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七正隨意地坐在一張黑色的皮椅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就是這種笑容,讓他感覺自己瞬間墮入了地獄。
對,這裡不是地下室,這裡是地獄!赫連七就是那個地獄裡的魔鬼!
然而他不得不向魔鬼俯首認錯。
“七爺,我錯了,我知道錯了。你放了我吧!求你了七爺!”
“放了你也不是不可以。”赫連七原本是隨意靠在靠背上的,這會兒緩緩坐直了身子,雙手交叉握在一起。
“真的嗎?謝謝七爺!以後我這條命就是你的!”阿黃眼裡慢慢亮起希望的光。
原本他以爲自己死定了,沒想到赫連七居然同意放了他!
地下室裡手下們紛紛面露錯愕,進了地下室的,就沒有能或者出去的。一般都是兩條腿進來,然後被人擡着屍體出去的。
倒是胖子一臉平靜,他知道,赫連七還有後話沒有說。
“但是念在你是我未婚妻的男朋友的份上,我怎麼能讓你空手走呢?怎麼也得拿點東西走纔是。”赫連七低啞地說着,側頭給了胖子一個眼神。
胖子會意,大步走到阿黃的面前,轉身看向赫連七詢問道:“七爺,你要他哪個部位?是左手還是右手,或者是……兩隻手都剁了?”
原本被大燈照得熱到不行的阿黃聽到這話,頓時驚出了一聲冷汗,後背一陣發冷。若不是手被吊着,他早嚇得癱軟在地上了。
“七爺不要!求你了七爺,我還靠這雙手過活的!”
“是嗎?”赫連七抿脣,一雙黑眸眼底盤旋着嗜血的光亮。
“是啊七爺!”
“那行。”赫連七擡眸,“胖子,剁了他的第三條腿。”
男人的第三條腿……
阿黃倏然瞪大了眼球,整張臉毫無血色。
“是,七爺。”胖子嫌惡地叫人脫了他的褲子,“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你對自己還真是一點都不手下留情呢。”
“別!七爺!別!啊——”
慘叫聲刺破天際,幾隻鳥撲騰着翅膀飛走,很快一切重歸寂靜。
天邊慢慢泛起魚肚白。
king-size大牀上的女生緊皺着眉頭,似乎正在做什麼可怕的夢。
夢裡,一個幽靜的古堡裡站立着一個身穿公主裙的女人。
那背影實在太美了,千夏忍不住緩步走過去,她想看看女人的正面是不是跟背影一樣美麗。
然而她還未完全走近,女人自己兀自轉了過來。
那的確是一張漂亮的臉,可千夏看清了之後,卻是猛然停住了腳步,臉色也變得蒼白。
阮玥。
阮玥臉上靜美的笑容慢慢褪去,取而代之是那天她打擾了“聽歌”的阮玥時,阮玥露出的令人驚悚的漠視。
“許千夏,你不應該出去,你去死吧!”
阮玥置於身側的手慢慢伸了出來,是一把泛着冷光地匕首。
“不——”千夏猛地坐了起來。
她躺着的是陌生的牀,所處的是陌生的房間。
而且這種黑白色調一看就是男人住的房間。
想到昨晚的那個滿是鬍渣的黃哥,千夏汗毛一束,低頭掀開被子,往自己身上看去。
衣服沒有了!她穿着的是一件乳白色的睡裙!
一種叫絕望的情緒慢慢蔓延上心頭。
“嘭——”房門被匆忙推開,赫連七慌亂地走上前,“怎麼了?朵朵?”
爲防止半夜她醒過來,赫連七在這邊的房間裝了工具,這邊一有聲音他房間就能立刻聽到。
他正是聽到了許千夏的聲音才慌忙跑過來的。
“是你?”千夏驚訝地瞪大眼睛看着赫連七。
她還以爲進來的人會是黃哥,她都想跟他同歸於盡了。
“是我。”赫連七看她沒有異常,懸着的心慢慢地放了下來。
千夏懸着的心也慢慢放了下來,赫連七這個人,應該不會對她做什麼的,不過她還是問出了自己ide疑惑:“我的、我的裙子是……”
“你放心,是我叫傭人換的,我怕你睡得不舒服。睡衣是全新的,別人沒有穿過。”
千夏點了下頭,她依稀是記得昨晚最後她還清醒的時候,赫連七出現了。那應該就是他救的她,否則她還真不知道後來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
想到這裡,她連忙下牀,俯身對着赫連七做了一個九十度的鞠躬。
“你這是幹什麼?”赫連七連忙扶起她。
“謝謝你。”千夏真誠地說道:“如果、如果不是你,我……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保護你本來就是我分內的事。
千夏微微一怔,保護她,怎麼就成了赫連七分內的事了呢?
