉已遞上來一根棉花糖,雪白的很是吸引了成俊的視線。
待他吃完了糖,敏之的頭已梳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去抱他。
不想成俊小娃娃,吃棉花糖乃是用手去扯,吃完了又去玩了一會兒廊子裡擺着的花盆,黏黏的小手沾上了泥土,敏之一來抱他,他順勢兩個手臂圈住了敏之的脖子,後領子上兩個黑乎乎的巴掌印,直到世蘭和乳母尋了來,敏之才知道。
“這可怎麼是好!”雲萊拿布沾了水去擦,可淺鳳仙紫的衣裳沾了水,看着愈發髒的不行。
“這衣裳可是新做的啊,這可怎麼辦?”
陸夫人先時閒着沒事去算了個卦,說敏之今年犯厄,需得穿紫色衣裳方能解厄,便做了各色各樣深紫淺紫的來,今日爲着要出去,特地囑咐了敏之穿新做的那些。可是敏之一向不愛那些嬌俏熱烈的顏色,又不能拂了乾孃的意,好不容易纔挑出這麼一個淺紫的,卻還給弄髒了。
“穿不得了,另挑一身來吧。”世蘭將成俊抱在手裡,因是自己兒子闖下的事,自己這個爲孃的自然要替他善後。
在衣櫥裡頭細細挑了,一眼望去全是紫色,世蘭瞧着都要笑出來,最後挑中一件絳紫地銀星海棠繡花的,遞給敏之:“喏,去試試。”
世蘭眼光雖然一向便是極好,可敏之瞧着眼前這一身衣服,自己還從來未曾穿過這個顏色的衣裳,瞧着怪難受的。
“給大奶奶小姐請安,”來人屈膝行禮,正是澄碧,“我家奶奶與二奶奶已在車裡了,着奴婢來請大奶奶小姐示下,幾時可以出發?”
“這就好了。”敏之無奈,方轉進裡頭換上衣裳,便出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