難道赫連七也是她的親戚嗎?
“我能、能問你件事嗎?”
“問。”赫連七看着她的神情很溫和,通身的戾氣也被他盡力都收斂。
“你、是我的誰?”
赫連七面色一僵,沉默兩秒,他動了動脣,吐出三個字:“未婚夫。”
“什、什麼……”千夏愣住,呆呆地看着赫連七。
“你不用驚慌,以後,你會慢慢知道所有的事情的。但是現在很多事情,我還不能跟你說。目前我必須瞞着,你母親才能安全。”
“啊?”千夏眨了眨眼睛,眼底閃爍起亮光,“你說、你說我母親嗎?”
母親這個詞,對她來說實在是太生疏了。
雖然江諾也對她很好,但到底不是親生母親,感覺也是完全不一樣的。聽到“母親”兩個字,她都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恩。”赫連七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語氣溫柔:“她是一個……很獨立也很嚴肅的人。”
千夏聽到了自己心跳加速的聲音。
“爲什麼瞞着,她、才能安全?我、能見她嗎?”
“現在還不行,這些事情我以後會一件一件告訴你。我答應你,不會讓你等很久的。”赫連七說着,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擡眸說道:“你剛纔是做噩夢了嗎?現在還早,再睡一會吧。睡醒了吃了早飯,我送你去學校。”
千夏心裡有一萬個疑問,這會兒她根本睡不着。
但是她沒忘記剛纔赫連七說的,如果說了,她母親也有危險。
雖然她很想知道一切,但是她必須得忍住。
“幾點了?”
“五點半。”
得到準確的時間,千夏轉頭搜尋着房間,“我的、衣服呢?我要回去了。”
“回去?回哪來?”
“盛世山莊。”千夏看向赫連七,無奈地說道:“昨晚、我是跑出來的,我得……等等。我朋友呢?”
“我叫人送她回家了,你不用擔心。”赫連七壓下心中的不悅,勸說道:“留下來不行嗎?盛世山莊有什麼好的?在這裡,沒人敢欺負你。”
他可知道現在她的朵朵在盛世山莊就是個傭人。
“對不起……”千夏微微垂首,“我、跟時家有契約。”
“我可以幫你贖……”
“如果你、你不送我的話,我自己回去吧。我衣服呢?”
赫連七知道勸不動她,只得按了鈴叫人送衣服進來。
半小時後,天已經大亮。
盛世山莊門口。
“謝謝你了。”
“用不着跟我道謝,只是你以後別再大半夜出去了。如果出去,記得給我打個電話,這是我的名片。”赫連七說着,從車窗裡遞出一張燙金的名片來。
千夏應了一聲,目送着車子離開。
名片上赫連七的名字下面寫着“帝國集團董事長”七個字。
帝國集團……
一個董事長是不會存在什麼的危險的,最多是一個狡詐的商人。可時城用的是“危險”兩個字來形容赫連七的,所以赫連七這個人絕對不只有帝國集團董事長這一個身份。
“咦?千夏,你怎麼會在外面?”安保室的人從值班室走出來,一臉疑惑地看着她,“你到門口怎麼不叫我開門啊?”
“啊……沒。”千夏含糊地應着,快速進了盛世山莊。
時城不讓她見赫連七,這一點她是做不到的。因爲赫連七知道她的身世,知道她的母親。
她不敢完全確定赫連七說的就一定是真的,但是她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想到這裡,千夏將赫連七給的名片妥善地藏在了隨身的包裡。
遠遠的,千夏看到了張嫂的身影,她連忙跑過去:“張嫂!”
“你這孩子可算是回來了!我擔心了你一夜,電話也打不通。你到底去哪裡了?”
“我朋友、她有急事,所以我……”
“你這大半夜的出去,可擔心死我了!以後可別再這樣了!”
千夏剛想說話,身後突然感覺到一陣壓抑。
“大半夜的出去?”時城低沉的聲音響起,千夏聽到自己心裡“咯噔”一聲響。
完了。
“你去哪了?”語氣強硬不容她隱瞞。
千夏咬了咬下脣,求救地看向張嫂。
張嫂連忙出聲說道:“千夏她朋友……”
“我問的是她,不是你。”
張嫂頓時噤聲,弱弱地退到一邊去了。
冰冷的視線重新落到自己身上,千夏狠狠嚥了一口唾沫,斟酌着字句開口:“我、我昨天接到璃茉的電話,她、她喝醉了,我就、就……”
不等她說完,時城就打斷她說道:“就大半夜的跑出去接她了?她是沒家人還是沒司機?要你親自跑一趟?”
“我、我沒有跑過去。我騎自行車去的……”她弱弱地說道。
“那你自行車呢?”
千夏渾身一怔,完蛋了!她的自行車忘在勝利街的街口了!